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這事過后,我與薛府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日后婚娶,全憑娘你做主?!?/br> 容夫人這才勉強同意,去準備東西,邊走邊道:“我且信你這一回,若有下次,仔細我不打斷你的腿?!?/br> 容世子見容夫人同意,便松了口氣,趴在床上哼小曲。他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也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了。 容夫人自是不可能親自去薛府的,她娘家的姐妹嫁的沒她好,如今誥命沒她高,經(jīng)常來鎮(zhèn)國公府走動,容夫人便讓meimei去了一趟薛府。 老太太在房中聽說鎮(zhèn)國公府來人了,卻是國公夫人娘家的庶妹,差點沒一口痰迷著。 容夫人這事做得著實打她的臉,老太太閉門不見,又吩咐了大太太和周氏,通不準見。容夫人meimei等了半日,喝了一肚子茶水,才見著匆匆趕來的四太太,道老太太不舒服,大家都在伺候老太太,實在沒空接待她。 容夫人meimei只得留下禮物,回到鎮(zhèn)國公府上,對著容夫人好一頓抱怨,好事沒她的份,出門丟人卻盡叫她得了,她說著心中委屈,哭了半晌。誰叫她生的不好,嫁的又不如嫡姐,替嫡姐受氣的事都教她做了。 容夫人訕訕看著meimei,只好安撫的說了幾句好話,好賴才把人給哄走了。 到得晚間,家下人來報,先前送給薛府的禮物都被薛府叫人悄悄扔了回來,都在鎮(zhèn)國公府的后門堆著。 容夫人氣得半死,覺得薛府不知趣,講笑話一般將這事跟鎮(zhèn)國公說了,鎮(zhèn)國公當面給了容夫人一頓沒臉,自個兒都不知趣,怪道教出那樣的兒子。這事你要不就不辦,要不就辦得漂亮點,叫薛府心服口服,如今倒好,薛家只怕真得跟鎮(zhèn)國公府結(jié)上仇了。如今圣上病重,他是堅定不移的□□,現(xiàn)在多少人盯著太子身邊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鎮(zhèn)國公恨不得把妻子給踢回娘家去。 容夫人只得去容世子跟前哭,容世子安慰了母親幾句。薛家倒是好人壞人全做了,說法他們接受了,卻給了他這么大個沒臉,心中也是生氣,暗道日后不能再想著薛明淺了,這事之后,就當他與薛明淺扯平了! 云淺也聽周氏說了,覺得好笑,只盼鎮(zhèn)國公也是個糊涂的,到時候一擊即潰,多省事兒。 不過她如今沒心思想別的,整日在屋中看書。雖說她能過目不忘,策論也是隨手拈來,但是其他的,別說朝堂上的政策了,連現(xiàn)如今是什么朝代她都不知道,需要惡補的知識還多著。 薛家把注壓在她的頭上,冒著滿門抄斬的風(fēng)險叫她去參加科舉,她可不能在最簡單的問題上失了分。 而如今還考八股,八股最是枯燥,連句子的長短,聲調(diào)的高低都有要求,更不能褻瀆了圣人。圣人是誰,云淺尚還一頭霧水。這些淺顯的內(nèi)容說容易也容易,搞明白了對云淺來說就是信手拈來的事。 于是,她也就觍著臉去找家中排行老大的薛景元。 薛景元今年十八,大她三歲,今年二月剛下過場,不過沒能考取到秀才功名。不過他年紀小,家中本就沒想過他能一蹴而就,再考個兩年也不妨事。 家中有家學(xué),薛景元并一家兄弟都在家學(xué)讀書,只云淺推脫身體不好,賴在屋中。故來了快一個月,也沒見過薛景元一面。 