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陳呼呼哧哧擤鼻涕的聲響中，浴室里再次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

    一個小時后，陳陳縮在周時憶的懷里，委委屈屈地抽著鼻子。

    她耷拉著腦袋，身體軟軟縮成一團，左手摳著右手，小小聲試探：“失憶，你是不是……很失望??？”

    周時憶：“沒有。”

    “你都不睜開眼睛看我，你一定是不開心了。”陳陳腳趾在他腿上蹬了蹬，又爬起來瞪大了雙眼看他。

    周時憶抓住她的手將人往被窩里塞，蓋嚴(yán)實了，用手背遮住她視線：“睡覺。”

    陳陳討好地湊到他唇角親了下，小聲哄著：“其實……我沒關(guān)系的?！?/br>
    周時憶眼睛緊閉著，沒答。

    “我說我沒關(guān)系的?！彼治宋亲?，指尖在他胸口上戳了戳。

    周時憶抬手關(guān)掉燈，黑暗中，男人聲音喑啞，手臂抱著她，身子卻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一字一字警告：“你別惹我了。”

    ******

    次日吃過早餐，大家出了酒店，結(jié)伴去山里游玩。

    一行人在酒店外面買票坐纜車，陳陳帶著毛線帽，系著厚厚的圍巾，臉上還戴了副口罩，整個人包裹得嚴(yán)實。

    周時憶去買票時，普外那兩個昨晚聽說情侶吵架了的男同事便跟在張莫身邊，邊探究地打量著她，邊逗她說話。

    陳陳說話時有些甕聲甕氣的，但情緒挺高漲，邊說邊笑，眼睛像山澗里的清泉，清澈又明亮，普外的兩個單身漢越聊越開心，心里實在想不通周時憶怎么忍心和這么好的女孩子吵架。

    要是他們，不得捧在手心里巴巴地供好了？

    他還一臉冷漠！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身在福中而不知福。

    陳陳早上出門嫌麻煩不愿意戴圍巾，最后周時憶冷了臉?biāo)琶銖姶魃稀?/br>
    怕她任性摘了圍巾感冒加重，周時憶一路上都淡著表情，無聲威懾著她。他買完票，人還沒走過去，就看到陳陳被幾個單身漢圍在中間，眾星捧月似的聊著。

    他眉心一緊，薄唇淡抿，走過去不動聲色將人擋在身后，“注意保持距離。”他煞有介事：“我女朋友害羞。”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心說，你沒過來之前我們聊得挺愉快的，明明挺開朗一女孩，也不害羞啊。

    視線再一觸碰，兩人心照不宣地對上暗號：誰和這么一行走的冰山待在一起能有話說啊，這擱誰都得自閉啊，真是實名制心疼這姑娘了。

    “沒事啊失憶，”陳陳低聲說：“我們聊得挺好的?！?/br>
    “嗯?！敝軙r憶順手幫她將劉海整理好，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感冒了，別傳染到他們?！?/br>
    陳陳后知后覺：“我都給忘了，他們明天還要上班呢，感冒了傳染給病人就不好了。”

    她說著，在周時憶轉(zhuǎn)身排隊的時候?qū)⒖谡滞侠死瑖?yán)謹(jǐn)?shù)赝撕罅藥撞健?/br>
    周時憶手指向后，去牽她的手，牽了個空，他回頭，看著三步之外的女朋友，挑了挑眉：“離那么遠(yuǎn)干嘛？過來?！?/br>
    “不行?！标愱愵^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感冒了，要和你保持距離?！?/br>
    “……”

    周時憶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什么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

    回到酒店，周時憶當(dāng)著陳陳的面喝下滿滿一杯泡騰片，才重新獲得牽女朋友小手的權(quán)利。

    午飯過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了兩個小時，約好三點鐘一起返程。

    返程的路上，張莫和周時憶、陳陳一輛車。

    為了防止將感冒病毒傳染給周時憶，陳陳戴上口罩，和張莫坐到了后排，張莫格外開心，抬手招呼她：“你坐那么遠(yuǎn)干什么，別貼著窗坐啊，來，我給你看個搞笑視頻。”

    看陳陳始終貼著車門和他保持最遙遠(yuǎn)的距離，他皺了下眉，“你是不是怕時憶吃醋，別怕，莫哥我可是大寫的正人君子，再說了，我兄弟也不是這么小氣的人?！?/br>
    “我感冒了，”陳陳尷尬地?fù)狭藫项^：“怕傳染你?！?/br>
    張莫聽完一臉感動：“還是你對哥好?！?/br>
    陳陳心虛地不行，“呵呵，應(yīng)該的。”

    張莫打開手機，拍了拍周時憶的座椅：“剩下這兩萬塊錢我本來想留著瀟灑瀟灑，過一個月再還你的，看在陳陳的面子上，哥哥提前還給你，拿著錢帶我弟妹吃點好的去。”

    很快，周時憶的手機支付寶響起嘩啦一聲轉(zhuǎn)賬提示。

    隔了幾分鐘，眼前出現(xiàn)第一個服務(wù)區(qū)，張莫眉心一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br>
    周時憶：“那就別問?！?/br>
    張莫：“陳陳，你是怕傳染周時憶才愿意和我坐在后排的嗎？”

