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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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就別管了,愛咋咋滴吧?難不成還要我去道歉呀?”何祥文懶得再管,攬著兄弟們,“走,我們?nèi)コ燥埲?,吃完回家?!?/br> 到了下課的時候,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們各自出來,有的落單,有的組隊,只是看著孩子們的臉,很難分辨出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什么,一無所知的家長們大多時候也只能通過成績和老師是否批評判斷孩子們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他們很難想象,在他們心里乖巧的孩子,有一瞬間,甚至和某種“惡”站在了一起。 裴小幸低著頭,屏息走過了那一小段路,便迅速小跑了起來,事實上她是看到何祥文的,可她為什么要和這種人打招呼呢? 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昨天何祥文扯著她的手套,大聲笑著地說:“一只手,你干嘛不脫手套?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情況?安啦,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br> 裴小幸的右手力氣挺大,可還是敵不過同齡男生的力氣,她用力推著對方,可還是沒躲開,何祥文還是把她的松緊帶給扯開了,然后那只固定在手上的假手直接落了地。 “你看,我們又不會說什么是吧?”何祥文動作很快,把假手撿了起來,扯著松緊帶揮舞著,“你老這么自卑做什么,你沒聽咱們老師說嗎?要做個陽光向上的人?!?/br> 裴小幸現(xiàn)在甚至回憶不起來,當(dāng)時周邊發(fā)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很狼狽,連忙把手塞到口袋里,所幸她的手長度剛好,能勉強套進(jìn)口袋里,她緊緊夾著左手,努力想搶回自己的假手。 那種感覺像什么?就好像在裸奔,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強行地逼著赤果果地在所有人的面前。 后來是班上的同學(xué)幫忙罵了何祥文,搶回了假手,然后還給了裴小幸,她一直到把手戴回去為止,那哆嗦的心,才停止下來,她和同學(xué)一一說了謝謝,就回了座位發(fā)呆,雖然分明知道大部分同學(xué)對她持有的都是善意,可在那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好狼狽。 有時候裴小幸也覺得自己活得好矛盾。 裴小幸當(dāng)然知道,她要學(xué)會坦然面對,就像是上了初中,老師時常會用來叫大家別總是使用的老套例子一樣,什么張海迪身殘志堅,海倫凱勒渴望光明……好像在那么多的例子里,她的情況甚至是最不嚴(yán)重的那個了,那這么看來,她有什么好難過的呢?她甚至還有那么照顧她的爸爸和好多的朋友和同學(xué)。 可是現(xiàn)實不是如此,縱然爸爸用盡心思,可她無論是在小學(xué),還是上了初中的時候,都是班級里最出名的那一個,因為她是來上正常學(xué)校的“殘疾人”,饒是同學(xué)們關(guān)照她盡量不在她面前說些不好聽的話語,可周邊也總會有人指指點點地說話,雖然他們很努力壓得小聲了,可還是能讓人清楚聽到。 “看到?jīng)]有,就是那個?!?/br> “哪個呀?哦!我看到了,你說的是那個吧?看不出來呀,她看著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呀!” “你看她的手!她的手!她本來就只是少了個手嘛!現(xiàn)在戴的是假手?!?/br> “真可憐?!?