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他遍尋不得,怒而離去,一雙眼睛卻不知何時睜開。 他走時撒了一掊土以作標(biāo)記。 一天天過去,那個地方一直無人問津。 撒的泥土也被風(fēng)吹散。 直到有一天,大雪遮蓋了這片地。 直到有一天,有人從天而降—— 掉在這塊地上! 林行韜看見自己臉朝下埋在雪里正在努力翻身。 這時一名頭生雙角的青年男子赤足而來,其白發(fā)金服,見之神異。 男子靜靜注視片刻,身形逐漸消散,往遠(yuǎn)處看去。 那里藏著兩個孩子,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 畫面結(jié)束。 神祇盡皆消失。 房間里又剩下了林行韜一個人,而不是一人一神。 他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落在這個世界的地方就是玉璽所埋之地。 但那個時候玉璽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神君拿去了才對。 神君是察覺到天地異動才來看他?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前來看他? 林行韜不自覺看向自己頭頂。 他以前猜想過自己會不會真的就是九皇子。 那既然卿卿是九皇子,他也不是九皇子的雙生兄弟,他又是誰? 所以—— 他的龍氣從何而來? 或者說,他若本就是大氣運之人,他的氣運為何是龍形? 是預(yù)示著他在這個世界稱帝?但按卜果子的說法,那應(yīng)該是從蛇到蟒到蛟慢慢成型的。 還是—— 那條黑龍的關(guān)系? 他忽然明白卿卿圈出的“走”是什么意思了。 不止是她自己走,也是林行韜要走,她注意到了。 林行韜想:一切問題,等去了長林山,或許就都知道了。 第48章 氣運命格(四五) 短短一年內(nèi), 林行韜便從普通人到道士到到法師到真人,其晉升之快, 說一句天縱之資絕不為過。 他的道心日益圓滿, 道行逐漸高深, 即便不去做其他事, 終有一日他也會成為天下少有的天師。 但還不夠。 在衛(wèi)信修墻、張況己回家、卜果子建廟的時候,林行韜便一直在思考仙與人的區(qū)別。 卜果子說過正清門的開山祖師便是一名地仙,可騙得天機, 指掌間改地脈天龍、翻覆間為他人改命改器量、脫人胎而成仙,那種偉力的確是仙人所有。 而天師是人仙巔峰, 是非仙又最接近仙的存在。 天意即他意, 行動間溝通天意,天師天師——替天行罰! 林行韜曾有過天師實力, 甚至達(dá)到過半步國師, 也曾短暫地觸摸到一種玄妙的境界。 他現(xiàn)在就隱隱地察覺到仙與人的區(qū)別。 真人與天師之間必是不同的境界,天師與地仙之間也必然有著極大的不同。 但真人與天師的區(qū)別和天師與地仙的區(qū)別, 或許是相似的。 天師比起真人更能察覺天意、化天意為己用, 在一用字。 那地仙就是改天意? 在一改字? 是否改命為仙? 卿卿說[仙人隱逸]。 仙人主動改命, 不涉自身。 林行韜自從降臨在這個世界以來,一舉一動皆改變了自己及其他人的命運。 但那種改變或許與仙人的改是不太一樣的,比如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并未改變。 他拉開一條白幡,握起筆,寫下一個字。 其字龍飛鳳舞,大氣深深, 令人見之忘俗。 乃是一個“算”字。 算命者,可以處于一種旁觀者的視角,既可作壁上觀,又可說上兩句做出改變。 “師兄,何為算?” 林行韜問踏進(jìn)房間滿臉喜意的卜果子。 卜果子一怔,答:“算人,算命,算天機?!?/br> 林行韜一笑:“先算命,才能改命?!?/br> “師兄那么開心,廟宇已經(jīng)建好了?” “既然建好了,那我們就去王都吧——低調(diào)點,就我和你還有衛(wèi)信去?!?/br> 他將白幡拉在手里,“唰”得一下展開,手里光芒閃爍,便有一根長木與白幡相連。 白幡“咚”得一聲敲在地上。 “鐵口直斷卜吉兇,神機妙算測天命。” “師兄,王都合該有一擅長算命的道士,其名為,卜算子?!?/br> 卜算子,是林行韜的道號。他起的時候是想起那首詩隨便起的,現(xiàn)在倒覺得有幾分正好的感覺。 但他指了指卜果子說:“非是我,而是你?!?/br> 他與有些疑惑的卜果子一道走出房間。 他身上的華服逐漸變幻成樸素的道袍,眼神也從少年王侯的意氣風(fēng)發(fā)逐漸變?yōu)榈朗康牟懖惑@。 一張原本極英俊的臉也變得讓人一看只剩下“平平無奇”四字。 待他一步兩步走到城墻邊時,衛(wèi)信還沒意識到他的到來。 衛(wèi)信轉(zhuǎn)身才驚道:“竟感知不到是殿下前來。” 修墻的衛(wèi)信本就是干練的武夫打扮,這會兒在林行韜的示意下接過白幡,直接跟隨而走。 兩人跟在林行韜身后,穿行山川河流,到了王都門前。 林行韜退后一步。 于是三人便成了卜果子穿著干凈整潔的黑白道袍,手握拂塵,胡須飄飄,滿滿的仙風(fēng)道骨模樣。 老道身后則跟著平凡的小道童和持幡武夫。 三個人往那一站,也只有那個“算”字頗為引人注目。 而王都就如國師所說,開放了禁制。 據(jù)說已有兩路叛軍高調(diào)進(jìn)京,聚于長林山腳。 王都城門有士兵巡邏,把守卻已非那般森嚴(yán),欲入城者盤查得也沒那么仔細(xì)。 士兵甚至說:“去長林山者可不用盤查,自行進(jìn)入。” 城門前等待進(jìn)城的隊伍便排了老長。 王都本就吸引人,先前國師設(shè)下禁制一手把控,如今禁制打開也難怪大家都要一窩蜂地趕來。 林行韜趁著排隊的時候打量王城內(nèi)外。 縱然是亂世,王都依然十分繁華。 城內(nèi)依稀可見人聲鼎沸,來往者多在念叨著過節(jié)之類的字眼。 春天到,節(jié)日也快到了。王都的百姓不像其他地方的百姓需要擔(dān)心衣食住行,于是為節(jié)日做起了準(zhǔn)備。 這進(jìn)城的隊伍里便有不少是帶著貨物的商人以及走親戚的人家。 而城外,有衣衫襤褸的百姓聽官兵宣講。 “皇女有喻,爾等流民,自去營地領(lǐng)粥食,愿為傭耕者,即可登記進(jìn)城。” 便有百姓領(lǐng)了粥,喝了幾口下去,整個人好似活過來,眼里也有了光彩。 士兵又說:“殿下重商,此期間內(nèi),商人無需檢查貨物便可入城。” 便有商人笑瞇瞇地趕著幾大車貨物進(jìn)城。 士兵最后說:“王都大開禁制,但若有作jian犯科、尋釁滋事者,一律殺無赦!” 便是排隊的隊伍秩序井然。 別說卜果子堂堂真人需要乖乖等著,便是一些千金之輩在國師之威下也不敢插隊。 單看這城內(nèi)外一角,便仿佛覺得亂世非亂世,反而是春來萬象更新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