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你在擔(dān)心潘嬈?”朱錦帆問。 謝雋立在深棕色的書案前,微垂頭,窗外陽光透過窗棱灑進(jìn)來,蓋在他半邊側(cè)臉上。謝雋濃眉微皺,心痛的同時,也十分無奈。 自從潘家犯事落敗后,母親便一心要悔婚約。從來孝順的他,在此事上,極力與母親對抗。 他以為,只要他堅持著和家里爭取,那么他們便不會分開??扇缃癫虐l(fā)現(xiàn),原是他想簡單了。 他不怪她,他從沒怪過她,他只是怪自己。怪他不夠強(qiáng)大,這才在回程的道上中了埋伏,耽誤了近一個月時間。而后來他沖出重圍,暗中派人去查,竟是連誰算計陷害的他,都尚查不出來。 不過他心中也有所猜疑,許是他母親。 可縱然阻力再大,謝雋也不想放棄。 “祖母病重,我是必須要即刻趕回去的?!绷季茫x雋才對朱錦帆說,“金陵這里,嬈妹還需要你多多照拂。傅家總歸只是商戶,金陵權(quán)貴多,若真遇到什么事,我怕傅家不能護(hù)她周全?!?/br> 謝雋的意思,朱錦帆自然明白??伤鷼猓嬷x雋不值,自然也沒那么爽快應(yīng)下。 朱錦帆哼道:“既然她都做了選擇,不肯隨你走,你還念念不忘干什么?這丫頭,我瞧她是不識好歹,是在侮辱你。在你和一介商戶間選了那商戶,不是踩你臉是什么?” 氣歸氣,但就算謝雋不說,朱錦帆既然知道她人就在金陵城內(nèi),肯定也是要照拂的。 潘嬈從小就是美人坯子,長到十一二的時候,更是以美貌名動京城。朱錦帆出身皇室,身份尊貴,其實曾也對佳人動過別的心思。 只不過,他和謝雋交好,后見謝雋有這個意思,他就放棄了念頭。 只是,這人如果是跟了謝雋,他自然無話可說。但若是如今淪落到只跟一個商戶,他怎么可能咽得下那口氣。 不但辱雋了,他覺得也辱了他朱錦帆。 謝雋知道朱錦帆的那點小心思,也了解他,知道他不會真的不管。所以,話既說了一遍,便也沒再重復(fù)提。 有猶豫過出發(fā)前要不要再去傅宅和她道個別,但想到今天的不歡而散,他也覺得再去一趟,無甚必要。不過,他親去不得,倒是可以勞人代他道個別。 謝雋說:“我馬上就出發(fā),明兒你替我去道個別吧?!?/br> 朱錦帆玩歸玩鬧歸鬧,不過,正經(jīng)起來的時候,也十分嚴(yán)肅。 “放心吧,我會去的?!彼樕皇翘每础?/br> 如此,謝雋便也沒什么再交代的了。京中祖母等不及,他和家里鬧了一回,已經(jīng)不孝了,不能再在這個時候遲遲不回京。 所以,謝雋簡單收拾了番,就直接打馬回京了。 不過,回京前,他把自己的手下分成兩撥。一撥帶著回京,另外一撥則留在了金陵城內(nèi),吩咐他們秘密盯住傅宅,但凡有任何舉動,都隨時飛鴿傳書向他匯報。 今天初次較量,他自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位傅家三爺,遠(yuǎn)比他想象的還要有心機(jī)。 今日幾番裝病,不過是故意在嬈妹面前演戲,不愿她走。他不信他是真心待嬈妹的,像他這種商人,他從前也有打過交道,最是陰險狡詐冷酷無情。 若嬈妹身上無于他有利的東西,他又怎么可能一直拉著人不肯放? 他不愿以惡揣度人心,但是,今兒一見后,他不得不懷疑,當(dāng)初所謂的救嬈妹于虎xue,是不是他的陰謀。還有,這回所謂的身負(fù)重傷,是不是也是一場陰謀。 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只是,此番趕著回去,沒時間。否則的話,他倒是會徹徹底底查探清楚。 謝雋匆忙離開金陵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傅世安耳中。對此傅世安并不意外,不過,京中謝家的人,還是比他意料中早到了幾日。 來稟消息的刀疤又說:“傅宅四周,藏了幾個人。瞧著身手,像是謝公子身邊的?!?/br> “不意外?!备凳腊沧P在床頭,依舊氣色不佳精神不濟(jì),但眉眼十分平靜,并不像生病的人的神色,他說,“你與這些人交過手,這些日子,不必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免得叫他們疑心?!?