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夏嗯了一聲，“正好最近我沒有個人行程，我會好好練習(xí)的。”

    “誰會擔(dān)心你啊，主要還是那個團霸……”

    裴聽頌突然從方覺夏的身后出現(xiàn)，拿起了他的手機，“團什么霸？我就在這兒你給我小心說話?！?/br>
    電話那頭的小文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小、小裴，你怎么在覺夏旁邊？”

    方覺夏的手是濕的，沒法把手機搶回來。沒想到小裴自己主動把手機擱到一邊，“我在宿舍，他也在，不可以嗎？”說完他又轉(zhuǎn)身走開，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嘴里念叨著鑰匙之類的。

    “哦對對，你搬回宿舍住了?！毙∥膲毫藟盒馗瑘髠渫晷谐桃矝]別的任務(wù)，“那你們就好好相處啊，我還得去開會我先掛了，拜拜！”

    好好相處。

    這個詞讓方覺夏想笑。

    第13章 神神叨叨

    “完了，我車沒開過來?！迸崧犿灩亲永镞€是個在國外長大的abc，一著急f打頭的詞就往外冒，方覺夏充耳不聞默默洗碗。

    “你有車嗎？”裴聽頌一邊戴帽子一邊走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灰紫色衛(wèi)衣。

    方覺夏甩了甩手上的水，“有?！彪m然不是什么好車，但也能代步，不過他不打算出手幫忙，“你可以叫車?！?/br>
    裴聽頌抬手瞟了眼手表，“現(xiàn)在特別難叫到?！?/br>
    “可我一會兒要去公司?！?/br>
    “順路的，先送送我吧?！迸崧犿炞е屯P(guān)走，眼疾手快地把玄關(guān)衣架上方覺夏的白色羽絨服取下來往他身上一裹，刷的一下子拉好拉鏈，“快。”

    這人簡直……方覺夏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和自己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結(jié)果顯而易見。方覺夏把車停在人來人往的p大校門外，壓低些帽檐。副駕駛那位睡得正香，被方覺夏弄醒的時候皺起眉，甚至把毛線帽往下拉企圖遮住眼睛。

    方覺夏嘆口氣，冷不丁說，“點名了?！?/br>
    裴聽頌一下子驚醒，把帽子推上去扭頭盯了他三秒。方覺夏打開車門，“下車?！?/br>
    “這么快？”

    一點都不快，二十三分鐘中間過了六個紅綠燈其中有四個都等了四十秒以上，幸好沒有堵得太狠。

    裴聽頌對著后視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下車關(guān)上門。歪著腦袋沖車?yán)锏姆接X夏揮手，“謝了?！?/br>
    方覺夏點了下頭，看著裴聽頌背著書包小跑著和人流一起進(jìn)入校園。手機響起來，是mama發(fā)來的消息。

    [覺夏，mama在家看節(jié)目發(fā)現(xiàn)上一期你不在，是生病了嗎？]

    方覺夏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告訴mama，最近的事實在是太多，沒想到他連錄好的那一期都被剪得一干二凈。

    [沒有，我身體很好，只是不太想錄那個節(jié)目了所以就離開了，媽你別擔(dān)心。晚上給你打電話。]

    編輯完發(fā)送出去，方覺夏準(zhǔn)備發(fā)動車子離開。可一低頭就發(fā)現(xiàn)副駕駛上有張卡，上面還套著啞光黑的卡套。他把卡片翻了個面，上頭果然是裴聽頌的照片。

    連校園卡的照片都透著一股子混世魔王的傲氣。

    他想給裴聽頌發(fā)個消息告他一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裴聽頌的聯(lián)系方式。

    一張校園卡而已，大不了回宿舍給他放桌上。

    方覺夏捏著這一方小小卡片，盯著上面笑得一臉燦爛的老幺，想到自己上學(xué)時丟校園卡的心情。

    吃飯沒有卡，去不了圖書館，有的教室都要刷卡。

    唉。

    方覺夏最后還是把卡揣兜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所幸他記憶很好，早飯期間裴聽頌?zāi)弥謾C課表自言自語確認(rèn)樓號時被他聽見。校園里熙熙攘攘，他把口罩戴好帽檐壓低，可因為不太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按照地圖走了一段路也沒找到他說的那棟樓。

