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帶了帶了。”

    許佳佳著急忙慌地拿手機，忘了自己一懷的文件差點散了，好不容易才把手機拿出來送到總經(jīng)理辦公桌前，原本以為非得為自己的笨手笨腳挨罵，沒想到秦樓竟然一直耐心地等著。

    盡管那眉頭擰得都能夾死蚊子了，但一接到手機，隨著一個個撥號鍵按出去，許佳佳總覺得他們秦總的表情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平復。

    就很神奇。

    幾秒后，開了免提的手機響起正常的接通聲音。

    秦樓的表情驀地一沉。

    小心觀察的許佳佳：“——？”這又怎么了？他們秦總最近在練變臉嗎？？

    不等許佳佳想明白，電話接通，一個清淡好聽的女聲響起。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秦樓早就咬著牙開口了，“你拉黑我的手機號也就算了，連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座機號都不放過？”

    “……”

    手機對面是一陣沉默，許佳佳聽得云里霧里又膽戰(zhàn)心驚，目光驚悚地在秦樓的臉上和自己的手機上來回漂移——

    什么意思，公司里有人敢拉黑他們秦總的手機號和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座機號？這是自己不想活了還要拉著他們一起死來報社嗎？

    更恐怖的是，幾秒后，電話毫無征兆，“咔噠”一聲斷線了。

    許佳佳：“……”

    秦樓：“…………”

    許佳佳感覺自己同時看到自己手機的小命和自己的小命離自己而去了。

    辦公室里死氣沉沉了十秒鐘后，秦樓終于把自己苦大抽身的目光從許佳佳無辜的手機上移開。

    他抬頭看向快要嚇跪了的小姑娘。

    “法律合規(guī)部最近幾次的部門績效考核如何？”

    許佳佳艱難調(diào)動發(fā)澀的大腦和嘴巴：“很、很優(yōu)秀，秦總要看看具體考核評分表嗎？”

    “很優(yōu)秀？那算了?！鼻貥堑脱巯肓讼?，不知道哪一秒目光順著自己方才批完的那部分文件上掃過去，他眉頭一動，“業(yè)務風險評估委員會提交上來的評估建議里，法律風險部分照樣做得一塌糊涂，相關(guān)的法律風險防范意見全是幾年前的論調(diào)——法律合規(guī)部有沒有責任！？”

    許佳佳艱難琢磨揣摩了一遍自家總經(jīng)理的“圣意”，小心地問：“有？”秦樓眉頭一松，“那他們該不該也上來聽訓？”

    “……該？”

    “嗯?！鼻貥墙K于滿意地松開緊皺的眉，翻開手里的新文件夾?！按龝喊逊刹啃聛砟莻€秦情也叫上來吧?！?/br>
    “…………”

    許佳佳聽到這里，才終于因為某個流言而恍然大悟。

    “好的，秦總，我這就去?！?/br>
    許佳佳心情復雜地收回自己的手機和那一沓倒霉時期撞到槍口上的摸魚同事們的文件，抱著出去了。

    十分鐘后，vio資本的二十多層樓內(nèi)一陣動蕩，雷霆怒火從22層的總經(jīng)理助理秘書小組直接下達到各部門。業(yè)務風險評估委員會內(nèi)的主要負責人原本就涉及到人事部、風險管理部、法律合規(guī)部、投資發(fā)展部和信息技術(shù)部等多個部門的部內(nèi)高層，那一沓文件夾里從擬定到審核排查下來幾乎沒幾個幸免的，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往22層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進發(fā)。

    各部門成員表面上痛心疾首地目送自己部內(nèi)的領導們，實際就差抓把瓜子看熱鬧了。

    人事部里。

    姚意琴都看著那個被牽連的最會耍官威的副部的背影忍不住笑。

    一邊笑姚意琴一邊給進公司后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場面的宋書解釋。

    “這種清算情況每年都有，只不過往年一般是在地獄周前后，今年這地獄周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途結(jié)束……”

    姚意琴看了宋書一眼，想起那些和她有關(guān)的傳言，但又壓回去，不著痕跡地把這個話題帶走，“反正就推遲到現(xiàn)在了，所以這些人肯定是掉以輕心、在工作上懈怠，結(jié)果被秦總逮個正著了?！?/br>
    宋書點點頭，“vio里原來也有混日子的?！币σ馇僬f：“倒也不是，只是報告這種東西的條款條例，除了績效考核的時候一般不會抓得特別嚴格……誰讓他們這不是就剛好撞槍口上了嗎？”

    “秦總發(fā)起火來很恐怖嗎？”

    “……”

    姚意琴目光復雜地看向宋書。

    “我層次低，沒太見過，不是什么人都能見著秦總發(fā)火的?！?/br>
    “?！彼螘y得被盯得心虛，帶過話題，“那他們怎么看起來這么……”

    “聽說，聽說是每次訓完都跟扒掉一層皮似的?！?/br>
    “……”

    宋書沉默幾秒，忍不住輕笑了聲。

    “秦扒皮?！?/br>
    “——！”姚意琴驚愕抬頭，“你可千萬別讓秦總聽——”

