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不浪費?!标愑稣f,“美院需要。” 江隨低低笑出聲,尾音懶懶散散:“還想上美院,挺有志氣啊陳同學。” 陳遇沒接這話,問了別的:“你畫畫,是為的什么?” 一時興起,或是早就擱腦海里的問題。 江隨單手支著頭,笑得張狂又散漫:“你管老子???” 陳遇感覺自己觸及到了個人隱私:“當我沒問?!?/br> “問都問了,怎么當你沒問?這說法搞笑了?!苯S的語氣里存著幾分逗小貓的意味,“再問一遍,我就告訴你。” 陳遇不買賬:“不問了。” 江隨一口氣卡得不上不下,額角青筋直蹦,小黃毛就是小黃毛,不按常理出牌。 電話兩頭一時都沒人說話,氣氛卻奇妙的一點也不尷尬。 這體會很新鮮,前所未有,江隨抵著太陽xue的手指點了點,擱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拿起變形金剛:“陳同學,你是學文的,還是學理的?” 陳遇:“理?!?/br> 江隨輕嘖:“你不問我學的哪個?” “你學文的,”陳遇說,“我知道?!?/br> 江隨手上的力道失控,卸掉了機器人的一條腿,他舔舔后槽牙,笑了聲:“偷偷打聽我啊陳同學?!?/br> 陳遇不快不慢澄清:“上廁所聽來的。” 江隨:“……” “那你的記性可真不錯。”他又卸掉了機器人的一條腿。 “她們常在畫室議論你,聽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陳遇身上難受,站這么會,腰就酸痛的快要斷掉了,她懨懨道:“不說了,我去吃早飯了,掛了吧?!?/br> 江隨沒掛,而是很自然的甩了句:“知道了,你先掛?!?/br> 陳遇:“嗯?” “我說,”江隨把殘了的機器人撥一邊,挺不耐地皺皺眉,“我讓你先掛?!?/br> 陳遇捶后腰的動作略微一滯:“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 江隨突然一怔,對啊我cao,為什么?我為什么要這么sao? 毛病。 江隨把話筒往下放,快挨到座機時,手就跟被人按住似的,沒放下去,卡那了。 心火來的莫名其妙,他將話筒撈回耳邊,對著電話那頭就是一通吼。 “掛啊,還不掛干什么?等一個黃道吉日呢?。俊?/br> 第12章 電話是陳遇先掛的,被吼的莫名其妙。 陳遇沒細咂摸江隨的神經(jīng)病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從什么時候有的,她靠意志力艱難撐了最要命的兩天,之后慢慢恢復元氣。 每個月都要歷劫。 中醫(yī)西醫(yī),民間土方,什么方法都試過了,最后還是回歸根本,硬抗。 陳遇這個月的劫難走向中后期的時候,畫室墻上的幾何體結(jié)構(gòu)圖全換下來了,貼上去的是單一幾何體。 接下來還是臨摹,只不過不再只是透視,而是素描。 除了第一畫室畫的是球體,其他三個畫室都是正方體。 相對來說簡單些。 因為那個圓的輪廓想一次流暢畫出來,就要磨一磨。 陳遇正方體畫的很不理想,確切來說,超出她預料的差,她中午沒回去吃飯,坐在畫架前發(fā)愣。 “?誒,陳遇,你沒回去???” 畫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于苗晃悠著進來:“你這畫的……不行啊?!?/br> 不等陳遇回應,于苗就自顧自地指點:“老趙早上不是在大廳講過了嗎?你是不是沒聽懂?” “素描的核心呢,它就是陰暗?!?/br> 于苗走到畫架后,用胖乎乎的手拍拍墻上的幾何體,有模有樣的比劃:“當光照在物體上,會形成亮面,暗面,投影,以及直射光和反射光都無法抵達的——明暗交界?!?/br> 陳遇一言不發(fā)地聽著。 于苗唾沫星子橫飛了會,又湊過來,把她的畫架撞得一歪:“你看你這里,就沒畫準?!?/br> 陳遇見于苗指的是投影,她的眼睛閃了閃。 參考書上是怎么樣的,她就畫成什么樣,至于其中原因,她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透徹。 