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低沉沙啞，萬分撩人。

    她耳朵一紅，抬眸去望他，卻被他的笑一晃，登時(shí)愣在了原地。

    他看她呆傻的模樣，只覺歡喜，低頭親在了她的額上。

    “你……想起來了？”她遲疑地問。

    “嗯?！彼麑⑺龜埳蟻砹艘恍媒趟c他平視。

    蘇小淮心跳一急，問道：“國(guó)師大人？”

    “妖精。”他應(yīng)她。

    她更是開心：“那阿臨？”

    他笑開：“師父?！?/br>
    她將他的七世一一問遍，越問越是心喜。

    見得她興奮的模樣，他眉眼一柔，抵住她的額頭輕嘆道：“蘇小淮，我真不知該用怎樣的身份面對(duì)你。”

    蘇小淮只笑，再問他：“那你可知道你為何會(huì)——”

    為何會(huì)有如此多的身份——卻是話說到一半，她哽住了。

    只見他望著她，神色略有些不解。

    她心下一沉，想必他只想起了渡劫時(shí)候的身份，卻不知道自己是天界的神君。

    他問道：“你又為何會(huì)一直隨著我？為何能記得那些事？”

    這一問涉及天機(jī)，蘇小淮沒有辦法應(yīng)他。

    見她默不作聲，他眸眼一暗，苦笑道：“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說的機(jī)緣……”

    蘇小淮突地問他：“你可會(huì)恨我？”

    他一怔，一時(shí)沒能答話。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將她用力地抱進(jìn)懷里，低低道：“陪我永生——”

    說著，他赤眸驟然灼亮。

    “若非如此，我怕我會(huì)恨你?！?/br>
    他怕他會(huì)將她恨極。

    不死，不休。

    第159章 第八劫（23）

    陪他永生。

    蘇小淮眸色一黯。

    這話她答不了, 就算他想起了先前七世的事情, 她還是答不了。

    她被他緊擁著, 目光落在朦朧的紗帷上，有些出神。

    見她許久不說話, 晏長(zhǎng)云稍稍將她松開，赤眸中涌上了一抹暗色，似是墨汁被傾入了血水里, 彌散了開來, 愈漸渾濁。

    “你——非走不可么？”他問她。

    蘇小淮一陣怔忪。

    “你為何要走？是什么要你走？”晏長(zhǎng)云翻身而上, 雙臂在她兩側(cè)一撐, 緊緊地盯著她。

    望著她那一雙晶然的眼, 他驀地便想起，她死在他懷中、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幕又一幕。

    那倒在血泊里的她，那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涼下去的她……每每想到這些, 他只覺有蟲蟻鉆進(jìn)了血rou, 啃入了髓中，分食他的心臟, 教他驚懼至極，更疼痛難忍。

    “告訴我, 為何？”

    他的質(zhì)問聲中裹夾著無法隱匿的怒意，刺得她心口生疼。

    他果然, 是在生她氣的。

    見她不言語, 他一咬牙, 聲音不受控制地加重：“你既然終是要走, 又為何要來！”

    吼完，他一怔，只見身下的她大睜著眸眼，眼中水光一泛，淚珠便從眼角落了下去。

    那一瞬間，他只覺自己心軟了。

    他自然會(huì)怒她的離去，會(huì)恨她的無情，可每每見她一哭，他便覺得心口似是有一塊塌陷了下去，再也舍不得對(duì)她說上半句狠話。

    可他，更舍不得她。

    他俯下身去，一邊吻她眼角的淚，一邊問：“你我，可還有來生？”

    蘇小淮頓住了。

    她莫名其妙地被司命拖到這些異界來為他渡劫，卻也不知道自己與他還能有幾世。她自然私下里也問過司命這樣的問題，然司命卻只道此乃天機(jī)，到了該知道的時(shí)候，她自然會(huì)知道，遂教她好好渡劫，莫要多想。

    如此，她便只得自己琢磨。他是天道遣來各個(gè)異界渡劫的神君，遂在修為和記憶上都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從近兩個(gè)異世他都能想起她來看，他受到的禁制應(yīng)該是小了許多，這便是說，他許是很快便能渡完所有的劫數(shù)，回到天界去當(dāng)他的神君了。

    這般想著，她但覺難受，卻又覺得這樣最好。

    她想要他好好的。

    蘇小淮遂抬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晏長(zhǎng)云吻她的動(dòng)作停住了，他眸色微沉，咬在了她的耳珠上，咬得她全身一顫。

    “既是如此，”他的音色極盡蠱惑撩人，沙啞低沉，“陪我在此界永生，又有何不好？”

    無論她想要什么，他都會(huì)盡他所能地滿足她。

    除了，放她離開他。

    蘇小淮被他的低音哄得渾身發(fā)熱，她最怕、卻又是最愛聽他用這樣的聲音與她低喃。只聽了一聲，她便覺要找不清自己的神智。

    她想應(yīng)他“好”，想極了。更想將他會(huì)化魔的事情說與他知，然千言萬語，全都堵在了喉嚨里，每試圖去吐露一字，她都覺得自己的魂體像是被什么給重重碾住了一般生疼。

    她到底是沒有回答。

    晏長(zhǎng)云眸色黑透，幽幽地泛著紅光，扶在她耳側(cè)的手愈發(fā)收攏，攥緊成了拳頭。

    許是她自己不愿留下，又許是有什么在逼迫著她，而他卻又無法從那些事物中將她護(hù)下……

    不甘、憤怒、暴戾。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他不舍得與她爭(zhēng)執(zhí)置氣，更不舍得兇她怒她。

    一腔無處宣泄的怒火，悶在心里，不斷地膨脹、膨脹，幾要將他逼瘋。

    他壓了下去，用身軀將她全整地籠罩。他低頭含上了她的唇瓣，吮咬著，啃噬著，少了幾分溫柔，多了些許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