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柚和謝斯若聊了會兒家常，話題不知不覺繞回蘇允程身上，謝斯若抽了一張紙巾擦手，正色道：“柚柚，其實我們這次過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和阿應商量商量。”

    “mama你說?！?/br>
    其實雙柚早有預料，以往蘇應歸生日也沒有這么大陣仗，全家都跑過來給他慶生，頂多就是一個視頻電話，寄點禮物之類的。

    “程程這學期高二了，我問過他們班主任，他這成績考燕州的大學很懸，所以我和他爸爸計劃著，要不把程程轉(zhuǎn)到燕州讀高中，他本地戶口考本地大學，分數(shù)沒那么高?！?/br>
    這是蘇家的事，雙柚做不了主只能表態(tài)：“我沒意見，都聽阿應的?！?/br>
    謝斯若握住雙柚的手，輕聲保證：“程程肯定是住校的，周末才回家，不會太打擾你們夫妻的生活?！?/br>
    雙柚心想那肯定是不會打擾，因為他們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生活。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和淵又提到這件事，相較于謝斯若有商有量的語氣，他顯得強硬許多。

    “你弟弟的轉(zhuǎn)學手續(xù)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這次他就不跟我們回潼城了，以后他的學習生活你來照顧?！?/br>
    不止蘇應歸，就連蘇允程都還在狀況之外，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大聲嚷嚷：“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想轉(zhuǎn)學，誰讓你給我辦手續(xù)的？”

    蘇和淵冷眼覷過去：“由不得你，你成績要是好，我們也不用費這勁?！?/br>
    蘇允程不服氣：“上重本的成績還不算好？”

    蘇和淵冷哼一聲，像聽了個笑話：“離燕州醫(yī)學院還差得遠?！?/br>
    蘇允程放下碗筷，滿臉不情愿：“我又不學醫(yī)?！?/br>
    蘇家世代從醫(yī)，追溯到老祖宗輩都在太醫(yī)院任職，出過不少名醫(yī)，如今經(jīng)營的中醫(yī)館空青閣在全國頗有名氣。

    蘇和淵膝下兩個兒子，大兒子兩腳踏進娛樂圈不回頭，小兒子是唯一可以繼承家業(yè)的希望，他斷不能放棄。

    “學不學醫(yī)也由不得你，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吃飯?！?/br>
    蘇允程“蹭”地一下站起來，年少氣盛，說話沒那么多顧忌，張口就來：“我哥七歲就能熟背《黃帝內(nèi)經(jīng)》，大家都說他有天賦，結(jié)果呢？他沒興趣，現(xiàn)在進了娛樂圈。我也沒興趣，我不僅沒興趣我還沒天賦，你讓我背的中藥名，我一個都背不住，我不學醫(yī)，誰愛學誰學！”

    蘇和淵一拍桌子，湯都濺了不少出來，他指著椅子，對蘇允程命令道：“你給我坐下吃飯。”

    蘇允程不僅不坐，還踢了椅子一腳：“我不吃?！?/br>
    “蘇允程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行了?！?/br>
    蘇應歸跟蘇和淵幾乎同時開口，他的視線掃過滿桌子的菜，最終放下了筷子，眼神淡漠看向蘇和淵：“程程轉(zhuǎn)學，我沒有意見?！?/br>
    蘇和淵氣得不行，正意外大兒子怎么破天荒站到自己這一邊，結(jié)果下一秒就聽見：“但是他要考什么大學，我不會管，不止我，我覺得誰都不該管?！?/br>
    “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你自己不學好，還想帶偏你弟弟不成！”

    謝斯若忙從中調(diào)和，扯了扯蘇和淵的衣袖：“你不要每次跟兒子都用吼的行不行？”

    蘇和淵指著蘇應歸，氣不打一處來：“我倒是想好好跟他說話，可你看看他什么德行，永遠要跟我作對。”

    謝斯若也氣急了，大聲反駁：“什么叫他什么德行，他是你兒子！”

    蘇和淵反問：“有學醫(yī)天賦不好好珍惜，非要跑去當大明星，追名逐利哪有半分蘇家人的骨氣？他要是真拿自己當我兒子，當初就不會去拍戲！”

    這話說得重，雙柚作為一個局外人都覺得刺耳。

    沒等雙柚細看蘇應歸的表情，蘇應歸已經(jīng)站起身，拿過外套和車鑰匙往玄關走。

    蘇允程顯然沒料到家里人會因為自己吵成這樣，他走上去站在蘇應歸面前，小心翼翼地問：“哥，你要去哪？”

    蘇應歸低頭換鞋，劉海垂下來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

    “你們吃，我還有事?！?/br>
    雙柚追上去，想說點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話到嘴邊只有一句：“你沒事吧？”

    蘇應歸換好鞋，拿過旁邊的鴨舌帽戴上，雙柚離得近，清晰看見他眼底的紅血絲和來不及掩飾的厭倦麻木。

    雙柚霎時愣住。

    蘇應歸回答了一句沒事，打開門準備走，蘇允程上前按住他的手，不知所措地說道：“今天是你生日啊，哥你別走，我還有禮物沒給你……對，禮物，你跟我上樓看禮物吧?！?/br>
    蘇應歸聽完只揉了揉蘇允程的頭，視線掃過蘇和淵身上時，嘴唇極淡地撇了下，收回手往外走。

