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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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其實說起來,那個小家伙還真不容易呢?!毙±项^眸中帶著懷念,嘴角忍不住噙著一抹笑意,徐徐的講道: “那還是光緒年間的時候。” 慶園樓。 這是一間古樸的房間,房間的陳設(shè)非常簡單,一個身材瘦長,京劇武生扮相的少年坐在凳子上,正在對著鏡子卸妝。 只是他臉上的妝已經(jīng)花了,兩行淚在俊俏的臉上留下了印記,看上去又是可憐,又是狼狽。 “叩叩叩……”門響了。 少年短暫猶豫以后,還是開門。 “師父……”他畢恭畢敬的將一位面相較為嚴厲的老者迎了進來。 袁榮壽走進屋里,在床沿坐下。 少年拘謹?shù)恼局?/br> “坐下吧。” 少年垂首:“師父……你是不是來趕我走的,對不起,我給您老丟臉了?!边@話一說完,他瞬間眼睛又紅了,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他是一個孤兒,七歲那年被師父收留,又是師父的第七個徒弟,所以師父一直叫他小七。 師父教他唱戲,給他開蒙。直到今年,他已經(jīng)十二歲了,終于等到了一次登臺演出的機會。 今天上臺唱的戲是他學(xué)的第一出戲《淮安府》,大家的狀態(tài)都非常好,大師兄飾演的賀仁杰一亮相就博得了滿堂彩。 他是第四場上,飾演的是一個跑龍?zhí)椎男〉朗?,臺詞也沒幾句,這原本也難不倒他的,可他在臺上,就要張嘴的一瞬間,卻什么也念不出來。 演丑角的六師兄急得拿胳膊肘戳他:“小七,到你了?!?/br> 他也急,可越急,就越唱不出來,臺下的觀眾噓聲一片,讓班主都下不來臺。 他第一次上臺……就闖了大禍了…… 袁榮壽看著自己這個小徒兒,嘆口氣:“小七,我跟你父親是過命的交情,當年你父親重病彌留之際,將你托付給我,我別的本事沒有,只能憑這門手藝混口飯吃,你跟著我這些年,也是下過一番苦功的,如今好不容易第一次登臺,我都還沒放棄你,怎么,你就要放棄你自己么?” 少年沒臉看師父,只看著地下,好半天才囁喏道:“師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上臺就一句都唱不出來了。” 袁榮壽平時不茍言笑,對自己的七個徒弟從嚴要求,畢竟這個行當從小就得吃很多苦,嚴師方能出高徒,此時他卻嗓音放柔,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腦袋:“小七,當年我初次登臺,也唱不出來,那時候我比你現(xiàn)在還大一歲呢,下了臺,我也哭了一鼻子,那時候我?guī)煾父嬖V我一個方法,很奏效。” “什么方法?”少年呆呆的問道,他成功的被師父吸引了注意,師父那么優(yōu)秀的人,也會有唱不出來的時候嗎? 袁榮壽笑了笑,拿出一個蓋碗茶杯,放在了徒弟小七的桌子上,說道:“我?guī)煾附o了我一個杯子,讓我對著杯子練,假裝它就是我的觀眾。之后上臺之前,我總要泡一杯龍井潤潤喉,臺下的觀眾都是那只杯子,我便唱的出來了?!?/br> 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眸中卻閃過一絲希望:“師父,這方法真的管用?” 袁榮壽看著他,鼓勵道:“小七,你不是個有天賦的孩子,卻是我七個徒兒中最勤奮刻苦的那個,這個茶杯刻著我的名字,是我朋友送我的賀壽禮物,現(xiàn)在我將它送給你,你一定能成一角兒的!” 小七捧著茶杯,閉上眼睛,他的表情明顯有些掙扎,在努力克服之前上臺時的恐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目光落在茶杯上:“以后,你就是我的聽眾?!?/br> 此后的每一天,小七都對著它這個青花瓷茶杯練習(xí),最初還不得要領(lǐng),覺得茶杯只是茶杯,和臺下烏泱泱的真實觀眾還是不同。 可逐漸,他便領(lǐng)悟到師父的意思,過去的他,只會唱戲,眼里沒有觀眾,如今面前雖然只有一個茶杯,它卻是他唯一的聽眾。 他逐漸將它當成活生生的人,有了交流的意思,唱句也逐漸注入了情感,有了韻味。 在它的見證下,這個內(nèi)向沉默的少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他打從心底喜歡上了唱戲,也逐漸找到了狀態(tài),突破了自我,終于有一天能登臺演出。 