/br> 刀疤聞聲稱是。 傅世安耳朵忽然一動,聽到了外面熟悉的腳步聲靠近,他抬眸對刀疤道:“你先走,這些日子,闔府護(hù)院的工作,交給老五。我有別的事情交給你,你三更天再過來一趟?!?/br> “是?!钡栋陶钟x去,轉(zhuǎn)身迎面遇上端著暮食進(jìn)來的潘嬈。 刀疤之所以叫刀疤,是因為他臉上有一道十分猙獰的刀傷。這刀傷橫亙右邊半張臉,十分嚇人。 潘嬈就被嚇著了。 “他是我這里鋪子的一個掌柜,年底了,來匯報一年的賬的,你之前沒見過?!逼届o溫和的和妻子說了一句后,又對刀疤說,“賬沒問題,你回去吧?!?/br> 刀疤再次遵命告辭。 潘嬈知道自己不該隨意取笑別人的容貌,只不過,方才突然瞧見,的確嚇著了。 “起來吃點東西吧,我親自下廚煮的?!迸藡戚p呼出一口氣,繼而笑著坐去了床邊。 傅世安笑著要伸手去接,潘嬈想著他還在病中,便沒給,只說:“我喂你吃吧?!闭f罷,已經(jīng)挖了一勺,吹了吹后,遞過去。 傅世安自然樂得她親手喂自己吃飯,對她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如今潘嬈對他十分傷心,生怕他日后會留下什么病根一樣,一日三餐她必要一一親自過目。每天吃的藥,她也會盯著丫鬟們?nèi)ゼ濉?/br> 可能是她真的想照顧病中的他,也可能是她想借此來忘記謝雋??傊?,這幾日來,潘嬈每日都忙來忙去的,鮮少有歇下來的時候。 朱錦帆雖答應(yīng)了謝雋會來傅宅替他道別,不過,卻是晚了幾日才來。在他心中,還是十分看不上傅家這樣的商戶人家的。 所以,即便來了傅宅,也不愿見傅家任何人,只對管家說:“我是找潘姑娘的,你喚她來見我?!?/br> 朱錦帆斂了素日里的玩世不恭,此番冷著張臉的模樣,倒十分能震懾住人。皇室子弟,出身尊貴,傅宅的下人不敢怠慢。 “是,小的這就去稟告家主,還請王子稍做歇息,稍等片刻?!?/br> 傅宅下人十分客氣,極盡卑微,朱錦帆卻沒理會。 傅世安眼下在病中,傅家有外男上門為客,原該是傅大爺傅世榮接見。雖說這敦王府的王子明言不見傅家任何人,不過,依著規(guī)矩,傅世榮還是前來請安了。 朱錦帆正歇在正廳等候,聽得隨身內(nèi)侍來報,不耐煩的蹙眉說:“不見?!?/br> 朱錦帆不見,傅世榮自然不會硬往跟前湊,不過,一應(yīng)禮數(shù)都是盡了的。沒往前走,人也沒走,而是候在了外頭,以便需要時他可以隨時見。 潘嬈對朱錦帆的到來有些意外,她不知道他原來也在金陵城內(nèi)。 其實她和朱錦帆不算熟,但也的確認(rèn)識,也知道他和謝雋交情深厚。 潘嬈不知道他是來做什么的,特意問了一句前來稟告的丫鬟:“就他一個人來的?” 丫鬟說:“回夫人的話,敦王府王子還帶了個內(nèi)侍。” 潘嬈點點頭:“知道了?!?/br> 潘嬈不太想見,但也知道不見不好,便把手上的活交給采荷她們,又叮囑了一番,之后才去正廳會客。 朱錦帆和潘嬈有些日子沒見,當(dāng)時他隨祖母離開京城的時候,也沒想到潘家會受楚王病變連累。不過才半年功夫,如今再見,她都成了罪臣之后了。 如此想來,即便心中對她再有埋怨和不滿,也消了許多。 他故意冷著臉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人從門外一步步走進(jìn)來,又故意曬了她一會兒,這才說:“你說你若跟了謝雋,何必吃這些苦頭。你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這傅家是不是拿你當(dāng)丫鬟使喚了?” 潘嬈來前是在廚房里忙的,也沒心思好好收拾一番再過來,不免狼狽了些。 不過,她和朱錦帆不熟,也不會對他像對謝雋一樣。所以,即便面對他的指責(zé),潘嬈只是恭敬道:“民婦見過王子?!?/br> “民婦!民婦!”朱錦帆氣炸了,“潘嬈,小王沒想到,你如今竟自甘墮落至如斯地步。” 潘嬈冷靜說:“民婦罪臣之后,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過,已經(jīng)很好了。只是不知,王子殿下今日來,是有何事指教?!?/br> 朱錦帆懶得應(yīng)付她這些虛禮,只一甩袖袍氣沖沖道:“謝雋回京了?!?