    陳陳頭皮一緊，貼著車窗無聲裝睡。

    前方傳來悠悠一聲輕笑：“別說了，給彼此留點面子?！?/br>
    張莫：“……”

    ******

    張莫果斷在服務(wù)區(qū)下了車，氣哼哼換到貝貝那輛車上。

    陳陳堅決坐在后排，扒著座椅問周時憶：“失憶，張莫欠你錢??？”

    “嗯，買房的時候給他墊了點首付?！?/br>
    “哦。”陳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之前名不正言不順，我也沒好意思問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兼職啊？心外科的年收入雖然不算低，但是買你這個車也過于奢侈了吧？”

    “算不上兼職，除了工資和各項獎金，每年還有一部分投資收益。”周時憶解釋：“研一那年研究了半年股票，跟我哥借了筆錢炒股，翻了幾倍，順便做了點投資。”

    陳陳張了張嘴巴，有些驚訝：“那你還挺有錢？”

    “有錢算不上?！敝軙r憶笑了笑：“不能讓你應(yīng)有盡有，但會保你順?biāo)鞜o憂?！?/br>
    他抬眼在后視鏡里看她一眼：“以后這些錢都交給你來保管?！?/br>
    “那你呢？”

    “我負(fù)責(zé)保管你?！?/br>
    ******

    張莫下車后，車?yán)锇察o不少。

    陳陳因為感冒整個人都懶懶的，腦子也有些昏沉，聽著輕柔的鋼琴曲，很快睡了過去。

    睡了足有半個多小時，她被壓在身下的手機震醒，是陳建國打來的電話。

    “你mama上次把圍巾忘你那里了，你給收哪去了？”

    陳陳抬手揉了揉眼睛，回憶著：“你看看在不在沙發(fā)上，如果沙發(fā)上沒有可能在衣柜里?！?/br>
    “好，我再找找。”

    陳建國掛了電話，在客廳里轉(zhuǎn)了圈，把沙發(fā)仔仔細(xì)細(xì)翻了一遍，沒找到，抬腳進了衣帽間。

    陳陳走得匆忙，衣帽間像被打劫過一般，亂得不成樣子，地板上到處丟的都是衣服，陳建國皺了皺眉頭，邊嘆氣邊一件件幫她收。

    好不容易疊好，一打開衣柜，柜子里的衣服就像啤酒沫似的咕嘟咕嘟冒了一地。

    陳建國手忙腳亂去撿，撿完蹲在地毯上，剛打算一件一件幫她疊好，余光一瞥，瞥見柜子底層放著個包裝乍眼的紙箱子。

    他湊近了一看，眼睛一花撲通一聲坐到地上，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中，當(dāng)場石化。

    箱子外側(cè)的“超薄”、“順滑”字樣像一個個閃爍迷離的燈球，閃花了他的眼，閃斷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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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八十七瓶甜牛奶

    到家已是晚飯時間。

    a市的冬天天黑的格外早, 六點多鐘, 天際已經(jīng)陰沉沉暗了下來, 華燈漸上。

    陳陳的感冒癥狀全面迸發(fā), 嘴巴里淡淡的沒什么味道, 也沒胃口，周時憶帶她在小區(qū)外面喝了點清淡的小粥，又將人送回去。

    等周時憶離開后, 陳陳蓋著條毛毯癱在沙發(fā)上玩手機，困意又漸漸上涌。她收起手機, 拖著毛毯起身往衣帽間走，打算找套睡衣去洗澡。

    指尖觸到衣帽間門把手，她的大腦瞬間清明, 后知后覺想到一件事情——老陳是不是到衣帽間來過？

    那他會不會看到那箱不該被看到的東西？

    她嗖一下咬住手指，心虛的緊張冒出頭來，腳步就被定在了原地。

    想了又想，她決定先試探下陳建國的口風(fēng)，鼓起勇氣撥了個電話過去。等了近一首歌的時間, 陳建國才接通電話，語氣懶懶, 毫不掩飾的冷淡。

    “怎么了？”

    陳陳討好地笑著：“老爸, 你找到圍巾了嗎？”

    陳建國頓了一秒才答：“嗯，找到了?！?/br>
    “那就好，那可是老媽最喜歡的圍巾，萬一丟了她會不開心的?！标愱悰]話找話, 手指摳著門縫猶豫再三，才拿捏出一副隨意的口氣來：“在哪找到的？”

    陳建國不知道在做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沒回答，陳陳不得不硬著頭皮又問了一遍，他這才清了清嗓子說：“沙發(fā)上，掉沙發(fā)縫里了?！?/br>
    “哦?！标愱惙判牧艘话?，“那你沒去衣帽間找吧？”

    “你那衣帽間亂得像豬圈一樣，我都懶得走進去?！标惤▏曇魮P高了一分：“還有事嗎？沒事我要睡了。”

    “您睡您睡?！?/br>
    陳陳莫名其妙被他兇了一頓，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一句晚安剛到唇邊，陳建國干脆利落掛斷電話。

    “怎么回事？更年期又卷土重來了？”她低聲嘟囔了句，警報解除，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推開了衣帽間的門。

    對于衣帽間里宛若臺風(fēng)過境后的混亂現(xiàn)場陳陳早沒什么清晰的印象，畢竟橫看豬圈側(cè)狗籠，每天亂得盡不同，她一時間也看不出陳建國到底有沒有涉足過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