下人將她帶進薛景元的書房,過了片刻,從家學(xué)放學(xué)回來的薛景元來了,見到云淺,道:“四弟,許久未見,聽聞你明年二月也要下場考試?” 云淺站起身,道:“大哥好,正是要考試,便有幾個難題來問大哥,望大哥別嫌我才疏學(xué)淺才是?!?/br> “好說,你自小身體不好,又沒跟過先生,學(xué)的定沒有兄弟幾個深,你有何想問的問我便是?!?/br> 云淺笑著,吩咐丫鬟把當初容世子為了討好薛明淺送的白玉棋子端了上來,“送給大哥的,當是束脩了?!?/br> “自家兄弟,又何必客氣?!毖霸焐险f著,摸了一顆棋子,觸手溫潤,玲瓏剔透,倒是個好東西,原還當著薛景寧常年在房中養(yǎng)病,又是庶子,該是何等落魄才是,沒想連出手都這么大方。 “大哥快收了,自家兄弟,你又何必客氣?!?/br> 薛景元大笑,便將棋子收了下來。 云淺拿出自己帶來的書,將先前勾畫好的問題一一問了。薛景元也認真答了,心中卻是再不將她當做一回事了。 原先聽說二房的薛景寧明年也要下場,他心中還擔憂了好些日子,薛景寧常年病弱,從未上過學(xué),突然要去考試,他還當薛景寧是神通呢。如今看來,不過是在房中關(guān)久了,認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不過,他也懶得與他分說,到了考場再見真章。二房要真將寶壓在薛景寧身上,他可是要笑掉大牙了。 每隔半月,云淺便會去見一見薛景元,將自己整理的問題問了,她問的都淺,薛景元臉上的鄙薄掩都掩不住,她也當成沒看見。 老太太知道了,特將云淺叫到跟前吩咐了幾句,讓她小心莫叫大房的人看出來。大太太是個精明的,若要叫她知道這件事,就算是撕破臉皮她也不會肯讓云淺上考場的。即便她要真鬧了,也怪不著她,這事確實是二房在冒險,還將其他房架在火上烤。但是如今誰不是刀尖舔血,潑天富貴來的哪那么容易。薛家不想落敗,就只有這一條路走。真?zhèn)€到了要命的時候,大不了提前分家,在本朝這也不算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橫豎不讓二房連累其他房就是。 到了正月,過完年,縣署發(fā)了公告,薛家給她報了名,上場就已經(jīng)是擺在眼前的事了。 云淺依舊不疾不徐,整日在屋里看書,過個半月再去找一回薛景元,給他帶點禮物,毫不拖欠。 到得考前兩日,周氏緊張的不得了,對云淺道:“到時候有搜子搜身,你切莫要緊張。老太太將一切都備好了,搜子那邊也不會查的特別過分?!?/br> “我知道,娘,”云淺道,“送銀錢的事便別做了,免得落了人口實。如今只是縣試,日后還有府試會試,一次比一次嚴,反正我不會叫人占了便宜就是。” 周氏又道:“能不能考上不重要,你如今年紀還小,明年再考也一樣。” 云淺笑道:“少年舉子最是風(fēng)光?!?/br> 周氏點著她的腦袋,“莫要想那些不著邊的事,娘才不指望著你替薛家出頭。你們一個個的,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我才放心。只是先前你鬧的那事,要尋條出路也難。好好的姑娘家剃了頭發(fā),一輩子也就毀了?!?/br> 周氏說著嘆了口氣,她本就想生女兒,偏偏肚子不爭氣,加上二房又只得薛明淺一個女兒,她從來都是當親生的養(yǎng)著的,疼愛也是真心的。庶子卻又不一樣了,二房統(tǒng)共就四個兒子,嫡子都有兩個。只要不礙著嫡子前程的事,她能縱著庶子,但是再好,也就只能這樣了。 兩人說著,另三個兒子進來給周氏請安,云淺又得了幾句兄弟們的好話,準備著上“戰(zhàn)場”了。 