/br> 更矛盾的來了,她一方面也知道,在外人看來,她是可憐的——在她自己看來,她也有點可憐;可同時,在聽到這些可憐、可惜的話語的時候,她卻也總控制不住心里的難過。 裴小幸一直告訴自己,她是不該難過的,爸爸照顧她那么辛苦都不說什么,她應(yīng)該要總是開開心心的。 可是每次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還是會很傷心—— 她就連校服都穿不太起來,前頭的拉鏈扣,總要讓爸爸先幫忙扣上才能拉起;背后有拉鏈的裙子,更是一個難題,只能艱難地卡著角度才能拉上,至于綁鞋帶,更是她所完全做不到的cao作了,她通常只能穿魔術(shù)貼的鞋子或者是一腳蹬;舍不得剪掉頭發(fā)的他她,直到現(xiàn)在還得讓爸爸幫忙綁頭發(fā)。 學(xué)習(xí)的時候,這樣的困擾同樣也少不了,她無論是寫課本還是寫字,總要在寫完后放下筆,用右手翻頁,而后才能繼續(xù)往下寫;至于什么畫輔助線,只能靠手腕及以下位置壓住,假手有時候還是會有點滑動;更麻煩的事情,大概是放書,假手目前只能維持比較僵硬的姿勢,若是要將書塞到兩本之間,很難控制,通常只能一本本拿出來,再全部一起放進(jìn)去。 她到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搬太過重的東西,因為雙手拿東西,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滑落;就連大家都能做到的值日掃地,她也幫不太上,只能干點抹布擦窗戶或是擦黑板的活,成了她不想做的偷懶專業(yè)戶。 如果真的要細(xì)數(shù),諸如此類的麻煩還有很多很多,超乎尋常人的想象。 每一天,這一切都在提醒著她,無論她看起來多像是個正常人,她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不過她不能哭,裴小幸眨了眨眼,在拐進(jìn)南街坊的路前走了兩步,總算收回了眼淚,她才不想讓爸爸擔(dān)心,而且爸爸已經(jīng)夠努力了,幫了她這么多,是她自己沒用的錯。 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心情,裴小幸擠著笑容走到了店鋪門口,還沒進(jìn)去,就瞧著爸爸正在那研究什么,再走近一點就能看到,那臺子上頭擺著的又是一只假手。 不知怎么地,剛剛好不容易上浮的心,又忽然沉到了水底,又酸又澀的情緒交雜在一起。 一步,兩步…… 裴鬧春忙活到了一半,聽到了外頭的動靜,這腳步聲音他很熟悉,是女兒的,剛想抬頭喊女兒的他立刻怔在了當(dāng)場,剛剛還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都變得慌亂:“小幸,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嗎?裴小幸拿起右手,往臉上抹了一把,才發(fā)覺就在剛剛就這兩步路的功夫,她的眼淚直接決了堤,現(xiàn)在像個止不住的水龍頭般揮灑著往下,怎么都不肯停歇。 “快進(jìn)來,告訴爸爸,怎么了?”裴鬧春心疼壞了,把開啟的工具隨手一關(guān),快步地往前。 裴小幸走了過去,頭抵著爸爸的身體,越哭越厲害,甚至都開始喘不過氣了,抓著爸爸的衣服淚眼朦朧地抬頭:“爸爸,少長一個手,不是我的錯對不對?” “……當(dāng)然不是?!迸狒[春認(rèn)真地回答,原本還算平和的心情也被徹底攪和成了爆炸狀態(tài),他當(dāng)然希望這世界上的事情全都永遠(yuǎn)一帆風(fēng)順,可是可能嗎? 其實他知道的,遲早有一天。 無論是社會,還是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總會有人來做這個惡人,打破他努力想為女兒編織的童話世界。 可雖然知道現(xiàn)實,可他也依舊希望,這一天來得更晚一些。 …… 裴家維修鋪今天提前關(guān)了門,二樓的窗戶那,比平時更早地亮了燈,裴小幸的房間成了淚水的海洋,她抽著鼻子哭了好久好久,只說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其他什么的便三緘其口,不愿多說。 