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不自覺地顫動。

    池硯西動作不停，仿佛真是為了更近些能清楚聽到導演說話。

    沈墨雙手捏著衣角，身體被逼著往后退，卻剛好觸到一直精瘦有力的手臂。

    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溫度。

    沈墨半邊身體都僵了。

    她抬眸，池硯西大概也是感覺到，側(cè)身時，與沈墨四目相對。

    兩人視線在空氣中無聲交匯，這一次，沒有人先移開。

    高志：“要不這里就先拍兩個版本的，我還是在猶豫……硯西啊?！?/br>
    他轉(zhuǎn)頭，疑惑地按著面前像是雕塑的兩人，問：“你兩這是干嘛呢？一二三木頭人？”

    沈墨如夢初醒，立刻站起。

    “對不起導演，我身體不舒服，去下洗手間！”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高志盯著池硯西：“你對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

    池硯西唇角微彎，慵懶地收回架在隔壁椅背上的手，道：“我什么都沒做?！?/br>
    趙昭目光若有所思地從他身上移過，似是暗示：“沈墨是個好姑娘?！?/br>
    池硯西低笑一聲，“嗯，是啊?！?/br>
    趙昭：“你可別亂來。”

    高志左看看右看看：“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池硯西顧左右而言他：“剛那段拍兩版？”

    “哦，我是這樣想的……你看，陸河這個人本身就像棵火星點，一旦碰上可燃物，就能瞬間撩起燎原之勢，所以這里的感情是到了一個爆發(fā)點的……”高志絮絮叨叨，明顯思緒被人擾亂了。

    趙昭又看池硯西一眼，收到對方一個泰然自若的眼神，

    從開拍那天起，沈墨就做好了迎接那幾場戲的準備。

    但打過預防針不代表就能百分百扛得住，但最近可能是躲池硯西躲得成條件反射了，只要目光里注意到這人哪怕只身體某一部分出現(xiàn)，沈墨就能像見了狐貍的兔子一樣，撒腿就跑。

    行為主義心理學上講，這叫形成了刺激反應聯(lián)結(jié)。

    條件刺激本人池硯西，對此很不滿。

    但他一不能生她氣，二不能兇巴巴，更不能抓住兔子關(guān)起來嚇壞她。

    只能自己憋著。

    非常委屈。

    高志神神秘秘地交給沈墨一個u盤，悄悄在她耳邊說：“回去偷偷一個人看啊?！?/br>
    沈墨想到兩天后的戲，一陣燙熱竄上臉頰，那只小小的u盤就像是縮小版燙手的山芋。

    她耳朵紅透透的，說：“好。”

    其實早在開機之前，從高志給她說過這事兒之后，沈墨就已經(jīng)自己找過“學習資料”來看了。

    但她不知道去哪里找那種小視頻，只能去搜一些尺度相對較大的電影來看。

    “干什么呢？”趙昭突然走過來，問了句：“沈墨耳朵怎么那么紅？”

    高志沖她使眼色，故作高深道：“行了，你回去吧，給你的學習資料回去好好看，細節(jié)抓住，到時候爭取一條過?！?/br>
    沈墨連聲應好，正要出去，迎面碰上池硯西。

    兩人像是都沒看路，差點撞上。

    沈墨后退一大步，抬頭望了池硯西一眼，道了聲“池老師好”這才錯身出去。

    池硯西看向高志：“您干什么了？”

    高志瞇著眼睛笑，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起，錯開幾毫米的距離，道：“就，給人家小姑娘一點點學習資料而已嘛，你倆一個個約好了一起來質(zhì)問我？”

