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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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上祂的當(dāng),這又不是祂真正的樣子, 是貝利爾的臉?。?/br> “我只是睡不著,出來散步賞月,不小心走到了這里而已。”葉淼莫名有點兒害羞,別扭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又為什么在這里?” 怪物仰頭看月光,脖頸蒼白如雪:“我和你一樣,出來散步?!?/br> 葉淼喃喃:“原來你真的可以自由出入啊。” “當(dāng)然可以,但是距離有限?!?/br> “也對……”葉淼自言自語:“不然貝利爾早就餓死了。” 怪物瞥了她一眼,似乎很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你和貝利爾的關(guān)系似乎很好?!?/br> 葉淼摸不準(zhǔn)祂提起貝利爾是什么意思,十分謹(jǐn)慎地道:“我和我每個朋友的關(guān)系都很好。” “是嗎?可我覺得你對他很特別?!惫治镎f:“你總是對他笑,允許他躺在你的腿上,還會摸他的頭發(fā)?!?/br> “……”葉淼惱羞成怒,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別再每時每刻都偷窺我了?” 怪物的嘴角微微一揚:“那很難辦到?!?/br> “你……” 又一次堪堪將“變態(tài)”這個詞咽回了肚子里,葉淼一吸氣,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和這只怪物聊天。 不是做那些臉紅心跳的事,也不再有剛開始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恐懼心,而是在平等地、你來我往地說著話——甚至可以說是調(diào)笑。 在她對這只怪物只有恐懼和忍耐的時期,絕無可能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這么輕松的心情和祂聊天。 似乎,從意識到祂有可能曾經(jīng)是先王的孩子開始,她的膽量,就開始微妙地變大了。 不過,要是對祂太和顏悅色,又有點兒不甘心。 反正今天也不可能見到貝利爾了,葉淼躊躇了一下,略有些生硬地止住了話題:“那你繼續(xù)慢慢散步吧。我要回房了,你——” 她剩余的話突然一窒,怔然地看著送到自己眼前的東西。 是一捧淡紫色的無名花朵。 枝條的尖刺被細心地拔了個精光,以細紗束成了一團。花瓣上還沾著濕潤的露水,一看便是才采摘下來不久的。 葉淼接了過來,不可思議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來?” “我不知道你會來。只是,你讀給我聽的故事里,都說女孩子喜歡花。我提前摘好,你下次來的時候,就會看到了?!惫治飶澚藦澭郏骸艾F(xiàn)在看到你,正好送給你了。” 葉淼愣了好半晌,低頭撥弄了一下這束花,一絲奇異的感覺竄過了心臟,有點癢癢的,低聲道:“笨不笨,你這么早就摘了,等我來的那天,它早就凋謝了?!?/br> 怪物理所當(dāng)然道:“我天天都摘,就不怕凋謝了?!?/br> 葉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 這只怪物真的很矛盾。一方面,用契約脅迫她定時回到祂身邊,一方面,又總是在意她開不開心,偷偷尋找各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當(dāng)成禮物,用自己的方式討好她。 祂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也許根本不是因為散步,只是在摘花的路上碰見了她而已。 怎么說呢……這樣的怪物,似乎真的有點可愛。 翌日。 晨光熹微,葉淼還在床上沉睡。 昨天,她被怪物戲弄到很晚。在收下祂的花后,祂竟然當(dāng)場就要她回禮。葉淼出來散步,什么也沒帶,最后還是逃不過被祂變著法子,壓在柱子上索取“回禮”的命運。 這一回還是在露天的走廊里。兩次有侍女經(jīng)過,看到她一個人倚在廊柱上,還以為她有什么需要,過來詢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圍墻上,侍女只能看到一個妙曼的影子在凄惶地輕顫,階梯上凌亂地散落著紫色的花。 實際上,當(dāng)時的葉淼,正在應(yīng)付伏在她身上的怪物的肆意親吻。大概是仗著別人看不見自己,在葉淼紅著臉回答侍女們的話時,怪物一邊輕笑,一邊像吃果凍一樣咬著她的耳垂。