裴鬧春沒說什么,只是在旁邊沉默地遞著紙,他知道,女兒的心里有太多的委屈,雖然哭一哭不能解決什么,可起碼能讓心里,稍微好受一點。 “其實我不是生氣的?!笨尥炅?,裴小幸又如平常一樣,自己收拾起了心情,好像收拾好就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我只是覺得心里不舒服,他也不是故意的,沒什么好生氣的。” 裴小幸說服著自己。 “可是,爸爸覺得很生氣。”裴鬧春忽然開口,裴小幸愣愣地抬頭,看著爸爸一聲不吭。 “他怎么能欺負(fù)你呢?小幸,你同學(xué)的這種做法,是不對的,無論是什么情況,都不該取笑別的同學(xué),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是明白的呀?我記得你還和我說過,有男生很討厭,說班上另一個女生痘痘臉,把人家說哭了?!?/br> “可是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裴小幸低著頭,右手緊緊地抓住左手臂,這也是她慣用的姿勢,能給予她最多的安全感:“他們說的沒錯,我是該坦然面對的,我要接受現(xiàn)實的,我本來就少了一只手,我就是長這樣的?!?/br> 雖然她一直覺得,自己包括那些女生,都不該被嘲笑,可是別人也不會像她一樣,還帶著假手遮遮掩掩的。 “那又怎么樣呢?”裴鬧春正色,格外嚴(yán)肅,“所以就因為這點不一樣,就該被別人說嗎?什么叫接受現(xiàn)實呢?爸爸不明白?!?/br> 她深呼吸:“就是不能因為自己有個假手,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一樣,遮遮掩掩,都是掩耳盜鈴,騙我自己?!?/br> “你為什么覺得這是騙自己呢?”裴鬧春坐到了女兒身邊,輕輕的順了順?biāo)念^發(fā),“每個人,都有愛美、想展現(xiàn)好的一面的權(quán)利,就像爸爸雖然不算特別有錢,可如果要出席你們家長會的時候,也會想要打扮得好看一些;你看你李大叔,之前脫發(fā)得厲害,后頭不也是剃了光頭,買了假發(fā)戴上嗎?” “如果按照你和你那幾位同學(xué)的想法,是不是我們也在逃避現(xiàn)實,我接受不了我沒有錢,李大叔不能接受自己禿頭呢?事實上別人不知道,小幸你是知道的,我和李大叔都很接受,他從來也不自卑,戴假發(fā)只是因為工作需要一個好的形象,而我是希望認(rèn)真對待你的家長會?!?/br> 裴小幸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可我心里……確實是接受不了的?!?/br> “可接受不了有錯嗎?” “當(dāng)然有錯,大家都會接受的,他們都能接受自己長胖、接受自己長痘痘、接受自己考得不好……這些也都不是錯啊,可大家都接受了,只有我,不肯接受。”她聲音越說越小,甚至有些啞。 “可是不接受也沒有錯?!迸狒[春的聲音變得溫和下來,“世界上沒有人規(guī)定,一個人非得接受自己的不好,無論是天生的還是后天的,接受現(xiàn)實這句話并沒有錯,可不是在什么場合都對的?!?/br> “我舉個例子,假如有一天,爸爸禿了,掉了很多頭發(fā),我心里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我選擇了用假發(fā)遮擋,那么如果有人過來,搶走爸爸的假發(fā),對爸爸說你禿了你為什么不接受現(xiàn)實,你應(yīng)該就這么出門,你覺得他做得對嗎?” “……不對。” “同樣地,如果你有一個同學(xué),也許體型不是很好看,比如有點矮,她喜歡穿高跟鞋,或者是個男生喜歡穿一點增高鞋墊,這也是天生的,那么有人沖過去把他的鞋墊、高跟鞋搶走了,對他們說你就是這么矮,你干嘛要作假,你覺得對嗎?” “不對。” “小幸,你看著爸爸?!