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元三十年，帝設(shè)千叟宴，預(yù)宴者凡三千人，各賜鳩杖，白首鮐背者歡飲殿庭。獨卜果子以識弱未去，書福字以迓大楚開國三十年之新禧，派人呈于帝。帝默而曰：“未赴宴，而記福應(yīng)倒書？”遂賜歲歲平安荷包。

    天佑十年，有史官曰：“卜果子為大楚道門統(tǒng)領(lǐng)，亦為國師，《史記》卻不尊之，怪也?！?/br>
    作者有話要說：　　史官：始皇得知被舔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滑稽）

    文言文翻譯：大臨快亡的時候，卜果子往東方去，路上看到路上有龍浮出來，就尋到道觀里，跪拜，敲了三下門。晚上三更門才開，里面有一個少年特別帥，于是卜果子知道那是真龍。

    開元三十年，女帝設(shè)下千叟宴，有三千人要參加，每個人都賜了手杖，白發(fā)老者在宮殿內(nèi)暢飲。只有卜果子因為記性不好沒去，后來寫了一張福字來迎接大楚三十年。女帝收到這個福字，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因為記性不好）沒有赴宴，卻記得三十年前某個人說的福字要倒過來？”最后還是給卜果子賜下了荷包。

    第148章 神道功德（六）

    “什么是王種？”

    “就是能成為妖王的天才啊，像阿略這樣有龍性的, 說不定還是龍種呢哈哈。”

    在一百年前, 眾妖王們?yōu)榱搜宓陌l(fā)展, 定下了保護王種、傾全族之力培養(yǎng)的規(guī)則，殘殺天才者, 必遭妖王追殺。龍王也是贊成這一點的。

    “那龍宮里有王種嗎？”

    “不知道呢，我從沒有出過落星湖，許是我們湖里帶了個落字吧, 所以也少有鳥兒飛到這里給我們傳消息?！?/br>
    “所以你也是一只土老蓮?！绷中许w笑話十蓮。

    “但是我知道你們鯉魚的成龍之路哦，你要聽嗎？”

    見林行韜點點魚頭，十蓮細細道來：

    “鯉魚想要保留龍性，那就是走化龍之路, 這條路萬分艱難, 稍有不慎就會引來天劫, 但一旦成功必然極為厲害。那有多難呢？鯉五十年化蛇, 蛇百年為巨蟒。

    “巨蟒兩百年化虺。

    “虺五百年化蛟?！?/br>
    “——蛟千年而化龍。”他們同時說。

    “咦，你知道啊。你看，真龍如此難得，所以大家才崇敬龍王。”

    “但龍王是被人族封的?！钡埻跏潜划敃r連地仙都不是的我封的。

    “你是說那位楚朝始皇帝嗎？他是人族的氣運之子啦，當時天道又垂青人族，龍王本身又修煉幾百年、有大功德在身，所以水到渠成啦?，F(xiàn)在的人族皇帝，什么都封不了呢。”

    “人族做錯了什么事嗎？”

    “也許做錯了，也許沒做錯吧。不然在人族衰微之前, 我們妖族又做錯了什么，幾乎不存于世呢。”

    林行韜嘆息一聲。

    在以前，他知道大楚有妖，比如三黑道人的烏鴉妖，但的確，妖族一直都沒有存在感。直到最后的大戰(zhàn)，也沒有妖族冒出來和人族、神道相抗爭。

    沒想到四百年后，妖族隱隱壓過了人族，神也棄人轉(zhuǎn)妖。

    “……阿略，你真的有把握化形成功嗎？”十蓮有些擔憂。

    在他們一問一答的時候，其他蓮花安靜地聽著，一聽到這句話，頓時全都看了過來。

    “阿略，不然、不然我們求一求水君，讓水君帶我們?nèi)垖m，你到時候就混在我們中間吧！”

    “龍王應(yīng)該樂于助妖的，你不是要真的成為舞女啊?！?/br>
    林行韜啞然失笑：“這怎么混啊？”

    “你的人身很好看嘛，就把我的蓮葉拿去，當作裙子在腰那里一圍，肯定看不出來的。”

    有的蓮花隨即有些興奮：“對對阿略，你也來學跳舞嘛！很好看的！”

    林行韜提出疑問：“但是怎么化作人身呢？”

    問題一下子就回去了，蓮花們面面相覷，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傻。

    “對了！龜爺爺可以點化人形嗎？”

    “我早問過了，得有神力才行，那個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也勉強算有部分河神之力。而且那老龜?！绷中许w哼了一聲，“問他化形的訣竅，他說自己早就不記得了?！?/br>
    大家立馬一起鄙視老龜，但也有說得哄哄老龜?shù)摹?/br>
    “你們放心好了，我有辦法的。不需要求那位水君，也不要哄那老龜，你們等會好好看。”