    還是得找人問問。

    光是這么一段路他已經(jīng)被好些女孩子注意到，方覺夏不太想暴露自己，四處張望，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個身材特別高大的男生，背影看起來挺可靠的樣子。他快步走過去，把口罩拉低一些。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

    對方轉(zhuǎn)過臉的瞬間，方覺夏嚇了一跳。

    這不是……和師兄一起錄《逃出生天》的演員周自珩嗎？

    盡管他戴了副黑框眼鏡，還是被方覺夏一眼看穿，這時候才想起來周自珩的確是在p大念書來著。他覺得自己這樣頓住有些失禮，于是清了清嗓子，把沒問完的話問完。

    “其實就在旁邊了，你右轉(zhuǎn)之后從那個小路穿過去，灰色那棟?！敝茏早裼檬种钢昂芙?。”

    “謝謝?！狈接X夏鞠了一躬，“謝謝前輩。”

    誰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頂流演員竟然眼睛發(fā)光，“果然！我就說怎么這么眼熟，你是不是kaleido里面的？怎么來這兒了？”

    “對，方覺夏?！彼痤^，風(fēng)吹開帽檐壓住的額發(fā)，露出眼角的紅色胎記，“我……來給我們團的老幺送東西?！?/br>
    “哦我知道，裴聽頌是吧，他在學(xué)校挺有名的?！敝茏早駥ψ约旱挠洃洷硎緷M意，伸手像個前輩那樣拍拍他肩膀，“我很喜歡你們的歌。有機會見，我得去實驗室就先走啦?！?/br>
    目送演藝圈前輩離開，方覺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來這個平時看起來氣場強大的演員竟然是這么友善好相處的個性。

    按照指示，他找到了裴聽頌上課的教學(xué)樓。

    “422……”方覺夏默念著門牌號，進(jìn)入電梯。不過他很快就對這個決定感到后悔。電梯空間狹小，四面都是鏡子，他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女孩子在打量他，尤其是站在他斜前方匆匆忙忙跑進(jìn)電梯的這個。方覺夏盡可能壓低帽檐遮擋胎記，然后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球鞋。

    “你好……”一個女孩遲疑的聲音響起，“你是方覺夏嗎？”

    果然還是被認(rèn)出來了。方覺夏抬頭，笑了一下，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對方覺得他是默認(rèn)了，于是語氣都?xì)g欣雀躍起來，甚至開始結(jié)巴起來，“啊天哪，天，我超喜歡你的！”說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覺夏哥哥你是不是來找裴聽頌的！我、我和他選修了同一門課！就是今天的課！”

    方覺夏看了一眼電梯右上角的時間，眼神回到女孩身上，十分客觀地說，“那你已經(jīng)遲到了。”

    “果然！”女孩情緒更加激動，“你就是來找小裴的！天哪不枉我昨天看熱搜看到凌晨三點，太真了太真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發(fā)出什么聲音似的，像個奇怪的小動物。

    什么太真了。

    方覺夏一頭霧水。

    裴聽頌坐在一進(jìn)門靠窗的位置，正聽著課，忽然間門口傳來聲音，一個遲到的女生躡手躡腳走進(jìn)來。這門課選修的人并不多，位子供過于求，這個女孩一進(jìn)來就徑直坐到了裴聽頌的前座。

    瞥了一眼，他繼續(xù)聽課。

    “‘忒修斯之船’與典型連鎖悖論的推理形式相似，但實質(zhì)不同：后者所用謂詞是初始的邏輯謂詞，而且是典型的模糊謂詞……”

    講臺上教授提到了忒修斯之船，裴聽頌停止了手中轉(zhuǎn)筆的動作，不禁出神。好像現(xiàn)在他就是那艘不斷被拆解零件的大船，所有人總是強迫他去更換新的零件。

