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長生子倒抽一口涼氣。 崔敗淡笑著,繼續(xù)雪上加霜:“素日用的丹藥靈石,你確定都沒有問題?” 他垮下了眼角和嘴角:“師尊……你怎么就放任純虛這般禍害我們啊!” “禍害?”崔敗語氣輕嘲,“拿人手短的道理,還需我來教?” —— 魚初月走在一旁,見長生子被訓得一愣一愣的,她也不禁微微聳了肩,頗有些心虛。 崔敗長眸一斜,伸手拍了拍她的魚腦殼:“沒說你,心虛什么?!?/br> 她弱弱瞥他:“那我也吃人嘴軟嘛……” 他勾了下唇角,眸光幽幽轉(zhuǎn)開,笑得意味深長。 …… …… 來到城門下,崔敗腳步一頓,豎起右手。 下一瞬,他將拎在手中的殷加行塞給了長生子,攬住魚初月,御劍而起。 長生子接過昏迷的殷加行,正發(fā)愣,忽覺地動山搖,耳旁響起地裂般的低沉‘嗡’聲,腳下大地極為突兀地分裂左右,炸開一道尺把來寬、深不見底的黑色地縫。 就在長生子挑著眉跳到裂紋右側(cè)的功夫,那道不知深達幾許的裂痕已向著前后蔓延而去,眨眼之間,視野中的整塊大地就像一張被人從正中撕裂的紙帛一般,一分為二。 身后黃沙之城中,被波及的破敗房舍和城墻像塌糕一樣倒下,前方的黃沙戈壁被地縫貫穿,細細的沙窸窸窣窣滑向那道尺把來寬的破碎深淵。 更前方便是落日沙漠,可以想象,沙漠被撕裂,兩旁的黃沙定如萬丈飛瀑,流向地下。 “怎么回事……” 長生子雙眉緊皺,疾步出了城。 只見白景龍已扛著藤繭離開了危險區(qū)!域,綠發(fā)濯日子沉著臉跟在他身后,替玉華子護法。 見到長生子出來,濯日子急迎一步,焦急地指著地縫問道:“長生師兄,此事是否與四象陣有關?” “不知道,崔敗呢?”長生子左右環(huán)視。 話音未落,便見崔敗攬著魚初月,閑閑地從城墻上方飄落下來。 長生子與濯日子齊齊吸氣。 “你們回去。”崔敗語氣平靜,“給純虛帶話,在我返宗之前他若撤了陣法,我留他一命?!?/br> 長生子心神一凜,急急垂頭:“是!” 他心中清楚,說是給純虛帶話,其實也是給自己這師兄弟四人一次機會。畢竟是相伴數(shù)千年的同門,從懵懂磕絆的門外漢,一路跌跌撞撞相互扶持走到圣級,彼此情誼深厚,猶如手足。若能勸服了純虛子,便能免了手足相殘,一切還能回頭。 綠發(fā)濯日子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長生子重重拽了他一把,手指擰著他小臂上的皮rou,旋過半圈。 —— 呆板的濯日子仿佛回到當初挨訓的懵懂歲月,下意識把頭一勾:“是!” 崔敗帶上魚初月,徑直掠往南面。 “大師兄,我們?nèi)ツ???/br> “看看源頭。” 飛到高空俯瞰大地,那些裂縫更加清楚了。 它們就像西瓜皮上的紋路一般,從某處開始,一條條延伸出來,最終匯集到另一個遙遠的地方。 “這是四象陣的威力么?”魚初月問道。 崔敗搖搖頭,抬起手,在她面前比劃了一個太極漩渦:“四象陣,建在世間靈氣的陣眼匯聚之處。四象穩(wěn)固,則靈氣聚而不散,有條不紊。是以世人常說,守護者之域鎮(zhèn)守的是靈氣本源。” 聽到‘守護者’這三個字,魚初月便感到臉頰微微發(fā)熱,頗有一點羞澀。 從當初那石破天驚的驚鴻一劍,到崔敗如劍一般絕強守護的背影,她的心便是這么一點點向他傾斜,到如今,她已愿意嘗試著敞開胸懷,用自己柔軟的心去觸碰他。 他是世間守護者,也是她的守護神。 她定定神,望著大地上一道道傷痕般的地縫:“這么看來,此事當與四象陣之變風馬牛不相及?” “難說?!?/br> 崔敗手訣一變,長劍一掠千里。 地縫與地縫之間大約相距百里,就像西瓜皮上的紋路一般,自遙遠的南面而來,直指正北。雖然一時看不出顯著危害,但無論是誰看見這一幕,心中都會明白——要出大事了。 每一條地縫寬度都在一尺左右,看不出究竟有多深,望進去只見一片黑暗,令人心頭感覺陰寒。 “大師兄,”魚初月偏頭看他,皺著鼻子道,“給我交個底,你現(xiàn)在實力如何,修為恢復了么?你說返宗就要取純虛子性命,可有把握?” 崔敗長眸一垂,望著她,一本正經(jīng)道:“若是有把握,我此刻已把那胖子煉油了。當然是詐他啊。拖延一日再回去,說不定那三人已成功勸降了?!?/br> 魚初月:“……” 她方才還天真地以為,她的男人,要像話本子里那樣搖身一變,變成蓋世英雄。 這位世間最強的男人,還真是處處讓人‘驚喜’。 不過,這樣的崔敗更有人味了。 —— 她偷眼看他,只見他的眉眼疏離懶散,好像全身都寫著‘無所謂’三個字。 