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劉嬤嬤跪地,腫脹的臉皮讓她無法自如說話,只含糊道:“奴才冤枉啊。” 宜嬪狠狠的剜她一眼,趕緊賠笑道:“奴才不懂事,一時頭昏說了胡話……” 姜染姝挑眉,嫣紅的薄唇繃成一條線,視線在丹寧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便不再說話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要么擔(dān)下她扣下的帽子,要么給丹寧賠罪道歉,將這一茬自己咽下。 宜嬪面色變幻不定,臉色忽青忽白,在自己奶嬤嬤和自己面子之間徘徊不定。 正在此時,康熙帶著梁九功打御花園過來,恰巧經(jīng)過翊坤宮,離得老遠(yuǎn)就看到姜染姝眉眼微抬,一副武裝到牙齒的冷厲模樣。 康熙危險的瞇了瞇眼,抿著薄唇繼續(xù)往前走,就聽宜嬪低聲道:“你如今盛寵,可也不能欺人太甚!” 她最終還是選擇自己的面子。 兩人都背對著他,一時沒有瞧見他的到來,就聽姜染姝冷的掉冰渣的聲音響起:“本宮無寵已久,也當(dāng)不得欺人太甚,倒是想問宜嬪jiejie一句,您有什么資格訓(xùn)誡六宮?” “打。”姜染姝將護(hù)甲往指頭上一戴,冷聲開口。 “皇上駕到~”梁九功略顯尖利的聲音響起,登時將眾人震在原地。 姜染姝咬唇,有些心虛,這是她第一次在后宮里頭鬧,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這剛升上嬪位,需要一個事件來樹立權(quán)威,而宜嬪是一個很好的平臺。 宜嬪委屈的眼淚嘩啦就下來,她抽泣著開口:“皇上~” 話音還未落,就聽姜染姝嬌媚的聲音跟著響起:“您要給臣妾做主啊~” 這分明是搶了她的話,并且將她的聲音襯得一無是處。 宜嬪咬唇,面色變了變,腳步往前挪了挪,特別拼的跪倒在地,啜泣道:“皇上……”她很委屈,這話語一言三轉(zhuǎn),婉轉(zhuǎn)極了。 康熙負(fù)手立在原地,先是看向形容狼狽的嬤嬤,很快不感興趣的轉(zhuǎn)過頭,看向丹寧的時候,眼睛忍不住瞇了瞇。 “這是怎么回事?”他問。 錦心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得到的信息說出來,不偏不倚。 “沖撞?” 康熙上前,用手中的玉笛挑起丹寧下巴,看著她釵鬟散亂,唇角青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冷聲道:“如果朕沒有記錯,這是后宮嬪妃?” 宜嬪面色白了白,對他話中質(zhì)問的語氣心酸。 “是……只是……”她話音還未落,康熙便又將視線轉(zhuǎn)向嬤嬤,漫不經(jīng)心的問:“這又是為何?” 錦心上前一步,將當(dāng)時的情景描述出來,宜嬪心里一松,覺得自己洗白的機(jī)會很大了。 畢竟說的是瓜爾佳家不會養(yǎng)孩子,這個一語雙關(guān),就看皇上的心偏向誰了。 她眼神中充滿期待,卻又在康熙話語落下的時候,整個人都暗淡下來。 “朕也不知,宜嬪何時能行皇后職責(zé)了?” 姜染姝砰砰跳著的心終于放下,伺候康熙這么久,終于沒有白伺候,還是有好處的。 這話一出,代表著事情發(fā)展向著有利于她的方向。 宜嬪面色蒼白的跪地請罪:“臣妾魯莽了,求皇上開恩?!?/br> 梁九功看著這場景,在心里輕輕嘆一口氣,原本宜嬪也是極得寵的,可比起禧嬪來,那是螢火之光跟明月爭輝啊。 他跟在皇帝后頭,最是明白皇上對禧嬪到底有多縱容寵愛,那是滿后宮都找不出來的第二個。 皇上自己都沒發(fā)覺,可是他觀察到,自打有了禧嬪之后,再也沒有去寵幸過其他人,偶然有去旁人宮里,也是以用膳、探望孩子居多。 這是一個非常令人心驚的事,只當(dāng)事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也不好說什么罷了,就怕后宮眾人發(fā)現(xiàn),那估計會有一場惡戰(zhàn)。 在他出神期間,就聽皇上慢悠悠開口:“宜字你也不必用了,褫奪封號,多加思量?!?/br> 宜嬪淚眼朦朧的抬眸,就見皇上面色冰冷,瞧著她的眼神毫無溫度,她就知道,往后余生,她都輸了。 “臣妾謝主隆恩?!彼钌畹倪凳?,埋頭不起。 姜染姝神色有些復(fù)雜,一代寵妃就這般落下帷幕,也著實讓人感嘆不已。 丹寧的眼登時亮了,她膝行幾步上前,驚喜道:“皇上……” 她臉上現(xiàn)出羞澀的笑意,羞答答的等待皇帝攙起他。 “走吧?!钡幗┝私?,抬眸一看,就見康熙扶著禧嬪胳膊,施施然離去。 她視線轉(zhuǎn)向宜嬪,對方仍恭敬跪著,低垂的頭顱看不清面上神色。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丹寧的視線漸漸模糊。 姜染姝有些忐忑,偷偷那眼角余光覷他,咬著唇不敢說什么。 