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特別漂亮，比林雯雯學(xué)姐還好看?！迸碥娕d奮道。

    馳一銘呵了一聲，覺得彭軍不是眼瞎就是瘋了。他繼續(xù)拍球，彭軍見他不感興趣也就沒有繼續(xù)再說。

    馳一銘心有疑惑，然而他一直沒有遇見過姜穗。他正是自尊心最旺盛的年紀(jì)，一想到姜穗對他的不待見，他也拉不下臉去看看如今他們盛傳她的美究竟是多美。

    就這樣，一直到了過年，他也沒有見過一次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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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寒假時(shí)，大伯家得到了很多公司發(fā)的年貨，據(jù)說大伯升了職，這一年工作十分出色。

    他們一家三口吃不完，就給姜水生送了許多。姜水生也被這一堆年貨嚇了一跳，有毛巾、肥皂，還有瓜子糖果。

    姜穗給他出主意：“我們送些給張叔和洪姨他們吧？”

    姜水生不吝嗇，聞言自然同意。東西這么多，挨家挨戶分，少分些都分得過來。他心好，便帶著姜穗串門兒。

    姜穗拉拉他衣服：“爸爸，我們不送給趙楠家里。”

    姜水生說：“都是鄰居，厚此薄彼不好?！?/br>
    姜穗眼睛亮晶晶的，她堅(jiān)持道：“他們一家太壞了，不送！有些人沒有必要交好，因?yàn)樗麄儾粫卸鳌ｑY厭和馳一銘兩兄弟現(xiàn)在都還獨(dú)自在外面生活呢?！?/br>
    姜水生嘆了口氣，被她說動(dòng)了：“那好吧，不送就不送?！?/br>
    送到孫家時(shí)，孫小威聽說姜穗來了，從房間沖出來，一路穿過院子，到了門邊他又矜持高傲地昂起頭，挑挑揀揀看姜穗帶來的東西。

    “什么啊都是……這種糖難吃死了……”

    孫小威父親額上青筋一跳，恨不得打死這嘴賤的小子。姜水生好脾氣地笑笑，姜穗……脾氣也好，她不看他，拉拉姜水生示意可以走了。

    孫小威見他們要走，急忙道：“喂，雖然難吃，可是我勉強(qiáng)也就接受了吧。你吃酒心巧克力嗎？我還有太妃糖，先別走，小爺大發(fā)慈悲分些給你好不好？”

    姜穗搖搖頭，糯聲說：“謝謝你?！?/br>
    孫小威扭捏道：“我還有別的，蝴蝶煙花要么？旋轉(zhuǎn)蜻蜓呢？”

    姜穗表示都不要。

    孫小威變臉道：“哼，不要就不要，你要我也不給?！?/br>
    姜穗心想，還好她沒要。不然他不給，那她多尷尬呀。

    走出孫家院子，姜水生笑著說：“那孩子和他爸爸一點(diǎn)都不像，太皮了。年貨還有一些呢，我們?nèi)タ纯瘩Y厭他們兩兄弟吧?！彼麌@息著說，“他們搬出大院兒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姜穗有些抗拒，她很久沒有見過馳厭和馳一銘了，于是搖搖頭：“爸爸你去吧，我回家。在下雪呢，你打著傘走慢些?！?/br>
    姜水生自然不會勉強(qiáng)她，只身一人去了。

    姜水生到了李子巷，馳家兩兄弟正在吃飯，這飯點(diǎn)也太早了，天都沒黑。姜水生敲了敲門，是馳一銘開的門。

    馳一銘詫異道：“姜叔叔？”

    “是我，給你送點(diǎn)年貨?！?/br>
    馳一銘說：“您進(jìn)來坐?！?/br>
    姜水生第一次看到他們的出租屋，小城外面到處貼著對聯(lián)掛著紅燈籠。他們門上光禿禿的，什么喜慶的氛圍也沒有。

    進(jìn)來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很小，堂屋擺了桌子，一間小廚房，除此之外就是兩件臥室。