迸狒[春認(rèn)真地看著女兒,“這世界上有無數(shù)的道理,會希望你要面對現(xiàn)實,要克服現(xiàn)實,但是逃避本身,不一定可恥,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每個人選擇面對問題的方法也不同,不是每個人都很堅強,都很厲害的,無論是脆弱還是軟弱,都不是罪,只是性格,旁人只能期盼她變得堅強,告訴她堅強可以克服問題,卻不能要求她必須、只能堅強。” “你是和別人不太一樣,爸爸承認(rèn),爸爸也同樣期盼有一天你能面對這一切,這并非因為我希望你是個堅強的孩子,而是因為我害怕,你在面對社會和其他人的時候,會承受不了別人帶著不同含義的眼光,可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了,那我們就把它擋起來,把它遮住,這也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迸狒[春漸漸地心情和聲音都變得沉重,“可是小幸,不管你面對不面對,你都一樣是爸爸的寶貝,你知道嗎?” “我,我知道?!迸嵝⌒也恢雷约郝牰诉€是沒有,可能這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diào)整,可起碼此時此刻,她好像沒有那么傷心了。 “爸爸?!?/br> “我在?!迸狒[春伸出手,握住了女兒的手,命運讓女兒少了一只手,那就讓他來努力,讓女兒擁有比一只手更多很多很多的愛,雖然不能彌補手的缺失,可至少也要讓她覺得這人生過得不遺憾,很幸福。 “所以……少只手不是錯,不想面對也不是錯,軟弱也不是錯,對嗎?” “對?!迸狒[春鄭重道。 “爸爸,我會努力學(xué)會面對的。”裴小幸靠在了爸爸的肩頭,微微搖晃著身體,“可是如果我還是面對不了,也沒關(guān)系對嗎?” “當(dāng)然,永遠(yuǎn)都不會有關(guān)系的。” 第218章 寶貝她曾走丟(十)~(十二) 無論是后來時間過了多久, 裴小幸都依舊記得那天晚上,還未全黑的夜,父親溫柔的眼神,和那一番話。 在父親的那一句“沒關(guān)系”話音落下后,她的眼淚便連成了線,決了堤, 任憑自己入瓢潑大雨般的淚水, 滑落下來砸在身上、衣服上頭, 這大概是她記憶里, 除卻孩童時期之外,她不知有多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地哭一次了。 在更多時間里,裴小幸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地告誡著自己, 要堅強, 要再更堅強一些, 因為身邊的老師、同學(xué),在新聞上、書籍里看到的成功人士的例子,都在重復(fù)強調(diào)著同一個道理,世上無難事, 只怕有心人,少個手也不過是多了一個難事罷了,只要堅強、用心,總能克服的。至于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困難?那不妨開眼看看世界,這世界上比她過得更慘,比她更要可憐的人有那么多, 她憑什么在這里妄自菲薄。 聽,多有道理,別人過得更不好,沒書讀、沒飯吃、甚至生命垂危,不也很堅強嗎?至于你,只不過是少個手,丑一點,生活稍微不太方便,受到點歧視,又怎么了? 然后裴小幸便只能堅持,尤其是在看到爸爸,在“那一次”之后,那么努力地為她能在學(xué)校、在生活中克服困難想著辦法之后。 不過此刻,她不用再這么藏著掖著了,堅強值得贊頌,可脆弱,也并非有罪。 裴小幸的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哭腔,一句接著一句,而當(dāng)父親的裴鬧春,能做的便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撫著她的痛苦。 “其實我真的好難過啊爸,我一直一直在想,為什么那么多小朋友都好好的,只有我少了一個手呢?李老師以前,和大家說,因為上帝覺得我這個小蘋果特別可口,就多咬了一口,這才這樣的,我學(xué)著這么安慰自己,可是還是開心不起來。” “爸爸不知道,是當(dāng)初爸爸和mama,沒有多做檢查?!?/br> 上了初中的裴小幸,懂得的東西比小時候多多了,她抹了把眼淚,想笑眼淚又涌了出來:“爸爸騙人,我知道的,就像是隔壁的蘇jiejie,她檢查出來小朋友生病了,就不會把小朋友生出來了,那就沒有我了?!?