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時分，幾家人湊在樹蔭下吃起了晚飯。

    ——用搪瓷盆裝的油潑辣子拌鹵豬頭rou、用搪瓷盆子裝的鹵豆腐、從食堂打回來的醬爆腰花和回鍋rou，再加上涼拌黃瓜、炒青菜、油炸的花生米……竟然也擺了一大桌子！

    米飯呢，是每家本來就有在食堂蒸的。

    所以在這桌上，連著飯鍋也擺了好幾個！

    其他的鄰居見了，也有過來湊趣的，就把自家的飯和菜也都拿了過來……

    當(dāng)下，男主人們都湊在一邊兒推杯換盞的，婦女們就圍在一邊兒說三道四，武媛就跟這些人家的孩子們玩了起來。

    一頓飯吃到了月中上天。

    人多、菜多，還有酒……

    男人們個個兒都喝得醉薰薰的，婦女們?nèi)巳吮粨蔚冒胨?，武媛和其他的小孩子們玩出了一身的汗…?/br>
    結(jié)果喝醉了酒的男人們又吵嚷著要打牌。

    武媛看著爸爸那副醉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有點兒擔(dān)心，想去勸幾句……

    但張嬸卻攔住了她，低聲說道，“別管他們！愛打打哩！他們喝醉了酒你去攔……當(dāng)心捱揍哩！反正都已經(jīng)喝成了這個樣子，怕是連牌都認(rèn)不出了，隨便他們搞！”

    武媛看了看其他婦女，似乎人人都不是很擔(dān)心的樣子？

    她只得作罷。

    于是男人們又開始了打牌……

    但這時候都已經(jīng)過了十點了！

    她也忙了一天，有點兒累，再加上對自家的新洗澡房還是挺期待的……

    武媛便去提了水回到屋里、栓上了門，嘗試著用新的洗澡房洗澡。洗澡房里有電燈，也有玻璃窗、窗戶上還裝著防盜鋼筋條，但是沒有窗簾。

    地上被鄭輝趟了水泥，但之前的公共排水渠溝還在。為了防止老鼠順著公共排水渠溝躥進來，所以在她家洗澡房的兩頭還裝上了閘門似的鐵網(wǎng)，既方便倒水，也方便萬一將來堵上了，只要一抽開鐵網(wǎng)就能把落葉什么的給沖出去！

    武媛小心翼翼地踩了踩水泥地板……

    可能是因為天氣又干又熱，所以地板的水泥已經(jīng)干了。

    她找出了一塊舊床單、一塊大號的包袱皮，給當(dāng)成了窗簾，折騰了半天才掛好了。

    接下來，武媛放下了澡盆，用水洗凈了盆子，然后開始倒冷熱水。

    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洗完澡倒水的時候，現(xiàn)在她不需要大費周章的把臟了的洗澡水舀進桶里再倒掉；只需要費些力氣把澡盆子的一頭給搬起來，再一倒……洗澡水就直接潑在了水泥地上，然后再順著排水渠道流了出去。

    武媛踮著腳朝屋里走去……

    嗯，下回要記得在洗澡房門口放塊地墊。這樣的話，濕了的拖鞋在地墊上擦一擦，就不會把水跡帶回屋里了。

    洗完了澡、屋里卻依舊是干干爽爽的！

    這種感覺真好^_^

    可是，武向東他們還在外頭打牌！

    武媛看了看座鐘，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夜里十二點了！

    除了打牌的男人們，婦女和孩子們已經(jīng)不在了，可能已經(jīng)回去睡了吧！

    武媛不客氣地大聲嚷道，“爸爸！十二點啦！早點休息！”

    武向東頭也不回地說，“你自己睡咧！我再打幾盤……王炸！哈哈哈哈哈哈哈……”

    牌桌上其他的人紛紛叫嚷了起來——

    “臥槽老武啊你今天是踩了狗屎吧怎么老是贏??！”

    “馬個匹滴勞資今天一把都沒贏過，太霉了吧！”

    “老武你手氣咋這么好！一晚上的大王小王啊……”

    “哼，別是出老千吧！”

    武向東罵了起來，“放屁！老子怎么出的老千？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這牌又不是我家的！”

