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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論圣父的垮掉[快穿]在線閱讀 - 第203節(jié)

第203節(jié)

    原身并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但他也有基本的思考能力,他知道皇室一直忌憚江家手中的兵權(quán),從原身的祖父那一代起,皇室就有意收攏江家手中的勢力。

    當初朝陽公主會被許配給原身,未必沒有里應(yīng)外合,削弱江家的意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朝陽沒有配合當時的皇帝,而朝陽的父皇,那個深謀遠慮的帝王也沒來得及做什么,就駕崩了。

    繼位的先皇遠比不上他的父親,加上又不是一個長命的,在位時期連朝堂上其他分散的勢力都沒有攏合到自己手中,但這并不妨礙他在位時期經(jīng)常給原身下絆子,牽制原身勢力的發(fā)展。

    原身明白,狡兔死,走狗烹,江家現(xiàn)在就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不論繼位的是哪一個皇帝,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手里掌握那么多兵權(quán),權(quán)勢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

    他想過要不要干脆造反,只是這樣一來江家忠烈的名聲必然會毀去,而且他的妻子還是楊皇室的公主,他要造反,地位最尷尬的就會是他心愛的女人和無比疼愛的女兒。

    他也想過要不要干脆放權(quán),可原身的兵權(quán)也不是靠虎符得來的,靠的是江家男丁的鮮血,靠的是全軍上下對江家的信任,對于原身手下那些兵來說,虎符還不如他一句話來的有用,這樣的情況下,原身即便放權(quán)歸隱,也不可能得到新帝的信任,相反,為了斬草除根,永絕后患,恐怕原身一家的性命都要受到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原身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那就是扶持一個傀儡皇帝,至少在對方親政前的十五年,自己不用擔心被皇帝忌憚針對,也不會被妻子埋怨他奪了楊皇室的江山。

    原身的這個做法其實也是在逃避,所以當十五年過去,幼帝該親政的時候,矛盾就爆發(fā)了。

    他給幼帝找了一個好老師,可惜幼帝天資不高,身邊又有許多有心人的慫恿,對他這個攝政大臣并不滿意,且幼帝的才能根本就擔不起這個位置,原身干脆廢了幼帝,又立了一個新的皇帝。

    為防止上一次的錯誤發(fā)生,這一次原身立了一個十三歲,已經(jīng)顯露出天資的皇帝,在對方的偽裝下,原身相信他聰慧重恩情,又十分親近敬佩他這個大將軍王,只是再好的掩飾在對方開始接觸權(quán)利后都會暴露,原身很快就察覺到了新帝的勃勃野心和他對自己的忌憚懷疑。

    于是這個皇帝又被廢了。

    這一次,原身吸取了前兩次的教訓(xùn),干脆將新立的小皇帝放在身邊親自照顧,一個和自己感情深厚的小皇帝掌權(quán),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吧。

    當然同時原身也暗自發(fā)誓,如果這一次,新帝依舊容不下江家,那么他就搶了楊皇室的江山,即便到時候妻子因為這件事怨他恨他,也好過全家的性命都終結(jié)在皇室手中。

    只是原身失算了,三立兩廢,待他新立的第三任皇帝長成后,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王了,正所謂英雄遲暮,原身老了,又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傳承,軍營中早就有了不服他的聲音,加上這些年他行事太過張狂,卻又不肯真的反了楊皇室,那些忠心他的人看不到未來,也開始動搖各自的立場。

    原身的失敗是注定的,他所有的能力都放在了戰(zhàn)場上,對于人心的琢磨遠沒有朝堂上那些老狐貍來的深刻,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原身一而再再而三的猶豫糾結(jié),早已為自己的未來埋下隱患。

    而最讓江流郁悶的是原身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自己妻子的想法,她是楊皇室的公主不假,可同時她還是他的妻子,他女兒的娘親,親族和女兒擺在一塊,朝陽會選擇哪一邊,原身真的知道嗎?

    江流將杯中的酒水飲盡,然后垂眼看著桌子上的果盤,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陛下是臣教導(dǎo)的,陛下能不能親政,老臣心里自然有所衡量?!?/br>
    藺荀聽了江流的話咯噔一聲,這jian人果然狼子野心,攔著不讓皇上親政,不過藺荀也沒辦法反駁江流的話,因為按照小皇帝的課業(yè)水平,確實還不到可以親政的時候。

    但誰讓小皇帝親政才是正統(tǒng)呢,這天下早晚是要交到小皇帝手中的,還不如早一點讓他開始接觸,他也有精力,慢慢教導(dǎo)陛下。

    “凡事都要有一個開始,陛下聰慧,想來不會讓將軍失望的?!?/br>
    藺荀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江流:“難道將軍和太后一樣,都不愿意看到陛下成長起來?”

