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嘶”不少人一聽,頓時瞪圓了眼,眼眸四處打量,頗有一種這是哪兒,這是在做啥的慌謬,對他們而言,哪里還見過有紈绔們披上公服巡街的事兒? 按理,紈绔不是應該招貓逗狗,欺男霸女嗎? 果然,天子腳下,就連民風都如此與眾不同。 “你們也莫怕,咱們城里的紈绔們除了態(tài)度囂張了點還是沒啥錯處,打頭的那幾位都入了朝堂里不出來禍禍了,剩下的這些也翻不出什么大浪?!闭f話的人頓了頓,還好心提點起來:“不過如今他們接了這捕快的活計,那想要鬧事的就要想清楚了?!?/br> 旁邊人胡亂點頭,隨后反應過來后又反問了句:“既然這些人不可怕,那咋的他們一走過你們都很害怕的模樣?” “誰害怕了!” “小子莫要胡說。” “……” 被問住的人紛紛轉了話頭不承認了。這種孬事誰會承認,誰會承認他們害怕,其實只是本能反應罷了,畢竟打從金陵城頭一號小霸王寧公子洗心革面后,其他的早就不成了氣候,如今小閨女們也能光明正大在街上行走了,紈绔們再紈绔,他也得吃飯給銀錢,買東西掏包不是。 旁邊人見問不出什么了,只得紛紛離去,很快,街上又有陌生的人行來走去,但這一隊特殊的捕快隊伍還是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都隱隱有些壓過了幾位呼聲最高的舉子風頭。 “有些人啊就說這是陛下特意讓他們去巡街,把那挑事兒的機會給剔除了。也有人說陛下此舉抬了這些紈绔們面子,說他們都是一群草包,哪里能代替真正的捕快來維護正義了……” 寧府里頭,綠芽正把外頭的趣兒事繪聲繪色的說給月橋聽,說道外頭人不屑近來那支捕快隊伍時更是笑彎了腰,瞇起了眼眸,搖頭嘆道:“前些個聽說為了進那捕快隊,一群人爭得面紅耳赤的,如今外頭說什么的都有,沒選上的反而底氣足了?!?/br> 月橋雙手撐著下巴,笑道:“這倒是有趣兒?!?/br> “那可不?!本G芽又道:“奴婢覺著,陛下此舉甚好才是,如今金陵城不知涌入了多少人,什么學子、商人,高的低的,當官的官家千金,外封的宗室小爺們,都跟聞著味兒似的回了府城,若沒有這支捕快隊伍,在街上他們闖了禍,惹了事兒,普通的捕快們哪里敢跟他們正對上?” 便是他們寧府這些日子也不知接待了多少從各地回來的夫人姑娘們,嘴里都說著是趁著人多熱鬧回來看看,可這個時候回來,尤其帶了年輕女子的,那目的真真是不言而喻了。 都朝自古有榜下捉婿的美事兒,能考上進士的舉子那定然是有真本事的,趁此機會捉一個回家,或碰上清貴的大家,或碰上寒門舉子,總的來說都有利,也不枉費他們跑這一趟,尤其是那狀元、榜眼、探花郎三人,哪一回不是被人強破了頭。 月橋隨意點著頭,朝外頭看了看,問道:“小爺怎的還未回家?” “不知呢,寧全兒也沒來個信兒?!本G芽問了句:“要不,奴婢去問問?” 月橋想了想,搖了搖頭:“算了,他這些日子忙,如今外頭又熱鬧,想必是出去吃酒去了,不管他,樹兒可是還在院子里瘋跑?” 剛說完,寧樹兒就屁顛顛的跑了進來,他不過才周歲多點,走路步子還不穩(wěn)當,身后,乳母和兩個丫頭跟著,還不住的喊他慢一些,小心摔著了。 “嘻嘻嘻,娘?!睂帢鋬阂话言M了月橋懷里,胖乎乎的手搭在她腰上,半抬起頭,露出圓滾滾的小胖臉:“娘,吃飯飯?!?/br> 那張臉圓潤乖巧,嫩滑得很,尤其小娃一雙懵懂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人,看得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讓他一直無憂無慮下去,那鼓著的腮幫子一坨一坨的,她心癢癢的湊上去輕輕親了一口,把人抱在懷里,摸了摸他的小肚子:“我瞧瞧,肚肚餓了沒?” “餓了?!睂帢鋬嚎隙ǖ恼f道,并且拒絕了她的碰觸。 