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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丞相家的小花娘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傅辛夷點(diǎn)了頭。

    小二匆匆下樓,留下傅辛夷、良珠和守衛(wèi)在樓上。

    傅辛夷聞著空氣里淡淡的飯菜香和酒香,覺得回頭選花草時要選一些味道清淡一些的。味道太過濃郁的植株,不適合酒樓的煙火氣。

    樓下三三兩兩的人坐在那兒聊天喝酒,嬉笑吃兩口下酒菜,胡侃著不知道什么事情。樓上的雅間里,隱隱有一些響動,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吵鬧。

    傅辛夷靠在欄桿處,笑眼彎彎。

    京城里最近女子穿衣都顏色鮮亮了起來。為了防止自己被認(rèn)出是游街過的傅小姐,她今天穿著簡單,是顧姨娘挑選的素雅料子,還是染了淡紫色的。

    就像一朵辛夷花。

    “吱——”門推開。

    傅辛夷回頭看向發(fā)出聲音的雅間。

    推門的男子看著柔弱俊美,顯然喝上了頭,滿臉通紅,雙目都帶上了一層水光。他大喊了一聲:“小二,上酒。”喊完還打了一個帶著濃郁酒味的酒嗝。

    他看見了傅辛夷,朝著傅辛夷露出了一個頗為無力的酒鬼瞇笑,然后轉(zhuǎn)頭門也不關(guān)往自己雅間里走回去:“嗝,先生,再來兩壺酒?哦,三壺酒?”

    先生?

    傅辛夷好奇看了眼雅間里頭。

    這是個無窗的雅間,雅間里頭僅還有一人的模樣。

    那人穿著一身寬松的粉色長袍,卻頭發(fā)披散,拿著酒壺直接往嘴里倒,倒完才皺眉回了男子的話:“上壇?!?/br>
    是個女子。

    男子又朝外大喊:“小二,上酒。上三壇!”

    傅辛夷望向那女子,卻忽然和女子的雙眸對上。

    那雙眸子里沒有一點(diǎn)酒意,清冷得讓人頭皮一麻。該是眸色太黑的緣故。

    傅辛夷有點(diǎn)慌亂轉(zhuǎn)移視線,心想:京城竟然還有這樣的女子?

    “傅,辛夷?”雅間里的女子瞇細(xì)起雙眼,念出了傅辛夷的名字,隨后驀然笑開,“沒想到會在酒樓里碰著?!?/br>
    女子伸手拿了桌上的筷子,將頭發(fā)挽起,用筷子當(dāng)簪子使。她踹了旁邊的男子一腳:“去將傅小姐請進(jìn)來?!?/br>
    男子醉得厲害,完全想不起傅小姐是誰。

    他還是順從女子意思,重新走出了雅間,靠在門邊上,頓了頓,胡亂行了個潦草的禮:“傅小姐,請進(jìn)門一敘?!?/br>
    傅辛夷身邊的守衛(wèi)往前一步,攔在了雙方面前,客氣拒絕了:“傅小姐與兩位并不相識,不知兩位是?”

    男子挑眉:“我,景曲。里頭,肖先生?!?/br>
    傅辛夷不知道景曲是誰,卻是知道肖雯的。

    她訝異著。

    肖先生不羈,卻沒想到是不羈到如此地步。

    第105章

    傅辛夷進(jìn)了門, 尋了位置坐下。

    門敞開著, 良珠陪在傅辛夷身側(cè),守衛(wèi)站在傅辛夷身后。

    景曲給自己灌了兩杯茶, 意識比剛才清醒了一點(diǎn), 慢吞吞記起了傅辛夷是誰:“啊,是傅家大小姐。傅尚書的女兒?!?/br>
    他給傅辛夷倒了茶, 又給自己添上茶水,隨后揉了揉自己額角:“實在對不住, 喝多了酒, 現(xiàn)在暈乎乎的,能記起您是誰很不容易了?!?/br>
    傅辛夷朝著景曲笑了笑,沒有接過茶水。

    肖先生整了衣服,沒剛才那么荒唐的樣, 手里還拿著酒杯, 有一下沒一下抿著,用眼神打量著自己面前的少女。

    十六歲的少女, 因為一個男子名滿京城。容貌上佳, 姿態(tài)穩(wěn)重, 整個人溫潤如玉石, 如同她名字所代表的花一樣, 也像是她今日穿的衣服一樣,淡紫色,漂亮,雅致。

