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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練武場上, 只有一個著褐色短打的郎君, 耍著一把長刀,招招用力, 其出勢如風, 落到青石板上,竟然留下了些許痕跡,可見其用力之猛。 郎君招式樸實而不花哨,剛猛異常, 用意明確,顯見是戰(zhàn)場上慣用的招數。 一寸長, 一寸強。 劍,匕首這樣精致不好看的兵器, 從來都不是戰(zhàn)場上的首選。到了此時, 單手施力的長劍固然可以直接刺向敵人,予以重創(chuàng), 但沖力過大,加上長度限制,大大影響力步兵及騎兵的戰(zhàn)力,使其陷入挨打的困境, 故已經逐漸退出戰(zhàn)場,被長刀所取代。 青年郎君顯然深知其中深意,更是一個關于騎兵作戰(zhàn)的行家, 一把刀在手里虎虎生威, 卻又可見是在發(fā)泄什么怒氣, 臉色陰沉,牙關緊咬。 待到最后,青年郎君將放置兵器的木架子徑直一刀砍下,木架子分崩離析,發(fā)出嘭地一聲,架子上的兵器劈里哐啷地四散在地上,郎君赤紅了一張臉,滿頭大汗地不停喘息,從嘴里咬著牙吐出一句話來,“為何!” 為何三姊一定要攪進眼下的危局之中,拼上性命跟孩子家族,也要除去皇后? 為何長姊跟二姊也不贊成他將三姊跟公主接出漢宮,難道留著三姊在漢宮跟陛下作對,戳陛下的眼珠子?真到了那時,陛下別說直接除了三姊,族了衛(wèi)氏,兩位公主只怕也落不下什么好來。 漢宮中夭折的皇子皇孫,難道還不夠多嗎? 他衛(wèi)青不過是阿母跟人私通而出的私生子,連庶子都不如,全靠著陛下扶持才能夠今天。 士為知己者死。 他從一個馬奴走到了今天萬戶侯,人人稱頌的將軍,陛下對他有再造之恩。如今陛下已經是而立之年,好不容易要得唯一一個皇子,還是嫡長子,他如何能夠看著旁人對著皇后下手,毀了陛下這么多年的心愿,哪怕那是他的親生jiejie? 卓文君之前嫁給了司馬相如不假,但是司馬相如有負卓文君,三姊也是女郎,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司馬相如來刺激卓文君?卓文君現下有身孕,再嫁之事絕對是陛下心中的一根揮之不去的刺,如若二人有了嫌隙,讓皇后傷了身子…… 呵,讓他扳倒皇后。 皇后是什么人? 是憑借一介商戶女出身,能夠打下文錦翁主府那么大產業(yè),能夠救下黃河決口幾十萬幾百萬人,能夠免了災后瘟疫病死的無數人,能夠成立文錦票號,能夠把控漢室的鑄幣,能夠預言千里之外匈奴的戰(zhàn)事,自己更是萬人敵的修為,還有知曉過去未來的文錦居士。 最重要的是,皇后是陛下的心尖子,他衛(wèi)青如何能夠敵得過皇后,敵得過陛下? 可幾位jiejie確未曾說錯,三姊跟皇后同為陛下的婦人,皇后作為陛下的正室,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容下三姊一個有陛下唯二子嗣的妾室,遑論三姊再三對皇后算計。 皇后之前之所以跟司馬相如和離,就是因為司馬相如納妾。無論如何,皇后都是容不下妾室的。 三姊是他的親jiejie,他不可能置三姊不顧。 皇后若是誕下了陛下的嫡長子,地位將不可動搖?;屎髣萘Φ脑鰪?,就是對他們贏面的削弱。 想當初,他只盼著一家人能夠不受人欺負,不被人低賤,吃飽穿暖,自己能夠上戰(zhàn)場,能夠揮斥方遒,能夠建功立業(yè),做一個仗義豪俠之人。 如今,他們都已經能夠衣食無憂,卻時時刻刻活得不安穩(wěn),提心吊膽。 究竟是為何,他們衛(wèi)氏竟然走到了這個份上! 就在衛(wèi)青大口喘著氣,汗流浹背地坐在原地喘息時,一個聲音忽地從練武場一角傳出,“要知道為何,不妨來問問我?!?/br> 衛(wèi)青悚然一驚。 衛(wèi)青從扶風行宮回來之后,揮退了所有人,徑直就來到了練武場。早前皇后來到了他的侯府,只片刻功夫就離去了,他還以為皇后已經回宮,不想竟然一路跟著他們到了此時。 皇后的修為竟然到了這個份上,再防衛(wèi)森嚴之地,對于她來說都是如入無人之境。 衛(wèi)青想清楚這其中究竟代表著什么,本就濕透的薄衫又濕了一層,向蘇碧曦叩首,“拜見皇后,皇后千歲。” “你此刻恐怕不是盼著皇后千歲,而是盼著皇后趕緊離了你這衛(wèi)侯府才是”蘇碧曦從藏身處踱步出來,擺手讓衛(wèi)青起身,而后走進練武場邊上的亭子里,隨意撿了一個位子坐下,“去讓人拿壺熱水過來,莫要加茶葉什么物什?!?/br> 有孕之人,茶葉還是少喝得好。 衛(wèi)青的視線隱晦地掃過了蘇碧曦的腹部,走出練武場吩咐了心腹下人,而后走到亭子里拱手問道,“殿下此番出宮,不知陛下可知?” “陛下知曉如何,陛下不知又如何?”蘇碧曦饒有興致地問著衛(wèi)青,手中的折扇不住地輕敲手心。 衛(wèi)青:“…….卑臣只是擔憂殿下安危,并無他意。” 每逢跟皇后說話,衛(wèi)青總有一種無所適從之感?;屎蟮脑捓?,好像每一句都有深意,好像又沒有。 就好比現在,不說皇后本人身份貴重,陛下把她當成了眼珠子,皇后如今有孕,不是應該待在皇宮之中養(yǎng)胎,護著腹中孩子平安降生嗎? 皇后此番來衛(wèi)侯府,陛下若是允許,應當是派了諸多高手護衛(wèi),而不是看上去只有皇后一人。