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倉皇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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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宮中,鳳仙殿。 謝貴妃臉色鐵青的側(cè)臥在軟塌上,簡直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跪倒在地的影四,一時火冒三丈:“你是豬嗎?蠢笨如此,現(xiàn)下竟還敢回來見本宮!” 屢次任務失敗,影四便是當年在戰(zhàn)場上也沒吃過這種虧。 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自知理虧,只好磕頭道:“娘娘,屬下愚笨,那蔣姑娘實在是詭計多端,我等都已經(jīng)將他們堵在茶館,還被她趁機給溜了?!?/br> 影四實在是想不明白:“上一次見她,只是知道她武功極高,卻不知她輕功也這樣好,那么高的樓,說跳就跳。關鍵還有祁王……” 這次實在是他們輕敵了。 “我等實在沒料到他們膽子那么大,對面弓箭手都沒來得及反應,”影四苦著臉,“那蔣夢云簡直就是個妖孽?!?/br> 想到方才那個嬌滴滴的女子,談笑間便殺了人。 殺便殺了,還在那兒喊什么“暈血”的話,他就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影四又狠狠叩了頭:“她行事太乖張,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屬下猜不透她下一步會干什么,這才讓她逃脫了?!?/br> 這些年他們不是沒刺殺過人,可被刺殺的往往一門心思保命,幾乎都是悶頭就跑,哪里像她那樣咋咋呼呼。 一路高喊著,竟然真讓人去報了官。 簡直是莫名其妙。 而且她把握人心的能力也太強了,甚至很快便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廢話連篇地拖延時間,果然讓京兆尹發(fā)了瘋似的來救人。 謝貴妃氣得又砸了一個茶盞,這才氣喘吁吁地讓人將她扶著坐正。 “你個蠢貨!” 她這會兒在氣頭上,罵起人來頓時口不擇言,也不管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話了:“那蔣夢云是什么人,三國出名的謀士,你這個豬腦子能跟人家比嗎?” 她的手指頭點啊點的,險些沒一口血噴出去。 “你是要去刺殺她,不是去打仗!八個人就夠引人注意了,你還布弓箭手,生怕京兆尹查不到你頭上是不是?那些被射出的弓箭若是再有軍中的標志……” 影四連忙搖頭賭咒發(fā)誓:“沒有沒有,決計沒有,屬下特意用的普通箭矢。” 謝貴妃這才微喘了一口氣:“好在還沒蠢到家?!?/br> 但這也并不能消了她心中的憤恨:“既如此你也不該布什么弓箭手,她和祁王中途出門,間一既然查到了對方所在的位置,你們?yōu)楹尾荒茉俚鹊???/br> 生平第一次,謝貴妃萬分后悔自己之前的選擇。 若是那苦rou計用得不這么狠,她便能跟著梁帝一起去禮親王府,有她坐鎮(zhèn),這群蠢貨也不至于次次都無法得手。 但若不用那招苦rou計,薛皇后的死會被這么容易揭過嗎? 謝貴妃不能確認。 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計策,用到最后似乎只能如此。 她瞪著眼睛,只恨自己無法掌控全局:“你們只要再等等,待他們出門,隨便走到哪個人煙稀少的小巷子里,八個人圍攻兩個,堆也堆死他們了!” “可你們偏不,那么多人的麒麟街上又鬧了一場,你們的腦子呢?是不是被驢給踢壞了!” 謝貴妃越說越氣,越說越恨不得直接抬腳踹死影四。 但她如今還不能隨意動彈,只能氣得滿臉通紅,胸口發(fā)脹。 影四連連磕頭,也知道若是在軍中任務屢次失敗,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可這件事畢竟也不能全怪他們。 他們是軍士,用的都是戰(zhàn)場上大開大合的一套,刺殺這種事應該找正經(jīng)的殺手才對。 