她只知道,投影的位置跟形狀,取決于光從哪里來,是強是弱,聚攏還是分散。 光和影是分不開的,要一起考慮。 而理論跟實踐有壁。 畫出來的,就是不好,周考的分始終上不去。 “哪里不準?”陳遇看著他問。 于苗被看得臉一紅,他一邊享受被美女注視,一邊晃著自己的半吊子水,瞎幾把亂湊:“呃,就是……怎么說呢……” “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這么說吧,太硬了?!?/br> 于苗在那處投影部分抹抹蹭蹭。 “這樣,虛一點,你看是不是舒服多了?” 陳遇沒說話。 于苗干笑幾聲:“不懂吧,沒事,你多畫畫就懂了,老趙會教的?!?/br> “現(xiàn)在才只是單個的幾何體,后面要畫成組的,然后就是靜物了,靜物還行,我個人覺得挺好畫的,主要是后面的石膏,寫生前的一道坎?!?/br> 他老氣橫秋:“我是過來人,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石膏絕對可怕,到時候你要是還掌握不好基礎的這些東西,那就慘咯,所以你一定要多觀察身邊的物品,或者是自然風光,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嘛?!?/br> 陳遇還在想投影,反復對比參考書跟她自己畫的,又回憶江隨那張畫的投影。 臨幾遍,都只是臨摹,不理解還是不行。 陳遇煩惱地蹙了蹙眉心。 于苗以為她被自己一番道理震住,高深莫測道:“不管是投影啊,還是明暗啊,這一類東西,靠別人教是不行的,要自己去領悟?!?/br> “那領悟是怎么來的呢,就是觀察,慢慢來吧,畫畫是急不來的事兒?!?/br> 陳遇開了口:“你不去吃飯?” 于苗咧嘴,露出牙縫挺寬的門牙:“就去了,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第二畫室找我,不用擔心影響我畫畫,現(xiàn)在你們學的,我都不用學,隨便畫畫而已?!?/br> “對了,我堂弟畫的很牛逼,大神級別,等他來了我們這,我讓他教你?!?/br> 剛出去,于苗臉上的得意笑容就立馬沒了。 江隨倚著墻,嘴邊叼著一塊蛋撻。 于苗垂著頭疾走。 走廊響起一聲嗤笑:“瞎了?” 于苗一身橫rou顫了顫,保持著垂頭的姿勢轉(zhuǎn)身:“隨,隨哥?!?/br> 江隨向后抵著墻的那條腿點了兩下:“現(xiàn)在大家學的,你都不用學了是吧,那什么時候教教我?” 于苗臉一白,諂媚道:“隨哥很吊了,不用教?!?/br> 江隨咬一口蛋撻:“吊嗎?” 于苗聽撻皮被咬碎的清脆聲,聽得頭皮發(fā)麻,忙道:“吊。” 氣氛僵滯。 江隨吃著蛋撻,慢條斯理地舔掉唇邊的碎末,不知在想什么。 于苗的腦門直冒冷汗,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聞著好香,他又餓又饞,還怕。 “那個,隨哥,沒什么事的話,我回家了,我媽還在等我吃午飯呢?!?/br> 江隨揮了揮手。 于苗趕緊快步走,背后冷不丁響起聲音:“你有個堂弟……” 肥胖的身形卡住,他不明所以:“啊是是。” 江隨語氣十分隨意:“叫什么?” 于苗不知道這位爺是抽的哪門子風,他胡思亂想著,嘴上磕磕巴巴:“于,于,于……” 江隨玩味:“馬?” 于苗眼一瞪:“于祈!” 后知后覺自己這反應是在找死,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隨哥,我堂弟叫于祈。” 江隨倒是沒露出動怒的樣子,臟話都沒噴。 于苗不但沒松口氣,反而更怕了,太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過了會,江隨問道:“祈禱的祈?” 于苗秒答:“對?!?/br> 江隨唇一扯,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那是該祈禱祈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