大房里,大太太也正拉著薛景元說事。 “你考過一回了,這回再不中,怕是要叫人笑話了?!贝筇首鲊烂C道。 薛景元笑了笑,“兒子這一年來都沒放下過功課,還請娘放心?!?/br> 大太太看了看二房的方向,道:“我聽說寧哥兒常找你問問題,你覺得他如何?” 薛景元搖了搖頭,笑道:“比起我,自是差的遠了?!?/br> “你也莫要自大,他沒進過家學(xué),又常年臥病,再比你厲害你可不得撞墻才行嗎?!?/br> “都是家學(xué)里講過的內(nèi)容,我十五歲前都弄明白了,他卻還是一塌糊涂?!毖霸馈?/br> “那我就放心了,不怕你考不上,只怕他成績比你差不了多少?!?/br> …… 考完試,云淺給老太太請了安,整整在屋中歇了三日。 要說這半年,竟是她在各個小世界中最累的半年。她以往最多聽說過科舉,卻從沒想過自己竟要去考,還得去爭第一名,真是累煞人也。睡了這三日,醒來竟還要用功,這才只是個開始,更累更艱難的在后面。真要等點了狀元,那才叫走上正路。如今,不過在邊緣上掙扎罷了。 府中人皆知她體弱,又當她考了一場就臥病了,人人都去恭喜薛景元,薛景元成竹在胸,相當自信,無論如何秀才功名這次是肯定能得的了。想起那位常問自己問題的庶堂弟,又讓人送了藥材去云淺房中,叫她好生歇息,今年不過還有明年,有甚不懂的盡情來問大哥。云淺也不惱,還叫丫鬟去謝了薛景元并大太太。 過了沒多久,縣試要放榜了。 一大早,便有人來薛府討巧了,門房提前得了吩咐,知道今早或許會有報喜的來,便領(lǐng)了人進去。見不著老太太,能見著薛府管事,朝管事說一句,家中有人中了案首,報喜的即刻就來了。管事大喜,立馬拿了銀錠子送上,轉(zhuǎn)眼去了書房報給大老爺,又去里面報給老太太。 整府都喜氣洋洋,薛景元能上榜便是大喜了,沒想能考中案首,叫人好不高興,各個都恨不得在薛景元面前露個臉道句恭喜大爺,然后領(lǐng)點賞賜。 過了片刻,又有人來報喜,道家中兩人上場的,一人案首,另一人也上了榜,得了府試資格。 這下薛家更是熱鬧了,不過連家中下人都忍不住高看云淺幾分,覺得他甫一上場就上了榜,倒也是不可小瞧。 云淺得了信,去上房給老太太請安,上房中各房人已到齊了。 大太太一臉喜氣,見著她,笑道:“恭喜寧哥兒了。” “也恭喜大哥?!痹茰\道,走到周氏身后站著。 薛景元朝她拱了拱手,面上的喜氣卻淡了幾分。薛景寧十五歲能上榜,他卻是十七歲下場,考了兩次才得的案首,算下來,也并沒有什么好喜的了。 老太太道:“賞賜都發(fā)下去,冬日里城外乞丐不少,安排人去施了粥,咱家得了好,也做做善事?!?/br> “是?!弊杂腥寺犃朔愿老氯チ恕?/br> 老太太看了看云淺,心道若是這次考中案首的真是薛景元,那便不要讓薛明淺再冒險了,只尋了借口讓她不再進佛堂便是。 正想著,四太太忽然道:“報喜的并未提名字,何以你們都知道案首是大少爺?我看著,要等正式報喜的來了,才好大張旗鼓?!?/br> 四太太這話,叫云淺頓時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氏也早想說了,只礙于身份不好提,便道:“寧哥兒還小,可不急呢?!?/br> 大太太聽的直想翻白眼,她心中最是看不起四太太,如今更是厭煩。 正說著,有人來報,外面報喜的隊伍來了。 第151章 :說好的一起去死(四) 老太太連忙站起身,往外走。大太太和周氏都過去她的左右扶她。 “來了嗎?”大太太滿面春風(fēng)的問。 “來了來了,都到二門外了。”報信的人道。 府中許久沒出過案首了,鞭炮鑼鼓都響了起來,還將官府報喜的人放了進來,便是如今府中官職最高的二老爺,當初也不過是十幾名罷了。 