再說貴妃娘娘每次都急吼吼的,他們倒是也想等,可又怕等得時間久了,萬一到時候連人都找不著,蔣夢云再進皇宮,那便更難殺了。 她催的急,他們自然也急。 一急,事情反倒辦不好。 但即便如此,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他們害怕謝貴妃,卻更害怕二皇子。 謝貴妃生氣不過罵一罵,再不濟讓人拉下去打一頓消了氣也就罷了。 可二皇子若是知道他們擅自行動還弄死了間一,只怕他們參與其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要喪命。 “娘娘,”影四苦著臉道,“那祁王被傷了胳膊,蔣夢云也傷了后背,暫時是蹦跶不起來了,可咱們這邊卻死了一個間一,這二皇子若是問起來……” 任務完成不了,出了事倒知道來訴苦。 這群當兵的腦子里都只有rou疙瘩,怎么就蠢成這樣? 謝貴妃下意識又要罵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件事于影四他們是殺身之禍,與她而言,若是被北辰知道了,說不得也要生了間隙。 若是不給他們一些指點,這些蠢貨大概還要惹出事端。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恢復了平靜:“你怕什么?之前間一不是被安排在秦家的嗎,就說她是被秦家人給殺了?!?/br> 影四有些為難:“可如今皇上已經(jīng)定了二皇子和秦家大小姐的婚事,將來秦家便是二皇子的岳家,萬一事情暴露,那不是……” 謝貴妃連罵他蠢都懶得罵了。 她滿臉疲憊的一擺手:“北辰不會去問的,這件事說不清楚,間一已經(jīng)死了,人死不能復生,秦家說不是他們便不是他們嗎?” “如今想要投機討好,來爭這皇子妃之位,也不看本宮愿不愿意。” “許家求到本宮跟前都沒能得到同意,秦家算什么東西?!?/br> “這個位置,謝家還沒說話呢?!?/br> 冷哼了一聲,謝貴妃緩緩閉上了眼:“行了,你先下去吧,這點小事若是再辦不好,本宮便讓北辰要了你的腦袋?!?/br> 影四呆了一下,雖然還沒弄清楚謝貴妃的意圖,但也知道,按照她說的做定然是沒錯的。 他連忙應了,乖乖退了出去。 行刺失敗,他們很快便退開,除了影四,所有人都已經(jīng)撤回軍中,并沒有被旁人知曉。 京兆尹卻依舊滿京城的尋人。 無數(shù)兵丁來來往往,先是認真搜查,查著查著便出了亂子,接著搶東西的,摸女人的,摸了不過癮就地正法的便都出來了。 兄弟父母搶著要拉走女兒,兵丁們正在興頭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急起來動了刀槍,頓時鮮血直濺。 更有些雞鳴狗盜之輩趁機作亂。 偷東西的,搶東西的,應有盡有。 一時間,整個京城鬼哭狼嚎。 京兆尹臉都白了,帶著人急匆匆地四處管教。 他走到的地方還好,但京城實在太大,一時間哪兒管得??? 知道的,是朝廷在查找刺,不知道的則嚇得魂飛魄散:“怎么回事,怎么亂起來了,什么人怎么就突然滿城抄家了?” “是不是打仗了?”有人下意識問。 正亂著,不知又有誰喊了一句:“不好啦,寧國大軍打進城啦!” 頓時雞飛狗跳。 京兆尹正叫人弄了輛馬車準備上去坐著四處巡查,被四處驚叫逃亡的百姓撞得連轉(zhuǎn)了幾個圈兒。 “不得了啦!城破啦!快逃命??!”有人胡亂喊著,又趕緊躲進屋里抱起值錢的東西就往外跑。 “狗兒,狗兒??!別發(fā)呆了,收拾東西逃命去啊!” “孩子他爹,啊喲,那些別要了,撿重要東西吧!” 京兆尹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場,看著好些百姓瘋了似的四處亂竄,簡直頭大如斗,他扯著嗓子喊道:“胡說八道,誰說城破了,你們干什么!” 但并沒有人愿意聽他說話,一個老者忍不住回頭罵道:“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當官的,還騙咱們,不是寧軍打進城,城里怎么會亂成這樣?” 他說著,柱起拐杖就跑,為了保命拼盡全力。 好些百姓也邊跑邊罵:“到時候城破了,你們投降便能活,咱們說不定就被殺了,你倒會說風涼話!” “難怪今日皇上都遇刺了,原來是寧國大軍打進城了,快跑??!” 