    這一次不成功也沒有關(guān)系,太后和江流的狼子野心必須要傳出去,他倒要看看,江流能攔一次,還能不能攔兩次、三次……即便他是功名煊赫的大將軍王,恐怕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藺大人能夠保證?”

    但出乎藺荀的預(yù)料,江流雖然不情愿,但最終還是松口了。

    “老臣自然能保證?!?/br>
    藺荀一時間不知道江流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可既然江流松口,他趕緊抓住話柄,逼著江流允諾放權(quán)。

    “那好?!?/br>
    江流站起身,魁梧的身形在這一刻格外高大,隱隱透露著曾經(jīng)沒有的威懾力,倒比此刻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更像是一個帝王。

    “臣身體不適,恐怕要在家修養(yǎng)一段時日,請陛下太后恕臣失儀了。”

    說罷,江流拂袖而去。

    這是——成功了!

    藺荀等準備好長久戰(zhàn)的老臣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他們心中的大jian臣居然那么輕易就允諾放權(quán),這里頭該不會有他們沒有察覺到的陰謀詭計吧?

    但不管怎么樣,陛下能夠親政是一件好事,江流還有什么計謀,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藺荀等忠臣派系難掩欣喜,而江流那些部下以及朝堂上倒向江流的那些勢力則是疑惑不解,準備等宴會結(jié)束后就找時間去將軍府上探探口風(fēng),同藺荀等人一樣,他們也不相信,大將軍這么輕易就松口放權(quán)。

    全場最不高興的恐怕就要數(shù)蕭茹意了,在江流拂袖而去后她直接變了臉色,要不是顧忌這會兒宴會還沒結(jié)束,她這個太后又沒有江流這樣任性的權(quán)利,恐怕她也要拂袖離場,立馬找人將江流請過來,質(zhì)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

    幼帝親政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于這個消息同樣流傳開的還有大將軍江流罷朝的新聞。

    十天,對方借口身體不適,已經(jīng)有足足十天沒有上朝了,將軍府大門緊閉,誰的帖子也不接,讓人更加琢磨不透他的真實用意。

    不過江流不在,確實給予了藺荀這方勢力發(fā)展喘息的空間,加上小皇帝開始親政,按照正統(tǒng)的思想,藺荀這方更加名正言順,這段時間,不少原先中立的派系都有向藺荀靠攏的趨勢。

    “公主,你不去前院看看將軍嗎?”

    同樣受到影響的還有將軍府,幼帝親政,攝政的將軍卻開始罷朝,將軍府里人人自危,要不是還有朝陽公主鎮(zhèn)著,恐怕府里早就亂了。

    這天桂嬤嬤服侍朝陽公主用完早膳,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自從將軍罷朝后就再也沒有踏足過公主的漱芳苑,昨日是初一,這個將軍雷打不動會過來的日子同樣未曾出現(xiàn),這讓桂嬤嬤有點不安。

    明明公主和將軍都有緩和的趨勢了,怎么又叫朝堂上的事耽擱了呢?

    桂嬤嬤也不是圣人,她只在乎公主開不開心,快不快活,至于這燕朝的皇帝到底誰來做,誰來管,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思來想去,桂嬤嬤覺得還是得讓公主這里先服個軟,送碗羹湯去前院試探一下將軍的態(tài)度。

    “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小郡主想想,前些日子將軍時常過來用膳,這些日子不來了,郡主也很想念將軍呢?!?/br>
    桂嬤嬤知道公主的軟肋是郡主,以郡主的名義勸說,公主總會動容的。

    “嬤嬤,你讓廚房去熬一碗豬心湯?!?/br>
    桂嬤嬤的勸說只是給了朝陽一個臺階下,實際上她確實也有些擔憂,早就想去前院的書房看看自己的夫婿了。

    “誒,老奴這就吩咐去?!?/br>
    桂嬤嬤欣喜地退下,半個多時辰后,朝陽公主帶著幾個伺候的下人,出現(xiàn)在了前院的書房中。

    江流沒讓人攔下,朝陽順利地端著湯水進入書房。

    “豬心湯,定驚定神,補血養(yǎng)氣。”

    朝陽將湯水放在江流的面前,眼神并未四處打量,一副淡然的模樣。

    這是她第二次主動進入江流的書房,第一次是她異母的皇兄病逝,她來書房詢問江流的打算,那時候他告訴她,他想要扶持幼帝,朝陽沒說什么,就從書房離開了。

    其實她并不滿意江流的這個決定,因為立幼主的隱患太大,只是那時候她并沒有質(zhì)疑他。

    立幼主啊,似乎對蕭茹意這個無子的皇后來說好處最多,那時候江流和蕭茹意的風(fēng)流韻事傳的沸沸揚揚,朝陽不想問,也不敢問。

    這是她第二次踏入江流的書房,沒想到為的卻幾乎還是同一件事。

    但是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天下的主人不再是楊家人了,你會怎么做?”

