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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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部軍司馬領(lǐng)十二人試射十二枝箭,秦賜是第六部軍司馬,排在最末;秦束便托著腮,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過了前五個部、六十人的射藝,待秦賜上場之際,她卻站了起來。 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距離,遠(yuǎn)到看不見他胸膛上的汗水和衣襟上的塵土。他騎著那匹黑色的瘦馬,身姿挺拔如山岳,他揚(yáng)手舉起了弓,身邊的十二名弓箭手便也都同時(shí)舉起了弓,鐵箭鏃迎著日光,尖銳地發(fā)亮。 還未開射,四周觀戰(zhàn)的高門士女們見此陣勢,已發(fā)出雷鳴般的喝彩聲。本朝尚衣冠、重斯文,在他們的眼中,場上這些無名無輩、為了一點(diǎn)小彩頭而竭盡全力的將士們,與圈欄中互搏的野獸實(shí)在沒有什么區(qū)別。 秦束轉(zhuǎn)過身,往里走去,不再看了。 *** 原本柔若無骨地倚在官家膝邊的蘇貴嬪,這時(shí)微微地直起了身,凝神看向秦束消失的方向,又回頭,看向場上那個胡人男子。 蕭鏡一邊鼓掌一邊下場,由內(nèi)侍和將軍們簇?fù)碇ソo獲勝的兵卒們頒賞。 “秦家那個小女子,倒像很怕我們似的。”溫皇后慢條斯理地道。 蘇貴嬪沒有想到溫皇后會同自己說話,過半晌開口,聲音黏膩膩的,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曖昧,“那胡兒不僅長得俊,身手也這樣好,秦小娘子的眼光不錯嘛。” 溫皇后竟?fàn)柷謇涞匦α诵?,“秦家的女人,哪一個眼光差了?” 蘇貴嬪想起坊間傳言,不由得也心照不宣地笑了,“但她們母女倆的口味,可真是天差地遠(yuǎn)?!?/br> “馮子燕好歹還有五品門第,”溫皇后毫不在意地直接點(diǎn)了姓名,“這個秦賜,可是奴籍的胡虜,也不知秦小娘子看上他哪里?!?/br> 蘇貴嬪卻笑得愈加歡暢了,直拿巾帕掩了嘴,臉上還泛出似有若無的緋紅,“那他可一定有什么過人之處……” *** 一日的試射結(jié)束,次日起便是皇室的圍獵游宴,驍騎營的兵卒們只需負(fù)責(zé)守衛(wèi)即可。但對于鶯鶯燕燕的宮眷家人們而言,這些都是男人們的無聊游戲,遠(yuǎn)不如帳中三姑六婆的閑聊來得有趣。 秦束卻也沒有去摻和母親她們。用過晚膳,夜幕甫降,她便已回到了自己的帳中,阿搖見她一臉疲倦,心疼得連把她往浴房里推。 “這里也有浴房么?”秦束回頭問。 “您將就著些吧!”阿搖嘆氣道,“跟家里雖然比不上,但到底是和娘娘們一樣的安置?!?/br> 秦束掀開里間的帷簾,便見到一方鑿開的小池,內(nèi)鋪了鵝卵石,雖然尚未放水,看去倒是清涼可喜。但她仍不由得皺了皺眉,道:“娘娘們難道是這樣安置的嗎?” 阿搖在帳外道:“娘子,不瞞您說,宮里可也沒有咱家里闊氣的,您以后進(jìn)了宮,可不要叫苦?!?/br> 小池旁有幾張長凳,放了衣飾皂角等物,角落里還有幾盆花草。秦束心中實(shí)在不愿在這野地里沐浴,轉(zhuǎn)身便想回去,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秦束一手抓住那人臂膀,另一手手肘立刻往后一擊,卻也被抓住了,旋即,一個沉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是我,小娘子?!?/br> 秦束睜大了眼睛。 一瞬之間,就仿佛一只野貓慢慢地、慢慢地,從攻擊狀態(tài)縮了回去,最后,只露出一雙微亮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趕榜單(劃掉)明天繼續(xù)有更新!~ 第9章 白鹿在上林 秦束平靜下來,拍了拍秦賜捂住自己的手。 秦賜好像這才驚覺不妥,立刻收回手去,又后退兩步,想低頭行禮,又不愿惹她不悅,便是這樣僵直地站著。 