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第67章 徐觀陪楊果吃了晚飯, 就又要離開了。 溫柔的晚陽打在徐觀臉上,輪廓分明, 眉骨下的眼眶微凹, 睫毛很長。他牽著楊果的手,慢慢走路送她回家。 街道旁的楊柳隨風飄下柳絮,楊果說:“我以前,其實很喜歡下雪?!?/br> “武漢很少下雪, 常常還沒落地雪就化了,上一次下大雪還是好多年前,但我那時候正是抓學習的關(guān)鍵時刻,就沒能堆上雪人。等上大學,已經(jīng)沒有堆雪人的興致了?!?/br> 楊果慢慢說著, 徐觀就安靜地聽。 “北京下雪的時候比武漢溫度低很多,但是處處都是暖氣,并不會冷, 也許就少了情調(diào)?!?/br> “所以后來就不喜歡下雪了。” 下雪的時候,總會讓她想到秦皇島那個寒冷的夜晚。 關(guān)于離別的夜晚。 “今年冬天, ”徐觀說:“我們還會在北京的?!?/br> “嗯?!睏罟f。 她伸出的掌心落下一團柳絮, 握住了揣進衣兜。 “到了,你回去吧?!睏罟驹谛^(qū)門口, 放開徐觀的手。 徐觀看了眼保安室, 已經(jīng)開了燈,暖色鋪滿小片地面,他們就站在這片地上, 楊果沒有化妝,眉目清淡,笑得也淺。 他竟突然感到一些不舍。 于是又牽過楊果,“我送你到樓下?!?/br> 進入小區(qū),因為滿城飛絮,散步的人也少了,偶爾有出門的人,也用手捂著口鼻,步履匆匆。 “事情處理好,我大概會有別的安排。”徐觀說,“很快了。” 楊果靜靜偏頭他,已經(jīng)猜到他的安排是什么,“這是好事?!?/br> 兩人走到樓下,徐觀握住楊果的肩,把人拉過來緊緊抱了抱,下巴在她的額頭蹭了下才推開,說:“進去吧,我看著你?!?/br> 楊果把手揣進衣兜,“再見?!?/br> 回到樓上,還能從陽臺看見樓下小小的人影,人影又等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離開。 楊果從兜里掏出手機,是一個未接來電,未備注的號碼有一連串漂亮的8。 她撥回去,“喂?” 湯蕊說:“我處理好了?!?/br> 樓下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楊果沉默一會兒,問:“什么時候?” * 幾天后,單高揚皺著眉進入公司,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磚上踏出急促的磕磕聲,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小跑著跟在后面,嘴里的話剛開了個頭:“單總,您打算怎么……” 單高揚抬手制止他接下來的話,等進入私人電梯,門合上,才說:“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了?” “抱歉?!蔽餮b男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頓了頓才從公文包里掏出文件遞給單高揚,“有些棘手。” 單高揚結(jié)果文件,鏡片在光亮的白熾燈下有點反光,看不清后面的眼神。 “棘手的情況我們遇到過的還少嗎?!彼渎暤?,“一個貼膜的,也就這些手段而已?!?/br> 過了會兒,他皺起眉,“就這些?” 西裝男說:“還有一點,關(guān)于暹粒的,那邊的財務還沒發(fā)過來。” “那還在等什么?”單高揚厲聲道:“還不催他快點?” “抱歉,”西裝男彎彎腰,“我馬上催?!?/br> 紙張翻動的聲音回響在安靜空間,西裝男再次開口:“您的意思是……就這樣算了?” “嗤。”單高揚冷笑道:“他是翻不出什么風浪,但也不能就這么算了,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在象牙塔呼風喚雨的徐觀?” 電梯門打開,單高揚剛走出門,忽然又一轉(zhuǎn)身,對西裝男道:“查查他現(xiàn)在在哪兒?!?/br> 西裝男走過一邊去打電話,單高揚就站在電梯門口等。 他也不打算進辦公室,時隔多年,也是時候見見以前的好兄弟了。 就在這時,單高揚的手機響了。 他看看來電人,忽然嘴角就掛上一絲笑。 “消氣了?” 湯蕊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高揚,你在公司嗎?” 單高揚說:“在啊,怎么了,想我了?” “嗯?!睖镎f。 單高揚驚訝挑眉,推推眼鏡,“有什么高興的事?” 這么多年,他從一開始掩飾自己的心意,眼看著湯蕊離開徐觀以后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而后是長久的空窗期,終于能在那時光明正大追求她,又從起初受到湯蕊的憎惡,漸漸變成不再拒絕,一步步最終走到現(xiàn)在,再過不久,他就會得到她了。 只怪她父母不小心,被她提前聽到這個消息,哭過鬧過,連續(xù)一周多都不愿意見他。 好容易這會兒竟主動打來電話,還接了自己的調(diào)戲,單高揚一時吃驚,高興過后,卻也覺得有點不對。 “沒有啊。”湯蕊說,“這一周多不見你,只是太突然了。還有點生氣,你想娶我,我卻是最后知道的?!?/br> 單高揚拿拇指壓壓眉心,“我已經(jīng)道過歉了,小蕊,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一直不表明態(tài)度,是我心急,但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現(xiàn)在還說這些干什么?”