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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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殊則耳朵冒紅,臉色卻鎮(zhèn)定自若,又取了合巹酒,要與她對飲。 衛(wèi)綰一點不忸怩,大方地接了過來,新婚夫婦兩兩對望,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她以為接下來便是那最讓人羞恥和厭惡的事了,嫁人之后,做這樣的事天經(jīng)地義的,衛(wèi)綰想好好過日子,自然沒扛著牌坊嫁到東宮來,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但她萬萬沒想到。 “天色已晚,你用些粥膳便去歇息,孤走了?!?/br> 夏殊則沉默良久,在衛(wèi)綰怔忡之后幾乎要面露怒容之時,他仍是說出了這話,并且抽身便走了。 還未來得及將自己的恐慌、害怕、擔(dān)憂呈給他看的衛(wèi)綰,一口氣哽在喉中,在夏殊則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刻,長聲說道:“殿下你不愿娶我么?你不喜愛阿綰么?殿下你是否知道,你這樣出去,明日衛(wèi)綰將淪為滿宮人的笑柄。難道你是因為我當(dāng)日形同逼婚般的懇求惱了我,故意讓我難堪?” 夏殊則扶上門框的手指一頓,他的神色略微繃緊了,因站得太遠,衛(wèi)綰僅能看出他終年如積雪不化的冷淡,心沉回了淵底,只覺得自己一整日的羞澀與忐忑,忽然全都變成了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夏夏,不要害怕勇敢上!親媽給你撐腰,她不敢反抗的哼哼。 綰綰:gunna! 第 27 章 云中郡官道, 雨夜,提著一只酒壺的男子搖搖晃晃從亂草蓬蓋的酒肆里出來, 瓢潑大雨直澆在青衫上, 一道閃電掣過, 白赤的光猶如劈落在他的腳邊, 將他一腳踩過的洼地濺起的水珠照得透亮。 男人滿臉青灰的短胡髭, 臉色修羅般慘白。 拎著酒壺, 跌跌撞撞碰到一人胸口, 被阻住去路, 他抬起頭,面前森然立著幾人。 待看清來人面貌之后,他冷冷一笑,混著酒氣的口氣雜在雨水里,“我已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不想再替他賣命了!” 被撞的大漢一身黑盔, 陰測測地說道:“王大人, 來時由你, 去時,可由不得你?!?/br> “當(dāng)初是你自己選的這條道, 你如何對主人保證的?如今太子殿下風(fēng)光得意, 娶得美妻,玉體嬌香,王大人卻只能自我放逐, 消沉地于此處醉酒?” “可笑啊,難道那美人是真心喜愛太子, 才愿意舍身一嫁的么?” “太子殿下是何等樣人,天下誰人不知。” 那大漢說著陰冷地一手攫住了王徵的下頜骨,冰冷地將殘酷的事實披露給他:“你明白,因為他是太子殿下,你比不過。唯有來日,夏殊則成了階下之囚,被刀斧宰割,我們主人許你高位,你才有機會,重奪回你心愛的女人?!?/br> 王徵落魄地失笑,將大漢的手推開。 他氣力竟也不小,像是學(xué)過數(shù)年武藝的。 一條雷電掣過天幕,將裂口撕裂得更大了,雨勢如潑如灌,云中酒肆旁的官道上,車轍泥濘,無數(shù)雨珠被打起來,混著濕泥撲到衣擺上。王徵扯了一把衣角,漠然地轉(zhuǎn)過了頭朝城樓走去。 “我固然沒有回頭路,王爺也沒有?!?/br> “如今一樣都低人一等,有何可說!王爺若真有雄才大志,何以至今,我押錯了人!” 那大漢怒不能遏,雙拳掐得骨骼作響,似乎要追上去滅口,王徵忽拎著衣擺回過頭來,淡淡說道:“也罷,既已下注,落子無悔,今后王徵身家性命交予王爺,盼王爺早日重整旗鼓,值得王徵效命?!?/br> * 洛陽的這一夜,天清月朗。 吵嚷了半宿之后,東宮恢復(fù)了恬闃,宮門外的宮人與月娘噤了聲,察覺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似乎起了爭執(zhí),一時臉色訕訕不安,又不敢叩門詢問。 夏殊則的手停在木門框上,目光始終凝視著衛(wèi)綰,只是最后,他仍然推開門去了,宮人們左右散開,不解其意,惶惶然跪了一地。夏殊則微微攢眉,“韞玉,隨孤來?!?/br> 她喚走了一名模樣周正、身材高挑的美婢之后,宮殿之外寂然無聲。眾人左右相望,面面相覷,莫名所以。 衛(wèi)綰心中的旖旎和溫柔散了大半,又餓了一日,早已不想敷衍太子,雙履也未脫,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困倦得闔上了眼。 睡得意識朦朧之際,門又被推開了,她睜開眼,夏殊則去而復(fù)返,手中端著一只小碗,衛(wèi)綰嚇得立馬彈坐起身,慌張地理了理頭冠。 他屈膝半蹲在她身側(cè),將手中之物呈給她,衛(wèi)綰凝睛一看,竟是一碗面。她餓壞了,含蓄地說了句多謝,便自己拿了小碗,取了木箸,盡量不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雖說餓極了時吃什么都覺得噴香,但衛(wèi)綰作為洛陽一流的廚娘,仍然以為,這面下得實在不如何,原來宮中大廚也不過如此。她方才朦朦朧朧聽見殿下叫走了一名婢女,興許是那婢女開的鍋灶。她不做多想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夏殊則起身坐到了她旁側(cè),在她用膳時,他伸手,舉止也透著天家威儀地將玄紅婚袍外裳解了下來掛在一旁,衛(wèi)綰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卻緊張起來。 他要留下來了? 他要留下來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衛(wèi)綰心一抖,面湯險些灑了,忙不迭背過身去,將呼吸平復(fù)了又平復(fù)。 身后,太子殿下寬衣竟無一絲聲音,簡直慢條斯理得讓人以為過分。等衛(wèi)綰吃飽了,倉促將面湯碗一放,太子殿下已只著褻衣了。 他的發(fā)冠已解下,僅余猩紅的綢帶朝背后束著一綹,披散開的鴉色長發(fā),紅燭光里,顯得那張冷漠的臉都溫眷多情了起來,衛(wèi)綰自知那是幻覺,仍然忍不住感慨,怎有男子的好看,到了極致卻絲毫不女氣的? 也不知當(dāng)年的皇后娘娘,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夏殊則命人取熱湯,在此時已以貫而入,將熱水送入凈室,少頃,薄熱霧從紗絹屏風(fēng)透了出來,宮人斂聲屏氣陸續(xù)退出,闔上了殿門。 她還有些不解,夏殊則卻已抱起了她,將衛(wèi)綰橫抱著走入了內(nèi)室。方才因為慍怒散去的羞澀又回來了,她問道:“殿下,你不怨阿綰了么?” 夏殊則垂目,“你記著一句,不論你做甚么,孤都不會怨你。” 衛(wèi)綰心里冒起了一絲甜意,男人將她放到杌子上,蹲下身替她除去了鞋襪,衛(wèi)綰不好腆著臉讓太子殿下服侍,忙抽回了玉足,“我,我自己來即可……” 他沒說話,別扭的新婚夫婦倆各自沐浴之后上榻,一人在里,一人在外,簾帳也沒落下,燭火也沒吹熄,頗有幾分尷尬地望天。 衛(wèi)綰想做些什么,手在薄毯下伸過去,扣住了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壓在他的手背上。 只是她忽然察覺到殿下手背有隱隱疤痕凸起,并不那么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