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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皇帝真的太難了

    眾臣見到了皇帝陛下霍淩的行動力（？），不過片刻，就形成了以皇帝陛下霍淩為主，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為輔的會審局面。就連被革職查辦的黃昊以及其他一眾人等，也在御林軍和錦衣衛(wèi)的押送下進了大殿，速度快得某些人都來不及搞小動作。

    不是參審人員的大臣安靜的站在一邊，面對這迅速布置好的會審場面，某些人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高坐上首的霍淩，垂下來的旒珠擋住了他的臉，也讓某些人再次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深不可測，與早有準(zhǔn)備。

    霍淩：……其實是萬能的葉曉足夠給力。

    依照大周的慣例，皇帝親自查辦的案件，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組成的三法司，以及錦衣衛(wèi)一同審理。作為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葉曉也擁有了一個席位，坐在刑部尚書旁邊的他抬起頭，看了將黃昊等人押送進來的羅欽一眼，深藏功與名。

    一身囚衣的黃昊頭發(fā)散亂，根本不用羅欽押著就自己跪了下去，背脊始終挺直的他目光逡巡過全場，不知看到了什么，黃昊歪頭輕笑一聲，“深感榮幸。”

    沒有人理會黃昊這番帶著諷刺與挑釁的話，大部分的人……或者說主事的人注意力都在皇帝陛下身上，然而單手撐臉的坐在龍椅上的霍淩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皇帝沒發(fā)話，誰都不敢開始審理。

    所以人都以為霍淩這是在給黃昊等人下馬威，順便也是給他們這些起了小心思的大臣下馬威，但是只有半垂著眸子坐在刑部尚書身邊的葉曉意識到不對，壓下從心底浮現(xiàn)出來的無奈，他握成拳頭的手抵在唇邊，狠狠地咳嗽了好幾聲。

    葉曉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引得眾人側(cè)目。

    坐在葉曉身邊的刑部尚書蔣睿識強忍住沒有避開，甚至還朝葉曉關(guān)心的低聲問了一句，“葉指揮使，您還好嗎？”

    在葉曉同樣低聲回答，表示自己無礙的時候，龍椅上困得意識半模糊的霍淩也被葉曉的咳嗽聲帶回了神。

    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不是他補眠時候的霍淩輕眨了下眼，不動聲色的將手抵上了唇，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流口水的霍淩心下一松，隨后故作深沉的霍淩若無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辈铧c睡著了，希望沒人發(fā)現(xiàn)。

    得到霍淩的示意，作為主事人的刑部尚書蔣睿識站起身，朝霍淩行了個禮。得到霍淩的點頭示意以后，他同大理寺少卿陶翰、御史臺的御史大夫司徒舟通力合作，開始了有史以來的被群臣旁觀的“三司會審”。

    和眾人意料到的完全不一樣，相比于另外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罪臣，那幾個不知道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嘴硬，作為領(lǐng)頭人的黃昊卻知無不言，問什么就答什么，干脆利落地讓人根本不敢輕易相信他所說的話。

    跪的有些難受的黃昊干脆直接盤腿而坐，站在他身后的羅欽沒有動作，其他人也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選擇了沉默。坐著的黃昊抬起頭，他看著面帶懷疑的刑部尚書蔣睿識，嗤笑了一聲，“蔣睿識你還真是審案子審得腦子都壞掉了?！?/br>
    “我什么都說，你不高興，我什么都不說，你還是不高興，難道你就那么希望被我騙嗎？”

    這番話中帶著的諷刺，讓刑部尚書蔣睿識漲紅了臉，緊接著又白了臉，都顧不上反駁黃昊，他連忙起身對霍淩表衷心，“陛下，雖然我和黃昊之間有同窗之誼，但臣絕對不會徇私枉法?！?/br>
    黃昊那一聲意有所指的反問，喜歡想得多的人自然習(xí)慣性的會想太多，殿內(nèi)已經(jīng)有人朝蔣睿識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但對于刑部尚書蔣睿識而言，作為皇帝陛下的霍淩的想法才是最關(guān)鍵的。

    “他不是在說你蠢嗎？”怎么就扯到徇私枉法的問題上了？霍淩將快到嘴邊的第二個問題咽了下去，迎著因為他的反問而表情變得哭笑不得的蔣睿識的視線，誰知道對方這表情是真是假，霍淩沒有就對方的這番表忠心說什么，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說起來，朕還真是沒想到，諸位大臣之間的關(guān)系居然這么復(fù)雜?！?/br>
    刑部尚書蔣睿識沒有開口，而葉曉也沒有特意提醒他之前，霍淩還真的不知道，刑部尚書蔣睿識跟遠在江南的黃昊之間是同窗。

    霍淩這番話只是單純的感嘆，但是這個朝堂上從來不缺少喜歡想太多的人，身為會審主角的黃昊再次失去了存在感，無論是主事的人還是一邊旁觀的人，盡皆連忙滿臉惶恐的跪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表起了忠心。