    偏偏桌子上的東西也清貧。

    有盒涼菜還不錯(cuò)，看得出是買的，其余幾個(gè)菜是他們自己做的。姜穗沒有母親，姜水生就格外心疼沒有父母的孩子。

    馳厭站起來，給他搬凳子：“姜叔叔坐。”

    姜水生問了下他們情況，還沒聊到幾句，他手機(jī)就響了。是姜穗大伯姜水興打來的，姜水生臉色一變：“好好，我馬上過來。”

    他掛了電話就要走，走了幾步又想起大年夜獨(dú)自在家的姜穗。

    他回頭，猶豫了一下：“馳厭，姜叔叔拜托你一個(gè)事。你能不能去告訴穗穗一聲，讓她去她大伯家住幾天，她奶奶心臟病發(fā)了?！?/br>
    馳厭抬起頭，許久他說：“好?！?/br>
    姜水生急急忙忙走了，姜穗奶奶可能會去世這個(gè)消息，讓他亂了方寸。

    馳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馳一銘問：“哥，怎么了啊？”

    馳厭說：“姜叔叔讓我去通知她女兒?！?/br>
    馳一銘說：“我去吧，趁著天還沒黑，我跑過去。哥，你不是還要改裝車子么？”

    馳厭沉默了一下，拿起屋里的傘：“我去，是我答應(yīng)的事。你早點(diǎn)睡，外面在下雪，別亂跑?！?/br>
    馳一銘點(diǎn)頭：“成吧，那哥，你也注意安全。”

    “嗯。”

    馳一銘穿上風(fēng)衣，向大院兒走。

    又半年了。

    又快一年，他知道時(shí)光冗長，這半年其實(shí)也沒少想過這小姑娘會變成什么模樣。是不是很受歡迎？過得非常開心？

    后來就想得少些了，他要學(xué)的東西太多。

    姜穗也許就是生命里不小心遇見的鏡花水月而已。而且她還太小，才初二。這一路他什么也沒想，什么都不敢想，平靜極了，只一心早點(diǎn)為姜叔叔傳話。

    馳厭腳程快，十八分鐘左右就到了姜家門口。

    他敲敲門，半晌那頭警惕地問：“是誰？是爸爸嗎？”

    聲音軟糯糯的，明明清脆，可是外面在下雪，他聽著有些嗲氣。

    馳厭隔著門，語氣平靜地說：“不是，我是馳厭，你奶奶突發(fā)心臟病，姜叔叔照顧你奶奶去了。他讓你去你大伯家住?！?/br>
    那扇緊閉的紅木門被拉開。

    她身后下著雪，院子里一株盛放的紅梅。

    少女穿著系帶冬衣披風(fēng)，急急忙忙開了門。她又長高了，稚弱美麗的生命總是這樣，許久不見又是一個(gè)新的模樣。

    馳厭目光凝了凝，又緩緩移開了目光。

    她仰頭看他，語氣焦慮：“奶奶發(fā)病了？爸爸讓我去大伯家住？”

    馳厭目光轉(zhuǎn)回她身上，許久才悶聲道：“嗯，他讓我送你去。

    第24章 心狠手辣

    姜穗明白情況不太妙, 多半爸爸、大伯和大伯娘都趕去醫(yī)院了，她得去和姜雪做個(gè)伴。大院兒離大伯家并不遠(yuǎn), 現(xiàn)在天還沒黑, 趕去來得及。

