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這兩個孩子即便是死也不必他親自動手,他方才一番行為簡直是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讀者問,我在這里說一下,不出意外會日更,但有時會很晚,比如今天,所以可以第二天早上看。 第六章 獻文帝疲憊的閉上雙眼,須臾,回身重新坐回盤龍椅上。他看著下方俯跪在地的太子,以及躲在柱子后的女娃,思緒一時回到了很多年前。 對于歐陽瀾,獻文帝已經(jīng)說不上是愛還是不愛了,畢竟過去了十三年。而在皇宮中,多的是人心叵測與利益糾葛,于一個皇帝而言,留給愛情的位置并不多。 他對歐陽瀾更多的是一種不可得的執(zhí)念,可是那個女人太狠! 想到此處,獻文帝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這讓他疲憊且惱怒。他不甘心是這個結(jié)果,想做什么!卻無處下手。 他依舊痛恨歐陽瀾背叛他生下的這兩個孩子,可此時卻也再無法對這兩個小孩下殺手。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陸盛察覺口中的血腥味愈發(fā)濃厚,腿也跪麻了的時候,獻文帝方才睜開雙眼,疲憊的揮了揮手,無力道:“都下去吧。” 這就完了?! 陸盛抬頭,見獻文帝再一次閉上雙眼老僧入定般靠在盤龍椅上,方才確認今日確實可以離開了。 他躬身見禮,因著口中血腥味濃重,便含糊著嗓音道:“父皇,兒臣告退?!?/br> 他一走,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古旭也跟著離開了,古旭走到門口時突然想起奶娘還暈倒在地,有心想帶著奶娘離開,回事時卻見盤龍椅上方才掐著自己脖子的伯伯正看著自己,她心里害怕,立刻抱著弟弟轉(zhuǎn)身離去。 魏山立在獻文帝身后,見古旭跟著太子離開,獻文帝卻未發(fā)一詞,不知曉獻文帝是何意,若說有心留著這女娃與她幼弟一命,可方才眾目睽睽下失去理智掐住那兩個孩子的也是他,若說放過這女孩,卻也沒吩咐如何處置他們? 是留著宮中?還是養(yǎng)在宮外?或者直接一刀殺了! 魏山揣摩不透獻文帝的想法,只得派了身邊人跟上前去,將那女孩暫時留著宮中偏僻處養(yǎng)著。 *** 陸盛此刻神情頗有些狼狽,背上的傷沒來的及處理,右臉又被獻文帝打腫了,他陰沉著臉避開侍衛(wèi)及宮人,選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走回東宮。 或許是見陸盛與自己同齡,又或許是因著陸盛是這宮中與她有過互動的人,因此在離開御書房迷茫了片刻后,古旭便抱著弟弟一直跟在他身后。因著腿短,又抱著一個四斤重的孩子,古旭為了跟上陸盛的步伐,跑的氣喘吁吁。 陸盛今日受辱,身后的人幾乎是全程睜大了雙眼看著的,他本就藏著一身郁氣,如今又察覺到身后的跟屁蟲一步不落,保持著五步遠的距離跟著,心頭大怒,回身惡狠狠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他一出口便后悔了,嘴角滲出了血,口中異物明顯,他低下頭,朝掌心輕輕呸了聲,雪白的掌心中驟然出現(xiàn)了一顆細小白亮的牙齒。 他這幾日一直覺得牙疼,原來是在換牙,但也說不定,沒準這顆牙是被他父皇打下來的呢! 想到此處,少年平和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若再過十年,不!不需要十年時間,只要五年,他一定不會再讓自己處于此番境地。 在皇室中被‘寵’著長大的少年,要么死,要么活! 這時,古旭那個傻子不知死活的湊了上來,好奇的盯著他掌心的牙齒,突然笑了起來,“你換牙了!” 這一聲讓陸盛從思緒中脫離出來。 古旭的笑顏太過明顯,一直以來,阿婆覺得古旭的笑傻氣十足,麻世金覺得古旭的笑很是喜慶,那么陸盛?