/br> 她抽著鼻子:“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好壞的,我會忍不住想,我過得這么辛苦,為什么爸爸mama一定要帶我來到這個世界呢?那時候的爸爸mama,知不知道我會那么辛苦呢?” 裴鬧春看著女兒,這大概是很多子女,都藏在過心里的問題,這很難有一個特別標(biāo)準(zhǔn)的答案,可是此時,起碼他能回答:“如果再讓爸爸選擇一次,爸爸是會猶豫的,并不是因為爸爸覺得有了你就辛苦,而是爸爸覺得,我自私的讓你來到這個世界,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看到孩子受傷,他也覺得心如刀割:“可是當(dāng)初爸爸沒有選擇,你就這么出現(xiàn)在爸爸的世界里,那么小,那么可愛,照顧你的生活,辛苦到爸爸都曾經(jīng)想過放棄,可只要離你遠(yuǎn)了,我的心就像落在你的身上?!彼麌@著氣,“爸爸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自私,自私地要求你面對這個對你而言未必美好的世界。小幸,你不用對我抱歉,抱歉的是我。” 這也是個能引發(fā)無數(shù)爭論的話題了——“換位思考,如果你知道你的孩子,在出生后,有大概率面臨不快樂甚至一塌糊涂的人生,那么還非要讓他們待在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一種父母的自私?” “這么想想,爸爸真的覺得自己很自私,如果非要從什么大角度來說,那大概是什么生命的延續(xù)、循環(huán),人類繁衍的天性;法律的約束等等,可從爸爸的心來說,你是我當(dāng)做珍寶的女兒,就算被說做自私,我也做不到放棄你,爸爸能做的,就是努力讓你的世界更好一些,也希望在未來,你回憶起你的一生,雖然比別人更要辛苦一些,可終究,這段人生是快樂的,你沒有遺憾?!?/br> 裴小幸靜靜地聽爸爸說完了話,在這期間,她的水龍頭就沒被轉(zhuǎn)緊過,現(xiàn)下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爸爸才不自私呢!”裴小幸特別堅定,“我有很多,很難過,難過到覺得自己受不了的日子,可也有更多、更多的開心的日子,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有一倉庫別人拿著鈔票也換不走的神奇玩具;有總是體貼著我的老師同學(xué)……” 她絮絮叨叨的,像個啰嗦鬼:“何大媽家的牛rou湯面,味道很好吃;肯爺爺雖然是垃圾食品,可也特別美味;同學(xué)們雖然有壞人,可還是好人更多……”她念了一圈以后,鄭重道,“原來,我有這么多、這么多值得開心的事情呀?!?/br> 不知為何,裴鬧春之前一直沒哭,在女兒含著眼淚帶笑說出這句的時候,他的眼前,瞬間蒙上了一層細(xì)霧。 “所以我要謝謝爸爸,謝謝你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陪我走過那么多的不開心,也讓我擁有了能看到那么多驚喜和喜悅的機會,活著,可真好?!?/br> 他只是輕眨了下眼,眼淚便掉下了,裴鬧春伸出手,將女兒攬著往自己這靠了點,輕聲道:“是爸爸謝謝你,你像是奇跡一樣,讓爸爸的人生變得充滿色彩?!?/br> “不過,我現(xiàn)在還是要哭?!迸嵝⌒倚χ粞蹨I,那點兒委屈,在嘮叨中變得越來越少,都快成為氣泡,無聲無息地消失,“不是因為我覺得這日子太糟糕哦,只是因為在那么多、那么多可愛又好的人里,我有點倒霉,遇到了一個壞蛋;在總是開開心的日子里,偶爾也是會傷心幾天,這很正常對不對?” “這當(dāng)然正常?!?/br> “不過都會好的,我才不要因為別人讓爸爸難過呢,他們只能讓我不開心一小會,我的日子那么好、那么幸福,他們才破壞不了,你說對不對?” “對,當(dāng)然對?!?/br> 這天,裴家的晚飯開得格外的晚,父女倆都紅著眼眶,看著彼此,然后便只剩下笑。 …… 何祥文在上課的時候,就一直看著前排位置的那馬尾上上下下移動著目光,他有些遲疑,今天下課是否還要去找裴小幸,莫名的第六感似乎在悄悄提醒著他,好像再去找對方,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