小老頭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幸福的神色,眸中也充滿了自豪。 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唯一一個見證了他成長全過程的人哩! 只是,很快它的眸中就帶上了些許哀傷:“只是……唉,福兮禍所依啊……” 第17章 沒等靳木桐追問, 小老頭用著帶有淡淡哀傷的語調(diào)繼續(xù)述說。 時光流轉(zhuǎn),幾年過去, 這個叫小七的少年已經(jīng)長大了許多, 他告別師父,進入了同慶班。 沒人的時候,小七總會端著它, 對著它說話。 “離開師父以后我才知道, 師父當年對我們師兄弟七人的嚴格是為我們好,如今我能在戲班掙得立足之地, 多虧了師父當年的教誨啊!” “今天我又唱了《淮安府》了,你還記得嗎, 我第一次在臺上唱的時候, 緊張的張不開嘴,今天,我拿到賞銀了,是戲班獨一份的?!?/br> 逐漸的, 小七隨戲班四處演出, 名氣越來越大,逐漸成為戲班里挑梁的武生。 師父的一番苦心終究沒有白費, 他成角兒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大名:楊子柏。 “楊子柏是我父親給我取的名字,可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小七, 只是……叫我小七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br> “我終于成功了, 我想去更大的戲樓, 給更多人唱戲!” 光緒三十三年,二十五歲的楊子柏被選入宮,在頤和園的德和園大戲樓首演,唱的便是那出《長坂坡》。 那時的楊子柏意氣風(fēng)發(fā),扮相英俊魁梧,一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氣概,一亮嗓,唱腔清亮激越,全場都被鎮(zhèn)住,紛紛叫好。 唱完,太后滿口贊譽:“長板坡前活趙云,說的便是你了?!碑敿凑伦约菏稚系挠癜庵纲p給了楊子柏,在場臣子們都驚呆了,這可是無上的榮光啊。 之后的楊子柏風(fēng)頭一時無兩,頗受太后賞識,每每召進宮為她唱戲,甚至被封為內(nèi)侍官,官拜四品。 平日里那些趾高氣昂,瞧不起伶人戲子的達官顯貴也少不了對著楊子柏拍馬屁。 楊子柏過了一段極其風(fēng)光的日子,只是每次入宮,他都無法帶它進宮,上臺前,也喝不到自己親手泡的龍井茶。 它見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每次見面,他的笑容也越來越少,愁容越來越多。 按理說,那時的楊子柏正是得意的時期,不應(yīng)該感到不開心的,它很難過,卻不能隨時陪在他的身邊。 “你不知道,我如今的日子表面上風(fēng)光,實則如履薄冰,不能行差踏錯一步?!?/br> “今天我唱錯了一句,太后沒有責(zé)罰,反倒賞了我一個玉扳指,按理說我該高興的,可是蘇公公跟我說,外頭已經(jīng)有人在傳,我身為男子卻頻繁出入宮闈……你說太后召見,我能不去嗎,而且每次我只是唱戲而已,哎!” “我真怕……有一天,我真的唱不了戲了……” 聽著這些話,它感覺自己的心都揪緊了,卻什么也幫不上,只能干著急。 終于有一天,由于恩寵太過,招人嫉恨,楊子柏被人謠言中傷,朝野震蕩,群起彈劾。 他雖有太后恩寵,卻也在流言中被捕入獄,受盡折磨。 被關(guān)幾個月后,楊子柏終于被放出來了,人雖沒事,卻也是被折磨的瘦脫了形。 之后雖然宮中表明,依舊希望讓楊子柏進宮唱戲,卻被他稱病婉拒,回到了戲班,整日里躲在戲樓,無所事事。 “我放不下我的戲,可是我不想再回去了?!边@次它只聽到了這一句,雖然很短,卻能感覺到小七的決心。 往日巴結(jié)奉承的那些人哪里就肯放過他,再度追到戲樓,每天磨著讓他重出江湖,無奈憂懼之下,楊子柏終于決定在城外寺廟出家,從此跟凡塵俗世一刀兩斷。 它又回到了他的身邊,每天伴他誦經(jīng)念佛,粗茶淡飯,那個人人追捧的楊子柏不見了,他很少言語,就連對著它也不再說什么了,可久違的笑容又回到了小七的臉上,日子雖苦,他的內(nèi)心卻獲得了平靜。 又是很多年過去,皺紋一點點的爬上了小七的臉,他已到了師父當年的年紀,它雖覺得如今的小七很好,卻遺憾不能再聽見他唱戲了。 這天,小七端起了它,抿了口茶,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心聲,說道:“你是我第一個聽眾,冷落你多年很是抱歉,這樣,我再為你唱一次《長坂坡》吧?!?