他則覺得古旭的笑膈應(yīng)的很! 他伸手一揮,將手中牙齒扔進小道一旁的草叢中,咬牙切齒道:“笑什么!這有什么好笑的?!?/br> 古旭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抱著弟弟顛顛的跑進那低矮的草叢中,彎腰尋找著什么。 她個子矮小,懷中又抱著一個孩子,因此彎腰這動作她做起來很是怪異,沒多會,她便找著了陸盛扔掉的牙齒,樂顛顛的跑了回來,鄭重的將牙齒放入陸盛的手掌心中,認真道:“不能扔,要收起來的?!?/br> 陸盛嫌棄的看著掌心帶著血與泥土的牙齒,突然覺得掉牙的地方疼的更厲害了,他不耐煩的問道:“為什么不能扔?!?/br> 為什么? 古旭低頭想了想,然后道:“我娘說的?!?/br> 陸盛嗤了一聲,猛然想到從方才偷聽的對話中,古旭口中的娘已經(jīng)死了。他再次低頭看著被她抱在懷中睡像香甜的弟弟,一時無語。 做個傻子挺好的,沒心沒肺! 此刻,魏山手下的宮人終于追了過來,宮人拜見陸盛后,便伸手去拉古旭,用一種同魏山無甚區(qū)別的尖利聲音道:“小姑娘,請跟著奴才前去,魏公公已經(jīng)給您安排好了住處?!?/br> 這個時候古旭又開始裝作聽不懂人話了,她上前兩步,再次躲在陸盛身后,低著頭看懷中的嬰孩。 陸盛瞥了她一眼,舔了舔帶著血腥味的后槽牙,突然來了那么一絲興致。 今日起,要在東宮思過三月,帶上這個傻子,沒準會多一些樂趣,若是父皇來要人,他便將人交給他便是。 想到此處,陸盛握著掌心牙齒,懶散道:“安排的什么住處???東宮有的是空房子,她便跟著我吧?!?/br> 說完這句話,他伸手小大人似的招呼古旭跟上前來。 太監(jiān)不敢違抗太子命令,躬身送別兩人后便急忙回身稟告此事。 陸盛一路背著手,昂首挺胸的走在前方,少年人,身量干瘦,背部的傷口又狼狽的曝光在春日的陽光中,卻被他生生走出一種意氣風華感。 朱紅色的衣擺在春風中微微擺動,古旭一步不落的跟上,走的久了,她有些累,便上前兩步扯住那過分艷麗的衣角。 陸盛回身,看著被古旭扯住的衣角,問:“做什么?” 古旭仰著一張小臉,白嫩的臉上掛著被日頭曬出的緋紅,她蠕動著嘴唇,輕輕道:“抱!” 陸盛未及弱冠,認真說來,他剛從男童過渡為一名少年,可那心思卻曲曲繞繞,骯臟的很!他驚訝的抽氣,退后兩步,嫌棄又糾結(jié)的看著古旭。 古旭長的很是乖巧可愛,在陸盛眼中,她全身上下都在詮釋‘豐滿’二字,臉蛋rou嘟嘟的,胳膊上也堆積著一層淺淺的嫩rou,連后腦勺都圓滾滾的。 這是第一次有女性要求自己抱她,陸盛不想拒絕這個好意,但他內(nèi)心十分懷疑自己是否抱的動。 陸盛的紳士風度是有選擇性的出現(xiàn),比如此刻,在糾結(jié)了一瞬之后,陸盛痞笑著伸出雙手,唇瓣輕輕一碰,道:“喏,過來?!?/br> 此時他似乎一點也不想隱藏自己的輕薄與自得,嘴唇微微勾著,眼睛下斜,活脫脫一個無賴二流子。若讓朝中百官瞧見了,只會在心里贊同這太子今日挨的這頓鞭子實在是太輕了。 陸盛心里正歡脫的不行,冷不丁攤開的雙手一重,迎來了一大坨軟rou。 古旭將弟弟放在陸盛手中后,終于松了口氣,她呼出一口大大的濁氣,拍了拍雙手,很是滿意的看著面前高她半個頭的陸盛,道:“走吧。” 走什么走! 陸盛臉一黑,雙手前伸,“你弟弟你自個抱著,給本殿下做什么!” 此刻,陸盛自稱殿下,他想提醒面前的女童,她的舉動太過逾越了。 古旭是什么人??! 腦袋不太機靈的人或者俗稱傻子。她不懂太子是為何意,沒那么怕,卻也很會瞧人臉色,她發(fā)覺陸盛此刻不愿意抱他弟弟了,很是疑惑,剛才還好好的。 她唇瓣動了動,解釋道:“太重了,抱著累?!?/br> 你累我不累! 陸盛心里誹腹,他不想承認,他惱怒是因著猜錯了古旭的想法。 少年人,在不需要偽裝的時刻就是這么淺薄又無聊。 陸盛抱著秤砣一樣的嬰孩走回東宮,不少宮人立即聚了過來,這些宮人得知太子受罰的消息早便請了宮中最好的太醫(yī)前來,正一直候在前廳等受罰歸來的太子。