月橋笑了兩聲,走近前的乳母一下就揭了他的短:“回少夫人,小公子方才已經吃了兩塊兒花糕了?!?/br> 寧樹兒一下就愣了,嘟著嘴不高興了:“沒……沒飽?!?/br> “噗”,月橋把人抱起了身,朝里頭走去:“行行行,娘讓她們傳膳。”她可見不得兒子這嘟嘴的小模樣,能讓她笑一載,但一笑,小小年紀就好面兒的寧樹兒待會兒可喜歡生悶氣了。 “嗯?!睂帢鋬弘p手輕輕搭在她臉上,小嘴輕輕抿著。 一直到母子兩個用完了飯,才有個小廝跑回來報信,說寧衡下了衙后碰到了幾個兒時的玩伴,有郡王家的公子,總督家的嫡子等等一行人把寧衡帶去了酒樓吃酒了,說是許久沒見,要聚上一聚,這不,寧衡推脫不開,只得應了下來。 月橋也沒放在心上,只吩咐人:“帶兩個小子去侯著,若是小爺醉了好把人弄回來?!钡热讼氯ィ肿尵G芽去吩咐小廚房把醒酒湯給燉上,等晚了寧衡回來好用。 寧樹兒醉眼稀松的,還是揉著眼巴巴的問道:“爹不回來嗎?” “待會兒就回來了。”月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柔聲說道:“是不是吃了飯又困了,娘抱你去歇會兒,等你爹回來再叫你好不好?” “嗯?!睂帢鋬狐c著頭,他一慣是這個點就犯困,睡上小半個時辰醒來又生龍活虎的了,還能一直鬧到大人都犯困的時候才會跟著一起睡下,小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說完就在她懷里睡了過去。 房里的燭火被挑淡了些,月橋抱著人在榻上,一手撿了本書看著。夜逐漸深了,連房里的燭火都忽明忽暗起來,月橋打了個哈欠,正放了書準備去睡下,先前吩咐人守著寧衡的一個小廝跑了回來,臉上還驚慌不定的:“不好了少夫人?!?/br> 月橋捂著寧樹兒的耳朵,淡淡的蹙起了眉:“什么事不好了?!?/br> “少爺,少爺被扶到蘇河去了!”小廝急得很,還把那群公子哥的原話說了一次:“玄郡王的公子羽小郡王說他知道爺喜美人,已經為爺搜尋了好幾個,就放在蘇河上頭了,如今怕是已去了樓子里?!?/br> 月橋驀然抬起頭:“寧全兒呢?!?/br> 小廝手腳比劃起來:“全兒管事也被灌了酒,方才已經被抬回來了。” 月橋眉頭死死夾著,不過片刻就做了決定,喚了綠芽進來,讓她照顧著寧樹兒,親自披上了披風,點了府上護衛(wèi),殺去了蘇河。 第172章 帶回去 寧衡一如既往一般下了衙,跟柳主事等人告辭后,剛出了工部,正要上外頭等候的馬車,就見從拐角處走出兩個錦衣華服,頭帶玉冠的男子各自帶著侍從含笑看著他。 “綻曲、破羽,怎么是你們?” 寧衡臉色一喜,快步走上了前,笑著同他們打著招呼。 這二人,一人是玄郡王家的小郡王,一個是北燕總督嫡子,幼時都在金陵城里一塊兒長大,后被接到了封地和北燕,只在前些年回來過兩趟,走得又匆忙,他們竟是難得一敘了。 “可不就是我們,五兒可有想我們兩個哥哥?” 陳破羽扇子一揮,端的是風流倜儻,他面目風流,鳳眼含情,若是換了一身女裝,說是女兒身也是使得的,就這樣看著沒有點硬朗模樣的小郡王,幼時在這城中那也是一霸。 相比之下,羅綻曲生得就要英氣許多,臉上沒有那風流多情,端的是嚴肅內斂,朝他抬了抬手:“還沒恭喜衡哥兒成親有子,倒是搶在了我們兩個當兄長的前頭,改日定要做上一桌,帶著弟妹和大侄兒,給我們認識認識?!?/br> 寧衡自是一口應下,陳羽破一把收了扇子,打斷他倆:“行了,這外頭人來人往的,哪里是咱們敘舊的地方,我早讓人在那荷記上頭訂了位置,走,咱們過去慢慢聊?!?/br> 寧衡只顧得上高興,聞言便上了馬車,等到了那荷記里頭,哥三慢慢吃了起來,他一下想起了還沒讓人通知一聲家里頭。 “爺,你放心吧,奴才方才讓人去通報了?!睂幦珒涸谒砗笮÷曊f著,本來上馬車的時候他就要提醒的,只是陳小郡王高興,把他們爺拉到了那華麗的馬車上,他沒這機會,一到廂房里頭,你一言我一句的更是讓他沒機會說,旁邊兩位爺的小廝們還拉著他說在一邊去等著呢,特意把屋里給流出來不讓人打擾。 