    對比一下高志從前的行事習慣，池硯西略一思考就明白過來。

    他眸色漸深，指尖搭在一旁桌上，輕輕地敲擊著。

    沈墨只開了一盞昏黃壁燈，盤腿窩在沙發(fā)里，近處擺了臺電腦，那只高志塞給她的u盤整歪斜地躺在桌面上，里面的東西一分鐘前剛好拷貝進電腦里。

    戴好耳機，指尖在觸摸面板移動，光標停在一個名字奇奇怪怪的視頻文件上。

    她眨了眨眼，食指連擊兩下。

    播放窗口彈開，全屏放大。

    畫面全黑，沈墨雙眼睜得圓圓的盯著屏幕，沒等兩秒，耳機里傳來道女聲。

    日語，聽起來溫溫柔柔的。

    噢，屏幕上還有字幕呢。

    同一時間，畫面里出現(xiàn)了個人影，女聲，鏡頭從腳部開始，一寸一寸往上移動。

    雙腿修長，長襪一直穿到膝蓋上方。繼續(xù)往上，好幾秒時間，才終于看到了布料。

    格子百褶短裙，超級短，堪堪到大腿跟。

    細腰翹臀，身材非常好，待那人整張臉都露在屏幕前時，沈墨忍不住感嘆一句：“好漂亮?！?/br>
    ……

    二十分鐘后。

    “”兩聲，很突兀。

    沈墨耳機聲音開得不高，兩聲聽起來毫無感情的聲音，在耳機里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里，像警鐘聲一樣讓人清醒過來。

    沈墨飛速合上電腦。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誰呀？”沈墨問了句。

    門外的人沒作答，只是又敲了兩聲。

    沈墨著急忙慌地把他電塞進被窩里，趿拉著拖鞋小跑過去。

    “老胡嗎？”她邊問便打開房間門。

    門外的男人高高瘦瘦，頭上壓著一頂棒球帽，下半張臉被一張黑色口罩全覆蓋，整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精致好看的眼睛。

    沈墨一頓。

    老胡怎么變成池硯西了？

    她眼睛睜得圓圓的，池硯西垂眸，看見張透著不正常粉色的小臉，脖子上掛著只藍牙耳機。

    更明顯的，是幾乎紅到滴血的耳尖。

    那雙小鹿眼，水光瀲滟。

    池硯西喉結(jié)滾動，出口的聲音低沉得不像話，再仔細一點，似乎還能聽出帶著點喑啞。

    “不讓我進去么？”池硯西道：“走廊來往人很多?！?/br>
    不得不說，這句話明顯抓住了沈墨命門。

    她探出頭，朝左看看，又往右瞧瞧，然后伸手拉著池硯西衣袖一小角：“那你快進來，別讓人看到?！?/br>
    沈墨后知后覺地摘下脖頸上掛著的耳機，紅著臉把它藏進被子里。

    池硯西摘了帽子口罩，隨意地挑在指尖，看她動作，沒說話。

    沈墨抿抿唇，忽然生出一種如同當年上課偷偷看小說被趴在后門的班主任抓包的感覺。

    “池老師……有事找我？”

    池硯西坐在沙發(fā)上，聞言只是深深看她一眼，“沒事我不能找你嗎？”

    沈墨默不作聲，雙手背到身后，真像是停訓的小孩。

    池硯西無聲嘆氣。

    桌邊的劇本是打開的，紙面上寫滿了筆記，臺詞用不同的記號筆被勾了出來。

    池硯西伸手拿起，剛好是那場床戲的部分。

    他微不可察地挑挑眉，沈墨眼疾手快地從他手里把劇本搶回來，藏在身后，一臉防備地看著懶散坐著的男人。

    池硯西：“我也有?！?/br>
    沈墨：“這是我的?！?/br>
    幼稚無比，還沒一個意識到。

    “剛才在看什么？”池硯西突然問。

    沈墨訝然抬眸，支吾道：“沒……沒看什么?！?/br>
    廢話，誰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哦，我就是在觀摩學習一個小yellow片罷遼?！?/br>
    她要臉的。

    池硯西：“小騙子?！?/br>
    沈墨抬眼，剛好看見池硯西兩指間捏著一個黑色的小東西，雙目沉沉看著她，仿佛洞察一切。

    看見她的視線時，明顯故意地把那只u盤在手里掂了掂。

    沈墨：“…………”

    一時間室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高導給的？”

    沈墨不點頭，也不搖頭，兩人無聲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