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成為天道。

    “退下?！蹦切┘又碌奈湔邆兗娂娛栈亓四_步，小妖們投來希冀又恐懼的眼神。

    林行韜朝猴王伸出手。

    他知道世間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殺妖，妖殺人，唯一無辜的大概是兩個種族中祈求和平的一部分。但是在種族的斗爭中，他們都是被裹挾著前進的存在。在種族的戰(zhàn)爭開始，誰又能置身事外。

    就好像在龍宮宣戰(zhàn)的時候，林行韜看到那些原本不想殺人的妖物也跟著喊出了“殺人”兩個字。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齊。很快，那些默不作聲的妖物也跟著喊了出來。］

    當時他的心里很復(fù)雜?；蛟S他們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或許只有殺戮，才顯得格外清晰可行。哪需要去分辨什么善良不善良，全都殺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沒有足夠制定規(guī)則的實力下，這種想法其實的確可行，但既然有這個實力，為何不嘗試著去做得更好呢。

    為萬世開太平——林行韜一開始就立下的人、妖和平的目標，從來沒變過。

    “猴王不妨先聽聽我的道。”

    “什么道不道的，你先說你要做什么。”猴王瞇著眼睛，盯著沒有自己腳趾大，但散發(fā)出驚人氣勢的人類。

    林行韜笑：“先定一個小目標，我要做妖帝?！?/br>
    被龍嘯震暈的小猴王在這時悠悠醒轉(zhuǎn)，隨即就臉朝天看到黑蛟的眼睛。

    他驚悚道：“趙、楚始皇，你的眼睛，紅了！完全紅了！”

    黑蛟的眼睛，自從金色進入功德金線后，功德之力消耗，已然一片血紅。

    又因吞噬象王，孽龍之相已成。

    孽龍，為妖，不為神。

    作者有話要說：　　紅眼病伸手黨林行韜：王來承認王來允許王來背負整個世界，加入我的組織吧！

    猴王與其達成共識。

    傳笑組織繼龍王后又加一位。

    小猴王、老龜：這也在你的預(yù)料之中嗎韜韜?。╦ojo梗）

    第192章 神道功德（五十）

    猴王向著林行韜揮來了手臂, 金線拉扯, 將他的手臂割得鮮血淋漓。

    五根山峰般的手指收攏, 變作大山一樣的拳頭。

    面對著滅頂?shù)膲毫? 林行韜將手腕一翻，改伸手為握拳。

    兩只拳頭重重相撞。

    砰——

    他們同時停住了。

    “猴王真的不問我要走什么道嗎？”

    猴王聲音隆?。骸澳阍?jīng)在洛水河畔對楚瑯王說的那幾句話，不是只有人族記得。”

    “當時你夾在近萬百姓和上萬士兵之間，一句話一前進，你豈不知無數(shù)大妖在注視著你。”

    ［前進。無數(shù)大能隔著千山萬水感受著你的意志。］

    “為萬世開太平, 好大的口氣?！?/br>
    “還有你剛才與洛王說的那幾句話。不必多費口舌了！俺老孫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聲音逐漸縮小，遮天蔽日的拳頭也逐漸縮小。

    最后，兩根長翎飄蕩, 猴王重新變回人形，將拳頭與林行韜的拳頭輕輕一靠。然后兩腿一叉，坐在地上, 閉目道：“妖族眾妖不服人皇, 卻對你忌憚深深，你如此打入妖族內(nèi)部，想來一定有自己的想法?！?/br>
    “我在這里等你，要是你失敗了，該打還是要打?！?/br>
    林行韜倒沒想到猴王這么干脆, 一肚子大義凜然的話都沒了用處。

    他想說, 猴王你想要自己的妖活下來那就也知道我想要自己的人活下來，你給了人族投降的機會那我也給妖族機會，他想說, 我和你是一樣的，人和妖也有一樣的……

    最終，他將金棍撿起，放在了猴王的膝蓋上，又看了眼猴王身后占據(jù)了大片山脈的小妖，說：“人族有百萬英魂，猴王也有百萬小妖?！倍皇前偃f猴子猴孫。

    他走到小猴王身邊，問：“你看到了什么？”

    小猴王立馬說：“你死了?！?/br>
    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離林行韜遠了點。

    林行韜手一伸，將他重新拉到身前，又將他的頭掰向天空：“別看我，看妖海里有什么?！?/br>
    明明叫嚷著要殺瑯王的孫齊天在楚始皇的手下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仔細看了看，說：“文曲星，妖海里有文曲星……的一部分?！?/br>
    他轉(zhuǎn)過頭，對若有所思的林行韜重重說：“我說真的，趙略，你要死了?！?/br>
    黑蛟的眼睛一片血紅，不祥至極。紅光，幾乎要蓋過武曲星的光芒。