太久了,一個月,兩個月,分別得太久了。他有時(shí)覺得自己早已忘記她,待見到她楚楚立在自己眼前時(shí),又會將她的眼色身容分明記起。可是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樣了。 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要嫁給什么人。 秦束端詳著秦賜的面色,半晌,輕輕地冷笑一聲,“你來做什么的?” 秦賜張口,想說什么,卻笨拙地說不出口,于是只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包裹,在秦束面前一層層地打開,露出里面的一個小玩意兒來。 那是個小小的木偶,雖然圓乎乎的,但仍能看出是個女孩,雙目溫柔,嘴角帶笑,身上只淺淺雕出一身素凈的衫裙。 “我……”秦賜頓了頓,“許是木頭選得不好,我打磨了很多遍,也不夠亮……這是送給您的?!?/br> 秦束沒有伸手去接,秦賜便只能捧著它,等待她發(fā)話。 “送我,做什么?”她問。 秦賜道:“送給您,是為了感謝您。” 秦束挑了挑眉,還未開口,便聽秦賜又道:“也是希望您能高興。” 秦束的神色莫名緩和下來,終于伸出手去拿過那木偶,看了半天,道:“這是我嗎?一點(diǎn)兒也不像我?!?/br> 秦賜神色微黯,“是我技藝不精。” “我怎么會這樣笑。”秦束歪著頭微微一笑,舉起那木偶在自己臉旁,對著秦賜道,“你看看,我難道是這樣笑的嗎?” 秦賜看著她的笑靨,誠實(shí)地道:“我是想著您的臉,將它做出來的?!?/br> 秦束的笑容靜了靜,低頭將木偶重新包裹起來,“謝謝你,我收下了?!?/br> 就在此時(shí),帳外邊響起衡州極低的喚聲:“秦賜,好了沒?該回走了!” 秦束的面色一變:“你跟他串通好的?” 秦賜卻好像沒聽見般,“我升任軍司馬,也是沾小娘子的光。從今往后,可能軍中繁忙,也可能小娘子……入宮了,但我的一切是小娘子給的,所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秦束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冷冽,而不復(fù)片刻前的溫柔。 秦賜慢慢吐出一口氣,“我只是知道了小娘子要入宮做太子妃,而太子……太子只有……” 木偶被摔回了他的身上,又“啪嗒”一聲,掉落在地。秦束的渾身都在發(fā)抖,她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為這種事情發(fā)抖。 她明明已經(jīng)安靜地接受了這一切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就是聽不得這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你……”她緊緊地咬著發(fā)白的嘴唇,直到咬出了血色,“你也是來可憐我的嗎?” 她抬起頭,男人比她高了許多,她看見陰影遮蔽了他冷峻的面容,也看見他的喉結(jié)滾了一滾。 他道:“我是好心……” “好心人,”她輕輕地笑了,“你也是來可憐我的。用一個小小的木頭人,就以為可以安慰我了嗎?” 秦賜站得繃直了身子,聲音也好似繃緊的弦:“不是的!您有任何吩咐,我都會赴湯蹈火!” 秦束搖了搖頭,又笑,“你若真想安慰我……”她的目光慢慢地移動到他的手,再往上,是有力的手臂,是寬闊的肩膀,是——她仿佛被燙著一般收回了目光,別過頭去。 不知為何,秦賜偏偏先看見了她那微微泛紅的耳根,讓他腦中轟隆隆一片炸響,什么都想不明白了。也就在這一片混沌之中,鬼使神差一般,他伸出手去捉她的手—— “您的手……好冷?!彼麊÷暎治盏酶o了些,她沒有掙開,但身子卻又后退了一步,被他拉住,慢慢地,他將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甲上。 明明是鐵制的胸甲,卻讓她感到那么地溫暖,她蜷起了指尖,好像能透過這無情的金鐵叩響他的心跳。 “秦賜!”衡州的聲音突然間再次響起,已很焦急了,“黎將軍要點(diǎn)兵了,你還不出來!” 秦束驀然冷醒,一把推開了他,“你快回去?!?