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只是那姨娘后來病死的時候,為了護(hù)著自己的兒子,只對莊氏說了似是而非的話,生生令他二人生出了罅隙了。 莊氏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卻也因這性子吃了這婦人的暗虧,愈發(fā)遠(yuǎn)著薛志德。 薛志德年輕的時候也有些脾氣,莊氏提過一次和離,他便與她說,等她生個孩子給他,他就答應(yīng)了她。 再后來莊氏再也沒提過這話,只是也不肯理會他了。 后來也就因這孩子,他們之間才稍稍和緩。 豈料他外頭的人不知道從哪里聽到風(fēng)聲,說他念著庶子母親,便尋了個樣貌相似的人贈與他。 他覺得是個燙手的山芋,正不知如何處置,卻被莊氏見那女子在他房中進(jìn)出,那熟悉的面容,以及那婦人好似在他房中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樣子,都令莊氏再忍無可忍。 這才氣得回了瑾王府里來。 姜荺娘看著薛志德那張沉穩(wěn)的臉,愈發(fā)覺得人不可貌相。 能把個簡單的事情處理成這般復(fù)雜,連鬧別扭都鬧這么多年,也虧得莊氏能忍得,若是她只怕早就…… 姜荺娘一想到莊錦虞那張臉,趕緊甩開這危險的念頭。 “所以舅母她直接回來瑾王府里,連孩子都沒帶上?” 薛志德有些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畢竟這些事情說給小輩聽,總是怪叫人難堪的。 可他也沒了主意,這回對方鐵了心要和離。 他是知道莊氏那人的,她那性子極沖,且不說她是不是真心這樣想的,只怕這時候順著她的意思,不是真心也變成真心的了。 “聽起來是有些復(fù)雜的。”姜荺娘說道。 薛志德道:“你舅母亦是個心軟的人,只是往日里我總是放不下架子,這才總與她僵持,只要你叫我見著她了,我自有我的辦法來勸服她?!?/br> 姜荺娘狐疑得很。 他要真有那本事早干嘛去了。 薛志德似看出了她的懷疑,只輕咳一聲,也沒有與她解釋。 待他回去等她消息,姜荺娘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等莊錦虞回來,她試探著與他說了,卻見莊錦虞擰著眉。 “感情的事情,存了誤會總歸是不好的,叫他二人說開之后,若是還不愿在一起過日子,那時候再各自安好不也一樣?”姜荺娘說道。 莊錦虞道:“當(dāng)初你我的事情也不見你這么熱情,你如今管別人的閑事做什么?” 姜荺娘被他一嗆,亦是有些別扭道:“那不是你jiejie嗎?” 莊錦虞笑了笑說:“她如今能狠下心來和離就足以,旁的解釋那么多做什么?!?/br> 他顯然是很不喜歡薛志德本人。 尤其是在莊氏為了薛志德,寧死也要生個孩子下來后,如今他還敢在府里弄些幺蛾子氣跑了莊氏,叫莊錦虞就更覺得他不值得莊氏再回去。 姜荺娘覺得他亦是偏心的很。 只是從親情角度來看,莊錦虞倒也沒什么錯。 就好似即便她那舅舅那般不成事,她亦是想要叫他們說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若還和離,那便和離,倒也沒什么遺憾。 她思來想去,第二日還是去看了莊氏。 莊氏見她來,便冷著臉,道:“怎么,那姓薛的送和離書來了?” 姜荺娘動了動唇,這會兒都不知道是隨著莊錦虞叫她jiejie還是隨著薛家叫她舅母好了。 莊氏見她遲疑的樣子,便問她:“他還對你說了什么?” 姜荺娘道:“他是想見您一面,只是,只是殿下覺得不太合宜……” 她說得極是委婉,莊氏卻一眼看穿。 她挑著唇,冷笑道:“你怕什么,怕你那丈夫會吃了你不成,一個個都只知道欺負(fù)女子,算什么男人?!?/br> 她這會兒滿肚子火氣,扭過頭來,又與姜荺娘道:“你記住了,咱們女子得自己有些骨氣,可不要一副看男人臉色才能活的樣子,你去,去將姓薛的給我?guī)нM(jìn)來,我看我看莊錦虞敢拿你怎么樣?” 姜荺娘覺得她這火氣突然跑偏,不知怎地又撒到了莊錦虞頭上去了。 只是莊氏顯然是嫌她太慫了。 她窘迫得很,被莊氏催著去,這才出去叫人通知薛府。 結(jié)果不到一刻,薛志德便匆匆來了。 他與姜荺娘微微頷首,便理了理衣襟進(jìn)了莊氏屋里去。 