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端的是情意綿綿,就算是旁人也察覺到了。 徐妃看見玲瓏和元泓對視,這對小夫妻之間,深情款款,幾乎對方的眼里全都容不下別人。 那樣的纏綿情誼,她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看過,也從來沒有感受到半分。 她持杯的手,握緊了幾分。 徐妃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幾句話,有平原王在,加上她和元泓之間的恩怨,她還是少說幾句話。 平原王對玲瓏很和氣,說了幾句話之后,就讓元泓帶著玲瓏在府邸里到處走一走。 平原王府很大,幾乎占據(jù)了一個坊的大小。玲瓏上次來,不過就是在個湖邊逗留了會,沒有窺見全貌。 今日的日頭好,元泓帶著玲瓏去外面走走。 玲瓏不高興走到日頭下面,她專門挑那些樹蔭小道,大道上還專門有奴仆灑掃,到了小道上,走的人少,而且絕大多數(shù)都是地位不高的婢女之類,路面上滿是落葉。 “夭夭怎么走這里?”元泓看著玲瓏踩在一片落葉上。 她蹦蹦跳跳的,完全不和他黏在一起,玩的開心了,還能把他甩到一邊去。 玲瓏今日穿了淺色的襦裙,上襦之上,還加了一層紗衣。奔跑的時候,紗衣寬大的袖口被風揚起來,和她的笑靨一起,讓他心醉。 玲瓏跑跑走走了一段,回頭看見元泓。她向后退了幾步,心下頓時冒出個主意,“你來追我呀!” 說著,就往前面跑了幾步,然而才跑那么一會,腰上一陣酸軟襲來。玲瓏才來得及一手捂住側(cè)腰,就哎喲一聲摔倒在地。 元泓趕緊扶起她,“哪里可傷著了?” 玲瓏看了看手腕,渾身上下都有衣物包裹著,就手腕那兒露在外面,被地上的石頭蹭掉了點皮。 元泓持起手腕,看著皓白肌膚上,破了點皮。放到唇下吹了吹。 “疼不疼?” 玲瓏兩眼含淚,點點頭。 “怎么那么不小心。”說著,元泓一手圈住她的腰身,就要把她抱起來。 玲瓏頓時怒了,“那還不是因為你!我剛才不過是快了幾步,結(jié)果腰酸!都是你弄得!” 元泓沒料到她竟然這么直接開口,不過既然她都這么直白了,自然不能讓她就這么看了笑話,“今早上不是還說我動作慢,腰軟了么?怎么是夭夭腰軟了?” 玲瓏聽了氣急,“都是你,都是你?!蓖炅松焓志驮谒砩蠑Q。 元泓也不躲開,就在那里讓她擰了好幾下,讓她消氣,扶她起來,低頭看著她手腕的傷處。其實也談不上什么傷,就擦破了一點點皮,甚至連血絲都沒有出現(xiàn)。 他毫不遲疑的低頭下來,唇貼在她細微的傷口上,舌頭舔了舔。 濡濕的舌頭在傷口上輾轉(zhuǎn),一陣奇異的酥麻從被舔舐的地方出來。玲瓏下意識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下。 這點微小的變化逃不過他的耳朵,他將她的整只手腕都握了過來,唇在她手腕上貼的越發(fā)緊密。 玲瓏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唇齒在自己手腕上游動。 玲瓏咬住下唇,下意識就要把手腕抽開,不讓他那么輕易得逞。她一抽手,元泓就順著她的力道松開。 玲瓏原本還以為他會要抓住的,誰知道他竟然那么輕易的就松開了。 元泓扶著玲瓏到湖邊坐坐。 王府里的風景十分好看,亭臺樓閣水榭,幾乎是處處都有。 這邊水榭是照著南朝建鄴那邊的風景建造的,玲瓏靠坐在一旁,微風習習,看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忍不住撐起下巴,“以前我曾經(jīng)去過好幾個長公主府,都沒怎么見過這樣的景致?!?/br> “喜歡?”元泓一邊問,一邊替她在手腕上涂抹藥膏。 玲瓏嗯了一聲,回頭看向元泓,“你剛才在干甚么呀?明明有藥,還要那樣……” 元泓指頭上挖了一指頭的藥膏,在她破皮處小心的涂抹著,聽著她抱怨,“我怎么樣了?” “舔我了!” 元泓抬手,他眉目一斂,“昨夜不是也這樣么?” 什么也這樣! 玲瓏想起,當初遇見他的時候,哪怕只是碰到她的衣角,給她換衣裳,都是面紅耳赤,看的她恨不得上手好好調(diào)戲,現(xiàn)在這樣子,感覺就是羊成了狼。還恨不得把她給叼走,一骨碌給吞到肚子里。 她撐著下巴,“你變了?!?/br> 元泓忙完,聽她這么說,抬眼看向她。 “你不是我的道長了?!绷岘嚀沃掳偷?。 “胡說八道?!痹犞胄Α?/br> 玲瓏別臉過去,湖水邊種植了不少樹,風一來,就枝條搖動。玲瓏看了一眼林子里頭,眼尖的瞥見一棵樹后,露出的一片衣角。 “我想吃櫻桃。”玲瓏開口。 元泓就要吩咐人去拿,玲瓏見狀,“我要夫君親自去拿。我在這里,說不定礙了誰的眼,要在我吃食里下點料呢?!?/br> 元泓聽后哭笑不得,但她開了口,他還是順著她的心意去做。 玲瓏看著元泓的背影,靠在那里開口,“既然都來了,那就出來吧?!?/br> 她說完,果然見著那棵樹后轉(zhuǎn)出了個人出來。眉眼和徐妃有些相似。 “小叔躲在那里好會了,現(xiàn)在天氣熱了,也不怕蚊蟲?”玲瓏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過她有心讓人不好受,讓他在那里多站了會。 元洵出來的時候,委實有些狼狽,湖水邊原本就容易生蚊蟲,而且現(xiàn)在天熱,更容易惹得蚊蟲叮咬。 蘇氏早就在之前就看到了他,卻故意放他在那里干站著。 “阿嫂,早就看到我了,為何現(xiàn)在才讓我出來?”元洵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 玲瓏看都不看他,元洵長得和徐妃有幾分相似,就算長得再好看,也是落了下乘。 “哦,難道小叔想要讓我叫你出來?”玲瓏看也不看他,“小叔,你說了嗎?” 元洵被玲瓏這話堵的啞口無言,嘴里“你”了好幾次,卻依然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小叔,有話就直說?!?/br> 元洵沉下臉來,“阿嫂入了這王府,就得守這王府的規(guī)矩。入府的第一日,竟然就責備起小姑來,可不是應當做的事?!?/br> “有道是嫡庶有別,長兄是庶子,而彩月是王妃所出的嫡女。阿嫂在蘇家,應當知道這些才是。洛陽不是建鄴,王府里,也不是那等嫡庶不分,完全沒有規(guī)矩的人家。長嫂這么做,未免以下犯上了?!?/br> 元洵說著,見著玲瓏站在那里不言不語,心中越發(fā)得意。 正要再開口,斥責她一番,好叫她知道點規(guī)矩的時候,玲瓏看過來,“你剛剛說誰是以下犯上?” 還不等元洵開口說話,“還有,誰是上,誰是下?” “嫡庶之分,難道阿嫂不清楚?”元洵反問,“長兄原本就是庶子,既為庶子,自然要謹言慎行,不敢對嫡庶一系有任何舉動。” “哦?嫡庶?”玲瓏回身過來,“他是怎么變成庶子的,難道小叔心里沒有點數(shù)嗎?” “照著小叔的那一番話,庶子生來就應當在嫡子之后,那為何陛下要冊封他為開國縣公。而小叔到現(xiàn)在,還沒有半點爵位呢!” “依著小叔這話,那么就是違背了上下尊卑。這可是了不得的事?!绷岘囌f著,越發(fā)氣勢凜然,“既然如此,那么小叔就與我到阿公面前說一說,進諫陛下,說之前封賞夫君一事實在是不合小叔嘴里說的嫡庶有別,上下之尊!” 元洵目瞪口呆,面前的美人面儼然已經(jīng)變色,她一改之前的楚楚嬌態(tài),步步緊逼。 “不如這話也說給阿公聽聽,畢竟一家和氣才是根本。若是做不到上下有別,尊卑有序,那還怎么得了?” 元洵被玲瓏說得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跟別提反駁。 “小叔的嫡長子之位,原本也不該是你的?!绷岘囌f著,往元洵走去,她竟然逼得元洵向后退了幾步。 “他的生母如何沒的,你們心里更應該有數(shù)?,F(xiàn)如今,竟然和他說起什么尊卑有序,那么請問他是做了甚么尊卑無序的事,以至于讓小叔這么不顧男女有別,不去陛下,不去阿公那里,竟然跑到我這個弱女子這兒,放下狠話?” “既然小叔心里怨恨如此之大,到公婆面前把話說清楚了,才是上上之策?!绷岘囌f著,伸手就來抓元洵。 兩人身后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玲瓏和元洵往后一看,見著元泓站在他們身后,他手里還提著一只食盒。 玲瓏還是留了一絲余地,讓元洵出來的時候,把左右侍女遣開,免得聽到他們的對話。因此元泓來的時候,也沒有人傳達。 元洵見到元泓,臉上閃過狼狽和尷尬。 “四郎?!痹_口的時候,聲音徒然冷了下來,“有話直接和我就好,”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有事不要沖著女子來。你若是覺得你長嫂有過錯,直接找我說就是?!?/br> 元洵落荒而逃。 玲瓏看著元洵的背影,鼻子里輕哼了聲,“我還以為徐氏那么善于心機,她教導出來的子女,恐怕也不差呢,沒想到是這種貨色。” 元泓把手里的櫻桃遞過去,櫻桃都是他再挑選過的,顆顆嫣紅飽滿。玲瓏卻沒動,她小心的覷他,“剛才那話都聽見了呀?” 元泓頷首,他到了這個時候,神情終于有些柔和下來。 “你呀,嘴上也太厲害了。” 那一番話他全都聽到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這么激烈的維護他。 “我嘴上厲害不厲害,難道你心里沒數(shù)?”玲瓏口上花花,調(diào)戲了元泓一把,她整個人直接靠在他身上,捏著櫻桃吃。 “他其實這么想,也是沒錯?!?/br> “沒錯甚么?”玲瓏把手里的櫻桃丟到一邊,回身過來,“他胡說八道,難道你還真的放在心上了?” 玲瓏說著,伸手就捧住他的臉,“不準你這么想,當年到底怎樣,所有人都心里清楚。他們怎么想,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不準你這么想!” 元泓眼里泛起波瀾,那波瀾最后變成波浪。他低頭下來,一把將玲瓏抱在懷里。 “我很高興?!?/br> 玲瓏不知道突然間他就怎么了,他才被元洵那么貶低了一番,按道理應該生氣,誰知道會這么高高興興的抱住她。 該別是氣糊涂了吧? “你……怎么了?”玲瓏有些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面龐。 元泓一笑,“他我并未放在心上?!?/br> 元洵如今白擔了個嫡子的名頭,身上卻沒有什么能實實在在的拿出手的東西。 對此,他怎么會放在眼里。 “一個名頭而已,我不在乎?!?/br> 玲瓏聽他這么說,越發(fā)不解,“那你高興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