    林行韜并不在意小猴王的話，只說：“還差一點就能成龍了?！?/br>
    他看向了人間四大戰(zhàn)場中的最后一塊地方。

    南方，孔雀王和文曲星。

    “王運?！?/br>
    “末將在！”

    “去南邊，人族應(yīng)當要文武雙全?！?/br>
    ——

    五天前，人、妖大戰(zhàn)，南戰(zhàn)場。

    陳絕纓身著寬袖大衣，為方便寫字，兩邊袖衣皆用絲帶束起。

    但盡管如此，她白皙的手臂上也都沾染了濃重的墨水。

    因為那墨水是從她手臂上的傷口漏出的。

    文曲星天星降世，以墨為血。

    血中帶著文氣，以血作詩，擁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國殤》的詩句就被她蘸血寫就，一個字一個字橫在空中，形成天羅地網(wǎng)。

    她的雙眼也是漆黑如墨，宛如一潭幽暗的井水。

    隨著萬千文人的共同吟唱，南方，若有飛禽敢于高高飛起，必然被網(wǎng)羅擒住。

    禁空！這是陳絕纓造出來的對上南邊孔雀王的大優(yōu)勢。

    在孔雀公子笑嘻嘻地扔出豹公主尸體的時候，陳絕纓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心頭的怒火。

    她看了眼天空，眼中幽暗之色仿若被點燃。

    文曲星按照她的心意跳動，指使著萬千文人共同舉起毛筆。

    嘩啦啦——白紙翻卷在空中，連綿千里。

    當有舞文弄墨，筆下生花。

    不死不休四個大字如花盛放在對面妖族處，封鎖整片戰(zhàn)場，使得邊緣來不及退卻的妖物紛紛絞滅羽毛。

    星光之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沉重冷凝的，顯得孔雀公子的笑容格外輕佻和不合時宜。

    “陳小姐當真不給面子。”孔雀公子收了羽扇，看到豹公主本就破碎的尸體再一次被字塊割裂，臉色也稍稍難看起來，“陳小姐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殺妖？你出自大將軍世家，總不會是要殺妖得名？還是說，要為這些大楚的文人爭得一兩個侯位？”

    陳絕纓依舊冷著臉，在眾多禽鳥一擁而上時，她開口言：“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仿佛有累累白骨圍城，無盡的殺意從陳絕纓微微下撇的唇角席卷而下，彌漫了整個戰(zhàn)場。

    襲來的妖物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高亢的鳴叫全部湮滅在了喉嚨里。

    咯吱咯吱——

    禽鳥無力地拍打著翅膀，被強行提向了空中。

    陳絕纓說：“四百年前，始皇陛下曾言文人懦弱，無人敢站出一反國師?！?/br>
    ［國師亂天下，文人表率的宰相后人卻無敢站出，以至于大臨文人也都是些畏縮的懦弱鼠輩。］

    “但他也曾說過，萬千文人之力，何談輕于軍隊？”

    “大楚文人，不是只會空談?wù)`國，我們持筆作詩，也能保家衛(wèi)國?！?/br>
    “正是報國之時！”

    文人們齊聲大喝，文曲星星光大作，一柄柄利劍從文人的喉嚨里飛出，以難以阻擋之勢刺向空中被擒住的飛禽。

    這是文曲星帶給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的力量：唇槍舌劍、口誅筆伐。

    孔雀王陡然開屏，鮮艷的光芒流轉(zhuǎn)，每一根翎羽都招搖著擋下利劍。

    然而隨著接連不斷的“嗬”的響聲，文人盡皆口噴鮮血，小劍沾上這層鮮血，愈發(fā)一往無前。

    文人的嘴，向來殺人于無形，又有血口噴人這樣不好的說法。

    陳絕纓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但她沒有發(fā)出一聲痛哭，也沒有拭去嘴角的鮮血。

    她仰起頭，看著小劍刺穿無數(shù)禽鳥的身軀，露出一個冰雪盡消的微笑來。

    “妖族中，我最恨禽鳥?！?/br>
    一只只鷹隼無力曳地，一只只白鶴歪斜著血染的翅膀，一只只黑雕落下漫天的黑羽。

    她很快收斂曇花一現(xiàn)的笑容，對著孔雀王和孔雀公子問：“兩位還不動手嗎？”

    說話時，她望著西邊，眼神似有擔憂。

    第六天時，孔雀王帶來的禽鳥被殺戮一空。

    “其實在第二天，它們就死得差不多了?！笨兹腹诱f。

    “但是直到現(xiàn)在，她都被困在這里。”林行韜接著說。

    遠處，陳絕纓依舊在奮筆疾書，臉色蒼白如同冰雪，汗水打濕了衣衫。

    她身后的文人也不好過，身體素質(zhì)本就不如武者，又經(jīng)過曠日持久的作戰(zhàn)，縱使有文曲星的加持，也全都累得倒在了地上，虛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