老太太剛剛出院子站定,敲鑼打鼓的人便來了,道:“恭喜貴府四公子薛景寧,縣令大人親點的案首?!?/br> 此話一出,大太太整張臉都白了,幾乎要暈了過去,也顧不得旁人了,直接問道:“你看錯了沒?怎會是薛景寧?” 報喜的人一聽,不高興了,道:“夫人,我報喜報了這么多年,從未出過錯。為何四公子是案首?那得問縣令老爺,我可不知道?!?/br> 周氏忙使人給他拿了錠金子,道:“辛苦你了?!?/br> 那人接了金子,臉上笑得開了花,道:“恭喜四公子,賀喜四公子。待得來日四公子高中舉人、進士之時望小人還能再來報喜?!?/br> 云淺道:“多謝?!?/br> 報喜人又道:“恭喜貴府大公子,縣試排名三十三?!?/br> 這一回,喜氣沒先前那么重了,大太太使人給報喜的人拿了銀子,只覺腳底發(fā)虛,天旋地轉(zhuǎn)的。薛景寧也不說話,沉著臉站在大太太身后。 老太太亦準備了銀子,叫報喜的人好不高興,來薛府報喜還真是好差事,那四公子一看就是個讀書人,日后他定能常來。 一行人回到屋中坐下,周氏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不停撫著心口,道:“真是叫人七上八下的。” 大太太知周氏是嘲諷她,看了她一眼,想說話,卻噎在了嗓子里,周氏亦回瞪了回去。大太太是冢婦,她向來樂得自在,便不與大太太爭個長短,管好自己的二房便是。這回大太太卻在這么多人面前落二房的面子,雖說依舊叫人看了笑話,周氏心中卻也十分不爽。不惹到她頭上時她是個好脾氣的,如此三番四次,還真當她二房是好欺負的。真要論起來,她身上的誥命可比大太太高,大太太見著她,還得行禮呢。 四太太笑道:“恭喜元哥兒,恭喜寧哥兒,我那里別的沒有,文房四寶還有藏書卻是不少,你們?nèi)粲行枰?,隨時來四房,有看上的盡管拿。” 薛景元只略點了頭,心中還在氣方才四太太那句話。 云淺道:“多謝四嬸?!?/br> 四太太父親是翰林編修,雖說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但她父親過于迂腐,又常被人打壓,十來年都在翰林院修書,家中別的不多,一眼過去全是書。是以四太太的幾十臺嫁妝,有一半都是書。 又過了一會,大老爺趕回來了,還未進屋就道:“聽說景寧得了案首,景元也上了榜,叫我在同僚中好不得意?!?/br> 老太太道:“我們也是剛剛得了喜信?!?/br> 大老爺是同進士出身,靠著祖宗余蔭才混上了從五品閑職,一腔熱血都放在了兒子身上。他拍了拍薛景元的肩,道:“再接再厲,四月的府試也要加油?!?/br> 說完又叫云淺,“景寧,有甚不懂的盡管來問我,你大伯我雖沒你爹學(xué)問好,府試卻也能輕松過的?!?/br> 云淺道:“多謝大伯,我自不會客氣的?!?/br> 大老爺感嘆道:“十五歲的案首,咱們薛家不愁了。” 話畢,他才感覺到老婆幾乎要吃了他的眼神。大老爺并不知道先前那場笑話,又與老太太聊了一會天,趕著回府衙,便走了。 云淺一早上得了無數(shù)奉承話,若她真是十五歲的少年,或許真該驕傲的翹尾巴了,偏她不是,又沉穩(wěn)的不得了,看在大家眼里,更覺得她有前途。 云淺又去佛堂看了薛景寧,見他屋中暖和,又有兩個老太太撥來的心腹丫鬟將他伺候的妥妥帖帖的,但是見著外面沒人守著,心中依舊不放心,跟薛景寧商量了一番,準備叫老太□□排兩個婆子守著門。 到了晚間,二老爺回來,去了老太太房中說話,過了一會,又將云淺叫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