    她輕笑一聲, 將酒杯擱在了桌上:“我記得游街時,你穿得很是鮮亮,沒想到今天穿那么素?!?/br>
    傅辛夷應(yīng)了一聲:“是顧姨娘為我準(zhǔn)備的衣服?!?/br>
    肖先生單手托腮,歪頭看著自己面前乖巧的少女:“和你娘當(dāng)年的品味很像?!?/br>
    她另一手拿起了筷子,點(diǎn)了酒水在桌上畫:“你娘當(dāng)年在京城是無數(shù)男子的心中人。求娶的媒婆一個個快將云家的門檻給踩爛了?!?/br>
    傅辛夷聽著面前的肖雯說著過往,小心應(yīng)對著。肖先生應(yīng)該是在上次游街見著了她,這才能一眼認(rèn)出她。這種擅畫之人,對人長相會有極強(qiáng)的記憶力。

    十二皇妃也比十二皇子更容易記下她的樣子,即使她一次穿的是男裝,一次穿的是女裝。

    不過她沒想到肖先生會和她說她娘的事情,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娘。

    肖先生手下的筷子不過寥寥幾筆,便將一個女子輪廓畫在了桌上。她最后在女子臉上點(diǎn)上了一點(diǎn),將其容貌最精髓的地方顯現(xiàn)了出來:“京城里大戶人家的女子,基本上都互相認(rèn)識。”

    她唇勾起了一個弧度:“不過我與她們常常玩不到一塊兒?!?/br>
    肖先生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聲線能明顯聽出是女子的聲音,卻聽著略有點(diǎn)低,還有一點(diǎn)像皇后娘娘的懶散調(diào)。

    傅辛夷對聲音敏感,卻覺得自己也想太多。

    肖先生還在繼續(xù)講著:“我喜歡畫畫,喜歡騎馬,喜歡往外跑。她們卻喜歡在一個院子里,一起看看花,看看草,彈彈琴,念念書?!?/br>
    傅辛夷笑了一聲:“喜好不同罷了?!?/br>
    肖先生輕挑眉:“是。只是沒想到你娘走了,她的丫頭倒是爬到了她頭上,成了現(xiàn)在傅家的女主子。”

    她將筷子擱下,帶著點(diǎn)感慨:“時也,命也?!?/br>
    傅辛夷笑容收斂了起來。

    再往前一些日子,傅辛夷如果聽到這種話,必然心里會有疙瘩。所有人都極為復(fù)雜,看著一個個都對她極好,但背后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她初入這世間,盡可能去和他人交好。想著她娘都去了,顧姨娘和傅尚書在一起也沒什么。想著皇后和她娘交好,后來進(jìn)宮沒了聯(lián)系也很不容易。

    她卻沒想這群人之間光是扯一條關(guān)系線能扯出一堆事情來,連她自己身世都至今是個炸丨彈。自己身份尷尬不說,還隨時有被刺殺的危險。

    傅辛夷說不清那種情況更加好一些,但她知道肖先生對她沒什么好感。

    至少,她說出來的話絕對只能增加自己和顧姨娘之間的矛盾。皇后娘娘即使懷疑有人下毒,即使不相信顧姨娘,也絕沒有刻意在她面前說顧姨娘的不是。

    “傅府的事情,勞煩肖先生掛念?!备敌烈目吞缀托は壬f著,“爹身邊一直沒個人照顧,我又癡傻多年。爹平日公事繁重,多虧顧姨娘一直照料我,才讓我免于受苦受難,熬到今日能見著外頭風(fēng)光?!?/br>
    屋子里景曲并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隱隱針對起來的氣氛,還挺認(rèn)真點(diǎn)了頭:“說實話,聽起來顧姨娘做得確實不錯?!?/br>
    肖先生瞥了眼景曲。

    景曲見到肖先生冷冷的視線,討好笑了聲:“哎,肖先生還喝酒么?小二還沒拿酒上來,我去催一催。”

    肖先生身子微動,剛準(zhǔn)備抬腳,景曲麻溜從桌邊起身,往外頭探腦袋:“小二?小二!”