/br> 那一天,是它最難忘的一天,它看見了世間最完美的一次演出,當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英俊魁梧的男子,如今兩鬢都已經(jīng)斑白,可是他的一舉一動,抬手投足間,已入化境。 開口亮嗓的那句,它便知道,小七,是真的成角兒了! 故事到這里,小老頭便沒有繼續(xù)往下講。 靳木桐卻忍不住問道:“小七后來怎么樣了?他重新回到舞臺上了嗎?” 小老頭搖搖頭:“除了一次賑災(zāi)義演,他再也沒上過臺。” 靳木桐覺得有些惋惜:“一代大師就這么凋零了?!?/br> 小老頭卻說道:“其實小七后來過得不錯,他雖遠離那些榮華富貴,也遠離了災(zāi)禍,在他的晚年,也收了幾個徒弟,將他畢生所學(xué)所悟都傳了下去,徒弟為他養(yǎng)老送終,也算是有了個善終?!?/br> 靳木桐:“那你為什么會在那個茶樓呢?” 小老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其實我在小七走了以后,是由他的徒弟保管,但是由于戰(zhàn)亂和變故,便輾轉(zhuǎn)流落到在鄉(xiāng)間,后來被茶館老板買走放在茶館里,原本是作為藏品放在倉庫的,茶館幾次易主,又被當成招待客人的茶具擺在了桌上。我這才知道,這家茶館,就是當年小七第一次登臺亮相的慶園樓,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靳木桐聽得有些入迷,原來這個青花釉蓋碗茶杯居然還有這么復(fù)雜的故事,還好自己當時發(fā)現(xiàn)了它,將它帶回修復(fù),否則這樣有意思的古董和故事怕是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既然你跟茶館有緣,你希望我送你回去嗎?”靳木桐問道。 小老頭搖搖頭:“我雖只是個茶杯,卻也懂得滄海桑田,那茶館如今不識貨,任由我被人打碎,送我回去,怕遲早也會變成垃圾丟掉。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個小小的請求?!?/br> “你說吧?!?/br> “我希望將來能落在喜歡戲曲的人手上,這樣,或許我還有能再度聽見京劇的那一天?!毙±项^有些惆悵的說道。 自從跟小七的徒弟一家離別以后,這么多年,它再也沒有聽到過京劇了。 靳木桐想了想,感覺這難度也不大,回頭托方教授幫忙問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應(yīng)該可以做到。 她鄭重說道:“好,我盡力?!?/br> …… 一周時間很快就到,方容琨特地將周六的時間空了出來,來到“品古齋”檢驗兩人的作品。 汪陽見到師父便忍不住抱怨道:“師父,一周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怎么可能做得完!我們平時的練習(xí)作業(yè)不都是一個月么!” 方容琨點頭:“我知道時間不夠,不過是看看你們完成度,沒做完也沒事。” 汪陽便拿出了自己修復(fù)的那個茶盞。 這個茶盞是個仿古工藝品,上面畫的圖案是福祿壽。 “由于時間比較緊,我沒有最終完成整體的修復(fù),不過將瓷片都全部拼接回去,也初步打磨好了?!蓖絷栍行┬〉靡?,這樣的速度,別說靳木桐了,就連同班同學(xué)都沒幾人能達到,別的不說,就拼接瓷片這一項起碼都得花費一周的時間。 他一邊說,一邊目光掃過靳木桐的臉,想要看看她什么反應(yīng),沒想到,靳木桐卻臉色不變,沒什么反應(yīng)。 他心中不爽,覺得對方只不過表面上裝的很淡定的,心里指不定慌得一批呢。 方容琨看了看汪陽修復(fù)的作品,點點頭:“修的還是不錯的,不過拼接的時候,用膠還是沒能把控好用量,你看這些地方實在是太多了?!?/br> 汪陽趕緊分辨道:“師父,這里的接口,如果用膠量太少我怕不牢固,你如果覺得不太美觀,我后期再小心打磨就是。” 方容琨看了他一眼,嚴肅道:“學(xué)手藝,就得精益求精,耐住性子讓自己的技藝越來越好,這才是你該有的態(tài)度。” 他的話雖不重,可卻嚇得汪陽趕緊說道:“師父教訓(xùn)的是?!?/br> 輪到靳木桐了,她拿出了已經(jīng)修復(fù)好的青花釉茶杯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