/br> 秦賜看著她,好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您遇上了不值得的事,我便可憐一下您也沒有資格嗎?” 秦束咬住唇,側(cè)著身,不回答。 秦賜神色晦暗,微微躬身行了個禮,便快步離開了。 帳外響起衡州責(zé)備不停的聲音,卻沒有聽見秦賜的回答。料想兩人將走遠(yuǎn)了,秦束才好像忽然丟失了所有的力氣,慢慢地蹲下身來,將那只木偶重新?lián)炱稹?/br> 雙目溫柔,嘴角帶笑。 這或許是她,卻到底不是她。 她已再不可能回到這般純凈柔軟的模樣了。 *** “娘子!”阿搖在內(nèi)間急急地喚,“蘇貴嬪來瞧您了,您若洗好了,便出來吧!” 方才這樣大的動靜,秦束也不信阿搖沒有聽見。她掀開帳簾,見到以蘇貴嬪為首的幾位宮里來的婦人正在品茶,臉上笑逐顏開:“娘娘們夜中光臨,真是令臣女倍感光榮啊!阿搖!”轉(zhuǎn)頭嚴(yán)厲地道,“怎能將那普通的茶水奉給幾位娘娘呢?” 蘇貴嬪掩面輕笑:“瞧小娘子說的,您秦家的茶水,哪有一杯是普通的嘛!” “娘娘您少待,臣女這就去重點(diǎn)一盞?!鼻厥χ?,匆匆斂起衣袖去取茶葉,忽而從衣袖中滾落一樣物事—— 蘇貴嬪定睛看去,那東西骨碌碌在地中轉(zhuǎn)了幾圈后停住,卻原來是個小小的木偶人,沒有上色,也沒有著衣,寒酸得很。 幾位排行微末的已憋不住笑,但卻又不得不看蘇貴嬪的臉色。蘇貴嬪睜大了眼睛,嘖嘖出聲:“哎呀,這是什么?” 另一位夫人連忙接茬:“這是百姓家里常有的玩意兒,但高門大戶是瞧不上的,也難怪蘇貴嬪不知道呢?!?/br> 蘇貴嬪笑道:“我還道是什么,原來不過是個泥腿子下賤東西?!?/br> 秦束正低身去撿拾那木偶,聽了這話,沒有反駁,只是笑笑,便將木偶交給了身后的阿搖。 “平白的不要壞了心情?!彼Φ溃俺圆?,吃茶?!?/br> *** 另一處大帳中,小楊貴人正在一件一件地卸下自己頭上的首飾。 銅鏡中映出桃花般的面容,即使不事盛裝,也仍因年輕而充盈著清麗氣息。自己十六歲時(shí)生下霂兒,到今年也不過廿二歲而已。 她清楚自己這張臉與jiejie長得太像,皇帝當(dāng)年臨幸她是為了這個緣故,皇帝如今再也不愿見她,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但是沒有關(guān)系,她還有霂兒?;实酆髮m雖眾,但直到如今,也只有她真正生下了一個金貴的皇太子,那溫皇后即使出身名門又怎樣?那蘇貴嬪即使寵冠六宮又怎樣?她們都沒有兒子,百年之后,誰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 這樣想著,她又不由得笑了。身后侍婢窸窸窣窣地整理著她的衣飾,她略側(cè)頭,問道:“高常侍回來了嗎?” 就在這時(shí),帳簾被虎虎地掀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地炸響她耳邊:“母妃,你找孤有什么事呀?” 小楊貴人的眼睛一亮,然后便見到了自己的親兒子,小身子團(tuán)團(tuán)包在錦袍里,正仰著頭質(zhì)問她。她笑起來,伸手便將蕭霂抱了起來,蕭霂神色雖有些別扭,但到底沒有抗拒。 “貴人?!笔谭钐拥某J谈咄ü碜有⌒牡溃骸疤映鰜聿荒芴谩?/br> “我明白?!毙钯F人說著,將蕭霂放下來,又牽起了他的手。 蕭霂又問了一遍:“有什么事?” “霂兒你小聲點(diǎn),阿母帶你去見一個人?!毙钯F人微微彎腰,低聲道。 “什么人?” 小楊貴人笑著揉揉他的腦袋,“你的未來媳婦兒?!?/br> “媳婦兒?”蕭霂原還很精明的神色,一時(shí)又愣住了,“媳婦兒是什么?” 母子倆一問一答,由高通領(lǐng)著,很快就走到了秦家守衛(wèi)森嚴(yán)的大帳外。雖是夜了,那帳外燃著篝火,方圓數(shù)丈卻都是敞亮亮的。小楊貴人踱了踱步,最后決定從更暗些的偏門繞進(jìn)去。 高通為難地道:“娘娘定要帶著太子走偏門嗎?太子畢竟是太子……” “你懂什么?!毙钯F人低聲呵斥,牽穩(wěn)了蕭霂找到一處側(cè)門,便讓高通先去通傳,片刻便得回話:“蘇貴嬪也在里邊,您若一定要見秦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