/br> 潘嬈沒說話。 朱錦帆看了她一眼,到底怕她誤會謝雋是徹底放棄了她,這才嘆了口氣,解釋說:“敏卉長公主病危,京里來人了,他是不得不走。” 潘嬈說:“敏卉長公主是他的祖母,如今病危,他自當(dāng)是該回去的?!?/br> 朱錦帆冷眼睥睨著人,沉聲問:“那你呢?你到底怎么想的?!?/br> 潘嬈態(tài)度未改絲毫,只說:“我如今是傅家三奶奶,只想好好過日子。” 朱錦帆氣得從椅子上彈起來,負(fù)手于廳內(nèi)焦躁的來來回回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駐足側(cè)首望著人問了最后一遍:“你當(dāng)真就是這么想的,不是在賭氣?” 潘嬈抬眸對上他的雙眼,眼神堅定態(tài)度堅決。 “好,我知道了。”朱錦帆未再多言,直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回到家后,朱錦帆氣得不輕。思前想后,終于想出了一個他以為能對付傅世安的很好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頭號神助攻上線~ 這章有紅包掉落~感謝在20200421 00:53:39~20200421 23:3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海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8章 【28】 朱錦帆不是謝雋,從沒自詡過是正人君子。 非但不想做君子,他還就是要仗著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算計算計那個傅姓商人,以便幫他自己和謝雋一并報了侮辱之仇。 在他心里,潘嬈選擇留在傅姓商戶身邊,而不是謝雋和他身邊,這就是侮辱。 朱錦帆,身為當(dāng)今圣上的堂孫,權(quán)貴中的權(quán)貴,在京城都是橫著走的,何況在這金陵。他自信只要他出手,背無權(quán)勢倚仗的傅姓商戶,也只能乖乖落入自己圈套。 朱錦帆難得能沉下性子來好好辦一件事,所以,之后的一個多月時間,他再沒踏足過傅宅半步。 不過,雖人沒踏足,但日日卻是能得到他遣派在傅宅四周盯著的人的匯報。聽說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調(diào)養(yǎng),那傅姓商戶身子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可以出門了,他便就急著開始設(shè)他的局了。 而對此,傅世安也并非一無所知。 那日傅世安讓刀疤三更來找他,派給他的差事,就是讓他反去盯著朱錦帆,但凡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即刻來報。 謝雋走了,謝雋留下的人不足為懼。但這朱錦帆,素有一個“混世魔王”的稱號,傅世安并不覺得他真的會安分守己。 這月余時間來,潘嬈對傅世安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傅世安身子雖說還沒好全,但總歸是好了大半。 大夫來診了脈,表示基本已經(jīng)無甚大礙。 對此,潘嬈十分有成就感。 也總算松了口氣,他人沒事就好。 月余時間的朝夕相處,雖不說感情能突飛猛進(jìn)到可以即刻如膠似漆雙宿雙飛的地步,但感情總歸是比之前好很多的。尤其是,潘嬈如今已經(jīng)做了選擇,打算徹徹底底跟在他身邊了。 既是拿他當(dāng)夫君看,摟個小腰牽個小手什么的,她雖害羞還不太能適應(yīng),但每回也都沒拒絕。 在傅世安心中,沒到最后一步,他總歸還是不放心的,總怕她心中還是想著謝雋。不過,他雖心里在意,但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強(qiáng)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