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yj,四年前于長濘建立的服裝設(shè)計品牌, 專注于高定, 只服務(wù)上流人群,在短短時日之間, 迅速擠占國內(nèi)各大高級服裝設(shè)計公司的市場, 成為名媛富太們的新寵。 阮悠抱著筆記本, 粗略地瀏覽過上面的信息, 手指點在桌沿,若有所思。 手機兀自震動著, 拿起一看,又是syna。 “oh my god!zoe, 昨天你的衣服又是以全場第一的價格被競走,甩了第二名的設(shè)計師遠遠一大截!” 阮悠聞言, 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喜怒來, 只是問:“還是不知道買手背后的公司?” “這回倒沒有……”syna似乎在翻閱著什么資料,“jian, jian?”她又念了一遍, 頓時驚道,“yj的負責(zé)人,是他!” 阮悠沉吟,而后緩聲:“跟他約時間見面吧。” 她大概猜到這位jian的意圖,這些年雖然她名聲大噪, 不過卻沒有簽任何公司,不少奢侈品品牌都向她拋出過橄欖枝,卻被她婉拒,只熱衷于創(chuàng)辦個人工作室。 syna在這些事上的效率一向很高,很快便發(fā)來了時間地址。 晚上八點,阮悠前往位于香榭麗舍大道的一家咖啡店。 推開玻璃門,環(huán)視一圈,全場只有一位亞裔面孔。 挺年輕的男人,品味氣質(zhì)俱佳,黑衣黑發(fā),面容清雋,不是太有攻擊性的長相,令人一見便生親近之意。 阮悠走過去,在他面前停下。 “jian?” 男人放下咖啡,聞聲抬首,瞳孔似乎微微晃動了下,打著旋地積攢著驚訝。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不確信:“zoe?” 阮悠微微頷首,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男人似乎還未消化完這個事實,愣怔著沒有反應(yīng)。阮悠也不急,靜靜地等他開口。 到底也是見過大世面,男人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無奈地搖頭笑了笑,朝對面的人伸出手:“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yj的執(zhí)行總監(jiān),簡逸之,很高興見到你,zoe.” 阮悠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修長有力,與他虛握一下:“你好。” 簡逸之笑意溫和,醞釀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很優(yōu)秀,但是沒想到,你如此優(yōu)秀。” 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折服,絕聽不出一絲刻意恭維。 其意顯見,正如丘吉爾評價過好萊塢女星費雯麗的話一般:有如此的美貌,本不必有如此的演技;有如此的演技,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 然而這世上,美貌與才華兼具的人,往往付出了別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聽syna說……”阮悠不與他過多寒暄,也不繞圈子,她近些年來越來越疲于交際,“你想和我見一面,是想說什么呢?” 簡逸之尷尬地彎了彎嘴角,迅速調(diào)整回狀態(tài):“是這樣,不知你最近是否有回國的意向?” 阮悠沒應(yīng)答,只微抬了抬下顎,示意他繼續(xù)。 “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回國,擔(dān)任yj的設(shè)計總監(jiān)兼首席設(shè)計官。” 他說完,觀察阮悠面上表情,卻見她沒有任何情緒,驚訝、歡喜、排斥,什么都沒有,只是輕輕點著桌沿,漫不經(jīng)心。 良久,她問:“我以前在fashion week上的衣服,都是你們拍下的?” 簡逸之也不隱瞞,頷首道:“沒錯?!?/br> “那為什么,之前不找我?” 他微微愣?。骸斑@是集團內(nèi)部的決策,我并不參與?!?/br> 阮悠沒說話,只是緩緩將視線移向窗外。 “巴黎又下雨了。” 這聲感嘆,倒是簡逸之發(fā)出的。 阮悠側(cè)目看他,欣賞他不急不躁的品性,這當(dāng)口還能有閑情逸致和她談天氣。 她安靜地注視著他,不知怎的,竟有個身影漸漸清晰,時光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朦朧而又遙遠的傍晚。 那個人問她:“長濘的雨,總是這么大?” 簡逸之見她眸中起伏,以為她興致忽起,溫聲道:“巴黎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臺北、東京、曼哈頓、弗洛倫薩,好像都及不上它的魅力與多變?!?/br> 良久的沉默后,阮悠突然問:“你去過很多地方?” 簡逸之頷首:“我喜歡去不同的城市,感受別樣的風(fēng)情,旅游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會讓你發(fā)現(xiàn)尋常生活中難以體會到的美麗與震撼?!?/br>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竟在阮悠臉上覺出些許哀傷來,他不知這哀傷從何而來,微感詫異。 “我有一個朋友?!