    更換了每一塊甲板每一個部件之后，他還是他嗎？

    怎樣才算保全真正的自我。

    正神游著，前座的女孩子忽然轉(zhuǎn)過來將一張卡片放在他桌子上，那分明是他的校園卡。

    裴聽頌一愣，猜想是不是掉在哪兒被她撿到，于是輕聲道了句謝，收回卡片。

    “不是我?！迸簤旱吐曇?，“有人托我轉(zhuǎn)交給你，還讓我別告訴你他是誰。”

    這樣說裴聽頌自然要問，“誰？”

    “覺夏哥哥，”女孩的表情突然間激動起來，“他剛剛走啦?！?/br>
    方覺夏？

    他下意識朝窗外望去，事實上也沒指望會看到什么，所以裴聽頌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動機?？善吹搅?，那個裹著雪白羽絨服的背影就在樓下，一雙細(xì)長的腿沿小路一步步離開視線。

    裴聽頌托著腮，右手食指在校園卡輕輕敲著。

    這的確在他意料之外。沒想到方覺夏竟然會為了他跑一趟。明明昨晚直播的時候感覺這個人身上的殼軟化了一點，可一晚上過去，好像又恢復(fù)成那個冷冰冰的模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干嘛不直接發(fā)微信？

    裴聽頌這時候才想起來，原來他連這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回到宿舍的賀子炎手機響了一聲。

    [小裴：炎哥，你把方覺夏的微信推給我吧。]

    裴聽頌握著手機，一向還算認(rèn)真聽講的他此時此刻似乎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到賀子炎的回復(fù)。

    [子炎哥：怎么？要營業(yè)了？]

    [子炎哥：卡萊多群聊里有他啊傻弟弟。]

    [子炎哥：nondifferentiablelife個人名片]

    裴聽頌皺眉，這是什么微信名啊，不可導(dǎo)人生？

    不管怎樣，他還是點開了方覺夏的微信。他的頭像乍一看有些奇怪，點開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沒填滿的數(shù)獨陣。明明生了張招人覬覦的漂亮臉蛋，內(nèi)核卻呆板到了極點。

    果然這個方覺夏，沒有一處和他是合拍的。

    內(nèi)心雖然還吐槽著，但裴聽頌還是發(fā)送了好友請求。中途下課休息，沒睡飽的他趴在桌子上補覺，可剛往自己的手臂上一趴，他就聞到了昨天床上的冷調(diào)香氣，一下子將他拉回到失眠的夜晚。

    還真是頑固，和它的主人一個樣。

    裴聽頌猛地抬頭，嚇到了坐在他旁邊的男生，對方還以為他要出去，于是準(zhǔn)備起身給他讓位子，沒想到裴聽頌卻伸出手，把他給拉了回來。

    “同學(xué)，我問你個問題?！?/br>
    男生同桌有點受寵若驚，畢竟這個人是個偶像，還是不怎么用功就拿最高級別獎學(xué)金的資優(yōu)生，教授都夸贊他有才華，平時一向也是獨來獨往，不管是哪個圈子都不怎么來往，沒想到居然會找他請教問題。他清清嗓子，為突如其來的知識考察和學(xué)術(shù)探討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zhǔn)備，“你、你說?！?/br>
    誰知道眼前這個反常規(guī)優(yōu)等生卻突然把他的胳膊伸到自己鼻子跟前，表情跟神棍似的，“你聞到什么味道了嗎？”

    “??？”男生懵了。

    “你聞聞?！迸崧犿炦€特意把袖子擼上去些。

    男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聞了，“嗯……是有點?！?/br>
    果然還有那個味道！裴聽頌又問，“好聞嗎？”

    男同學(xué)不知道他想聽什么答案，只能照實說，“好聞呀……”

    “好什么聞！”裴聽頌突然起了脾氣，收回手臂自己聞了一遍，自言自語，“哪里好聞了？怎么就好聞了？”

    男同學(xué)莫名其妙，還在琢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對方的手又一次伸過來，“你再聞聞。”

    這次他總知道正確答案了吧。

    他裝出十分認(rèn)真的樣子，聞了一遍之后違心道，“嗯，不好聞，很難聞。”

    哪知道裴聽頌又一次收回手，皺起眉，“你說誰不好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