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章 獲救 本朝規(guī)矩,宦官無旨不能隨意踏出皇城一步,違者立斬。 羅云瑾顯然不怕這道律令,出城路上經(jīng)過重重關卡,只要他的下屬亮出牙牌,守衛(wèi)問都不問一句就痛快放行。 金蘭曾試圖向守衛(wèi)求救。 沒人施以援手。 剪春哭著道:“我們叫破喉嚨他們也不會管的!” 金蘭嘆口氣。 滿城春風,漫天柳絮紛紛揚揚,隨風灑進車廂,落在她臉上衣襟前。 金蘭握著冰涼的銀簪,覺得好像溽暑天里做了個惱人的夢,又潮又悶。 早就聽人說過京師是天子腳下,處處繁華,也處處驚險,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一個時辰前,她和丫鬟坐在悶熱的車廂里閑話家常,為一張新房的架子床發(fā)愁,人生最大的煩惱是怎么找賀老爺多討點嫁妝。 一個時辰后,她還是坐在同樣的車廂里,被嘉平帝信重的秉筆太監(jiān)劫持,前途未卜,危在旦夕。 戲文里驚心動魄的故事變成現(xiàn)實,而金蘭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喊出幾句完全沒有威懾力的質問。 在隨賀父進京之前,金蘭沒上過學堂,沒出過縣城,賀家內院就是她的整個天與地,身邊終日陪伴她的不是年老的養(yǎng)娘就是年紀相仿的丫鬟,除了親戚,她沒和其他外姓男子說過話。 雖然嫡母嚴苛,但并不會故意為難,賀家家境殷實不缺錢鈔,金蘭到底是嬌養(yǎng)長大的小娘子,沒吃過苦,沒受過累。 她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不知道該怎么正確應對,沒有人教過她被一個太監(jiān)給擄走該怎么辦。 在金蘭僅有的那點淺薄見識里,太監(jiān)是陰險惡毒的存在。 她茫然惶惑,腦子里轉過無數(shù)猜測,思緒混亂,一團亂麻,只有一個念頭始終清晰:如果羅云瑾想利用她來加害賀枝玉,那她拼死也不能讓對方得逞。 枝玉入選秀女的時候那么高興…… 馬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晃蕩。 金蘭回過神,發(fā)現(xiàn)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剪春立刻撲到金蘭身前。 緹騎揪起車夫的衣領把人趕到一邊,掀開簾子。 刺眼的光線涌入,外面人煙稀落,道旁荒草萋萋,不見村落屋宇,竟是已經(jīng)出了城。 剪春小聲尖叫,語不成句:“你、你、你們……放……放……” 羅云瑾猛地一扯韁繩,翻身下馬,幾步立在馬車前,一言不發(fā),赤色錦袍在日光下光彩熠熠,氣勢兇悍凌人。 剪春嚇得抖如篩糠,馬上不敢叫了。 事到臨頭,金蘭渾身發(fā)軟,強自鎮(zhèn)定地推開剪春,讓她躲到自己身后,雙手哆嗦著捏住銀簪。 手心滿是汗水,銀簪差點滑脫。 金蘭心跳如擂,耳邊一片咚咚嘈響,握緊簪子。 羅云瑾眸光低垂,視線落到金蘭身上,仿佛如夢初醒似的,雙眉忽然一皺。 一瞬間,他雙眼血紅,俊美的臉孔上閃過猙獰之意,目光陰鷙,幾欲噬人。 連剪春都能感受到此刻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壓抑不住的滔天憤怒! 金蘭沒抬頭,卻能感覺到羅云瑾瞬間的狂怒。 她肩膀直抖,不知道羅云瑾為何陡然暴怒,下意識緊攥銀簪。 羅云瑾身形一躍。 他是習武之人,動作矯健,如蒼鷹搏兔,金蘭還沒反應過來,只覺眼前黑影一閃,距馬車幾丈之遠的羅云瑾已經(jīng)抵至她身前。 “啊——” 剪春大叫,用盡力氣朝羅云瑾撞過去。 羅云瑾看都沒看剪春一眼,左臂輕輕一揮,如春柳輕拂,胖乎乎的剪春就這么摔出車廂,被兩名緹騎撈起制住。 金蘭幾乎忘了呼吸。 冰涼粗糙的手指鷹爪似的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羅云瑾那張俊美英挺的臉孔近在咫尺,冷如寒星的眸子里倒映出她驚恐的臉。 他氣息粗重,微微用力。 金蘭疼得咬牙,手腕脫力,銀簪滑落,掉在車板上,“?!钡囊宦曒p響。 羅云瑾神情陰冷。 緹騎們圍在一邊,噤若寒蟬。羅云瑾不是沒發(fā)過火,但他們從沒見過上司像今天這樣動怒。 羅云瑾望著金蘭,一字一字發(fā)問:“想拿它做什么?” 嗓音沉重,仿佛浸透了怨苦。 金蘭愣住。 剪春呆若木雞。 