    看著這幫突然又給他跪下的群臣，霍淩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待得意識到他們跪下的原因以后，他終于開始意識到——當(dāng)皇帝跟當(dāng)太子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當(dāng)太子的時候，這些大臣對他隨口說的話，不是“殿下誤會了”就是“殿下說笑了”，再不然就是漫不經(jīng)心的夸他，然而當(dāng)霍淩成為了皇帝，他隨口說的一句話，這些人都恨不得把字拆開了，再嚼碎咽下去。

    霍淩從來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蠢貨，他終于意識到，他的父皇為什么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然而霍淩覺得他做不到像他父皇那樣，所以只能是這些大臣們辛苦一些了。

    事不關(guān)己的這樣想著，在眾人或明或暗但有志一同越發(fā)惶恐的注視下，霍淩若無其事的輕笑一聲，“不是要會審嗎？”總是這樣關(guān)注他，他的表演欲就真的要無處安放了。為了這些臣子著想，也為了能夠盡快結(jié)束朝議而得以回宮補眠，霍淩直接明確表示，“繼續(xù)。”

    得到霍淩的明確表示，眾臣心下一松，緊接著表了一番忠心后才起身。

    隨著“三司會審”的繼續(xù)進行，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敢將視線往霍淩那邊放，大部分的臣子都堅信了霍淩以前是扮豬吃老虎這一點，唯有知曉真相的葉曉嘴角露出了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無奈微笑。

    輕側(cè)了下頭，葉曉的視線同龍椅上的霍淩對上。

    因為視角的關(guān)系，葉曉發(fā)現(xiàn)了霍淩眸底的躍躍欲試，不是很想猜對方眸底這無處安放的躍躍欲試是為了什么，他暗暗給了霍淩一個眼神。

    ——大臣們快要被您嚇跑了，還請陛下安分點。

    看懂了葉曉的眼神，霍淩無所謂的輕聳了下肩，單手撐頭的他仗著此時沒有人敢看——葉曉直接被他忽視了，明目張膽的掩嘴打了個哈欠。

    有些心累的葉曉心下輕嘆一聲，他已經(jīng)不可能像以往一樣教導(dǎo)霍淩什么是體統(tǒng)，于是嚴(yán)于律己也看不慣別人不成體統(tǒng)的葉曉只能選擇轉(zhuǎn)過頭，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葉曉收回放在霍淩身上的注意力，專心配合三司審理黃昊等人，不時在刑部尚書蔣睿識需要的時候，提供作為錦衣衛(wèi)需要提供的幫助。

    纏繞在柱上的金龍昂首吐珠，注視著三司在群臣的注視下，將遠在江南發(fā)生的事情一一理清楚，也將那些爛在陰影中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污淖翻了出來。

    在誰都不敢看一眼的皇帝陛下霍淩饒有興致的注視下，在三司和錦衣衛(wèi)公正嚴(yán)明的審理之下，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將無所遁形。

    因為證據(jù)充分、事實清楚，加上作為主犯的黃昊足夠配合，不但所有被押上來的人都得到了自己該有的判罰，就連庶人霍灃的事情也大白于天下。

    得到“秋后問斬”這個結(jié)果的黃昊半點不意外，他甚至還面帶微笑的同過去的同僚感懷一番，“真可惜，看不到朝堂上出現(xiàn)新面孔了?！?/br>
    被黃昊的心理素質(zhì)折服，刑部尚書蔣睿識看著昔日被恩師宮嶷看重的同窗，難得的嘆了一聲，“可惜了?！?/br>
    也不知道刑部尚書蔣睿識是在可惜什么，不過霍淩卻因為他們的這番簡短的對話，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哦，他還要主持今年的秋閨。

    當(dāng)皇帝真的太難了。

    仿佛意識到自己未來繁忙的不能夠睡懶覺的人生，霍淩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在注定忙碌的生活到來之前，還是先解決掉他到了地下和三個談人生的大哥惹出來的麻煩。

    “雖然說人死如燈滅，但是大周的法律從來沒有規(guī)定說‘一個人死了就不用為自己犯的罪負責(zé)’，”霍淩抬起頭，旒珠碰撞之聲伴隨著霍淩平靜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帶著鏗鏘有力的堅定，“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1。”

    霍淩站起身，走下了臺階。

    纏繞在袍角的日夜星辰拱衛(wèi)著霍淩玄色袞服上的五爪云龍，隨著霍淩的走動，這些翱翔于云間的五爪云龍逶迤著向前，仿佛下一刻就要從霍淩的玄色袞服上飛出來一樣。

    霍淩走到哪里，眾人就跪到了哪里。

    就連跪在殿內(nèi)還沒被拖下去的罪臣視線都隨霍淩的走動而走動，在這些一舉一動可能影響大周未來的眾臣注視下，霍淩走到了大殿門口。

    此刻除了霍淩自己，沒有任何一個人站著，就連殿外守著的御林軍也跪了下來。

    背對著眾人的霍淩看著殿外空蕩的廣場，想到前日的自己在這個廣場上如何對天地宣告自己成為皇帝，他的視線逐漸飄遠，略過白玉石壁，從飛檐拱壁看向了一碧如洗的天空。

    微揚起頭，霍淩輕瞇起了眼。

    霍淩低沉而又清晰的聲音，響徹在這空蕩得站滿群臣也不顯擁擠的大殿。

    “記住你們的身份，做你們該做的事情?！?/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參加了征文活動，看沙雕皇帝在線強國，所以請不要大意的用營養(yǎng)液和地雷砸我吧【愛你們（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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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典故出自《史記商君列傳》：?令行于民朞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shù)。于是太子犯法。衛(wèi)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br>
    還有兩章，正在寫。