一路無話的回到景仁宮,兩人依次坐下,端上茶盞喝了幾口,康熙才緩了一口氣,輕聲道:“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想到康熙方才對宜嬪的冷漠,姜染姝垂眸小小聲請罪:“臣妾下次再也不敢跟人起爭執(zhí)了。” 話音剛落,額頭上便被點了一下。 “你呀?!笨滴鯚o奈輕嘆。 他想了想,還是細(xì)細(xì)跟她解釋,怕她聽不懂,特意掰碎了說:“這不是起爭執(zhí)的問題,算了,還是起爭執(zhí)的問題?!?/br> 見他這么說,姜染姝眼神又委屈起來。 “但凡起爭執(zhí),必有人頭腦發(fā)熱,萬一傷著你,可如何是好?” 康熙將她摟到懷里,輕聲囑咐:“往后受了委屈,盡管跟朕說,讓朕給你出頭,動動嘴皮子的功夫不好,為什么要自己去呢?” 若今兒宜嬪不管不顧的讓人打回來,她人單力薄的,豈不是要吃虧。 姜染姝有些驚訝,呆呆的張開櫻桃小嘴,瞧著有些傻。 “還能跟您告狀?”這cao作她想都不敢想。 康熙肯定點頭,無奈道:“你這般軟濡,怎么剛的過別人?” 想著自己今天二話不說先抽了那嬤嬤一頓,怎么也算不上軟濡吧。 “我、我都打人了……” 姜染姝弱弱為自己辯解。 “說起這個……”康熙視線在她身上輕掃,半晌才哼笑出聲:“拾掇這么美麗,竟不是為了給朕看?” 姜染姝無言以對,這話題是怎么拐到這上頭去的。 心中卻瞬間安定下來,有一種踩著對方底線跳舞,本來會挨一頓抽,結(jié)果竟然被對方包容欣賞,那種感覺還挺好的。 “您若是想看,什么姿勢都有的。”她曖昧道。 康熙瞇了瞇眼,瞧著她故意將細(xì)白的蔥指搭在嫣紅的唇瓣上,那強(qiáng)烈的對比讓她愈加嫵媚起來。 “皮?!彼αR。 這會兒子大白天的,也不好做什么,何苦來勾著他。 姜染姝傻笑一聲,窩在他懷里撒嬌,掰著自己手指頭道:“冬天馬上要來了,這有孩子不好燃太多炭盆,總要見見冷氣,肺才好發(fā)育哩,所以做了許多厚實的棉襖、包被?!?/br> 什么樣的花樣她也絮絮叨叨的說了,直到昏昏然睡了過去。 康熙看著她渾身精致的著裝,心里有些心疼,到底是美看顧好,還讓她自己穿上戰(zhàn)袍去拼殺。 這凌厲的妝容下,是一顆格外柔軟潔凈的靈魂。 在她光潔的額間印上一個輕吻,康熙唇角含笑,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睡上半個時辰便將你們嬪主兒叫起來,省得晚間沒瞌睡了。”現(xiàn)在天兒已經(jīng)長起來,晚間黑的又早,白日就不好多睡。 錦心垂眸應(yīng)下,帶著一屋子奴才無聲送走皇帝。 康熙一路走,還在琢磨,禧嬪的位份到底不高,誰都來踩上一腳,可要是突兀的升一升,又太過扎眼。 該怎么求個雙全的法子,這是個問題。 梁九功躬身跟在他后頭,聽著他喃喃的說著,只覺得無言以對,從包衣宮女到嬪位,對方只用了一載,宮中除了貴妃位尊,下頭就是嬪了,怎么就誰都能踩一腳? 可見偏心是沒道理的。 第59章 原本有七嬪,添了一個禧嬪算是有八個,在論資排輩的后宮中,禧嬪屬最末,而宜嬪被褫奪封號后,就成了最末的那一個。 往后見著禧嬪,那是要率先行禮的,這里頭的門道大了,比如有重大宴席,那排位也是輟在后頭的,兩人緊緊的挨著,那不跟挖心還難受。 姜染姝淡然如初,并沒有得意洋洋。 因為她知道,在康熙漫長的帝王生涯中,寵妃更替實在太過正常,她一時得意算什么,早晚有一天變成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 這幅雍容大氣在康熙看來,便格外吸引人。 他比較煩的恃寵而驕,在禧嬪身上從未發(fā)生過,偶爾私下里相處,一些嬌嗔的小胡鬧反而更提高情趣。 康熙手中執(zhí)著的朱筆頓了頓,唇角露出一抹輕笑,看著上頭江寧府織造發(fā)來的請安折子,什么江南秋雨綿綿,有一家人存的豆腐長毛了,后來發(fā)現(xiàn)很好吃等等。 落筆批下知道了三個字,想添一句進(jìn)上來,躊躇一下,到底沒提。 若是真想要,遣人去收便是,這般在奏折上提,有些不大好。 姜染姝不知道自己跟臭豆腐擦肩而過,她正在細(xì)細(xì)的挑繡線,之前給康熙繡的那個荷包,他日日都戴著,有時候跟衣服顏色花紋不配,也沒見他取。 她想著再制一個荷包,也方便他換著戴。 繡線都批好了,姜染姝抿著薄唇,將東西又放回柜子里。 這一個荷包自然珍貴,她若是給做一堆出來,那也沒意思了。 這么想著,她心安理得的哄孩子去了,胤祒、明瑞兩人一天大過一天,面上表情也豐富很多,偶爾會互動了,特別好玩。 抓著胤祒的小手晃了晃,他立馬裂開小嘴笑起來,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 “怎的還未長牙?”姜染姝湊近瞧了瞧,絲毫長牙的跡象也沒有,不由得疑惑:“不是三四個月就長牙了?” 賴嬤嬤聽了一耳朵,頓時無言:“快一歲長牙也是常有的,三四個月就長,那缺見的緊。” 點頭表示明了,姜染姝將明瑞抱進(jìn)懷里,看著她高興的踢騰腿,自己心里也跟著高興起來。 正玩鬧著,守門的太監(jiān)來稟報,說是郭絡(luò)羅氏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