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在早情看來,趙元呈就是她的克星。 從小到大都克她。 這個時間,竟然也能因為門鎖沒電又找不見鑰匙這種小事來煩她。 她下了車,步步生風(fēng),沖上樓的時候,活像個羅剎,當(dāng)場就能給趙元呈一刀的那種。 門鎖觸到她的指紋。 奇跡般打開了。 壓根就有電。 早情更想殺人了。 可沖進房間之后,便整個成了只癟下去的氣球,面上懨懨的,心里已經(jīng)把趙元呈千刀萬剮了。 他卻還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廳跟姑姑剝柚子吃。 看見她沖進來,趙元呈發(fā)出一聲幸災(zāi)樂禍的“哎”。 而后站起來,在沙發(fā)上拾起外套,“早情回來了,剛好,陪姑姑坐一會兒,我有事得出去一趟?!?/br> 早情快把牙齒咬碎了,“剛……好?” 明明是他的驚魂來電把她催命催回來的。 走近了。 才看出來,早情這次特別生氣。 火冒叁丈如果有形象的話,就是她現(xiàn)在這樣了。 趙元呈也幫不了她,“好好招待姑姑?!?/br> 他想跑,被早情退了兩步堵在玄關(guān),聲音是從牙齒里擠出來的,“你不是說門鎖沒電了嗎?姑姑為什么在這兒?” 趙元呈表示很遺憾。 “她昨晚就來了,不然我能給你打那么多電話?反正你完蛋了,徹夜不歸,被抓個現(xiàn)行。” 早情想罵人,卻又沒底氣。 她以前徹夜不歸就是去喝酒,喝醉了跟著期和回家,或者凌晨跑回來,要不然就是在網(wǎng)吧過夜,雖然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干的事,但沒什么實質(zhì)錯誤。 這次是跟著男人去鬼混。 還混到了床上。 很容易被打斷腿的。 早情白著小臉站著,肩膀都僵了,看著是真被嚇到了,趙元呈撇撇嘴,覺得這人兩叁天沒見,哪兒怪怪的。 好像是膽小了很多。 就算再不情愿,刀也已經(jīng)架在脖子上了,姑姑就坐在客廳,還在沖早情招手,“早情,過來?!?/br> 趙元呈嘆氣兩聲,“姑姑,今天就讓早情陪你,我還有事,先走了。” 姑姑點頭。 他們像是串通一氣了。 “路上小心?!?/br> - 趙元呈沒把這當(dāng)回事。 今天是周日,不叫早情回來,她也就是在外面鬼混,他自以為,不會耽擱什么。 大不了等姑姑走了再跟她賠罪。 這么想著,心情暢快了不少。 他走到小區(qū)門外,等著人來接,面前只有那么幾輛車,有些是網(wǎng)約車,在等人。 兩臺黑車之間停著一臺白車。 大概是因為經(jīng)常坐李平川車的原因,趙元呈對這臺車有熟悉感,走近看了,便確認了。 不是工作日,來接他的也不該是李平川。 他的車停在這兒,便有些奇怪了。 趙元呈沒打招呼,拉開車門坐上去,李平川在低頭看手機,聽見車門被打開,以為是早情送完了鑰匙下來,一轉(zhuǎn)頭,卻看見了一雙疑惑的眼睛。 沉默降臨了數(shù)秒。 由趙元呈的問話結(jié)束,“我還以為看錯了呢,還真是你,怎么來這兒了?” 除了第一秒的訝異外,李平川還是坦坦蕩蕩的。 長著他這張臉,說什么話,趙元呈都會相信,“來送女朋友。” 趙元呈眉頭挑了下。 他清晰記得上次出去聚餐,李平川還說自己沒有女朋友的。 但也是,他要是想談。 大概隨時都能找到。 “也住這兒,這么巧?” 李平川輕點了頭,言語淡然,卻又很飽和,好像有無限的可能。 “趙總沒看見她?” 這是什么話? 趙元呈一頭霧水,“我不認得,怎么會見到?” 他一路從電梯下來,再穿過小區(qū),除了看見幾個遛狗的阿婆外,連個年輕女人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還在思考,卻在李平川的眼神里掠到一點笑。 他又解釋說:“沒什么,只是她剛進去,還以為你們有碰見。” 趙元呈還恍然大悟似的。 “那沒緣分,可能走的不是一條道?!?/br> 來接他的車并排停到了白車后,他借著后視鏡看見,便跟李平川道了別,匆匆上了車。 李平川那幾句話,趙元呈想了一路。 也沒悟透。 趙元呈離開了,來送鑰匙的早情卻沒脫身,李平川發(fā)去消息,只一條。 手機在包里震動。 早情手癢地想去摸,可姑姑還在死盯著她,對她一頓教育,問得最多的問題,還是為什么沒回家。 她的手已經(jīng)不聽使喚。 只能沒禮貌地打斷姑姑的話。 她忽然站起來,面露難色,“姑姑,我想去下洗手間。” 姑姑點頭:“去啊。” 別人都沒問題,是她自己太緊繃。 躲在洗手間,她才能回給李平川信息,【你看見趙元呈了?】 李平川坐在車里,車已經(jīng)停到了路邊。 