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了, 她伸了個懶腰，聽到房門被推開。

    回頭, 徐觀就站在門口, 在沙發(fā)上將就一夜，也不見疲態(tài), 襯衫也整整齊齊。

    房間拉開了窗, 是不同于客廳的明亮，徐觀就站在窗戶透進陽光的那塊地板上，像夢一樣。他的眉眼松弛, 羽婕濃黑，笑著露出潔白的牙：“楊果，早安。”

    冰箱里還有不少食材，兩人沒出去，楊果炒了兩盤簡單的蛋炒飯，榨了兩杯橙汁。

    解決午飯，徐觀去洗碗，楊果在陽臺點上一根煙。

    下午兩點，薛欣剛跟程鵬換完班，坐在電腦前敬業(yè)地開始剪旅拍視頻，店門被拉開，楊果和徐觀一起走進來。

    薛欣先是快樂地跟楊果打了招呼，等看見徐觀，瞪了瞪眼睛，然后表情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

    她坐在椅子上，蠢蠢欲動想要說什么，楊果輕笑，拍拍她的頭，介紹道：“來，這是徐觀，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同事了?！?/br>
    薛欣激動地直拍桌面，“老板！老板?。　?/br>
    徐觀在一旁提醒楊果：“我是兼職?！?/br>
    楊果聳肩：“哦，他是兼職，主要負責……負責陪玩的攝影工作吧？”后面這句她是沖這徐觀說的，語調(diào)上揚，在征求他的意見。

    徐觀拉了張椅子坐下，“陪玩具體是指？”

    薛欣想搶著解釋，見楊果朝她伸出一只手，只好努力憋住了，從抽屜里抽出一沓紙。

    楊果接過，選了張遞給徐觀，示意他自己看。

    徐觀掃了幾眼就明白了，挑了重點問：“這一起出行的費用？”

    “看情況?！睏罟麛倲偸?，“這樣的單子都需要客戶負擔我們的出行費用，要說利潤，其實不比出團可觀，但是近些年有錢人越來越多，無論價格只求舒適開心的人不在少數(shù)，我們?nèi)耸侄伎觳粔蛴昧??！?/br>
    徐觀點頭：“嗯?！?/br>
    楊果坐進柜臺里，從郵件里找出一份工資詳略，招手讓徐觀進來看。

    一旁薛欣湊過腦袋，也想著看一眼，卻被楊果用掌心溫柔推開，然后收到來自老板的靈魂質(zhì)問：“怎么？懷疑我會不公平？”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我就是好奇，好奇，哈哈哈?！?/br>
    楊果說：“休息會兒吧，準你出去喝杯咖啡，我報銷?！?/br>
    薛欣歡呼一聲，朝她眨眨眼，說：“老板，我一個小時之后就回來哦！一個小時！”

    徐觀拉了張老板椅，長腿踩地稍稍用力滑過來，跟楊果的椅子扶手相碰，然后用手撫住她的椅背，以免她被碰撞到滑遠。

    他低下頭，認真看她手里的工資條，掃過一遍之后，倒沒提什么問題，只是突然說：“所以，昨天那個小孩兒是客戶？”

    楊果挑眉，“曾經(jīng)的?！?/br>
    徐觀笑了笑，說：“生意就不要了？”

    楊果聳肩，心說何止這一單，為了你半年的酒店利潤都沒了。

    然后說：“怎么樣？”

    徐觀看著她笑：“這要還是面試環(huán)節(jié)，我可不敢有微詞?！?/br>
    “不是啊?！睏罟f：“你已經(jīng)屬于我……們店了。”

    自己丟給她的主動權(quán)，她又雙手奉還了。

    徐觀咽喉微微滾動一下，把椅子拉得離她遠了一點，清清嗓子，說：“今天我需要做什么？”

    楊果打開桌面文件，掃視一圈，然后問：“你去過柬埔寨嗎？”

    “當然?！毙煊^點頭。

    “都去了哪里？暹粒？西哈努克呢？”

    這確實屬于他熟悉的領(lǐng)域了，徐觀往后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姿態(tài)輕松，“都去過，不止一次?！?/br>
    “去采風嗎？”楊果又問。

    “對?！毙煊^說，然后回憶一會兒，加了句：“大一的時候攝影協(xié)會的活動，很可惜你錯過了?！?/br>
    “可惜……”楊果低聲說。

    徐觀沒聽清：“什么？”

    “沒什么。”楊果說：“最近我們打算發(fā)展西哈努克的業(yè)務，你要跟我一起?！?/br>
    徐觀說：“有客戶嗎？”

    “沒有，我得先去聯(lián)系當?shù)刭Y源。”楊果搖搖頭，緊盯著他：“一兩周的時間，你可以空出來吧？”

    徐觀手指放在桌面，隨意拿了根簽字筆把玩。他很會轉(zhuǎn)筆，黑色筆身從食指流暢轉(zhuǎn)到無名指，劃出靈活的圈又回到拇指。

    楊果也沒催，就等他，同時打開上午找到的圖片，鼠標的小箭頭在清澈碧藍的海岸線上無意識地動來動去。

    握住鼠標的手突然覆蓋上另一只溫熱的手掌，徐觀從椅子上起身，彎腰從她背后看電腦，“這是素材？”

