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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纖指依舊撥動琴弦, 卻不再是為自己。滿堂爭纏頭的五陵年少為見她一面不惜一擲千金, 她垂下眼淡淡笑著,思而不得的家人卻早已黃泥銷骨,連夢也不肯讓自己夢得。 所幸還有深愛的那個男人常常來造訪。他是尊貴的三皇子殿下, 對她卻小意溫存。有時靠在他肩上, 玉蝴蝶恍惚間也會想,就這樣嗎?把過往一并埋葬收藏,待在這座京城最負(fù)盛名的銷金窟,溫柔鄉(xiāng), 風(fēng)月場,一日日的笙歌, 看形形色色的人影迎來送往。 直到一曲《六州歌頭》罷,那個有一雙清寒眼睛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打破她自我麻醉的幻境, 一字一頓告訴她令家人枉死的元兇。 她這輩子最愛的那個男人。 她能信嗎?可她分明就顫抖地知道, 少年說的都是真的。 她謝他, 感激他終于讓經(jīng)年積灰的真相在自己眼前展開。她也恨他, 痛苦他為什么要讓自己知道,枕邊人亦是害她家破人亡墮身妓館的仇人。 玉蝴蝶臉色慘白地將人趕走,大醉一場。醒來后繼續(xù)撫琴,繼續(xù)巧笑,繼續(xù)無法抗拒心中愛戀躺在那人胸懷,繼續(xù)在更漏滴盡的長夜淚濕枕巾醒來。 在春花秋月里醉去,不會覺察到浮生一瞬而過。很久之后,百感交集的她再次見到少年。他要走了,走之前只是來跟她說一句:玉家之案已付刑部,沉冤昭雪或有可期。 夢一樣的話,連夢里,也不敢想的話。 直至冤案平反的公文真正貼出,玉家的祖墓新起了遲來多年的數(shù)十口衣冠冢,玉蝴蝶親眼看著官印重重蓋在自己脫離賤籍的文書上。 賣身契交回她手上,玉蝴蝶沒猶豫撕了。漫天飛起的雪色紙屑,像凌風(fēng)飛向朝陽的白蝴蝶。 她想起來,少年離去的那天,她曾親口祝他:終有一日,如愿以償。 …… 沈驚鶴看完手中信,笑了笑,小心地折好收回。 “玉蝴蝶說什么了?”梁延問。 “玉家冤案終于得以平反,她曾經(jīng)蒙冤問斬的父兄遷回祖墓,往后清明,她也可堂堂正正去祭拜了。”沈驚鶴有些感慨,“玉姑娘自己也脫了賤籍,離開添香樓,在城中尋了個小地方開辦琴坊?!?/br> 梁延沉默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那三皇子呢?” 沈驚鶴面色平靜:“她雖然離開添香樓,但是沈卓旻卻仍隔三差五地去琴坊看她,有時天色晚了,也會歇在那處。你我皆知玉姑娘對他一往情深,縱然深恨,但恨意卻無法簡單將愛意消磨?!?/br> “愛若可被輕易抵消,世上就不會有那么多痛楚之人。有時愛上只需一眼,留下的卻是一輩子的刻骨銘心?!?/br> 梁延似是出言應(yīng)和,也似是意有所指。 沈驚鶴握住他的手輕捏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梁延又問:“你覺得,你那個三皇兄對她真有感情嗎?” “沈卓旻想什么都藏在心底,我看不出來,但大抵應(yīng)是有那么幾分寵愛的吧?!鄙蝮@鶴道,“只是身為天家貴胄,真心在很多東西面前到底算不了什么……他會去頻頻找玉姑娘,我想也是跟琴坊幽靜便于密會朝臣分不開關(guān)系。畢竟玉姑娘跟了他多年,又只是一介琴姬,誰會去刻意防著她呢?” 梁延想到什么,嘆了口氣。 “如此想來,她能提起筆給你寫這封信,內(nèi)心一定經(jīng)過了很多痛苦的掙扎?!?/br> 沈驚鶴默。這封信雖然只是簡單提了下玉家和玉蝴蝶的事,然而誰都知道,這并不僅僅只是一封信那么簡單,而更多地是表達了一種態(tài)度。 “她很堅強,有自己的思考,又敢于去擔(dān)當(dāng)。”沈驚鶴輕聲開口,“都說女子柔弱,可我卻覺得,一旦她們內(nèi)心定下了主張,有時倒反比男子更有一往決絕的魄力?!?/br> 梁延摸了摸他的頭。 “對了,我忽然記起來,剛剛五哥在信的最后說,皇帝最近受了點風(fēng)寒?”沈驚鶴問。 梁延回頭望了一眼信的末尾:“太醫(yī)入宮診斷后,都說是天氣涼染上的小病。不算嚴(yán)重,只是春秋事高,好起來慢些罷了?!?/br> “那沈卓旻最好祈禱這會兒京城議論別傳進皇帝的耳朵里?!鄙蝮@鶴微微一笑,“人一老,最怕的就是得病,更何況是一國天子。這一病,緊張起來,難免就更多疑多心?!?/br> 他又將目光放向天外,追逐著流云的盡頭,“皇兄春風(fēng)得意,豈知山雨欲來?!?/br> 梁延罕見地沒有開口接話,等沈驚鶴察覺到長久的沉默轉(zhuǎn)回頭時,他才慢慢抬起臉,面上說不清是什么神色。 “天子微恙當(dāng)口,京中關(guān)于三皇子家奴仗勢傷人的傳聞也漸起。更不論早前他風(fēng)頭太過時,有些守成持中的老臣便已隱隱不滿。也許……你回去的時機到了。” 沈驚鶴瞳孔微微放大,他張了張嘴,沒有回答,目光卻是轉(zhuǎn)而落到了攀爬滿竹籬的橙紅殊艷的凌霄花上。 那時他偶然在道旁撞見,不過隨口贊了一句冬日也有花開得如此熱烈。沒幾天,梁延竟親手給他弄了一株回來植到竹籬旁,精心侍弄了兩日,那打蔫的花才終于顫悠悠地仰起花骨朵,慢慢含苞吐芳,火一般溫暖的顏色綻放了半個院墻。 這別院里的一磚一瓦,一竹一石,每一處都少不了梁延重新布置裝點的痕跡。從沒有特意詢問過他一句,可卻處處無不合自己心意。沈驚鶴能真切感覺到梁延對眼下生活發(fā)自內(nèi)心的滿足愉悅,就連他自己,時常也覺得若真有世外桃源,亦不過就是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