    眾人紛紛勸道——

    “算了算了，今天他起新屋、手氣好也是有的……”

    “老許啊我們都跟你一樣啊，一晚上一把沒贏過！不止你一個人霉??！”

    “就是嘛，我也抓過大王小王，也小贏了兩把哩！”

    “再玩幾把就不玩了，明天老子還上班咧！”

    武媛站在家門口等了一會兒……

    見眾人始終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而且她也困得狠了，只好自顧自地回家睡覺了。

    第52章

    【武媛憤怒地吼叫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這種人！”

    邋遢憔悴的武向東低著頭, 有氣無力地說道, “……下回不敢了?！?/br>
    武媛怒叫道, “下回？下回是哪一回！爹?。≡坌列量嗫嗟膾晗碌募耶?dāng)……全被你賭錢輸精個光！一點兒都不剩下了！”

    “姑娘你再給我二百吧！我保證……這回一定能贏回來！等我把輸?shù)舻娜稼A回來以后就再也不賭了……”武向東哀求道。

    “不——”

    武媛拼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了一聲……】

    “啥子不？”有人驚詫地問道。

    武媛睜開了眼。

    屋里亮著昏暗的燈, 入眼處是慘白的白紗蚊帳……

    以及, 她聽到了爸爸說話的聲音。

    武媛沒說話，卻喘起了粗氣。

    她剛才……這是做了一個夢？？？

    “姑娘咋滴了？做噩夢了？”武向東的聲音響了起來。

    武媛深呼吸……

    “爸爸，現(xiàn)在幾點了？”她沙啞著聲音問道。

    武向東猶豫了一會兒, 答道, “三、三點半了?！?/br>
    武媛的床就捱著后門。

    透過新買的白紗蚊帳的和垂了舊窗簾的邊緣看去, 窗子外頭果然一團漆黑。

    所以……

    武向東剛才和鄭輝他們一直打牌打到了凌晨三點半？

    “姑娘快睡吧！”武向東說了這么一句, 關(guān)上了燈。

    屋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武媛卻睡意全無……

    她睜大了眼睛, 卻只看到滿眼的漆黑, 還聽到了悉悉索索的、應(yīng)該是另外一邊兒武向東摸黑上床的聲音。

    “爸爸——”

    武媛欲言又止。

    武向東道，“嗯，有事明天再說?！?/br>
    黑暗中，武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終還是說道，“爸爸……你們剛才是不是在賭｜錢？”

    武向東“嗯”了一聲，又道，“也就是小贏了幾把……”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了隱隱約約的自豪。

    “……還是膽子小，要放在以前……贏個幾百塊也不啥事兒?！蔽湎驏|得意地感嘆道。

    武媛倒抽了一口涼氣，追問，“以前？以前你在哪兒賭過錢？”

    武向東沉默了。

    “在監(jiān)獄里？”武媛繼續(xù)問道。

    “你小孩子不要管太多……”

    武媛壓制住滿腹的怒火, 又問，“所以你、你從……那里出來以后，身上有二百多塊錢……那些錢都是在牢里贏來的？”

    “……”

    ——當(dāng)時武媛就覺得奇怪。在這個年代，鄉(xiāng)下人能有兩百塊錢，那都屬于是有家底的人了。武向東剛剛才從牢里放出來，怎么有這么多的錢？

    只是，因為當(dāng)時武媛也不了解他，再加上那會兒他也不讓她問，所以她只好把這個疑問放在心里。

    可現(xiàn)在……

    見他久久地不說話，武媛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甚，便繼續(xù)問道，“你曉得自己有賭｜錢的毛病，所以不敢在自己身上放一分錢，才要讓我管錢的？？？”

    “……”

    武向東話不多。

    但此刻他的沉默，卻更武媛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她厲聲喝問道，“先前我喊你回來睡覺的時候，我聽到麻叔說……他說、他問你是不是出老千……出老千是什么？是不是你偷牌了？還是騙了牌？出了假牌？”

    這一次，武向東終于不再沉默，“打撲克牌出老千嘛，意思就是、就是換了牌唄……”

    武媛憤怒地尖叫了起來，“那你是不是出了老千？是不是？是不是?。。　?/br>
    武向東再一次沉默了。

    此刻在他心中，也正天人交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