發(fā)現(xiàn)她為了不露出異樣,連呻|吟都只能壓抑在喉嚨里時,祂更加愉快,變本加厲地欺負她,長舌一下下地頂刮她敏感的口腔軟腭,就為了逼出她拼命忍耐、纖細的指骨掐住衣裳痙攣的模樣。 當(dāng)然,這一切祂都心知肚明,欺負也控制在一個限度內(nèi),以免她真的被人看了去。 等侍女們離開,虛驚一場后的她,整個人都汗?jié)竦孟袷莿倧乃飺瞥鰜硪话?,癱軟在了石地上。 怪物拭走了她的淚水,邪笑:“看來你真的很享受?!?/br> 葉淼憤怒地瞪著始作俑者:“你太過分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你怕什么?”頓了頓,祂故意以輕慢嘲弄的語氣,貼在她腮邊,緩緩道:“怎么,怕她們看到你一個人在角落發(fā)情?” 葉淼的臉轟一下紅了,羞恥得渾身都輕微地抖了起來,難堪道:“別說了……” 對她說這種下流的話,自然不是真的在輕賤她,只是私底下的小情趣。 祂實在太清楚了,她雖然表面很聽不得這種話,實際上卻很受用。每當(dāng)聽見類似的話,連腿都會發(fā)軟,看起來特別好揉捏。 “乖,我胡說的,不要生氣?!钡k還是很懂見好就收的道理,低頭,一根根地親吻過她剛才痙攣過度的手指,柔聲安慰道:“這么暗,她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我怎么舍得真的……” 我怎么舍得真的傷害你。 是的,在那兩個侍女看來,剛才那一幕,只不過是卡丹的公主一個人倚在廊柱上吹風(fēng)罷了——昏暗的樹影,完全遮掩住了她顫抖的影子。只能依稀見到她的臉很紅,估計還是太熱了吧。 正是因為鬧到了太晚,這天直到日曬三竿了,葉淼才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 瑪格給她端來了早餐,關(guān)心道:“殿下,昨天發(fā)生那么多事,您累壞了吧?好久沒見您睡到這么晚了?!?/br> 昨天的確發(fā)生了很多事,但她主要的累卻不是來自于晚宴的意外…… 葉淼揉了揉脖子。忽然發(fā)現(xiàn),被怪物這么一攪和,她已經(jīng)把宴會時目睹大王子被押走的那種內(nèi)疚、彷徨而沉重的心情,都拋到了九霄云外,滿心想的只有那只怪物。 按常理說,睡眠不會很好的昨晚,多虧了那只怪物,也照樣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天亮。 忽然,瑪格驚訝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葉淼的思緒:“公主殿下,這些花是……” 葉淼看了過去,原來是昨晚怪物送給她的花束。 她回到房間后,實在太困了,就隨便把它們放到了桌面上,經(jīng)過一夜,花瓣已經(jīng)皺巴巴的了。 “這是王宮里的花吧?都這么蔫了,殿下,要扔掉嗎?” “扔了吧……”葉淼說完,又忽然改口:“不,等一下,反正也還沒謝,扔了太可惜了……替我找個瓶子放點水,把它們養(yǎng)起來,放一段時間吧?!?/br> 瑪格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好?!?/br> 精美鑲金的瓷瓶中,插的卻是要蔫不蔫、垂頭喪氣的花,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而且,這些花到處都有,扔了有什么可惜的? 不過,殿下喜歡就好。 葉淼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早餐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今天莎娜不見了。 剛一想起她,人就回來了。莎娜急匆匆地跑進了房間,在葉淼耳邊說:“公主殿下,我剛剛聽說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昨晚女王連夜審訊大王子的那個姬妾。她承認了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劃來誣告大王子的!” 葉淼愣住了:“你說什么?” 莎娜飛快地道:“聽聞那姬妾交代,因為大王子馬上要迎娶正妃了,她害怕失去寵愛,以為用暗魔法可以挽留大王子的心,便信了一個坵羅商人的話,買了海德拉的尸首來豢養(yǎng)。沒想到昨天海德拉逃脫,事情敗露了,如果最后查到她頭上,她必死無疑,鬼迷心竅下,她就把罪過都推到了大王子身上。她還承認了,大王子后宮那些無故消失的女人都是她的手筆!” 瑪格被這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吸引了,也走了過來:“女王一定很生氣吧?” 莎娜連連點頭:“沒錯。女王陛下非常憤怒,在那個姬妾當(dāng)眾認罪,還了大王子一個清白后,女王當(dāng)場判處了她欺君叛國罪,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被處死了。” 