    “現(xiàn)在呢，你們教十蓮跳舞吧?！绷中许w的魚鰭一指十蓮。

    雖然他對十蓮說了不用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但十蓮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說話算話，她還說：“其實也不是很討厭跳舞啦……只是我一直跳不好而已。我反正也沒什么事做，學好了跳給你看啊?！?/br>
    于是水君離開后的第一天，微風拂過，蓮葉翻滾成浪濤，處處芙蓉裊。

    林行韜看著蓮花們以花朵的姿態(tài)盡情扭動，將自己所有知道的關(guān)于荷花的詩都念了出來。

    大家都笑稱阿略以前住處旁是個要考取功名的秀才。

    林行韜倒想起以前自己給卿卿和大樂也念了很多詩，他當然不會說那是自己作的，只是那些詩太美，兩個孩子以為是很有名的詩，結(jié)果到了郡守府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那些詩和對應(yīng)的詩人。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加重對自己來路的懷疑了吧。

    卿卿在紙上寫：［無用方天畫戟之武將。］［無卷簾大將之說。］［無科學的本質(zhì)是燒開水之說。］［無大蘿莉秀色可餐之說。］

    她肯定翻了很久的書，才寫得那么篤定。

    “天下可還有用方天畫戟之武將，可還有卷簾大將，可還有人科學地燒開水，可還有秀色可餐的大蘿莉?！?/br>
    “沒有了吧。”林行韜將魚身仰躺在蓮葉上，觀察著天上的星辰。

    雖被妖海遮擋，但星力還是頑強地透了下來點，不知照拂在哪家星辰應(yīng)命的少年身上。

    等到黑夜再次到來。

    “把我舉高點。”他對十蓮說。

    蓮葉一晃一晃，力氣很大地將他舉到了高空中。

    “你要做什么呀？”

    “去摘星辰呀?！?/br>
    “但我舉不到那么高的。”

    “沒關(guān)系，它們會自己下來?！?/br>
    林行韜向著天空舉起了手，與曾經(jīng)在高樓上對著天空舉起手的少女一樣。

    他的耳邊響起自己與少女柔軟中略帶哀愁的聲音。

    ［我這樣伸出手，可以摸到天空嗎？］

    ［為什么要摸天空？哦，你的意思是摸到權(quán)力的巔峰——是嗎？］

    ［不，因為你在那里。］

    說對了啊，卿卿。林行韜低笑一聲。

    他的真身還真在天空之上。

    此時落星湖中有星辰升起，與天空遙相對應(yīng)。

    林行韜摸到了自己，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但他的目的也不是取回自己的力量。

    而是勾動星力！

    ——既然落星湖能將星力化為陣使妖族短暫地化人形，那么足夠多的星力呢！

    甚至林行韜在想，他不只要用星力化人形，他還要用星力沖破妖海，為人族帶去星光！

    “殺破狼何在！”林行韜哈哈大笑。

    楚始皇的氣息輕輕一飄，天空陡然安靜下來。

    砰——砰——砰。

    三聲連綿而沉悶的跳動聲。

    那三顆伴隨著始皇一起戰(zhàn)斗過的星辰啊，你們還在嗎？

    ……縱使你們的天星降世者不在了，你們還在為他們的后代降下光輝吧。

    我離開了他們四百年，你們卻一直，都在吧。

    我回來了。

    魚鰭在星光中，慢慢化為白皙的手掌。

    手指一翻，如納星辰在方寸間。

    ——手可摘星辰。

    ——

    大楚皇宮、泰山道宮，忽然齊齊震怖，人皆驚愕于奇異波動。

    御書房內(nèi)，玉璽瘋狂抖動。

    當朝皇帝從夢中驚醒，不顧身邊美妾，赤足往屋外奔去。

    “天星有異！”

    “我們?nèi)俗褰K于又有天星降世了嗎？”

    “是哪顆星辰？！”

    “不，是三顆星辰！”

    是三顆最耀眼的星辰。

    七殺，陳珂樂，大楚大將軍，持方天畫戟。

    破軍，衛(wèi)信，大楚乾風侯，持落鳳弓。

    貪狼，張況己，大楚楚瑯王，持破天戟。

    陳珂樂少年模樣，在皇宮屋頂晃悠雙腿，連連嘆氣：“她什么時候回來啊，有了老師就不要我了嗎——我也想去見老師啊。”

    張況己中年模樣，牽回了被搶走多年的馬，欣慰而笑：“馬兒啊，你終于可以叫回驅(qū)霆了?！?/br>
    衛(wèi)信老年模樣，張弓持箭，對子孫笑說：“當年就是用這把弓射殺了鳳凰。”

    忽然間，異象中的他們同時回頭，看向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