第109節(jié)
真是高手在民間哪,那個老婆婆真厲害。 陸漫再往深一想,就嚇壞了。劉三夫人中的是胎毒,所以生了“怪胎”,李妃會不會也是中了胎毒,生了“怪物”? 她已經(jīng)聽說李妃死了,是在生了孩子的第二天死的,卻原來因為她生了“怪物”。陸漫還知道,何晃也是在那天獲的罪。兩個月后,李妃的娘家因為貪臟枉法,家主被斬立決,其他人流放瓊州。 這么看來,劉三夫人最有可能是在宮里中的毒,她去看李妃的時候中的。而且,何晃的死應該與李妃有關(guān)…… 陸漫又問道,“劉四姑娘回府,府里的人看到她皮膚變白,沒有疑問嗎?還有,你給她治了這么久的病,那個包怎樣了?” 何承說道,“那位尼姑和乳娘很好,怕劉府中有人對劉姑娘不利。劉姑娘的皮膚即使變白了,她們也想法子把劉姑娘的臉手涂黑。劉姑娘十二歲那年,她的乳娘和尼姑先后得病死了,那時劉老太君子還活著,不忍她小小年紀流落在外,也不愿意送她去千里之遙的親父身邊,怕后娘苛待她,就讓人把她接回國公府。回府時,她也把臉手涂黑了,還戴了面紗。只有老公爺、老太君、國公爺和劉大夫人見了她一面,也沒仔細看,就把她打發(fā)到那個小院子,還不許她出院子。小喜是劉姑娘在庵堂時買的丫頭,她的一切事宜都由小喜出面。劉姑娘就無聲無息在那里生活,連府里許多主子都不知道那個院子里還住著人……” 還說,劉姑娘下巴上的那個包塊沒消,還是疼痛無比,弄得她經(jīng)常睡不著覺,非常痛苦。吃了他的湯藥和經(jīng)過他偶爾施針,也沒起到什么作用。因為怕藥味和藥渣引起懷疑,事先小喜就去請示了大夫人,說四姑娘身體不好,皮膚和下巴疼痛無比,在庵堂就一直在吃藥。 這點府里的人都不懷疑,也知道四姑娘的體質(zhì)特殊,需要吃藥。明面上把那些藥拿著,熬的藥卻是何承送去的藥。劉姑娘很聰慧,也從來沒放棄對自己的治療,在庵里跟著尼姑和乳娘學會了認字寫字,以及簡單的醫(yī)術(shù),還照著醫(yī)書給自己施灸…… 何承又說道,“還是在我給她吃了咱們的神藥白賀丸和水楊丸后,疼痛程度才得到了很大的緩解,夜里也能睡著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其目的 聽了劉惜蕊的事,陸漫覺得那是個聰慧又自強不息的姑娘。她能活到現(xiàn)在,不僅命好遇到了會解毒的老婆婆,還跟她乳娘及她自己的謀劃分不開。 陸漫看著何氏說道,“娘,承兒說的這些話你必須爛在肚子里,任何人不得說?!?/br> 何氏也有些嚇著了,問道,“漫漫,我爹不是因為犯了罪,而是礙了貴人的眼吧?” 陸漫道,“既然娘有所猜測,就更要萬般小心?!庇挚聪蚝纬?,鄭重說道,“為了劉姑娘,你,還有我們的安全起見,你暫時不能再進府給她治病。萬一你進去的事被劉家鬧出來,再鬧出去,就麻煩大了?!?/br> 何氏忙不疊地允諾。 陸漫還是欣賞和同情劉姑娘的。再想到她體內(nèi)的胎毒,以及她母親懷孕時偶爾進宮看望李妃的事,或許她本身就能成為某些事的證據(jù)也不一定。 不管是基于對劉姑娘的同情,還是為了給何晃翻案,陸漫都希望她能活下來,堅持到自己能治愈她病的那一天。 陸漫想了想,又詳細問了劉四姑娘的病癥,以及何承給她開的藥和施針情況。 她覺得劉四姑娘的那個包塊有些像皮下囊腫,靠中藥和針灸是絕對消不掉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刀取下來,開刀現(xiàn)在根本做不到。白賀丸是抑制了那包塊上的毒,水楊丸能消炎止痛,何承給她吃這兩種藥沒錯。 陸漫又道,“明天晚上你還要去給她施針吧?去吧,為了安全起見再把豌豆黃帶著。告訴她你現(xiàn)在還治不好她的病,無論用什么辦法都治不好。讓她也別氣餒,現(xiàn)在治不好,不代表以后治不好。讓她保重身體,繼續(xù)這樣保持低調(diào),活著就有熬出頭的一天……還讓她不是萬不得以,不要再找你。你再多拿幾瓶白賀丸和水楊丸給她,除了這兩種藥能幫她暫時解除一些痛苦,其它藥和針炙都沒有任何作用……最好把她小時候解毒的藥方要到手?!?/br> 凡是大夫,都對好藥方感興趣。 何承一一答應。 陸漫看何承大松了一口氣,或許還覺得自己做對了,不僅幫了劉姑娘,無意中獲得的這個大秘密或許對外祖翻案有大用。 