    “秦情?！?/br>
    法律合規(guī)部的部長辦公室，部長助理跑出來，表情復雜地停到秦情桌前。

    “22層讓你也上去一趟。”

    宋書：“……？”

    第29章

    宋書上到22層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外的時候，正看見幾位助理秘書小組的人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宋書覺著他們這么做是多此一舉，完全可以回旁邊小組辦公室等——畢竟隔著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墻還有幾米，宋書都能清晰聽到里面?zhèn)鞒鰜淼那貥堑呐叵暋?/br>
    許佳佳是站在最外圍的一個，被震得耳朵有點疼的時候，一扭頭發(fā)現(xiàn)身旁幾米處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來個新面孔。

    看了半天沒看出這是哪個部門的倒霉高層，許佳佳一邊翻著手里還熱乎的倒霉名單一邊上前問：“你是哪個部門的，負責哪份報告的？”

    宋書說：“法律合規(guī)部?！?/br>
    “法律部的？不對啊，法律部的劁副部已經(jīng)進去了，沒其他人還……”

    話聲戛然一停。空氣死寂幾秒后，許佳佳猛地一抬頭，幅度大得讓宋書都怔了怔。

    “你就是法律部的秦情？？”

    “嗯。我在部內(nèi)突然收到22層通知，沒有說明原因，只是讓我也上來一趟?！?/br>
    “原因……這個，哈哈，”許佳佳干笑了兩聲，“原因還是等我們總經(jīng)理親自跟你聊吧?！?/br>
    “好。”宋書也沒打算為難面前這個小姑娘，她伸手一指辦公室門，“那我現(xiàn)在進去？”

    “你……”

    許佳佳第一個字剛出口，就聽見里面“咔嚓”一聲脆響，同時秦樓的聲音傳出來，震得空氣都快要跟著抖起來了——“你們財務部沒有過失？！投資決策委員會來我這里告過多少狀你知道么？幾個項目的財務調(diào)查全卡在你們那里進行不下去、相關(guān)條款的談判也全給我擱淺！連這個都做不好還要你們干什么！你還有臉跟我說你們沒過失??？”

    “…………”

    辦公室內(nèi)外非常默契地陷入死寂。

    幾秒后，門外蹲守的助理秘書小組交換目光，許佳佳也快速走過去。

    “讓秦情進去？”

    “沒理由啊，總得找個原因才能把人往里塞吧。”

    “這不是秦總的要求嗎？”

    “可人家才來公司兩個周，根本什么都沒做，憑什么一塊進去聽訓——換我沒個正當理由我肯定不干。”

    “而且這關(guān)頭，大魔王正在怒氣值頂峰，進去一個死一個——誰負責過去傳消息？”

    “也是……”

    幾人對視，紛紛退卻。

    宋書只能陪他們在這兒等著。

    只是那段話吼完后，辦公室里面就安靜下來了。直到又過去二三十秒，里面一聲低沉惱怒的問句——

    “秘書組的呢！”

    “……！”

    門外原本還鬼鬼祟祟的助理秘書組幾人瞬間擺正表情，最靠前的一個認命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秦總。”

    “秦情還沒來？”

    “……來了。”

    秦樓眉一豎，一眼過來，“那為什么不叫她進來？！”

    男助理小心翼翼地問：“秦總，讓她現(xiàn)在就進來嗎？”

    “當——”

    秦樓話聲隨著落到那些被訓得蔫頭蔫腦的眾人身上的目光一停，僵了幾秒，他目光從頭到尾一個不落地掃過一遍，然后冷笑了聲，把手里剛剛用來翻賬的文件夾全都甩到寬闊的辦公桌上。

    “我也不用你們加班。下周一一早，這幾份文件我要看到完成版的，再被我抓住這樣那樣的問題，你們趁早滾蛋！”

    “是，秦總?！?/br>
    眾人紛紛去撿自己的“鍋”，一個個愁眉苦臉：說是不讓加班，現(xiàn)在已經(jīng)周五下午五點了，下周一一早還要見到最新版，他們這一整個周末加班加點恐怕都得忙個半死才能折騰過來。

    一幫難兄難弟這會兒也顧不得平常在公司里那點齟齬或者嫌隙了，紛紛摩肩擦踵只差手拉手地快速離開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

    出門的時候助理秘書小組站在門旁夾道“目送”，跟助理秘書小組隔著一米多，還站著個不太算是生面孔的生面孔——各部門的高層們都是耳聰目明，上面稍有點動靜他們比誰都探聽得快。

    所以對于法律合規(guī)部這位和他們秦總似乎未來將會關(guān)系匪淺的新人，沒有哪個還不知道的。

    只不過此時都被訓得孫子似的，一個個自顧不暇，即便從宋書面前經(jīng)過，還是都低著頭沉著臉的。

    但是……

    等眾人走過，宋書敏銳地抬頭看向他們的背影——她很確定，從出來開始，就有一道目光一直是盯在她身上的。

    帶著戒備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