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徐小樂如此投入認(rèn)真，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還有他這么個(gè)大活人在旁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悄悄退了出去。ㄟ1

    屋外已經(jīng)聚了許多人，一見老者出來，陳副使的夫人就上來道“曲老先生，我夫君他怎么樣了？”

    曲老先生微微了頭，直接對旁邊人道“剛才徐大夫的方子拿來給我看看?！?/br>
    沒有曲先生認(rèn)同，陳夫人怎么肯讓人去照個(gè)少年的方子抓藥？破傷風(fēng)這種急癥，擱在尋常大夫手里就是絕癥??！

    下人奉上了藥方，曲老先生就著燈光讀了一遍，道“這個(gè)方子用得很大膽?！?/br>
    陳夫人一臉驚詫，轉(zhuǎn)而有些惱怒，道“他不知道我夫君貴為一衛(wèi)指揮么？膽敢胡來！”

    旁邊就有年高沉穩(wěn)的老仆暗示主母慎言。如今貴為副指揮使的陳老爺可是生死未卜，那位年少的徐大夫卻是錦衣衛(wèi)百戶推薦的，別到時(shí)候人沒治好，還結(jié)下了仇怨。

    得罪同僚倒是無所謂，甚至得罪上司，人家也不會跟個(gè)寡婦置氣，但是得罪了錦衣衛(wèi)，怎么想想就覺得瘆得慌？

    陳夫人卻不管那么多，袖子一揮“那誰，去把徐大夫請到花廳奉茶?！?/br>
    下人正要過去，卻被曲老先生攔住了。

    曲老先生道“陳夫人稍安勿躁，現(xiàn)在那位徐大夫正在給陳副使清洗傷口，你換了別人未必能有他做得那么仔細(xì)?！?/br>
    陳夫人聽曲老先生這么一說，臉上方才緩和了幾分，也不著急叫人去“請”徐小樂奉茶了。

    曲老先生卻按下了方子的事不說，道“洗傷口的湯藥可有方子？拿來我看看?！?/br>
    下人便將徐小樂給的三種草藥拿了一些上來，道“曲老爺明鑒，徐大夫就給了這三種草藥，叫熬成湯水，并未開方子。”

    曲老先生將紫地丁、金銀花、連翹一一在手指上捻了捻，又湊近鼻子聞了聞“有意思。”

    沒人知道曲老先生說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各個(gè)都瞪著眼睛想聽答案。然而曲老先生并沒有公布答案的意思，只是面露微笑，叫人捉摸不定。

    陳夫人終于忍不住了，問道“曲先生，我夫君的風(fēng)毒癥還熬得住么？”

    曲老先生道“不能說危在旦夕”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陳夫人就差感謝佛菩薩無量天尊了。

    “應(yīng)該說是命懸一線，”曲老先生緩緩道，“對陳老爺來說，可沒有旦夕那么長的時(shí)間了?！?/br>
    陳夫人剛剛吐出去的那口氣又被吸了來，因?yàn)槲锰?，差昏闕過去。她好不容易穩(wěn)定身形，悲憤道“曲老先生，現(xiàn)在是消遣我等的時(shí)候么！”

    曲老先生仍舊一副篤悠悠的表情道“這不是消遣，是實(shí)話實(shí)說。”

    陳夫人是個(gè)急性子，此刻更是急得要吐血三升。她就道“那這方子到底用是不用？若是不用，還請曲老先生開個(gè)方子出來?！?/br>
    曲老先生頗有些無奈地看了陳夫人一眼，道“真是急驚風(fēng)遇到了慢郎中，老夫行醫(yī)一輩子，還沒這么著急地開過方子?！?/br>
    陳夫人幾乎急得要哭出來了，道“曲老先生，你這一輩子就急這一成么！”

    曲老先生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開方子這樣的大事必須靜靜揣摩，豈能亂來。你要知道，用得對的才叫藥，用錯了那就是毒呀?！?/br>
    陳夫人無計(jì)可施之下，恨不得當(dāng)即就叫人照徐小樂的方子抓藥。她正要話，就見內(nèi)室門開了，徐小樂從中快步出來，道“清洗湯呢？快續(xù)上?！彼麙咭暠娙?，一眼看到了曲老先生手里的藥方，即便是從紙背看，也能認(rèn)出自己的字跡。

    徐小樂就道“派人去抓藥了么？晚一步可能人就沒了。”

    陳夫人連忙道“正要去抓藥。”她就是示意侍女去拿了方子抓藥。

    曲老先生身子一側(cè)，就用背擋住了侍女，對徐小樂道“徐大夫，你這藥方值得商榷?！?/br>
    徐小樂不耐煩道“怎么？”

    曲老先生道“你這方子用得有偏啊。宋人的玉真散并不是人人都能服用的，這里面的白附子、天南星都是有毒的。但凡用毒攻毒，非得打起十二分小心吶。”

    徐小樂倒是從容了些，道“老先生果然閱歷豐富。不過白附子、天南星的毒性對于陳副使而言不算什么。放心吧，陳副使若是精氣兩虛，那我額不敢用這個(gè)方子?！?/br>
    曲老先生搖頭道“這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而是不妥當(dāng)。咱們還是得想個(gè)法子，看看能不能將玉真散改了。起碼避開這兩味毒藥?！?/br>
    徐小樂愣住了，道“老先生口氣很大呀，不知何方神圣?！?/br>
    旁邊陳夫人一聽徐小樂的方子里有兩味毒藥，想想這方子一共也六味藥，黯三分之一是毒藥啊！她這一心虛，就指望徐小樂能夠拿出干貨說服曲老先生，便替曲老先生揚(yáng)名道“這位便是天津衛(wèi)名醫(yī)曲老先生。老先生之前是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五年前致仕鄉(xiāng)。”

    徐小樂面無異色，淡淡“哦”了一聲，道“既然是御醫(yī)，那還是人吧?！彼姳娙瞬唤?，就道“只要不是神仙，前人的方子誰能說改就改？”

    宋代名醫(yī)在研究出玉真散治療破傷風(fēng)之前，難道不知道白附子和天南星是有毒的？為什么明知有毒還要用？正是因?yàn)槔@不過去，沒有更合適的藥材能夠替代呀！

    你現(xiàn)在說換就要換，就算神仙下凡，也得問問“破傷風(fēng)君”是不是給你這個(gè)面子！

    曲老先生咧嘴一笑，朝徐小樂了手指“淘氣。”

    徐小樂都被氣樂了“你才淘氣呢！你再這么淘氣，陳副使就沒救了。”他轉(zhuǎn)向陳夫人，道“現(xiàn)在風(fēng)毒還沒入里，等風(fēng)毒入里，我這個(gè)方子也就沒用了。”

    “這”陳夫人丁醫(yī)術(shù)都不懂，本來全指望曲老先生到底人家干過御醫(yī)呀?？墒撬F(xiàn)在又覺得徐小樂說得有道理若是毒藥那么容易就被取代，前輩醫(yī)生都是吃干飯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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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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