    楊果點點頭。

    男人胸腔在說話間的微微震動從背后傳遞過來，又是一個近乎擁抱的姿勢。

    “水平退步了?！彼f。

    楊果反應過來，笑道：“這可不是我……”說到這里，又頓住，接著他的話頭轉(zhuǎn)了語氣：“對，所以我們?nèi)睌z影人才?！?/br>
    徐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逗她，明明清楚這不是她拍的，還是說：“你以前的素材呢？還有旅拍視頻，給我看看?！?/br>
    楊果聽話地調(diào)出一個文件夾，里頭都是以地點命名的文件，徐觀指著其中一個名為“新西蘭十二日蜜月”的說：“看這個吧?！?/br>
    這條視頻是vlog的形式，基調(diào)歡快，前半段都是孟媛和她老公的甜蜜互動，到中間玩極限運動的部分，孟川的鏡頭就多了起來。

    從跳傘到蹦極，再到農(nóng)場與綿羊的互動，滿屏都是少年人干凈陽光的氣質(zhì)。

    徐觀手下就在這時用力，覆著楊果的手按了暫停。

    “怎么了？”楊果回過頭，看見徐觀挑起的濃眉，后者語氣意味不明：“就是他啊?！?/br>
    楊果抿抿唇角，又笑起來：“是他啊，一個小孩兒?！?/br>
    徐觀放開了她，坐回椅子上，說：“挺不錯的?！?/br>
    “你說誰？”

    “我說，你拍的視頻?！毙煊^雙手閑閑抱臂，“你以為呢？”

    然后腿伸長，勾到楊果椅子的滑輪，將她連人帶椅一起勾了過來，雙手撐在她的兩邊，說：“這次去柬埔寨，就我們？”

    推門的聲音傳來，薛欣提著一袋子星巴克走進，從她的角度看過來，只能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完全將楊果籠罩，兩人貼得極近。

    她輕快的腳步頓住，大聲道：“哎呀！我忘了還沒拿找錢，我現(xiàn)在回去！”

    “得了，”楊果從徐觀身前伸出一只手制止她，“摸魚時間到了啊，你快給我進來?！?/br>
    薛欣訥訥轉(zhuǎn)過身，邁著小碎步坐到了對面的電腦前，只露出毛茸茸半個腦袋。

    楊果瞟了瞟對面電腦后小姑娘恨不得飛出來的耳朵，嗤笑一聲，從兜里摸出煙，說：“出去抽根煙?！?/br>
    徐觀坐著沒動，楊果走到門前，回頭：“一起啊。”

    兩人在門口點上煙，楊果掏出手機點了點，才說：“就我們?！?/br>
    徐觀問：“行程呢？”

    楊果微笑道：“這不是你該cao心的？正好讓我考核考核?！?/br>
    徐觀站在垃圾桶旁邊，還穿著昨天那一身襯衫牛仔褲，一手插在口袋里，姿勢慵懶。

    “我難道不是只負責攝影剪輯？”

    楊果一手握住手肘，拿煙的手指在陽光中慢慢張開，“五天。”

    她深深吸進一口煙，吐出直直的煙霧，補充道：“前五天歸你。”

    徐觀笑了笑，“行?！彼贸鍪謾C，開始下載訂票軟件。

    楊果隨意瞟了一眼，看見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出不規(guī)則的圖案。

    “你什么時候有空？”徐觀問。

    “都行。”

    半支煙的時間后，徐觀說：“我沒辦法在網(wǎng)上訂票。”

    楊果問：“那你看好了？”

    徐觀點點頭。

    楊果在垃圾桶頂端掐掉煙，說：“進去讓薛欣解決，在行程開始之前，我可不想提前被透露什么?！?/br>
    薛欣正在電腦前打電話，見兩人回來就連忙掛斷了，楊果只來得及聽到一句“真的帥”。

    她面無表情走過去，“上班時間摸魚？”

    薛欣雙手抓住頭發(fā)求饒道：“老板我錯了！我太興奮了嘛。”

    楊果原本想逗她，也順便治治她這八卦的毛病，最終卻沒憋住，笑了出來，轉(zhuǎn)身讓徐觀，“你配合他定一下柬埔寨的行程。”

    薛欣不敢再劃水了，認真問道：“定位是什么？”

    徐觀轉(zhuǎn)頭看楊果，楊果攤手，又把決定權(quán)甩回給他。

    徐觀想了想，把手機拿出來遞給薛欣，低聲開始說起話來。

    楊果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耳機開始聽歌。

    從這個位置能看到門外街邊的楊柳，樹枝上簇擁的小花已經(jīng)長成穗狀，期間若隱若現(xiàn)小小的棕色的蒴果。

    “sometimesthedreamersfinally，don'twakemei'mnotdreaming……”

    耳機里飄著低沉溫雅的女聲，徐觀在對面彎腰看電腦，神色認真，睫毛很黑很長，覆住半雙眼。

    小蒴果裂開的時候，北京就會下雪了。

    第33章

    這天晚上, 楊果叫上程鵬，四人一道去了附近的羊排餐廳, 說是給新員工舉辦的歡迎會。

    程鵬跟薛欣走在后面, 悄咪咪咬耳朵：“老板還說不偏心，我們倆入職的時候，別說什么歡迎會了，連個小禮物都沒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