猜想早情不會太早下來了。 【看到了,還問我怎么在這兒?!?/br> 早情:【???你怎么說的?】 李平川:【我說來送女朋友?!?/br> 早情驚了:【完了,那他不就知道了嗎】 她太急,急得標(biāo)點符號都沒有了。 李平川還是很冷靜。 【他挺傻的,聽不出來?!?/br> 這串字在屏幕上,仿佛透著李平川的一絲靈魂飄浮在早情眼前,她甚至能具體地看到他有點無奈,有點傲的樣子。 【你罵他,小心我告訴他。】 李平川:【嗯,剛好可以跳槽了?!?/br> 姑姑在外面催促了。 早情不情不愿,還是得跟李平川解釋:【今天我得陪姑姑了。】 她配上一個大哭的表情。 很是形象。 想到了這種可能。 李平川只回了個:【好?!?/br> 雖然沒有哪里不對,可早情就是不舒服,他竟然一點都不黏人,這樣一比較,好像是她更舍不得分開了。 姑姑是這個家能制衡早情的唯一人選。 她最喜歡打擊教育,來一趟,早情要褪一層皮,被拉著問學(xué)習(xí),又被盯著整理房間。 一些過于暴露的衣服都被姑姑收走了。 午飯時間姑姑掌勺,又輪到早情打下手,在李平川那里有過經(jīng)驗,這次自信滿滿。 剝了兩顆蒜和蔥便以為結(jié)束了。 她要走時,又被姑姑叫回去,“洗菜啊,我是你姑姑還是你是我姑姑?” 早情憋屈,再憋屈,還是得回去洗菜。 吃完飯,終于能看手機。 屏幕卻很冷清,除了期和發(fā)的兩件衣服照片,問她哪件好看,還有昨晚游戲的小弟弟問她今天還玩么,就沒有別的了。 這些都不是她想看見的。 跟李平川的聊天頁面,還停留在他那個“好”字。 早情不是沒談過戀愛,之前幾任,雖然結(jié)果糟糕,但明顯的,早中晚都要問候,連吃了什么都不放過,一五一十,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時間,都恨不得跟她不間斷地聊天。 李平川卻不是。 早情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宗旨,忍著不給他發(fā)信息,不然就顯得是她太喜歡他。 返回到期和的聊天頁面。 回復(fù)她:【第一件好看。】 期和發(fā)了個白眼表情:【偷完人了?】 早情忐忑發(fā)問:【我問你啊,要是剛談的男朋友一天都沒給你發(fā)信息,你怎么看?】 期和:【怎么看,吃著瓜看,你的書呆子沒搭理你?】 早情:【沒見過這樣的,憑什么不給我發(fā)信息?】 期和:【不是你以前說天天黏著很煩嗎?雙標(biāo)狗,遇著喜歡的就這樣,不喜歡的就說人家煩人,冤不冤?】 早情嘴硬起來:【誰喜歡了?】 期和:【先把自己的哈喇子擦干凈再說不喜歡,周四課都沒上完就跑,昨晚,我們排位啊jiejie,你竟然敢掛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已經(jīng)躺在我游戲里的黑名單了!】 早情不關(guān)心游戲,也不否認了。 她抓著頭發(fā),揉了揉臉,又重振旗鼓,【那我該不該給他發(fā)?】 期和沒個正形,【發(fā)啊,就問,寶貝兒,吃了嗎?】 早情發(fā)了一大串哭泣的表情,占據(jù)了期和的屏幕,她嘖嘖嘆著:【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李平川的對話框還是沒有動靜。 先沉不住氣的成了早情,明明最親密的事都做了,發(fā)條慰問信息,卻要斟酌半天。 想了幾分鐘。 早情終于在一堆熊貓頭的表情包里挑出一個勉強能稱為可愛的貓貓頭拋過去。 跟著一句:【你回家了嗎?】 比發(fā)消息更煎熬的是等消息。 這段時間做什么都不對,翻看娛樂頁面也枯燥無味,每隔叁分鐘早情就要退回去看看是不是消息延遲。 李平川回得很慢。 隔了十幾分鐘。 才來一條:【沒有。】 冷淡至極。 早情特意留了五分鐘的空白時間才問他:【怎么不回去,去表姐那里了嗎?】 李平川:【跟大學(xué)同學(xué)吃飯。】 回完信息,他也沒放下手機,而是看著屏幕上的“正在輸入中……”閃爍不止。 閃了很久。 又是過五分鐘才收到早情的信息。 她糾結(jié)就算了,還像個鬧鐘,定時回復(fù),【啊,有女孩兒嗎?】 李平川知道不按出鍵盤,就不會出現(xiàn)輸入中的提示。 但早情好像不知道。 所以每次都露餡兒。 他更精明,這場時間拉鋸戰(zhàn),早情慘敗。 看到他說“有女孩兒”的時候,她更是崩潰,恨不得立刻殺過去,把他掠回自己的盤絲洞獨自享用。 ———————— 小趙哥:這奪筍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