    “這生日還不如不過?！?/br>
    第十二章

    本該其樂融融的家宴鬧得不歡而散。

    蘇應歸親自下廚做的一桌菜根本沒動幾口，冰箱里的生日蛋糕還沒來得及拆封。

    謝斯若回了臥室，蘇和淵去了書房，誰都不想跟對方說話。蘇允程也悶悶不樂回了房間早早入睡，破天荒地沒有開電腦玩游戲。

    不到九點，家里寂靜得如同深夜。

    雙柚坐在床邊，看著原本打算送給蘇應歸的高定皮帶發(fā)呆，過了會兒拿過手機，點開蘇應歸的頭像。

    “你真的沒事嗎？”

    打完一行字，雙柚自己讀了一遍，毫不猶豫全部刪掉。

    這不是廢話嗎，怎么可能沒事，他又不是真的木頭人。

    “爸媽都睡了，要不然你回來住吧?！?/br>
    不行不行，火上澆油嘛這不是。

    “你去哪了？別到處亂跑，萬一被粉絲拍到就麻煩了?！?/br>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刪刪改改無數(shù)條，最終一個字也沒發(fā)出去，雙柚挫敗地扔掉手機，呈“大”字躺在床上，煩得好像有無數(shù)人在她身邊吵架，她還沒有辦法叫他們閉嘴。

    “咻”地一聲，手機進來新信息，雙柚沒精打采抓起手機，凝神一看，居然是蘇應歸。

    [蘇應歸：你到底想說什么？]

    雙柚鯉魚打挺坐起來：“！”

    神經(jīng)病??！沒事對著別人的聊天框窺什么屏！

    [雙柚：你也太閑了吧。]

    [蘇應歸：是有點。]

    居然接她茬？

    看來蘇直男今天確實被刺激得不輕。

    雙柚為數(shù)不多的惻隱之心蠢蠢欲動，用手機對著高定皮帶拍了一張照，發(fā)給蘇應歸。

    [雙柚：禮物還沒給你。]

    雖然他們夫妻情是塑料做的，不過逢雙方生日和重要節(jié)日，禮物還是必不可少，就算不能當面送，他們也會心照不宣地提前兩天給對方寄過去，確保當天能收到。

    今年明明一起過了生日，禮物反倒沒送出去。

    蘇應歸隔了十分鐘左右才回復，沒頭沒腦發(fā)來一個定位。

    [蘇應歸：我在這。]

    [雙柚：？我又沒問你在哪。]

    [蘇應歸：明天要去看你爺爺，到時候再給也行。]

    喂，你就不知道為自己爭取一下嗎？

    賣個慘裝個可憐，我一心軟送貨上門也不是不可能。

    雙柚正在斟酌措辭，蘇應歸又沒頭沒腦發(fā)來一張截圖。

    點開后，是一筆剛剛支付的rou蟹煲外送訂單。

    [蘇應歸：螃蟹吃不吃？]

    雙柚心道：……還真是別致的爭取的方式。

    看在蘇應歸難得示弱的份上，雙柚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回復了一個吃。

    雙柚站起來換了身衣服，把禮物用紙袋裝好，輕手輕腳下樓。

    路過客廳時，她想起冰箱里的蛋糕，猶豫片刻，順便把蛋糕也給捎上了，這才出門。

    車程將近一小時，雙柚才到達目的地。

    這片屬于新開發(fā)區(qū)，多以獨棟建筑為主，跟金融中心那邊的高樓大廈相比，顯得小資悠閑，并且有獨立空間，適合規(guī)模不大的中小企業(yè)。

    之前戴漢霄來踩過點，結(jié)果被高額租金勸退，只好暫時擱置搬工作室的想法。

    雙柚提著蛋糕走到白色建筑門前，摁響門鈴，蘇應歸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雙柚？”

    “是我，開門。”

    下一秒，門鎖被打開，雙柚推門而入，碰見蘇應歸從樓上下來。

    蘇應歸打開客廳的燈，順手接過雙柚手上的東西，看見是蛋糕，怔愣片刻，輕聲道：“你還帶了這個?！?/br>
    “生日嘛，儀式感要有?！?/br>
    雙柚放下包，打量了一下屋里整體裝飾。黑白色調(diào)為主，家具寥寥無幾，又空又冷。

    “這是你的工作室吧。”

    沙發(fā)自帶的保護套都還沒拆，蘇應歸彎腰揭開扔到一邊，招呼雙柚坐：“是，還沒弄完?！?/br>
    雙柚隨口一問：“看出來了，這地段的租金不便宜，你多少錢租下來的？”

    蘇應歸打開rou蟹煲的包裝盒，扯過兩個軟墊放在地毯上，盤腿坐下來，這才回答：“買的?！?/br>
    “……”

    好吧，忘記你不差錢了。

    雙柚盤腿坐在蘇應歸旁邊，看了眼旁邊的生日蛋糕，提議道：“先吹個蠟燭？”

    蘇應歸對生日的儀式感幾乎為零，卻反常點了頭：“好?！?/br>
    雙柚把蛋糕拿出來，插上2和5的數(shù)字蠟燭，點燃后用遙控器關了所有的燈，屋內(nèi)霎時黑暗，只剩兩盞微弱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