    小二匆忙跑上來,笑盈盈應(yīng)聲:“來咯??凸倌缘劝?,馬上就送上來了?!毙《稚夏弥鴤€大木頭托盤,放著三壇酒,還有紙筆和墨。

    前者是給肖雯雅間里送的,后者是給傅辛夷的。

    傅辛夷從位置上起身,朝著肖雯肖先生拱手:“肖先生,我來酒樓是來做生意的,倒是不好陪肖先生再坐會兒了?!?/br>
    肖先生送來了支撐自己腦袋的手,抬頭看了眼傅辛夷:“你還真是和你娘一樣不討喜?!?/br>
    傅辛夷第一回 碰到這么直言不喜歡她娘的人。性格有差,估計湊在一塊兒互不喜歡。

    她朝著肖先生笑了笑,帶著良珠和守衛(wèi)退出了房間。

    小二將酒送入房間:“肖先生請,今個要提早叫車么?回頭喝多了再叫車不方便。”

    景曲朝著小二擺手:“不用,她跟著我回去。你自個兒忙去。”

    小二忙帶著筆墨和紙退出雅間,將雅間門關(guān)上。傅辛夷站在門外,看著門內(nèi)的肖先生。此刻的肖先生皺著眉頭,渾身上下都是煩躁。她將自己的不耐表露得明顯。

    她粉衣浪蕩,似乎是在酒樓借酒消愁。誰料中途碰上了傅辛夷,剛說兩句就心情更加惡劣??峙氯龎埔矡o法消減她的壞心情。

    邊上的小二朝著傅辛夷道歉:“哎,傅小姐,怪我拿東西太花時間了。”

    傅辛夷回過神,看向愧疚的小二:“沒事?!?/br>
    小二見傅辛夷不怪罪,悄悄松了口氣:“傅小姐和肖先生認(rèn)識么?肖先生這段時間似乎心情都不大好,隔三差五就過來喝酒?!?/br>
    他壓低了嗓音繼續(xù)說著:“每回作陪的男子都不一樣。哎,真是連排遣心情都過得是自在神仙日子?!?/br>
    傅辛夷微怔。

    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每日都因為心情不好而喝酒,身邊人還都不同。這樣的日子真能算神仙日子么?這不是只說明,在她心里面,根本沒有一個讓她值得每日叫出來喝酒的人。

    傅辛夷沒對這事做什么評價,轉(zhuǎn)了話題:“我先拿紙筆畫一下酒樓布局?”

    小二知道這才是正事,連連應(yīng)聲,不再提剛才肖先生的事情。

    傅辛夷尋了一間空的雅間,在桌上鋪開了筆墨,把酒樓的大致情況畫了一下。她畫工有點(diǎn)糟糕,連邊上小二見了,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忙又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

    被笑的當(dāng)事人并不在意,只和小二說著:“布置酒樓用的花草,一定要避免香氣過于濃郁的,也要避免有毒的。擺設(shè)和人拉開一些,免得有人過敏?!?/br>
    小二聽著疑惑:“什么叫過敏?”

    傅辛夷想了想,朝小二解釋:“就是有的人體質(zhì)特殊,比較敏感,碰著不該碰的東西,會渾身起紅疹子或者呼吸困難?!?/br>
    小二恍然:“啊,是癬。”

    傅辛夷不懂古醫(yī):“什么?”

    這回輪到小二給傅辛夷解釋:“就是有的人碰不得桃花,會得桃花癬。有的人還不能喝酒,也會起一身的紅。小姐考慮得確實周到。大夫能治是能治,但要是人覺得不舒服,我們讓人離遠(yuǎn)一些。不吃總比沒命好?!?/br>
    傅辛夷愣了下:“這不是生意往外趕么?”

    小二嘿了一聲:“會得這些毛病的,吃東西也容易起疹子?;仡^萬一賴上了還得陪一大筆錢?!?/br>
    傅辛夷想了想:“要不還是做干花和假花?以假花為主,干花為輔。少了花粉,該是會少很多問題,更不會惹來蟲蟻?!?/br>
    酒樓要是吃著吃著碰上了小飛蟲,那還怎么吃?

    小二一拍腦袋:“哎,小姐您這個方法更好?;仡^我們裝像一點(diǎn),稍微弄點(diǎn)薄土。總不能有人土都碰不得。”

    傅辛夷也覺得這方法好些,而且也不需要店內(nèi)的人總?cè)补嗷ú荩恍枰~外施肥。安全又簡便,還看起來好看。

    她朝著小二笑笑:“可要與掌柜說說?還是和駱大人說一聲?”

    小二麻溜跑出去:“那我去問一聲掌柜。您稍等?!?/br>
    傅辛夷在原地繼續(xù)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