在這等滔天危機面前,崔敗表現(xiàn)出的模樣和霧魔在霧中漫無目的地游蕩時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從容。 她回轉(zhuǎn)過頭,偷偷揚起了唇角。 她的心情也不知不覺放松了許多,她有意無意地把身體倚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隨口問道:“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為什么純虛子要背叛嗎?” 崔敗把臉垂到她的耳畔,低沉道:“也許只是想鏟jian除惡吧?!?/br> 她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 她想不出第一仙尊能做什么壞事。他是世間守護者,千年如一日地待在守護者之域,默默守護著這個世界。 他怎么能是壞人呢? 為什么崔敗要一次又一次地說,他不是好人? “大師兄,你究竟做過什么壞事?” 他沉默片刻,很直白地說道:“我想等生米做成熟飯之后,再讓你知道?!?/br> 魚初月:“……” 他笑起來,啄了啄她的側(cè)臉。 魚初月心尖微悸,她掩飾一!一般望向前方,目光忽地一凝:“大師兄,那朵云好漂亮!” 今日空中少云,偶有薄透的絲狀云絮從身側(cè)拂過,一片空闊之中,金色云團盤龍一般,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前不遠處。 再一眨眼,便見這團金燦燦的紅云驀地放大! 魚初月嚇了一跳:“它它它怎么長大了?” 他攬緊了她的身體,催劍向上,直沖九霄。 同一時刻,便見那一團金色云彩再度變大,像一座山般,轟然砸落在她和崔敗原本御劍經(jīng)過的那個位置。 魚初月倒抽一口涼氣,屏息凝神,盯住了那團金赤的云。 恐怖至極的威壓已從那山一般的云團中爆發(fā)出來,妖氣沖天,魚初月腦海中浮起了一個名字——妖王,師間敖。 那一次她用了逆光訣,在師間敖發(fā)現(xiàn)她之前,崔敗便很及時地帶著她潛入了蜃龍結界,師間敖并沒有追進去。 這一次,他顯然看見她了。 —— 只見那團金紅的云汽中,掠出一條長龍。引頸長嘶,九嘯九天。 師間敖是蛟龍。 蛟龍一出,風云色變。身、爪、鱗、角,處處充斥著力量感。蛟龍矯健一掠,風云退散,龍身幻形。頭戴金冠,身著金袍的英俊男人魁梧地立在了魚初月面前的虛空之中。 “是本王喜歡的臉!”只見師間敖雙眸浮起金光,癡迷掩在了冰冷淡漠的金芒之下,白金色的唇角緩緩勾起,“小修士,隨本王回去,生幾個像你的孩子,本王封你做妖后?!?/br> 話音未落,他已展開雙臂,狂妄地大笑起來。 魚初月冷靜地摟住了崔敗的腰。 “大師兄,”她低低地嘀咕,“你什么時候恢復實力嘛,我好想試試打臉妖王是什么滋味。” 崔?。骸啊?/br> 師間敖那對毫無情感的金眸緩緩一轉(zhuǎn),盯住了崔敗。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上次讓你跑了,這一回……”他抬起一只手,緩緩在身前捏攏了五指,“出征之前,能夠親手殺掉第一仙尊的劫身,倒也勉強算得上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魚初月很誠實地辯道:“你錯了。崔敗并不是劫身?!?/br> “妖后,”師間敖極其傲慢地說道,“男人說話,沒有女人岔嘴的份?!?/br> 崔敗的眸光瞬間冰冷。 魚初月面無!表情:“很抱歉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心心念念的妖后瑤月,是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還有,我的夫君崔敗,不是劫身,而是,仙、尊、本、人!” 不管打不打得過,先過了嘴癮再說。 崔敗不動聲色挑了挑眉。 長眸一掠,他悄悄把狐假虎威魚刻進了神魂里。 師間敖亂笑起來,笑得頭頂?shù)男〗嵌荚陬潯?/br> 笑音猶在耳畔,他已發(fā)起了攻擊。 只見金光閃逝,師間敖的身影攜著萬鈞之勢,如一座鐵山般,轟隆隆地撞了過來。 魚初月只覺威壓撲面,不自覺地瞇起了眼睛,憑著本能放松了身軀,與崔敗保持一樣的呼吸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