而且按照皇后方才的話,她竟然是跟著他們去了扶風行宮,應當是聽見了他們姐弟幾人的話。 倘若皇后此番出宮陛下不知,那會掀起多大的風波,衛(wèi)青想都不敢想。 蘇碧曦含笑看著衛(wèi)青被自己堵得無話可說的模樣,待仆人將熱水送來后,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著茶盞,瞇著狹長的眸子,“衛(wèi)青,現下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藏著掖著。實話實說,我聽見了你們姐弟的所有話,包括她們一次又一次罵‘卓文君這個賤婢’。” 果真如此。 衛(wèi)青證實了心中所想,苦笑著跪下,“阿姊們不安事理,不敬殿下,衛(wèi)青在此替她們求殿下寬宥?!?/br> “殿下倒是可以寬宥她們,可是她們不指望殿下寬宥”蘇碧曦不怒反笑,一雙眸子里都是笑意,就如同周圍盛開的粉色牡丹一般秀美柔和,“她們不是還惦記著我府中那把綠綺琴,是否我還要將綠綺琴也一并送給君侯呢?” 綠綺琴是司馬相如送給她的,是她跟司馬相如之間糾葛的開始,天下廣為人知。文人之間,已經有了將綠綺琴指代為琴的說法。 對于劉徹來說,自己妻子屢次跟其他郎君扯在一起,總歸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衛(wèi)青伏得更低,“殿下恕罪,卑臣萬萬不敢。” “你跪在這里請罪,口稱不敢,你的幾位jiejie,你自己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蘇碧曦淡然開口,語氣平淡,聽在衛(wèi)青耳中卻膽戰(zhàn)心驚,“起來吧。今日我們要說的話還很長,跪著不累嗎?” “殿下…….卑臣絕不敢危害殿下?!毙l(wèi)青起身,躬身答道。 蘇碧曦并未接下衛(wèi)青的話,另說起了其他,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亭子里的案幾,談起了衛(wèi)青府邸里的布置,“君侯這府邸里,也種滿了各色的牡丹?!?/br> “這長安城里,這漢室天下,只要能種得起牡丹的人家,還有誰不去種牡丹”衛(wèi)青說道,神色間帶了不易察覺的自嘲,“殿下喜愛牡丹,陛下為了殿下在漢宮上林苑遍植各色牡丹,重金招攬匠人花農。內人為了跟長安城里的權貴交往,也聘了諸多花匠植了牡丹。” 冰凌罩紅石,碧天一色,八艷妝,冠世墨玉這些價值千金的名品尚且不說,單單他們府里為了養(yǎng)護這些普通牡丹,就要養(yǎng)著諸多的匠人。長安城里的世家官宦,每到牡丹的花季,哪家不開牡丹花會,就好似哪家要敗落了,丟了莫大的顏面似的。 衛(wèi)青雖然不怎么在意這些東西,但是他的夫人總是要跟其他列侯世家往來,只得精心打理這些。 而這好牡丹的風氣,就是因為眼前這個女郎。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蘇碧曦勾起唇角一笑,“喜愛木藝的君王,會讓天下人都喜愛木藝;喜愛畫藝的君王,普天之下皆是善畫之人;君王若是需要武將,三歲小兒皆開始習武射箭。衛(wèi)青,你生了個好時候?!?/br> 并不是你有才華,就能夠建功立業(yè),名揚天下。 武將碰上不喜武將的君王,一輩子都要被磋磨,即便建功立業(yè)也得不到封賞,或者功高震主而被猜忌。 秦國崛起的幾百年間,名將輩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白起坑殺了趙國四十萬人,為秦國統(tǒng)一天下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等待他的結局就是自盡的詔命。 賈誼針砭時弊嗎,主張重農抑商,加強糧食貯備,以備饑荒,又指出私人鑄錢導致幣制混亂,鄧通掌控鑄幣管理不善,于國于民不利,皆是見解獨到,切合實際,并且卓有成效的建議。 這樣一位遠見卓識,文采斐然,年少得志的名士,卻被孝文帝逐漸疏遠,只跟他談論鬼神之事,最后甚至外放到了偏遠的長沙。 白起賈誼沒有才華嗎? 秦昭王孝文帝不是明君嗎? 白起所處正是武將縱橫捭闔的亂世,賈誼所處正是百廢待興的治世,他們生逢其時,又得遇明君,卻要么是不得重用,要么是不得好死。 相比白起跟賈誼,衛(wèi)青當真是生在了一個好時候了。 旁的不說,漢室跟匈奴的戰(zhàn)爭只怕劉徹一生都未必能了結,衛(wèi)青將來還有無數建功立業(yè)的機會。 “陛下知遇之恩,衛(wèi)青百死莫能相報?!毙l(wèi)青垂眸,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衛(wèi)子夫心心念念誕下陛下的第一個皇子,為自己跟衛(wèi)氏得了一生的護身符,我著實可以理解”蘇碧曦一派閑適,口中的話卻如同驚雷一般,“倘若世上沒有我,衛(wèi)子夫真得給陛下誕下了唯一的皇子,一個皇后之位,皇太子之位,是決計不用愁的。屆時作為皇太子的母族,君侯不僅會受到陛下的重用,就連衛(wèi)氏滿門,包括同樣私生子出生的霍去病,都會受到陛下竭盡全力的栽培重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