    聽馳厭這樣說, 姜穗回去把屋子的窗戶關(guān)了，然后拿起一把粉色的小傘：“走吧?！?/br>
    馳厭便默默跟在她身邊。

    外面下著雪, 以至于天光哪怕黯淡著, 道路也分外明亮。姜穗身上的披風(fēng)被吹起來, 她有些尷尬，不大敢看身邊的馳厭。

    她很久沒有見過他，目前留在記憶里最深刻是自己踹了他臉一腳，一個(gè)男人但凡被人在臉上踹一腳，心情約莫都是不美妙的, 馳厭不待見自己也情有可原。

    馳厭走在風(fēng)雪那一邊, 她披風(fēng)終于沒被吹得四散飛揚(yáng)了。

    然而她披著的頭發(fā)，又軟又卷，她一會兒又摸摸小腦袋，按住不讓它們飛。

    誰也不說話。

    馳厭放慢了步子, 隨著她磕磕絆絆的步調(diào)走。

    姜穗一直低著頭, 馳厭以為她擔(dān)心她奶奶。其實(shí)這倒不是，姜穗幾乎沒怎么見過奶奶，那位老人執(zhí)拗極了，很早以前就不喜歡姜穗的母親，姜水生經(jīng)常為了妻子和母親吵架, 那個(gè)年代的老人重男輕女，姜穗出生以后，她甚至提出過要溺死姜穗，姜水生真怕她把愛女殺了，這才搬出來住。

    她不愛姜穗，姜穗自然也不愛她，她只為風(fēng)雪中的姜水生擔(dān)心。

    馳厭沉默著，他并不知道怎么與她說話。他看人剔透極了，姜穗分明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牽扯。所以她每次即便幫了忙，也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

    姜雪家到了，姜穗松了口氣，小聲對馳厭說：“謝謝你，新年快樂?！?/br>
    馳厭點(diǎn)頭，臉上依然冷冷淡淡。

    姜穗收起傘，蹬蹬蹬跑了。

    馳厭在原地看她。

    姜穗跑到三樓，敲敲門：“雪jiejie！雪jiejie！”

    屋里沒人應(yīng)，姜穗心道不好，姜雪這時(shí)候不會出門了吧。她一時(shí)有些茫然，姜雪也不在家，那她怎么辦。姜穗慢半拍一摸口袋，果然連自己家鑰匙也沒帶。

    “……”反應(yīng)慢就是這點(diǎn)不好，出門十次，她往往只有三次反應(yīng)過來要帶鑰匙。

    她心里一慌，大年夜這么冷啊。

    姜穗硬著頭皮往樓下跑，想看馳厭還在不在。她跑下去，風(fēng)雪中少年還未走多遠(yuǎn)。他背影形銷骨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看起來冷漠又消瘦極了。

    姜穗也是沒辦法，想找個(gè)人商量，她追了幾步：“馳厭！”

    馳厭腳步頓住，回過頭，舉著傘看她：“怎么了？”

    姜穗鮮少有求于人，何況這人還是關(guān)系不怎么好的馳厭。她臉頰慢慢紅了：“我jiejie不在家，我回家的鑰匙也沒帶。怎、怎么辦呀？”

    馳厭抿了抿唇，又幾步走了回來。

    他低頭看她，少女絞著手指，耳朵尖兒羞愧地紅了。

    馳厭脫了風(fēng)衣，連同傘一起遞給姜穗，說：“傘拿著?！?/br>
    姜穗連忙拿好。

    馳厭試了試一樓防護(hù)欄的結(jié)實(shí)程度，然后手臂一撐往上爬。

    風(fēng)雪落在他臉頰上，少年單薄的身體肌理分明，他踩著防護(hù)欄，很快從一樓爬到了二樓的位置。三樓沒有防護(hù)欄，只有陽臺，是可以翻進(jìn)去的。

    姜穗緊張地抱住他衣服，她有些后悔，這樣太危險(xiǎn)了，下面就是冷硬的雪地，而他沉默著就往上爬，讓她嚇得不敢說話打擾他。

    馳厭跳進(jìn)三樓，沒一會兒他回到陽臺邊，淡聲道：“門開了，進(jìn)來吧?！?/br>
    姜穗跑上樓，馳厭接過自己的衣服，他知道她想與自己保持距離，所以并不看她：“你jiejie家應(yīng)該裝防護(hù)欄?！?/br>
    少女呆呆看著他，許久“噢”了一聲。

    馳厭也知道翻進(jìn)她堂姐家不禮貌，可是外面風(fēng)雪那么大，他受得住來回走，姜穗?yún)s不能再走一段路回家了，因?yàn)樘炜旌诹?。他也并不問她，因?yàn)樗滤蟾怕蕰芙^這個(gè)辦法。

    屋子里比外面暖得多，他身上的雪頃刻化了，打濕了里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