姜荺娘惴惴不安地在外頭等著,然而里頭的人都關(guān)在屋里許久也不曾有過旁的動靜。 “會不會打起來了?” 一個八卦的丫鬟湊到姜荺娘身邊嘀咕了一句。 姜荺娘心里也這么想,愈發(fā)不安,便兀自走到門前,往那門縫里面,瞄了一眼。 豈料她這一眼卻看見自家舅舅正跪在地上抱著莊氏的腿道:“你若是不原諒我,我就跪死在這里好了。” 姜荺娘忙挪開眼睛,只聽得里頭一聲“那你去死好了”,便又忙尷尬地避開,又交代丫鬟不要輕易進(jìn)去打攪,便匆匆走了。 她哪里能想到薛志德所說的“有用辦法”竟然是這種辦法……也難怪他早幾年沒想過用,想來那時候他也不愿放下架子,做這丟人的事情。 只是還別說,當(dāng)天傍晚之前,薛志德便將莊氏給帶回府里去了。 可見他當(dāng)做殺手锏的東西必然也是曾經(jīng)上演過的,這才信心滿滿。 他夫妻倆和解回了薛府,可就苦了姜荺娘。 白日里的事情她雖沒有主動與莊錦虞說起過,可莊錦虞似乎什么都清楚得很,回來便冷著個臉,根本就不與她說話。 她多少有些心虛,想著要討他歡心,結(jié)果他卻總忙不見人影。 姜荺娘便叫來姚姑姑,想要打聽莊錦虞的愛好。 姚姑姑看著她,目光有些怪異。 “實則殿下的行程都是交代過的,若是您問起的話,都不會瞞著的……” 姜荺娘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 “那他今日在何處?”姜荺娘問她。 姚姑姑道:“王爺喜好下棋,城南的棋館老板邀請他去,想來他這會兒還在棋館里。” 姜荺娘聞言不免就想到那日她在太后宮中,見他亦是在與人對弈。 她想著便換了身淺色衣裙,怕惹人注目,便只帶著個丫鬟跟在身邊。 片刻,瑾王府的車馬到了那棋館前,姜荺娘與下車,才走到門口,便被人攔住。 “請問二位來此地作甚?”門口那小童恭敬問道。 姜荺娘道:“此地是棋館,自然是下棋來的?!?/br> 那小童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夫人身后的那位jiejie也會下棋嗎?” 丫鬟苦著臉看了姜荺娘一眼,搖了搖頭。 那小童便道:“那便只可夫人一人進(jìn)去?!?/br> 姜荺娘覺得莊錦虞這地方選得倒是極怪,入門還有這諸多限制。 她交代丫鬟在馬車?yán)锏戎?,便隨小童進(jìn)去。 待穿過個長廊,小童又拿了個面具給她。 姜荺娘不解,卻也戴上了。 小童這才推開,讓她自己進(jìn)去。 她饒過一座插屏,便見里頭靜謐無聲,偶有人低聲說話,卻也不顯聒噪。 里面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好似都是專心致志來下棋的。 按著方才那小童所說,這里的人都是愛棋之人,喜好以棋會友。 但平日里因身份限制,總有諸多不便。 是以戴著面具,兩兩對弈,敗者若無邀請則離席,贏者便坐在原處等下一個人來。 這樣看來卻是是有些趣味的。 況且此地并不污濁,空氣中亦是清雅蘭香,給人極是舒適的感覺。 待她往里走去,見有里頭男女皆有,只是戴著面具,反而沒甚好拘謹(jǐn)。 姜荺娘私下里瞧了一圈,見一人背影極是眼熟,上前去看,見那人正與一女子對弈。 她正遲疑是不是他,那女子便敗了下來,隨即又有些不愿離去的樣子,看了他好幾眼,似乎想叫他開口留她。 可他始終沒有開口,那女子間旁邊有人等著,便也不好意思耽擱,離了坐后,又掃了姜荺娘一眼。 姜荺娘這才發(fā)覺她是誤解自己排著隊等著與那人對弈。 姜荺娘心想她那手臭棋怎么拿得出手,但那幾人都看著她,她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那女子見她坐下,也并未離去,似有觀局之意。 姜荺娘一面落子,一面打量對面的男子。 她原先還不大確認(rèn),待見對方下棋的套路亦是令她熟悉到再不能熟悉了。 這種貓逗鼠的作風(fēng)除了他還能有哪個? 姜荺娘一連輸了三局,對方卻連眉頭都不挑一下。 這時另一女子與身旁人低聲道:“白meimei,她都輸了三局,也該下來換你上去了……” 姜荺娘聽得這聲音耳熟,發(fā)覺這女子竟然是高玉容。 在看她身旁的女子,竟愈發(fā)像那日的白凝瑄。 她二人見姜荺娘連輸三局仍坐在原位不動,只當(dāng)她也對對面之人產(chǎn)生了興趣,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