葉淼喃喃:“認罪?” 這個姬妾,是二王子埋在大王子身邊長達四年的一枚棋子。潛伏得這么深那么久,若非必要時,她絕不會冒險出頭。 唯有在二王子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可以將大王子一舉絆倒時,這名姬妾才會站出來,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作為間諜,她應(yīng)該早已預(yù)料到自己是無法全身而退的,臨陣改變策略的可能性很小。大王子一旦失勢,她也極有可能被大王子派的勢力遷怒。 宴會上的賊莊嫁禍,也足夠成功了。在己方形勢大好的情況下,這個姬妾,怎么會輕易地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在自己身上,破壞她主人好不容易布下的局? 莫非這是在棄卒保車?二王子被懷疑到頭上了? 葉淼抬頭,追問道:“那,二王子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莎娜同情地搖搖頭:“二王子殿下還沒醒來呢,一行宮的侍從都愁死了?!?/br> 沒有動靜,身邊的人也沒有被叫去聞訊……那么,估計是她猜錯了,女王沒有懷疑到二王子頭上。 看來,那個姬妾只是女王選定的替罪羔羊罷了。意義就是在眾人面前攬走所有的罪行,讓大王子依然清清白白地坐在儲君之位上。 她真正說了什么都不重要,總之最后傳遞出來的,一定是女王想借她口“說”的真相。 所以,這個姬妾被處死,是必然的結(jié)果——只有死人,才能帶著所有的罪狀離開,并且永遠無法開口辯駁。 想法是一回事,表態(tài)又是另一回事。不管臣子們?nèi)绾慰创@個結(jié)果,也不管女王實際是否相信大王子,通過此舉,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露得非常明顯了——她要保下大王子。 而作為相關(guān)責(zé)任者,大王子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人的異常,間接捅出這么大的簍子,導(dǎo)致各國來賓受驚,也被女王當(dāng)眾嚴(yán)厲地叱罵了一頓。女王命他回行宮閉門思過,進行得好好的政務(wù)輔助工作也都暫停了,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 但說實話,大王子的地位并沒有被此事撼動,與宰相之女的婚事也在繼續(xù)。所以,這點兒懲罰,壓根就不痛不癢。什么時候讓他復(fù)職,還不是女王一句話的事。 可憐二王子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將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陷阱部署得天衣無縫,滿以為這次一定能達成目的。結(jié)果,再怎么周密的計劃,也敵不過女王的一個表態(tài)。 葉淼聽完后,往杯中加了一顆糖,用銀勺攪動了一下,低聲道:“是嗎……” 這可真是有點奇怪,女王對大王子的看重程度,明顯遠超過二王子。 二王子各方面都出類拔萃,待人接物也很成熟,還總是費盡心思討好母親和兄長。結(jié)果,在女王那里得到的關(guān)注和遷就,還不如任性妄為,能力也不及自己出色的哥哥。 雖然這兩個兒子不是同一任丈夫生的,很難一碗水端平,但是,這差別實在是有點兒大,這是為什么? 莫非女王真正愛的只有第一個丈夫,所以愛屋及烏了? 葉淼一嘆。 算了,那不是她該關(guān)心的范圍了。 既然大王子已經(jīng)洗脫了罪名——雖說過程有點曲折,但結(jié)局總歸是好的。那么,她也就無須蹚這趟王權(quán)紛爭的渾水了。 只是,回憶起在森林之間窺見的二王子那雙陰霾的眼眸,葉淼總覺得,二王子不會善罷甘休,這次的風(fēng)波,也不會如此簡單就結(jié)束。 在亞比勒的上空醞釀的水汽,即將化作暴風(fēng)雨,在某天席卷而來,摧毀一切。到那一天,沒有人可以躲過…… 過了幾天,二王子終于沒什么大礙,可以下地行走了。女王親自去探望了他,葉淼作為住在王宮里的賓客,意思意思也要去一次。 二王子還在病休中,待客時,卻依然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可他的臉色,卻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蒼白。 第16章 一個月后。 有詩篇曾以“冰與火之國”形容亞比勒, 在這里,寒冷與炎熱在一年間占據(jù)的份額總是最大的。春天短暫得仿佛只容得下幾場纏綿陰郁的春雨,耀眼的夏日就拉開了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