緹騎們面面相覷,無語凝噎:統(tǒng)領,您老人家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居然還有臉問人家拿簪子做什么? 雖然咱們做的是欺男霸女的惡事,但也不能這么不講道理啊! 金蘭從羅云瑾微微發(fā)抖的語調中聽出幾分質問,一臉莫名其妙。 這位羅統(tǒng)領怎么這么厚顏無恥?!許他們這樣的達官貴人隨心所欲強搶良家女,還不許她反抗了? 雖然她的反抗約等于無…… 憤怒之下,恐懼倒是減輕了幾分,金蘭奮力掙扎。 然而她到底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哪里比得過身懷武藝的羅云瑾? 她銀牙緊咬,使盡全身力氣掙了半天。 羅云瑾紋絲不動,穩(wěn)如磐石。 他沒出全力,一只手就能穩(wěn)穩(wěn)扣住金蘭。 金蘭心如死灰,迎上羅云瑾的視線,狠狠地瞪視對方。 羅云瑾看著她明明全身發(fā)抖還要虛張聲勢的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怒意如潮水般散去。 “我不逼你?!彼p聲說,“先送你出城?!?/br> 這一瞬,金蘭覺得羅云瑾好像對自己并無一點惡意。 不對,如果沒有惡意,為什么動手搶人?好端端的,送她出城做什么?他想把她藏起來?讓她一輩子見不到家人? 金蘭瞪著羅云瑾。 聽說宦官會因為身體缺陷而心理扭曲,這人不會是腦子出毛病了吧? 沉默中,遠處驀地傳來一陣突兀的嘹亮嘯聲,一行人馬從東面行來,馬蹄聲如轟雷滾動。 緹騎警覺,連忙道:“統(tǒng)領,有人追過來了!聽聲音有上百人!” 羅云瑾眉頭緊皺,攥著金蘭的手,淡淡道:“去打發(fā)了。” 兩名緹騎領命而去。 金蘭心里頓時浮起無限希望:誰追過來了?宮宴還沒散,祝氏不可能知道她被抓走,會不會是鑾衛(wèi)里的好心人替她告狀了?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羅云瑾倏地松開手,一個俯身抱起她,躍下馬車,走到一匹高壯駿馬前,將她送上馬背。 “得罪了?!彼鏌o表情地道。 金蘭不由驚叫。她不會騎馬,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羅云瑾放開她,跟著上了馬背,她手腳發(fā)軟,能感覺到身后溫熱的胸膛,耳邊一聲輕斥,駿馬慢跑起來。 羅云瑾抱著金蘭,急促的呼吸灑在她耳后:“別輕舉妄動,不然我殺了你的丫鬟?!?/br> 威脅的語氣輕描淡寫,卻無端讓人心里發(fā)寒。 金蘭從未和外男如此親近,雖然羅云瑾是個長相標致的宦官,但也是男人,她根本坐不穩(wěn),只能倚在他懷里,又急又氣又羞又怒又怕,“你到底想要什么?” 羅云瑾身形高大,攬著金蘭就跟拎只小雞似的,隨她怎么撲騰,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低頭看她。 “我要你?!?/br> 說完,嘩啦一聲抖開緹騎遞上的氅衣,將金蘭從頭到腳裹入其中,按進懷里。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金蘭困在氅衣里,動彈不得,毛骨悚然。 剪春居然猜對了?這人當真看上她了? 他什么眼光?。?/br> 不對,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金蘭從驚愕中回過神。 那陣突兀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緹騎似乎沒有打發(fā)走他們,有人高聲叫著羅云瑾追了上來,一遍遍重復:“羅統(tǒng)領,請留步!” 一開始語調平緩,后來語氣越來越鄭重嚴肅,到最后,幾乎是怒吼了。 “羅統(tǒng)領,千歲爺在此,你再往前一步,殺無赦!” 這一句尖利嘶吼傳出,攔在人馬跟前的一眾緹騎身形一僵,大驚失色。 羅云瑾卻置若罔聞,長鞭飛揚,繼續(xù)馳騁。 “統(tǒng)領!”心腹緹騎追上他,“是順天府的人,還有四衛(wèi)營的……” 他回頭張望,啐了一口,“他娘的!還有金吾前衛(wèi),燕山右衛(wèi),羽林衛(wèi),怎么這么多京營的人?都督府的人都有,這些人吃了豹子膽了?” 他們錦衣衛(wèi)搶人,誰敢多事?朝堂站班,左班文臣,右班武臣中,錦衣衛(wèi)列于首位,在五軍都督府之前,什么時候都督府的人也上趕著和錦衣衛(wèi)叫板? 還有那幫親衛(wèi),胳膊肘往哪兒拐呢?太歲頭上動土,都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