她又沉下臉說道,“回了榆青院后,自己對著外祖的牌位跪兩個時辰,把事情從頭到尾想清楚?!?/br> 何承不知jiejie為何這樣懲罰他,急道,“jiejie,為什么?” 陸漫低聲喝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個人去人家后院給大姑娘治病,還敢摻合進這些事里。告訴你,十個你也算不過一個劉姑娘。你以為她只因為相信你,因為你的外祖是何晃,就把這么絕密的事情告訴你?這事她連服侍她十年的貼身丫頭都瞞著,憑什么相信才認識不久的你?還有,她的積癥連會解毒的婆子都化不了,她會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能幫她化了? 你也不想一想,她的丫頭能私下買通婆子,手里肯定有不少錢財。在乳娘和尼姑死了以后,她完全可以帶著丫頭在外面隱姓埋名過自由日子,為什么會心甘情愿進國公府被軟禁起來?她回來,一定是有其目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找機會給她母親和姨母翻案。她找上你,不是因為你會醫(yī)術(shù),而因為你jiejie是長亭長公主的孫媳婦,通過jiejie想為外祖翻案而把這些話傳到長公主的耳里,借著長公主的勢給她母親和李妃翻案。若這事鬧出去,又沒翻了案,她大不了一死,可咱們一家卻白白搭進去了……以后,你就長長心吧,遇事要考慮周全,萬不能沖動?!?/br> 何承聽了陸漫的分析,越來越心驚。他一直很為自己能救助一位身處困境的姑娘而暗喜,卻原來是被人利用還不自知。 他又羞又氣,俊臉通紅,最后連眼淚都涌上來了。說道,“jiejie,我知錯了,是我蠢,腦子不夠用。以后遇事一定多想想,再不敢沖動亂相信人了?!?/br> 陸漫道,“知錯也要跪,娘要看著,這事絕對不能姑息。” 何氏在一旁聽了也嚇得不輕,連連點頭,覺得兒子是該得些教訓。 何承走之前,陸漫還是跟他說,“站在劉姑娘的角度考慮,她并沒有做錯,相反還非常聰慧果敢。明天你去了也不要埋怨人家姑娘,是你自己笨,進了別人的套子,怨不了別人。而且,她的確成功地把我們一家跟她綁在了一起,把她保護好了,外祖或許真的有翻案的一天。” 何承嘴翹得老高,還是點頭答應了。 晚上,陸漫反來復去睡不著,想著劉四姑娘和李妃的事。李妃生的那個怪物是什么樣的呢?會不會是先太后和王淑妃不愿意李妃生下健康兒子,所以讓人給她和劉三夫人下了毒,還造謠說是李家的原因。當時,王淑妃和李妃是同時懷孕的,生孩子也是同一天…… 還有,何晃外祖為何會說李妃懷的是男胎,他再蠢也是太醫(yī)院院判,在太醫(yī)院做了這么久,不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那么,他如此作為一定是有原因的。 算算他或許覺得自己要出事開始作準備的時間,就是突然關(guān)閉仁和堂的時間,應該是王淑妃和李妃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懷孕五個月才能摸出男女……那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么,一個可能是,告誡李妃萬萬小心不要著了某些人的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要告訴他人一個信息,李妃懷的是男胎。 結(jié)果,李妃還是著了別人的道,被下了毒,分量比劉三夫人重得多。所以造成孩子發(fā)育不全,死在肚里,還被稱為怪物。 外祖又怎么會得罪王淑妃呢?陸漫突然想到前世的“貍貓換太子”,會不會是他發(fā)現(xiàn)王淑妃沒懷孕,因為看到李妃懷孕著急了,就說自己也懷了孕。反正那時后宮是先太后把持著,王淑妃又不太得皇上的寵愛,可以給她假懷孕提供足夠的方便。到李妃生孩子的那天,弄個“怪胎”說是李妃生的,而李妃生的兒子則是王淑妃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適應 不過,假懷孕的難度系數(shù)太高了,不好作弊。