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看著齊天，就這般看著他，一點一點的走近自己。

    齊天走到天蓬身邊，而后緩緩的坐到了天蓬的身側(cè)，喉結(jié)微微蠕動了一下，齊天的修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仿佛黑夜之中，一陣微風(fēng)掃過一樣的輕柔，齊天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的張開口：“本尊……”

    兩個字出來之后，剩下的卻像是被噎住了一樣，淹沒在喉嚨之中。

    齊天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方才發(fā)生的事情，他承認(rèn)自己暴虐，也承認(rèn)自己嗜血，可是現(xiàn)在面對著天蓬，他卻不知該如何去說了。

    “我知道?！饼R天的話噎在了一半兒的地方，天蓬便笑了笑，而后拍了拍齊天的肩膀，開口安慰道：“我能明白你的感覺，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放心，我又不是接受不了，你解釋什么？”

    天蓬知道齊天想說什么，一直以來，齊天在天蓬眼前的，都是那個雖然喜歡捉弄人，但是卻并非是這種殺人不眨眼睛惡魔。

    因為齊天知道，風(fēng)玄慈悲，他慈悲到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別人的性命，所以一直以來，雖然齊天并不暴虐嗜血，可是作為妖精，見慣了生死，對于那些死亡的事情，或者說對于那些惡人，齊天都是能繞一命算是一命。

    可是眼下，他卻終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傷害一條性命了。

    “不必?fù)?dān)心?！碧炫畹拈_口說道：“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克制自己，你在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作為妖類的本性，會讓你嗜血暴虐，會讓你展現(xiàn)出你黑暗的一面，所以一直以來，你都輕易不會讓自己觸碰這些血腥黑暗的東西。”

    天蓬將手放在胸前，而后倚著身后的墻壁，淡淡的抬頭看著上方。

    一點點的星光從頭頂上方的小洞之中射進來，照在洞xue之中的角落里，竟然還帶著絲絲的溫馨。

    天蓬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齊天，齊天像是極為疲憊一樣，靠著身后的墻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只因為你害怕，讓風(fēng)玄見到這樣的你，害怕自己……配不上他?！碧炫顩]有再看向齊天，但是他卻知道，無論他說的什么，他都能夠聽到。只是，天蓬說道這里的時候，適時地住了口，就像是忽然說錯了話的人一樣，頃刻之間，聲音便戛然而止，但是齊天知道，天蓬沒有說錯。

    他說的，都是事實，也確實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擔(dān)心的。

    生而為妖，像是地獄之中，三千尺黃土之下，那些無法見到陽光的人一樣，他們暴虐，嗜血，他們禽獸，殘忍，他們應(yīng)該是這時間，無論如何，都無法善良起來的一部分。

    生而為妖，他們的天性，讓他們對于一切血腥的東西，都充滿了興趣，讓他們對于這時間的任何美好的東西，都想要去破壞。

    妖類，分為兩種：靈識未開者，為一種，他們只靠著自己的天性去行事，吃人鳥牲畜，吃花草樹木，吃仙神鬼魔，也吃弱于自己的妖精。

    靈識已開者，為另一種。他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靈識，有了自己的性格，有了自己對于是非的判斷，所以慢慢的，有些妖精便只靠著吸取天地之精華來修煉，靠著花花草草，靠著果實來充饑，可是自古以來，都有一個定律，妖類，無論多么善良，不傷害性命，到最后，都難以躲過那雷劫。

    不為別的，只因為，在靈識未開的時候，傷害的性命，就算是之后有了靈識修煉千年，都無法彌補的罪過。

    或許這并不公平，可這就是事實。

    齊天承認(rèn)，他并非是那種嗜血暴虐，不受自己欲望控制之徒，可是他也承認(rèn)，這種暴虐嗜血的根性，是自己與生俱來的，無論之后，他再如何壓抑，再如何不去觸及，都無法根除。

    這種天性，會在某一個他不知道的時刻，悄然之間，就降臨到他的身上。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可是那種天性，就像是欲望一樣，讓他無法克制，一直在身后，驅(qū)動著他，讓他繼續(xù)嗜血。

    風(fēng)玄，是齊天黑色的妖精生涯之中，恍然降臨的光明。

    其實從最開始，齊天確實是因為太過于無聊，太過于煩悶，所以便前去尋找，那些所謂的第一，所謂的不敗，然后同他們打上一架，打完架之后，或許他們修養(yǎng)一段時間，又或許，他們再也無法呼吸到這人間的空氣，但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只要是自己想要，便前去尋找。之后他們的生死，都與他無關(guān)了。

    而且，他也承認(rèn)，他確實是本著貪玩的性子，去大鬧地府，去掀翻整個三界的，這樣一來，他只在乎自己的快樂，而無所謂其他的性命。

    不僅如此，在遇到還是金蟬子的風(fēng)玄的時候，齊天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子太過于冷清，無欲無求的臉上，永遠都掛著無欲無求的表情，整個人，似乎除了淡定，就是從容。

    他便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去破壞的沖動。

    他想要毀掉他，想要讓這個面色淡定，毫無波瀾的人的臉上，出現(xiàn)害怕，出現(xiàn)恐懼，出現(xiàn)哀求。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便根本不去管那些來尋事的一切神仙，只想著趕緊的去毀掉這個叫做金蟬子的男子。所以，他便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只喊了他一個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他伸出手，想要毀掉這個人的所有，想要看著他暴怒，想要看著他痛苦，想要看到現(xiàn)在在他的臉上出現(xiàn)的所有的表情都消失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在指尖觸碰到金蟬子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情緒，就這樣順著指尖，到達了他的心臟。

    第一百三十二章：擔(dān)憂

    那是他一直以來，都從未有過的趕緊。他忽然感受到，他那一直以來，無論是打架還是搗亂，無論是同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喝酒，還是忽然之間，聽到了一個足以匹敵的對手，都一直無波無瀾的心，竟然在那一刻，體閱到了一種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往先的那么多年里，都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他忽然之間明白了，什么叫做欣喜，什么叫做……怦然心動。

    那或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卻在齊天的腦海里，縈繞了好久好久，揮之不去。

    后來才知道，那種感覺，那種心情，是淪陷。

    齊天忽然就覺得，在這之前的人生，縱使在那些旁人看來，真的做了好多好多他們這一生都無法做到的事情，也取得了好多好多他們都無法到達的成就，當(dāng)然，還有這一身的本領(lǐng)，或許都是外人看來，所還值得的、

    可是齊天卻明白，在他的心臟，感受到金蟬子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之前的人生，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樣子的事情，經(jīng)歷了什么，都是白費。

    生命，似乎在遇到金蟬子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