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二并不重要
宗教裁判所—— 鼻端發(fā)出一聲低哼,懷曼將目光移至了眼前之人身上。 昆廷。 這是他的名字。 裁決官雖然等階不高,與那些可以一言決斷生死的審判者尚有一定距離,可現(xiàn)在他們所在的并不是教團本部現(xiàn)世迦南,而是……至深之夜。 昆廷,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家伙,此時此刻代表的,是信理部。 無論如何—— 他都不能輕視他。 于是落座,強忍著內(nèi)心中的不滿,落座。 略微抬了抬眉頭,視線在面相稍顯陰柔的男子身上微微停駐,而后懷曼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來意:“猶大是我的人?!?/br> 聽起來似乎有點沒頭沒尾,但大持劍者相信,對方知道他的意思。 猶大盡管尚未確定編制,可持劍者的身份卻毋庸置疑,更何況…… 這一屆的持劍者,在名義上依舊歸于他統(tǒng)屬。 “臨陣脫逃,玩忽職守——”昆廷,這位紅衣裁決官,信理部駐扎在遠征軍的全權(quán)負責人抿了抿唇,語速不急不緩,“如果是您的人,我可要對您好好說教一番——眼睛還是放亮一點比較好,千萬不要所托非人啊。” “你什么意思?”懷曼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去。 “就是字面意思?!毙爬聿康募t衣裁決官瞇了瞇眼,面對眼前這位無論地位還是權(quán)柄都遠在他之上的,真正的大人物的憤怒,他的身子反倒微微前傾,臉上流露出愉悅且扭曲的笑容,“那家伙……嫌疑很大啊?!?/br> “那不可直呼其名的邪惡之物——”在此稍作停頓,“我翻閱過他的檔案,我不否認他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小家伙,但與此同時,我堅持認為,他非常值得懷疑。” “憑什么,一個赫姆提卡的幸存者會這么強?” “又憑什么,所有人最后都遭受了污染,卻唯獨他不僅活了下來,還未曾遭受哪怕一絲一毫的污染?” “這合理嗎?這現(xiàn)實嗎?” “不、一點也不。” “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巧合,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你太信任達芬奇,以及他那些充滿了褻瀆與墮落的煉金技術了?!?/br> “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它們遭到蒙蔽,如果它們反饋給你的信息是錯誤的——” “你該怎么辦?!?/br> 然而,面對信理部裁決官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懷曼只是冷笑:“你是在質(zhì)疑十三支持劍者大隊以及技術部集體商議后做出的判斷嗎?” “不敢?!?/br> 絲毫沒有誠意的回答,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這僅僅只是托詞。 “不敢?”清掃者大隊的大隊長,與信理部部長在理論上平級的大持劍者挑了挑眉,“在你們宗教裁判所的詞典中,還有‘不敢’這個詞匯嗎?” 他沒有用信理部,而改用宗教裁判所稱呼他們。 “當然有?!崩ネ⒒卮鸬?,言語謙卑,神態(tài)平靜,除了在狂熱程度上的區(qū)別,他表現(xiàn)的與最虔誠的教徒無甚區(qū)別,“身為人子,我們理應敬畏神靈?!?/br> “空逞口舌之利?!痹醋越虉F經(jīng)典的話語令大持劍者無可反駁,他只能發(fā)出一聲冷哼,隨后岔開了話題,“聽著——宗教裁判所的小家伙,我來可不是為了與你進行一場無意義的辯論?!?/br> “所以,告訴我,你的打算?!?/br> “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告訴我答案!” 懷曼的耐心已所剩無幾,裁決官的身份地位雖然不低,可也僅僅是不低而已,在信理部審判者、裁決者、執(zhí)行者的三級權(quán)力體系中,僅位于第二級,僅僅是一名中層人員——他沒那么多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尊重是相互的。 如果他真的把他當傻子耍,那么談話也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答案?”紅衣的裁決官在此處微微停頓,隨后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什么答案?” “不要和我裝傻?!?/br> 清掃者大隊的大隊長不打算繼續(xù)虛以為蛇下去,直接向他挑明了來意:“你到底放不放人?!?/br> 波瀾不驚的聲音之中卻蘊涵著十足的魄力。 “懷曼大人,我尊重您,尊重您的付出,尊重您的貢獻。”表面上的稱贊,隨后話鋒一轉(zhuǎn),“但這不能成為您干涉信理部內(nèi)部事務的理由。” “所以——” “請恕我拒絕?!?/br> 這是早就能預料到的答案,但懷曼仍忍不住怒極反笑:“好,我們審判會上見!” 信理部的權(quán)力很大,因為職能的特殊性,給人一種隱隱凌駕于諸部之上的感覺,但還做不到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它依然有相應的掣肘。 比如審判大會。 這是一個需諸部公認的審判環(huán)節(jié),也是那些被關入宗教裁判所的倒霉蛋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盡管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那只是擺設,無用的擺設。 若是要處死,若是要公開罪責,才需要走上一遍流程。 但羈押—— 沒有時限。 真正難處理的角色,宗教裁判所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時間去炮制——哪怕你真的無罪又如何?先關上十年二十年,先將這里數(shù)百種刑罰體驗個遍再說。 能真正進入審判流程的終究是少數(shù),而審判會上能夠脫責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那是教團本部,那是現(xiàn)世迦南。 在至深之夜,在遠征軍內(nèi)部,權(quán)柄最大的,無疑是持劍者。 想要無限羈押?想將審判的時間無限延后? 呵,怎么可能! 臉上浮現(xiàn)出冷峻的笑容,懷曼以低沉的口吻說道:“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再見?!?/br> 不等話音落下,更不等昆庭答復,他便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 ——不歡而散。 紅衣的裁決官將目光從大持劍者那漸漸遠去的身影上收回,嘴角努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切不出所料。 情報沒錯,懷曼——或者說那些個大持劍者非常中意那個小家伙。 他選對了人。 作為餌食,無疑非常的優(yōu)秀。 他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之上,晃蕩著高腳杯,視線在其中晶瑩剔透的湛藍流體上微微停駐,隨后一飲而盡。 接下來…… 審判大會會在什么時候到來。 三天?還是五天? 反正—— 這并不重要。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