此刻猛然見著不知從何冒出的古旭以及陸盛手中睡得極其安穩(wěn)的嬰孩都愣了一瞬。 陸盛自然是不會開玉口給宮人解釋,事實上,他對古旭的身份也不是特別清楚,只約莫猜到這個女娃極其幼弟的父母或許與獻文帝有諸多糾葛。 但這些他不在乎,他更多的是好奇獻文帝的態(tài)度,有了殺心,最末卻還是留了一命。 在皇宮,即便如他,行事也頗多顧忌,但他今日所行之事皆違背了他的原則,說到底依舊是少年心重。 又或許是這春日的陽光太暖,讓他在某一刻放下了戒備,而古旭又碰巧撞上了這個點,無意間尋了一個安身之所。 陸盛將手中的嬰孩交給身側(cè)的宮人,古旭不讓,立即伸手接了過來,自己親自抱著。 陸盛挑眉,嘟囔了一句,“還挺有原則的。”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的朝里屋走去。 東宮規(guī)模極大,陸盛熟門熟路的左繞右繞,古旭在后面跟的很是吃力,待陸盛進屋后,早有宮人準備好沐浴用具。 按說陸盛背部受傷,應(yīng)當及早治理,免得留下傷痕,但陸盛有自己的堅持,受罰后要先沐浴,再處理傷口。 很多時候,他甚至會刻意的用水沖刷傷口,看著原本清澈的水變作通紅一片,他甚至有種自己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的錯覺。 他最初如此行事時尚且有年邁的宮人在旁勸阻,等得來一聲冷斥后,便都退了開去。 直至今日,得知太子再次受罰的消息時,東宮的人第一時間是去準備沐浴用具,第二才是提前去請了太醫(yī)院的人來。 古旭跟著陸盛來到浴房,看著冒出熱氣的浴池眨了眨眼,便默默的抱著弟弟出了房門。 古旭家教極好,她雖不聰明,卻是知曉什么當做,什么不當做的。 她在門前蹲下,默默的坐在門檻之上,身后隔著一扇扇繡著精致花紋的屏風以及白色的紗幔。 陸盛見她還算識趣,鼻子哼了一聲,三兩下脫了衣裳,裸著身子跳入浴池中。傷口猛一接觸熱水,刺痛加劇,他疼的哼了一聲,隨即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 陸盛沐浴時向來不喜人多,此刻身邊伺候他沐浴的是年歲不大的小太監(jiān)曹方。曹方原本在浣衣局里待著,被陸盛無意間瞧見了便帶回了東宮。 曹方在浣衣局時長年營養(yǎng)不良,因此身材一直十分瘦小,即便如今在東宮好吃好喝著,他也未長幾量rou,只是臉色紅潤了不少。 但他衣服洗的多卻很少伺候人,腦子便不怎么靈活,即便如何小心翼翼,也還是避免不了碰上陸盛背上的傷口。 陸盛疼的哆嗦了一下,還未來的及斥責,曹方已經(jīng)跪在地上乖巧而熟練的磕了好幾個頭。 他這頭磕的碰碰作響,陸盛不免想到之前自己在御書房時也是這般朝他父皇磕頭的,便回頭看了眼,這一看方才發(fā)現(xiàn)這小太監(jiān)過于實誠,只磕了兩三下,額頭已經(jīng)溢出血來。 朽木不可雕也! 陸盛嫌棄的收回目光,擺手道:“出去,叫其他人進來伺候。” 曹方松了口氣,立刻顛顛的跑了出去。 因太子沐浴時向來喜靜,因此曹方在浴房外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其余的宮人,只見著古旭傻愣愣的坐在階梯上。 他擔心太子等久了不耐煩,便沖了過去,將胰子塞進古旭手中,雙手叉腰,狐假虎威道:“太子讓你進去伺候他沐浴,傻坐在干什么,快進去。” 曹方年紀小,聲音雖偏女氣了些,但那狐假虎威的模樣在古旭眼中看來卻還是十分威風的。 古旭被他這副官樣唬住了,愣愣的問,“讓我進去嗎?” “對,你進去洗,若再晚上一分,太子定會怪罪于你的?!?/br> 古旭點點頭,卻一動不動。 曹方急了,伸腳在地上狠狠一跺,“唉!你這人,怎么還不進去啊!” 古旭理所當然道:“我要抱我弟弟啊,弟弟在睡覺?!?/br> 曹方一把將她懷中的嬰孩搶過來,道:“我來抱,我來抱,你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