湯蕊淡淡道:“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以后就好好表現(xiàn)?!?/br> “當然,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這輩子就你一個……”單高揚哄她的話也是張口就來,這些年跟她相處,湯蕊一直端著架子,他早就摸清怎么樣才能哄好這位大小姐。 “我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之前不對,所以今天給你在辦公室留了個驚喜?!睖镎f:“我還要上班,你好好忙,晚上……一起吃飯吧?!?/br> 單高揚簡直喜上眉梢,雖說追求時間太長,心里時不時也煩,但他確實喜歡湯蕊,對方也很會把握男人的心理,每當他想放棄的時候,就將鉤子下得恰到好處,讓男人欲罷不能,非得要走到最后征服這高嶺之花。 “好,好,到時候我來接你。” 現(xiàn)在,就是他即將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西裝男打完電話,走過來說:“徐觀昨晚很晚才回家,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出門?!?/br> 單高揚擺手道:“那不著急,我先去趟辦公室,半小時以后我要看到暹粒的結(jié)果?!?/br> 西裝男點點頭,進了電梯。 想到湯蕊軟糯的語氣和態(tài)度,單高揚心情好了不少,哼著歌推開辦公室門。 沉重的復合鋁門緩緩合上,他走進去,坐到老板椅上,單手將文件往桌上一甩,踩著地讓椅子轉(zhuǎn)向落地窗。 樓下就是京城的高樓大廈,而他是其中最高那一棟樓里,坐擁無數(shù)資產(chǎn)的帝王。 并且不久之后,他將會娶到自己最想擁有的女人。 想著想著,他不禁微笑起來。 一旁休息室的門突然緩緩開了,空蕩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打火機輕微的咔噠。 對了,湯蕊說的驚喜…… 單高揚嘴角含笑轉(zhuǎn)過身,而后笑意凝住。 頭頂?shù)闹醒肟照{(diào)呼呼送著恒溫的風,帶來一陣嗆人的尼古丁味。 休息室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像是沒骨頭似的斜倚著門框,一手支著手肘,另一手的修長指間夾著根細長的香煙。 “單總?!睏罟f:“好久不見。” 單高揚沉默片刻,瞇著眼睛冷笑起來:“是你啊,怎么混進來的?” “當然是老板夫人帶我進來的,怎么樣,”楊果直起身,走到會客桌邊抖落煙灰,緩緩道:“這個驚喜不錯吧?” 單高揚咬住后槽牙,腦子飛快轉(zhuǎn)動著,已是明白過來。 湯蕊這個傻逼…… 但他當然不會在楊果面前表現(xiàn)什么,只是繼續(xù)冷笑著,絲毫不擔心的模樣,“何止不錯,我可是嚇了一跳?!?/br> 他借著辦公桌的遮擋,手慢慢摸上桌下一個凸起。 楊果悠悠吐出一口煙霧,漫不經(jīng)心道:“你猜我來干什么?” 單高揚伸出手,敲敲桌面那份散開來一點的文件,“還能因為什么。” “但是,如果你以為就憑你們,未免也太天真了?!?/br> “確實?!睏罟f:“湯蕊太蠢,我想利用她,但等了足有一周多,她什么有用的東西也沒找到?!?/br> 單高揚摸著唇角,“所以你就讓她帶你進來?然后呢?你又會比她強在哪里呢?” 湯蕊哭鬧著不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其實并沒有懷疑她,這女人一向?qū)Τ约阂酝獾娜魏问露寄魂P(guān)心,沒可能會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況且,就算她發(fā)現(xiàn)了也沒什么,她馬上就是自己的人了,等湯家和單家一綁定,她就算為了自己的父親和弟弟,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 如今就算楊果找上門來,也無法對他造成實際上的影響。 他做這事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會是一個開私人旅店的小老板和一個貼膜的就能扳倒的。 想到這些,單高揚摸著凸起的手漸漸收了回來。 楊果隔著一層快要散去的煙霧,仔細打量單高揚的神色,而后說:“我只是想來跟你聊聊而已?!?/br> “好歹也是三年同窗,我可不想看著你踏入這個深淵就不回頭?!?/br> 其實她只是在賭,賭單高揚的高傲比之當年的徐觀有過之而無不及,相信自己這邊沒辦法對他造成威脅。 而現(xiàn)在看樣子,單高揚確實是這么想的。 也許多年來在這件事上從未有過風險,時間是最好的迷藥,能讓他相信湯蕊備受打動愿意接受他,也能讓他從處處小心變得越發(fā)目中無人。 “你在說什么呢,”單高揚這回卻不接話了,“我可沒聽懂?!?/br> 楊果攤開手,直白道:“唉,我可沒帶什么竊聽器之類,相信這玩意兒放到法庭上也沒用吧,您單總的律師,總不會連這個都搞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