    相信作者，一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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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皇帝真的太難了啊

    在所有人都因為霍淩這番話而陷入深思的時候，背對著眾人的霍淩正在努力壓下自己的激動，按照前久太上皇揍他的時候順便教導(dǎo)而得到的經(jīng)驗，控制住情緒的霍淩滿臉平靜的轉(zhuǎn)回了頭，

    雖然垂下來的旒珠總讓霍淩覺得自己有了抬頭紋，但此刻的身穿袞服、戴著旒冠的霍淩卻自帶不怒而威的氣場，尤其是當(dāng)他一字一頓的認真說話卻不覺得自己是在威脅人的時候。

    “朕，從不缺人?！?/br>
    霍淩連參加宴會時候必然會有的寒暄都覺得麻煩，更不要說讓他在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的大臣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和太上皇霍檢性子完全不一樣的霍淩向來憑借感覺做事，于是覺得他肯定搞不定的霍淩直接選擇釜底抽薪。

    ——朕如果搞不定你們，那就換能被朕搞定的人上來。

    隨著霍淩說出口的這四個字落下尾音，在這一刻，無論是誰都想到了即將到來的秋閨。

    三年一度的秋閨會讓大周得到新鮮血液的補充，充滿朝氣和志氣的靈魂將讓大周再次煥發(fā)活力，新老交替之間，某些理念會被傳承，一些陳舊而腐朽的東西也會被舍棄。

    同時，得到皇帝陛下扶持的臣子也將帶著滿腔熱血和野心，對他們上官的位子躍躍欲試，更不用說朝廷幾經(jīng)換血的現(xiàn)在。

    一時間，人人自危。

    崩緊了皮的眾臣連忙恭聲應(yīng)道，“諾?！?/br>
    整齊而洪亮的“諾”回蕩在殿內(nèi)，霍淩忍不住輕彎了下眼睛。

    仍舊健在的太上皇是每個皇帝頭上的枷鎖，然而對于連太子都不想當(dāng)更比說皇帝的霍淩而言，是能夠讓他隨便玩……咳，發(fā)揮的后盾，大不了玩脫以后再把皇位讓回去。

    于是，擁有底氣的霍淩無所畏懼。

    霍淩完全不覺得將皇位讓出去有什么問題，畢竟前朝大乾末期還出現(xiàn)了“兩圣臨朝”的情況。

    一所無知的太上皇霍檢在太極宮養(yǎng)老，并時刻準(zhǔn)備著替霍淩壓場子——幸虧他不知道霍淩打的小心思，否則在幫當(dāng)了皇帝也看著不靠譜的霍淩收拾爛攤子之前，霍檢會讓某個無所畏懼的家伙明白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莫名有些發(fā)冷的霍淩輕歪了下頭，旒珠隨著他的動作而晃動，覺得殿門口的確有點冷的他踏回了殿。

    重新感受到了殿內(nèi)的溫暖，霍淩掃了眼某個每次上朝都站在最后面，以至于總能與殿外溫度感同身受的臣子，實在想不起對方名字的霍淩沉默了下，在對方惶恐得都開始思考他剛剛進殿時的步伐是不是不對，陛下會不會因此對他發(fā)難的時候，霍淩讓站在殿門口的御林軍關(guān)上了殿門。

    隨著御林軍將殿門關(guān)上，溫暖被徹徹底底的鎖在了整個大殿之內(nèi)。

    “都平身。”

    霍淩抬腳，緩步從殿門口走回龍椅。

    所過之處，臣子盡皆恭敬的站起了身。

    黃昊等人盡皆被錦衣衛(wèi)和御林軍一同壓了下去，就連因為“三司會審”的需要而得以出現(xiàn)在朝堂上官吏也都退下了，其中包括霍淩還是太子時隨手塞入大理寺的李壯。

    得到重用——其實是因為曾當(dāng)過太子伴讀這個身份——的李壯出現(xiàn)在了朝上，成為了記錄會審情況的一員。

    只可惜，霍淩早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存在。李壯期待的“陛下一眼就認出他，并欣慰于他現(xiàn)今成就”的場面沒有出現(xiàn)，然而李壯卻半點都不氣餒，得到歷練的李壯覺得肯定是他抱大腿的姿勢不對，他下次一定能讓陛下想起他的存在。

    懷著如此宏愿，李壯滿懷壯志的跟著別人退了下來，讓一時還想吩咐他做些什么的上官突然忘記了該說什么。從未見過天顏的上官絕不承認其實自己腿也有些抖，李壯此時的表現(xiàn)讓他以為是見了大場面而過于激動，他心底暗自冷哼一聲，對莫名受到大理寺少卿陶翰看重的李壯越發(fā)看不過眼。

    小人物之間的糾葛，從來不入上位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