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我一個人嗎?”蕭櫻草問。 “對,您一個人,您一向不喜歡和那些后院里的公子們一起用膳,嫌他們嘰嘰喳喳吵得煩。” 蕭櫻草似是輕嘲一般地扯了扯嘴角,原來,一個人的習慣真的能被外界改變。 可是那個改變她的人,卻在這之后,揮揮袖子,一句話都不留下就走了。 呵,真是無情得很。 ** 容漾一路策馬狂奔,已經(jīng)快到了下一所城池,不知道是不是蕭櫻草心中的怨念太強烈,讓他突然扯緊韁繩,停馬駐留在了原地。 他似有所覺地朝洛寧的方向看去,想到自己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不由得心中涌上了幾分心虛。 其實他在留下第一封給蕭櫻草府中侍從的信后,準備接著再寫一封信給蕭櫻草的,但當他提起筆時,心中的萬千言語卻一句都寫不出來了。 他該寫什么?他又不能將自己的苦衷直接告訴她,寫也只能寫一些蒼白空洞的道歉,道歉他的不告而別。 他也不能給她承諾,在他解決好自己的事情,穩(wěn)固勢力之前,任何將他們牽扯到一起的事情都會將她也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更不能保證或者預測他們何時會再會,因為即使他們真的相見了,她也認不出他來。 至于訴說綿綿的情意?他也不能寫在信上,因為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很虛偽,紙上再怎么寫著深厚愛意,事實上他都是沒任何預告地就離開了她。 容漾更怕自己會寫著寫著就生出不忍之心,怕這兒女情長讓自己在接下來回到的京城險境中踏錯一步。 于是他也只能輕嘆一口氣,然后放下筆,將那只寫了寥寥幾個字的信紙通通作廢。 容漾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此時天色已暗,他回頭望著的方向,一輪皎潔的月亮升到了半空中,映在暗藍色的天幕上。 京城的月色很美,希望有一天能與你共賞。 這是他心里最深之處,默默的期許。 ** 幾日后,澄碧驚訝地發(fā)現(xiàn),郡主瘦了。 今日她為郡主量身時,發(fā)現(xiàn)她的腰圍比從前還要小了幾分,之前的衣裙穿在身上都有些顯大了。 澄碧悄悄打量蕭櫻草的神色,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并無異色,平靜得緊,但這種平靜卻讓她有一些害怕。 郡主不會是被刺激過頭了吧,所以現(xiàn)在才像個沒事人一樣。 其實也不是什么反應都沒有,比如這幾日,郡主吃飯的時候總是沒什么胃口,有一次還被她注意到了神游天外。 昨日的一道菜里,新來的廚房幫工不小心灑多了鹽,郡主好像也沒有吃出來。 澄碧在這里這么想著,越想越膽戰(zhàn)心驚,擔憂蕭櫻草精神狀態(tài)的同時也對清君恨得牙癢癢。 她這幾天也沒有白過,總算弄清楚了那天的真相。 原來清君那個沒良心的不是被人劫持了,而是自己跑了。 呸,白眼狼,吃了他們府上這么多米,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害得郡主為他傷神不已。 她想安慰郡主說,為了這么個人傷心,不值??稍挼搅俗爝?,又縮了回去。 因為她想起了以前在話本上看過的故事,那些個公子小姐,哪個不是為了情情/愛愛要死要活的,局外人是如何也勸不住的。 于是她只有忿忿地止住了這個想法,為自己之前對清君的青眼相待后悔不已。 他們郡主自小孤苦,一個人長大,情感上多少存在缺失。之前雖然面首不斷有,但他們從未有誰能彌補郡主心中的空缺。 ——直到清君的出現(xiàn)。 雖然很不想這么說,但澄碧還是不得不承認清君的確就像是一束光,從外面的世界照進來,破開了蕭櫻草塵封已久的心門,給她心中黑暗的角落帶來光明與溫暖。 那是她來到郡主身邊后,第一次看到郡主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意,她雖然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也認為郡主眼中流露出來的就是那種她只在話本上看到過的感情。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為郡主高興幾天,那個男人就又無聲無息地走了,就和他來的時候一樣,身份、行蹤成謎。 然后郡主被一個人拋下,重新回到了以前孤寂的情境中,甚至比之前還要孤獨低落。 既然如此,清君還不如從未出現(xiàn)過!也好過給了郡主希望,又生生地奪走。 澄碧心中閃過這些激烈的想法,氣得她的胸/脯都一起一伏,喘著粗氣。 正在這時,門外的侍女報道:“郡主,管家求見。” 管家?蕭櫻草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府中的管家是進府已久的老人了,平日里除了定期例行匯報府務以外,并不會在其他時間來找她。 “讓他進來吧?!笔挋巡莘愿赖?。 不多時,管家進了門,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凝重不愉,一見到蕭櫻草,就說:“郡主,我有要事要報?!?/br> “你說?!?/br> “近日洛寧城中流傳一個關(guān)于您的流言,很不好聽……”管家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應不應該接著說。 “接著說。”蕭櫻草無所謂地道,再不好的流言她又不是沒有過,一些無聊的話,她也就一笑而過。 “說您和郡守府的公子阮君白有染,私相授受,早已私定終身,甚至已經(jīng)珠胎暗結(jié),迫于腹中孩兒,將會在月份大之前與阮公子成婚?!?