得虧他覺得不對勁先讓人跑了這一趟,否則等爺想起來,這都水過三秋了。 “好好好,全兒你做得不錯?!睂幒饴犃T,一下就放了心,與陳破羽、羅綻曲兩個敘起了舊,期間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這一場酒宴在亥時方才罷休,外間里頭寧全兒幾個小廝也喊了酒喝了起來,等喝到這會兒,三個已經喝醉了兩個,還有個也是醉眼朦朧起來,模糊之中還聽到里間里頭說甚“弟妹真賢惠,還派了兩個人來瞧”等等調笑之語。 等出了酒樓,寧衡三個都有些跌跌撞撞的,陳破羽是個閑不下來的,當即就喊道要去蘇河見識一下,羅綻曲沒反對,只寧衡在初初聽聞時,擺了擺手:“不……不去了,要……要歸家?!?/br> “嗤?!标惼朴鹬钢Φ溃骸皻w什么家,那蘇河上多的是家,什么溫柔鄉(xiāng)都有,哥哥難得來一次,你可莫掃興,俗話說,家里有賢妻,咱們男人才能大大方方的在外頭快活,走!” 被月橋指派來的兩個小廝都快哭了,心道這兩位公子久不在這天子腳下,哪里知道如今天兒都變了呢?只得苦著臉,要一左一右的攙扶寧衡: “小爺,時辰不早了,要不下回再與兩位公子深談可好?” “是啊爺,少夫人還在家里頭等著呢?!?/br> 少夫人這個名頭還是有些響亮的,至少寧衡已經迷迷糊糊起來,在聽到了那句少夫人等著,腿還是下意識一抬就要隨他們走。只是好不容易才聚在了一起,陳破羽哪里肯放人,踉蹌著揮開兩個小廝,對著寧衡譏笑了兩聲兒:“五兒,可別告訴哥你還怕屋里那個?” “誰怕了!” 寧衡頓時瞪起了臉,在幼時伙伴面前否認起來。 “不怕那你怎不敢隨我們去蘇河?”陳破羽搭著他的肩,小聲兒的同他說:“爺可是知道你喜美人,特意在卞州搜羅了兩位絕色女子,今兒就要在天香樓里表演了,你要是錯過了才真真是遺憾,走走走,哥哥帶你去開開眼界。” 他使了使勁,寧衡就只得腳步踉蹌著走了,留下兩個你看我我看你的小廝。 “看我咋的,趕緊回去通知少夫人吶?!?/br> “那……那后頭醉的那個咋辦?” “笨,當然是帶回去,你先回去,我跟著過去瞅瞅?!?/br> “……” 夜色之上的蘇河,如同一汪絢爛的湖水,紅垂燈籠高高掛著,在這一里之地,便是風中都是香氣四溢,柔柔的嬌濃軟語猶如在耳畔輕輕訴說,悅耳的琴音彌漫不散,撓得人心里忍不住想駐足觀看,與之一曲彈琴吟唱,一展風流。 自古佳話便是琴姬、書生,從那旖旎的畫廊之中不知生出了多少紅塵一夢,時值科舉之時,白日里刻苦讀書的學子們相約在這美人環(huán)繞之地,看窈窕淑女,品上等紅妝,推杯換盞、品頭論足,情到深處豪情一首,博上佳人一笑,惹得眾人哄堂大笑,艷羨許久。 天香樓二樓處,寧衡三個被安排在最顯眼的位置,從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正對著樓下中央,一眼就能見到美人們的表演,陳破羽嘖嘖兩聲兒,不住感慨:“不錯,不錯,還是咱們金陵城的樓子有味兒?!?/br> 帶著幾個姑娘過來伺候的mama恰好聽到他這話,抿著嘴兒嗔道:“小郡王就是有眼光,不過咱們這滿蘇河之上,打從少了小郡主捧場,那可真真是黯淡無光了?!闭f完,她又擺擺手,對幾個窈窕佳人道:“去去去,快些過去伺候幾位爺,這都是幾位鼎鼎有名的公子,伺候好了他們,在這樓子里也不枉此生了?!?/br> 好話誰不想聽,陳破羽哈哈大笑,隨手就摟了個姑娘在旁邊,深深的吸了口女子香,眼眸里帶著數不清的風情:“mama樓里的姑娘也是甚得本王心,便是mama你也是風韻猶存,讓人一見傾心呢。” mama咯咯直笑,捏著繡帕嬌羞了起來:“小郡王真真嘴上抹了密,我這都一把年紀了哪里能比得了?!彼掝^一轉,放到了寧衡身上:“說起來,小侯爺可是差不多得有一載多未曾出現在咱們蘇河了,今兒可把我嚇了一跳。” 