而且,既然被何晃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不早殺了他,還讓他活了那么久,以致于讓他留下一個疑似跟他死有關(guān)的“小銅墜”?這個假設似乎也不太合邏輯。 陸漫的頭都想痛了,覺得又像這種,又像那種。 她覺得自己頭腦簡單,不適合宮斗,還好沒穿越在皇宮里。她現(xiàn)在若不是有長公主這把強有力的保護傘,不要說她本人危險,就是同仁堂都會被不懷好意的人擠跨了。 她摸著手中的銅墜,她覺得背后的那個陰謀實在太大了,不光關(guān)系到王皇后,還有先太后,死去的李妃,皇家子嗣,朝臣的爭斗……大得她無法背負。 這個秘密,她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去觸及。這個家里,長公主年紀大了,近段時間身體又不太好。其他人,老駙馬有病,姜侯爺不知愿不愿意插手,還有吃里扒外的洪氏,二老爺和三老爺?shù)墓俾毺?。而且,除了長公主,這些人即使愿意管,這么大的事也管不了…… 陸漫最后決定,只有等長公主的身體好些了,再看能不能跟她說。或者等姜展唯回來,問問他。 這時候,她就特別想念姜展唯。他在就好了,許多自己不想cao心又想不透的事,直接交給他去想。她過去最討厭姜展唯心眼多,心思多,但真正到了一致對外的時候,她又覺得家里有個聰明的不算君子的人,著實有好處,至少自家人不吃虧。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她居然夢見自己挺個大肚子在前世工作的那個醫(yī)院生產(chǎn),她的一個同事在幫她接生。前世m(xù)ama站在門外焦急地等著,來回踱著步。 她終于生下來孩子了,孩子血乎乎的一團,哭得厲害,嗓門忒大。 那個同事抱著孩子高興地說道,“陸醫(yī)生,恭喜你,生的是千金?!?/br> 她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輕聲道,“閨女好啊,我喜歡閨女?!?/br> 同事又抱著孩子跟陸漫親了親,嘴里說著,“來,跟mama挨一挨?!?/br> 陸漫側(cè)頭看了孩子一眼,孩子長得紅兮兮皺巴巴的,但也能看出來跟姜展唯長得非常像,正張著大嘴可勁地嚎著。 同事又把孩子交給在門口守著的mama。mama接過孩子,激動得熱淚盈眶,不停地念叨著,“姥姥的外孫女,長得真漂亮……” 突然,那個孩子止住了哭,睜開跟姜展唯一樣的眼睛,喊道,“姥姥,姥姥……” 軟軟懦懦的聲音異常清晰。 場景又變了,在陸漫前世的家里,她的mama正合衣躺在她的床上閉著眼睛睡覺,臉上卻流滿了淚水。突然,mama一下子坐了起來,喊道,“漫漫,mama做了個夢,夢見你結(jié)了婚,還生了個女兒……我有外孫女了,外孫女,外孫女呢……” 陸漫一下清醒過來。她都睜開眼睛了,“外孫女”的喊聲似乎還縈繞在耳畔。 陸漫毫不猶豫地把右手搭在左腕上,仔細辨別脈搏中那一絲微弱的變化。她摸出來了,她懷的真的是個女孩。她欣喜不已,女兒好啊,女兒是mama的貼心小棉襖。 她又想到了那個夢,好真切,好奇怪?;蛟S,前世的mama真的做了跟自己相同的夢吧。mama說過,她活著,漫漫就活在她的心里,那么漫漫也就活在那個世界里。若是mama也做了那個夢,知道活在心中的女兒又生了一個女兒,這種喜悅一定會讓她撐過更多難熬的歲月吧? 陸漫淚流滿面。自己有多久沒有想mama了?這半年多來,她想肚子里的孩子,想姜展魁小兄妹的教育,為何氏母子打算,想長公主的身體,甚至千里之外的姜展唯,還有醫(yī)書,制藥……這些事占滿了她的時間和精力,忙得沒有時間想mama。 她已經(jīng)徹底適應了這個新身份,為孩子和自己、以及這一世的親人奮斗著,可前世的mama卻還陷在失獨的悲傷里無法自拔。若是mama能把這個死去的女兒珍藏在心里,重新去外面找尋屬于她的幸福,該多好。 陸漫剛把眼淚擦干坐起來,杏兒就走了進來。她笑道,“桃兒jiejie說三奶奶夜里好像沒歇息好,一直嘆著氣,后半夜才睡熟,所以奴婢沒按時叫三奶奶起床。八爺和二姑娘已經(jīng)吃了早飯,各自去上學了?!?