    書房內(nèi)太安靜了,幾乎只有兩人輕微的喘息聲。當然,隨著江流拿起面前的湯水后,又多了湯勺攪動湯水以及和瓷碗碰撞的聲音。

    “什么意思?”

    不可避免的,朝陽的心跳漏了幾拍。

    “如果有一天我造反了,你是愿意做江夫人,還是愿意做朝陽公主?”

    江流直接將話挑明,眼前的女人可是能夠女扮男裝上戰(zhàn)場的巾幗英雄,他不覺得對方連這點事都承受不了。

    “你想造反?”

    朝陽的語速有些慢,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惆悵迷茫,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然后用無比復(fù)雜的眼神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這一天終于來了!

    她還記得當年她被父皇指婚給這個男人的時候,父皇說的那句話。

    江家狼子野心,早就覬覦楊家的江山,她要謹記自己楊氏女的身份,監(jiān)視江家的一舉一動,必要時,除去江家人,保住楊氏江山,屆時她還是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

    對于父皇的這番話,朝陽不以為然,不過她的心中也明白,皇室和江家此消彼長,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皇帝容不下手握重兵的權(quán)臣,權(quán)臣未必會永遠甘心于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父皇勉強稱得上是明君,但也逃不脫帝王都有的疑心病,更別提她那個有勇無謀的皇兄了,要不是死的早,恐怕早就已經(jīng)把江流逼反了。

    說實話,當初皇兄病逝的時候江流居然沒有選擇造反讓朝陽很是吃驚,他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處境,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會讓他猶豫呢?

    朝陽可不敢厚著臉皮覺得是自己讓他猶豫了,只當江家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忠心,抑或是傳言說的那樣,自己的夫婿對她的皇嫂無比癡心。

    “為什么要告訴我?”

    朝陽斂眉,視線凝聚在鞋尖的位置,難道他就不怕自己這個皇室公主揭發(fā)他的狼子野心嗎?

    “如果我造反了,你會選擇誰?”

    江流依舊重復(fù)這一個問題,造反是必然結(jié)果,他得明白朝陽的態(tài)度,才能開始之后的布局。

    “你知道我的母妃嗎?”

    朝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提起了自己的母妃。

    “她是夷族的公主,因為夷族戰(zhàn)敗,被當成禮物獻給了我的父皇?!?/br>
    朝陽深邃的五官輪廓就是源于她身上一半夷族的血脈,因為血統(tǒng)的緣故,小時候的朝陽在宮中并不受寵,好在她的母妃象征著夷族歸順燕朝的決心,因此母女倆即便不受寵,也沒有受到過慢待。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母妃時常向她說起她的故鄉(xiāng),那個水草豐茂,牛羊成群,民風(fēng)彪悍的地方,朝陽的母妃是個很豁達的女人,她的心屬于藍天和草原,即便被部族當成禮物送給了燕朝的皇帝,從此只能住在那四方圍城之中,她也不怨不恨,因為有這樣一個母妃,朝陽也能夠很平心靜氣地看待戰(zhàn)爭,看待王朝的更替。

    “成王敗寇,自古都是這樣?!?/br>
    朝陽緩緩說道,如果她真的在乎這些,那她該怎么評價自己的血統(tǒng)呢?

    “而且我也是人,也是自私的,阿蕪是我最在意的,只要阿蕪好好的,我就是快樂的?!?/br>
    局勢越來越尖銳了,楊皇室強盛,江家必然衰弱,而江家煊赫,楊皇室必然走向衰敗,父皇早就死了,剩下的都是和她不親的異母兄弟姐妹,對于朝陽來說,女兒江蕪才是她最后的親人了,非要她在宗親和女兒之間做選擇,她只會自私地選擇女兒,就好像讓那些人做選擇,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她這個不值錢的公主一樣。

    人性使然罷了。

    “那我呢,我是你在意的嗎?”

    江流的眼神有些幽深,也有些幽怨。

    “?。俊?/br>
    沒想到江流會忽然問到這樣一個問題,朝陽一下子有些懵了。

    他這是什么意思?

    朝陽不太確定地盯著江流看,只是這會兒他早已恢復(fù)成面無表情地鎮(zhèn)靜模樣,哪里還有剛剛到幽怨神情呢。

    “我不知道你到底會怎么做,但阿蕪是你的女兒,希望你在做任何決定前,多想想阿蕪?!?/br>
    她只當剛剛是自己幻聽了,這個男人怎么會說這么矯情的話呢,這些年他的冷淡她都看在眼里不是嗎?

    對于朝陽來說,江流會選擇造反并不是一個讓人意外的決定,只是她的身份實在尷尬,只能選擇漠視這一切的發(fā)生,而且朝陽也不知道,江流要是真的造反成功了,她這個前朝公主原配夫人會被給予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只希望對方能夠看在女兒身上還有他一半血脈的份上,善待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