百姓們跟沒頭蒼蠅似的亂竄,京兆尹氣得眼冒金星,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懷疑:“什么情況,派人去城門處看看,不會真的被破城了吧……” 手下立刻去查探,很快便趕了回來:“大人,您快去城門處看看吧?!?/br> 京兆尹嚇了一跳:“寧國大軍真打來了?不會吧!” 那隨從連忙搖頭道:“不是啊,百姓沖卡,咱們的人原本守著城門不讓人進出,現(xiàn)下他們非要出去不可,又鬧起來了?!?/br> 什么亂七八糟的。 京兆尹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寧國大軍呢?” “沒來啊?!彪S從撓著腦袋,“城外安靜的很。” 京兆尹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很是不舍,覺得這腦袋離和身子分家大概沒幾天了。 此處的混亂蔣夢云尚不知道。 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吃驚。 她倒也不至于真的如翠玉軒掌柜的想象中那么聰慧,不過有時是運氣好了一些,又或者是敵人太沉不住氣,硬是要送給她機會。 也不知是謝貴妃太著急,還是那奉命當刺的人太著急,屢次行動屢次失敗,還膽敢如此輕舉妄動。 京兆尹大人則是個好幫手。 緊要關頭救了他們不提,不過是邀請他一同去王府共進宴席,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滿城搜捕。 而梁帝則是被之前的刺殺給弄怕了,居然真的就同意了。 也是,梁帝一向覺得他的性命第一重要。 否則當初也不會同意薛皇后搜宮的建議。 前車之鑒在前,可惜他絲毫沒有得到教訓,才剛被嚇了一嚇,就又昏招迭出。 若是蔣夢云猜的不錯,現(xiàn)在京城估計亂成一鍋粥了。 但這亂象暫時還與她無關。 她笑嘻嘻地看著祁王,突然掐了一把他的臉道:“紅了?!?/br> 不說還好,她說著又這么一動作,墨子祁只感覺她的手方才碰到的地方一麻,整個人如遭電擊,連脖子都紅了。 他猛地微微偏了頭,垂眸道:“你干什么?方才還說疼,還亂動。” “我沒亂說啊,”蔣夢云覺得好笑,忍不住便想逗他,“不然我找個鏡子來給你照照?” 墨子祁便不肯說話了。 她靠得太近,鼻息都似乎要噴到他的臉上,叫他實在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推遠了一點:“你好好坐著咱們說話?!?/br> 不得不說,害羞的祁王殿下似乎更加可愛,但適可而止的道理蔣夢云還是知道的,若是再逗弄下去,也不知他會不會又燒著了。 她退后了一些,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這才說起正事:“我來是想問你,當年在寧國刺殺你的人,是誰?” 她的氣息離得遠了些,讓他的大腦得以思考。 不過又似乎隱隱有些不舍。 內(nèi)心很矛盾,墨子祁緩了一陣才想起今日她冒死前來的目的。 他坐直了身子,回道:“謝貴妃?!?/br> 蔣夢云又問:“她的人一直追殺你到寧國,還是……寧國有她的人?” 這是兩種意思,第一種,不過是她的人一路尾隨祁王而已,而另一種則很明顯,謝貴妃與寧國那邊的人有勾結(jié)。 墨子祁抬起雙眸道:“我查了幾年,可以確定當初殺我的,是寧國人?!?/br> “當初我回寧國時,宮中除了皇上無人知曉,而因為一些很特殊的原因,皇上絕對不會害我?!?/br> “我到寧國后,曾無意間表明過身份,之后又過了些日子,便突然有人追來刺殺了。” “他們當時以為我必死無疑,我問他們是誰要殺我,他們說過,是大梁的貴妃娘娘?!?/br> 墨子祁道:“大梁只有一個貴妃?!?/br> 其實這個消息已經(jīng)沒什么可意外的,蔣夢云之前的猜測也便是如此,但有一點她不明白:“若她和寧國有勾結(jié),那便是滅我蔣家滿門的人,想要殺我很正常。” 她想不通:“她為什么要殺你?” 墨子祁緩緩站起身來:“大概是因為……她也滅了我滿門吧。” 這話夸張了些,不過于墨子祁而言,父王和母親是他雙親,是這個世上唯一與他真正血脈相連的人。 滅滿門這話,便也不夸張了。 他低了聲音道:“我母親……原本是險些被皇上收入皇宮的,只是她遇上了父王,便不愿委屈自己。這些年皇上對她念念不忘,謝貴妃則恨他入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