/br> 陸漫才注意到,此刻天光已經(jīng)大亮,應該辰時末了。 她沒理杏兒,又想起了夢中的孩子。若孩子長得像她就更漂亮了。像姜展唯雖然也好看,但還是比不上這具身子的絕色。還有,模樣像他也就像他了,脾氣稟性可千萬別像他,像他就糟心了……她又有些好笑,那只是一個夢,誰知道孩子像誰。 很快到了晚上,何承抱著豌豆黃從劉府出來后,直接來了東輝院。 “我把jiejie的意思跟劉姑娘說了,她說她知道該怎樣做了,她會堅強地活著,熬到那一天?!焙纬姓f道。 陸漫暗自點頭。雖然只有幾句話,但里面的含義很多,的確是逆境中長大的姑娘,聰慧堅韌。 何承又把一張藥方交給陸漫,“這是解毒的方子。” 他沒好意思說的是,他今天去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態(tài)度也很疏離。劉姑娘似乎覺擦到什么,給他屈膝說道,“何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何承搖頭道,“我只是一個罪臣之后,沒有本事給劉姑娘施恩。希望你能堅強地活著,達成所愿。” 他沒再聽劉惜蕊的解釋,扭頭走了。 何承走后,陸漫拿著這個方子看起來,里面有幾味熟悉的藥,其中一味是白賀子,另幾味藥挺眼生…… 這時,屋外傳來綠綾的聲音,“三奶奶,三奶奶……” 陸漫皺眉道,“什么事啊,咋咋呼呼的。” 綠綾激動得小臉通紅,小聲說道,“稟三奶奶,大房出事了。” 陸漫看向她,“出事,什么事?” 三夫人近段時間睡眠不好,陸漫給她開了湯藥,又讓綠綾給她施炙,不知綠綾在三房聽到了什么事。 第二百七十章 柔姑娘 綠綾笑道,“奴婢在給三夫人施炙的時候,聽婆子跟三夫人說,大夫人被侯爺打了,跑去鶴鳴堂大哭。后來侯爺也去了鶴鳴堂,兩人又在那里吵起來。好像侯爺在外置了個外室,外室還懷了身子,怎么就被大夫人的娘家洪家發(fā)現(xiàn)了。洪家又跟大夫人說了,大夫人怒極,也沒驚動侯爺,想著悄悄把那個外室處治了。今天下晌大夫人就派了十幾個人去了外室住的那個院子,一些人砸家什,幾個婆子把那外室按在地上打肚子里,那外室的下人拚死護著。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侯爺怎么得了信趕去了,才把那些人喝止住。侯爺回府就跟大夫人攤牌,要把外室接進府,大夫人不愿意,又哭又鬧,侯爺氣急就打了她幾巴掌……呵呵,我回來的時候,好像鶴鳴堂里還鬧著?!?/br> 陸漫呵呵笑起來,宋明辦事還是很得力的嘛。 幾乎所有婆婆都是幫著兒子不幫媳婦,何況大夫人早就失了長公主的心。現(xiàn)在外室又懷了孕,侯爺又喜歡得緊。況且,官員納妾收通房不是丑聞,但置外室就是丑聞,除非別人不知道。若是被人鬧出來,是品行有虧,會被彈劾的。無論基于什么原因,長公主都會同意把那個外室接進府。 第二天上午,陸漫非常勤快地去鶴鳴堂請安了。 她是走著去的?,F(xiàn)在的氣候不冷不熱正正好,她的心情就像在秋風中打著轉(zhuǎn)的葉子,雀躍而愜意。 陸漫討厭小婦,但現(xiàn)在也只能利用小婦給大夫人添堵。誰讓她那么缺德,三番兩次陷害自己,現(xiàn)在連何承都一起害了。以后姜侯爺有了小妾,她的心思也能少用在他們身上。 來到鶴鳴堂,在院子里遇到往外走的老駙馬。他看到陸漫了,迎上來說道,“老大媳婦討嫌,昨天來哭了大半宿,今天一大早又來這里哭,吵得我頭痛。我正想去東輝院,讓你給我開幾副藥吃?!?/br> 陸漫笑道,“祖父的頭痛不是病,不需要吃藥,只需去外面里轉(zhuǎn)轉(zhuǎn),放松放松就好了?!?/br> 老駙馬很聽話地帶著人走了。 陸漫進了東側(cè)屋,看到不僅大夫人在,二夫人、三夫人、大奶奶都在。 大夫人眼睛紅腫,還抹著眼淚。 大夫人見平時上午不來請安的陸氏跑了來,想著肯定是來看自己笑話的,氣得狠狠瞪了陸漫一眼。 陸漫也不生氣,去給長公主屈膝施了禮。 長公主也猜到陸漫是來看熱鬧的,嗔怪道,“都快生了,還在到處跑。” 說是這么說,也沒有怪她的意思,還讓下人把那碗燉雪梨拿來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