這蘇河之上,都在傳說金陵城豪擲千金的小霸王寧衡如今守著家中嬌妻瞧不上外頭的花花草草了,連她們都信以為真,哪里知道,這兜兜轉轉的,竟然還是回來了。 陳破羽二人都有些意外,兩人看了一眼,轉頭看向已經眼神有些迷離的寧衡,便道:“勞mama去備一碗醒酒湯來了。” 那mama眼神也隨他們轉,隨即了然的應了下來:“公子們稍等,醒酒湯就來。” 她走了不大一會兒,就有丫頭端著醒酒湯來,羅綻曲兩個扶著人喝下后,下頭的表演又開始了,表演的人正是陳破羽從卞州帶來的兩位絕色女子,皆用青紗遮面,露出一雙雙既清純又魅惑的雙眼,裸足在毯子上飛舞,一舉手一抬腿都是風情,仿佛墮落的仙子一般,一出場就讓樓中的男子們瘋狂起來,更有書生們當即賦詩朗誦起來。 看著下頭的熱鬧和其他處的動靜,陳破羽得意的看向羅綻曲:“看到沒,哥帶來的這兩位絕色美人不錯吧,連我自己可都沒用,待會兒一人分你們一個。” 羅綻曲手指隨著節(jié)拍輕輕的點著,聞言內斂的臉上露出一抹笑:“真是有心了?!?/br> 夜到曲酣之時,不少人都摟著身側的姑娘進了房,寧衡喝得醉醺醺的,腦子里早就是一團亂麻,陳破羽讓一個美人把他扶進了廂房里頭,還交代了一句:“好生伺候我五弟知道嗎?!?/br> “是?!?/br> 美人回了話,他這才摟著個美人進了旁邊廂房,還拍了拍羅綻曲的肩膀,對著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好生享受,嘿嘿嘿?!?/br> 正值月橋披風而來,她一臉肅然,馬車先是停在了天香樓門外,隨即在旁人大驚失色的眼里帶著一群黑衣護衛(wèi)闖了進去。 “唉唉,這位夫人,這里你不能進?!?/br> 身后,看守樓子的人想要阻止,被高大的護衛(wèi)們攔下,露出亮堂堂的刀子,頓時萎了幾分,他們也知道這一看就是哪位膽兒大的官家夫人,哪里敢真的阻攔,只得勸了起來: “這位夫人,你快別進去了,這可是樓子?!?/br> “是啊,夫人莫要在進去了?!?/br> 月橋哪里聽得進,她在這里四處看了看,正要挑一方向,天香樓的mama及時趕了過來,正要說話,就被月橋揮手阻止:“我問你,寧衡在哪兒?” 那mama一聽,頓時知道了這女子身份,正猶豫時,月橋已經不耐煩起來:“問你話呢,在哪兒,你再不說本夫人就一間一間的搜了?!?/br> 那mama活了幾十個年頭,從來沒見過有女子上花樓討人的,便是在兇悍的婆娘那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兒,今兒也是頭一遭遇見,腦子都還沒轉過彎呢,就聽左邊兒樓子叮咚幾下,接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了月橋面前,手一指:“少夫人,小爺在哪兒?!?/br> “走!”月橋頓時抬腳走了過去,還不忘回頭夸了一聲通報的小廝:“你們做得不錯,本夫人通通有賞?!?/br> 眼見他們跟土匪一般在這樓子里行走起來,那mama也顧不得別的,跟著追了上去:“夫人,夫人,你行行好,要是在這里鬧了起來……” 她話沒說完,就見月家那位少夫人竟然抬腿就把門給踹開了,隨后還有里頭伺候的美人兒那一道尖銳的叫聲。 須臾,整個樓子都沸騰了起來,個個探頭瞧著,那mama一看這情形,頓時停住了。 得,如今這情形,說什么都晚了。 月橋最先見那房中站著的女子衣衫半裸就沉了臉,隨后她大步走了進去,那床上,寧衡正閉著眼,輕輕的呼吸著,衣衫被半褪下,肩頭處還有點可疑的痕跡,瞧得她心頭火氣,也顧不得處理那連連尖叫的女子,一把把寧衡從床上給拖了下來。 “咚”的一聲,那身子一下摔了下來,聽得人都發(fā)疼,趕來的陳破羽和羅綻曲被攔在了門外,只能眼睜睜看著寧衡被拉下床不算,竟然還被潑了一盆的冷水。 所謂女人心毒,他們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