/br> 管家一邊說著,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他覺得這流言實在荒唐,奈何現(xiàn)在滿洛寧城都傳遍了。 澄碧剛剛還沒有消氣,現(xiàn)在聽到這話,更是氣得鼻孔生煙,她忍不住大聲說道:“這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亂傳郡主的謠言?!彼侵懒耍欢ㄋ籂€那個人的嘴。 “哦,還說了別的嗎?”蕭櫻草的臉上倒是沒有什么怒氣,一雙眼睛輕輕地從管家身上掃過。 管家道:“沒了?!?/br> “查出是誰干的了嗎?”蕭櫻草不咸不淡地問道。 “經(jīng)過我的一番調(diào)查,最開始傳出這個流言的是郡守府上的一個婆子,她之前曾經(jīng)在阮夫人身邊伺候過?!?/br> “很好,繼續(xù)調(diào)查,我需要切實的證據(jù),勇毅侯府的暗衛(wèi)眼線隨你調(diào)動,一些特殊手段也可以用上,一定要將真相查清楚?!?/br> 她緩緩地斂下眼睛:“本郡主是一向不在乎名聲的,反正洛寧城中的人都清楚得很?!?/br> “但,并不代表本郡主就喜歡被人算計,敢這么做的人,一定會付出應有的代價?!?/br> 蕭櫻草的眼中一絲冰涼徹骨的寒光閃過:“而且,本郡主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卻有人在這個關(guān)頭上撞了上來,那就只能拿他出氣了?!?/br> 她輕輕地笑了一聲,笑聲低柔悅耳,只是,里面暗含的殺氣怎么都藏不住。 蕭櫻草的手隨意地掐掉瓶插上一朵鮮花的花瓣,嬌嫩的花瓣被她的手指慢慢碾磨,直至化為爛泥。 ** 此時郡守府上,阮君白正在書房內(nèi)伏案看書。 阮夫人自院外而來,在遠處就看到黑暗中的一扇亮著光的窗戶,不由得欣慰不已。 她放輕了腳步,悄悄地走進書房,直到來到書案旁,才喚了一聲“君白”。 阮君白正在苦讀,突然被人一喚,頓時嚇得猛地抬起了頭,身子往后退了退。 見是阮夫人,他才松了一口氣,輕微地抱怨道:“娘,你干嘛嚇我?!?/br> 阮夫人今天看起來容光煥發(fā),聽兒子這么說,回道:“你交代的事娘給辦妥了,你還嫌娘過來煩你嗎?”語氣中盡是得意。 第36章 太后來信 阮君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阮夫人說的是什么事,頓時不可置信又驚喜地問道:“真的?” 阮夫人含笑點了點頭。 “娘,你是怎么辦成的?”阮君白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于是阮夫人便附在他耳側(cè)細細講了她的計謀。 阮君白聽完后,面上顯出了一絲掙扎之色:“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都說女子的名節(jié)重于天,他們這樣傷害蕭櫻草的名聲,會不會太過分了。 “君白,你只需要告訴娘你想不想得到清河郡主?”阮夫人問道。 “當然想。”他想都沒有想就答道。 “那除了此計,娘沒有其他方法讓你得到她?!比罘蛉撕苊靼椎卣f了出來。 阮君白臉色神色變幻幾次后終于咬了咬牙:“那行,我聽娘的,按您說的做?!?/br> 阮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但此事你不要告訴你爹,免得到時候又橫生事端。” 他“嗯”了一聲,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樣,擔心地問阮夫人道:“那此事要是被郡主發(fā)覺是我們做的,會不會將此事揭發(fā),要找我們算賬?” 阮夫人自信地笑道:“不會的放心?,F(xiàn)在流言已經(jīng)遍布洛寧城,即使她查出是我們做的,又有誰相信呢?大家只會以為是她自己做了丑事,不敢讓世人知道罷了,最后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與我家定下婚事,將此事遮掩過去?!?/br> 阮君白這才點了點頭,愉快地說:“有娘在,我就放心了。” 在阮夫人的一番話后,他徹底放下了心頭對做這種不光明行為的不安。 阮夫人笑望著兒子:“只要你能安心讀書了,好好準備秋闈,要娘做什么都可以。” 阮君白心頭的一個大石頭落下,當場也是給阮夫人保證一定會好好學習,刻苦用功。 ** 五日后,蕭櫻草收到了太后的信,這次的信是用飛鴿傳來的,所以極快。 她拆開太后的信,信中說太子已經(jīng)被找到了,給宮里報了信,不日將抵達京城。 還說多勞蕭櫻草這些天幫忙尋找太子費心了。 這讓蕭櫻草頗為不好意思,畢竟,她在尋找太子的過程中也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過感受到信中外祖母極佳的心情,她也由衷為她感到高興。 同樣,她也為太子感到高興,那個小時候和她有幾番交集的漂亮小男孩,終究是沒有什么事。 蕭櫻草繼續(xù)往下看著信,看到下一行字時,身上都僵住了。 外祖母竟然知道了她遇襲的事情,她本想著,自己沒有什么事,就不要讓她知道,免得白白擔心。 她無奈地一笑,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外祖母。 然后,如她想象的一樣,太后果然在接下來的信中都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她一些話,又嗔怪她不注意保護自己的安全。 蕭櫻草頭疼地按上了眉頭,她哪有不注意,只是正常地出游罷了,又不是去什么危險的地方,這次遇襲,完全純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