比钣凄?,“他和你很像,但是……” 但是什么? 簡逸之莫名很想聽下去。 “他沒有你這么幸運?!?/br> 簡逸之想問為什么,阮悠卻陡然轉(zhuǎn)了話頭:“兩個職位都給我?” 這意思是…… 簡逸之難掩喜色:“沒錯?!?/br> 雖然這樣的情況一般很少見,上頭交代任務(wù)下來時,他也吃了一驚,但見到她本人,他莫名就變得堅定起來。 “好,我答應(yīng)了。”阮悠站起身,“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再回國?!?/br> 簡逸之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他連在巴黎常住的準(zhǔn)備都做好了,頓時喜出望外。 還想再說什么,阮悠已經(jīng)朝他點頭后離開。 他注視她遠去的背影,高挑,纖瘦,帶著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像擔(dān)負了什么極沉重的過去。 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繁華的街頭,他才緩緩收回目光,撫著咖啡杯僅剩的溫度,眉間舒展。 * 阮悠在巴黎沒有太多的牽絆,臨行前,去向老師辭別,感謝他多年栽培。 她在巴黎也沒有什么朋友,如果硬要說有,可能syna算一個。 這位英法混血的小美女恨極了自己為什么要幫那個“不懷好意”的jian牽線搭橋,竟然將zoe鼓動地決定回國。奈何自己使了耍賴撒潑悲切痛哭等各種手段,zoe也不為所動。 阮悠推薦她去了一家實力不錯的設(shè)計公司,為工作室每一個人安排好了后路,這才能放心回國。 這些人跟了她很久,分別時總?cè)菀咨鲂┣K人散的傷感來。她這次回國并非一時興起,也不是對簡逸之的邀約生了興趣,只是覺得,時候到了。 她已經(jīng)練就了一身堅不可摧的盔甲,再沒人能輕易傷到她,時隔多年,不知長濘是否已物是人非,但無論怎樣時過境遷,總歸是生她養(yǎng)她的地方,即使她的親人一個不剩,可也總還有惦念她的人在。 自然,也有她惦念的人。 那個被折斷翅膀的男孩,大概是時候脫離深淵了。 她回國那天,出于禮貌,只在上飛機前發(fā)了個信息給簡逸之,以便他提前做人事安排。 可是沒想到,簡逸之竟然專程來接她。 多可笑,最后是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來迎接她回到長濘。 簡逸之見她出來,幾步迎上來道:“你臨上飛機才告訴我,我還來不及安排,今天先委屈你住酒店,房子的事情我明天就安排好,你看這樣行嗎?” 阮悠說謝謝:“不用了,我有地方住?!?/br> “你有朋友在這里?”簡逸之問。 阮悠默了默,淡聲道:“長濘是我的故鄉(xiāng)?!?/br> 難怪,簡逸之心下了然,大概上次的事情談得那么順利,也有這一層關(guān)系在。 “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br> 阮悠搖頭:“我打車就行,不麻煩你。” “打車不太方便?!焙喴葜嘈Γ骸拔覀円院缶褪峭铝?,沒必要這么生分吧?何況我來都來了。” 阮悠側(cè)眸看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良久,緩緩點了點頭:“那麻煩你送我去籟湖?!?/br> 籟湖? 簡逸之著實驚了一驚,那地方可不是誰都能住進去的,這位zoe倒真是低調(diào),他還沒聽說過長濘的上流圈子里有哪位名媛能搞出這么大事業(yè)來的。 不過兩人也才剛認識不久,他不好打探別人的家世。 在車上,阮悠一直偏頭望著窗外,路過一處時,她突然發(fā)問:“這些年,長濘變化大嗎?” 簡逸之尷尬地道:“我從小在國外長大,也是近幾年才回國的。” 阮悠沒再說話。 他朝后視鏡里望了一眼,剛剛路過的地方好像是長濘一所挺有名的貴族中學(xué)。 “對了?!彼肫鹨?,“打算什么時候上任?” 阮悠攬了攬頭發(fā),垂眸想了想:“一周后,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br> 到了目的地,阮悠道謝后推門下車。 當(dāng)初,這里的房子是直接上在她名下,因此沒有被卷入那場商業(yè)紛爭之中。 阮仲林買下時,這里不過僅有幾戶人入住,如今卻已是戶戶滿堂。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房子,也琢磨出些生活氣息,看來已經(jīng)賣出去了,不知道是那兩家人中的哪家爭了去。 輸了密碼進去,撲面而來一股巨大的空虛感。 她在門口足足佇立了好幾分鐘,才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深入。 一面走,一面將大型家具上遮蓋的白布掀下來,灰塵在空中使勁地飛舞著,隔著這些湮沒無聞的細小顆粒物,她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光陰。 沒有叫家政,她一個人將整座別墅從上到下收拾了一遍,月上中天,才提著兩大袋垃圾出門丟棄。 剛下了家門口的臺階,走到路中央,迎面駛來一輛跑車,刺目的遠光燈使她微蹙了蹙眉,主動避讓到一旁,讓其先行。 跑車卻熄了火,阮悠側(cè)目打量一眼,布加迪威龍限量款,車身線條流暢,性能頂級,氣勢跋扈又囂張,實在不應(yīng)該。 隔著一層玻璃前窗,駕駛座上的人隱在陰影里,半明半暗,看不清晰。 她無意再探究,打算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