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展昭很感興趣地問，“你爹怎么評價他？”

    “我爹總是說，‘白玉堂那樣的人，惹不得！’他是吃過苦頭的?！辈荜啃α诵Γ拔乙郧爸贿h(yuǎn)遠(yuǎn)看見過他，剛開始對他的印象是——肯定是個紈绔，知道聽爹說了關(guān)于他的事情?！?/br>
    “紈绔？”展昭失笑，“為什么？他平時看起來并不輕浮啊?！?/br>
    “這倒是的?！辈荜奎c頭，“陷空島的幾位當(dāng)家的都很怪。大爺就整天老好人似的笑嘻嘻；二爺就知道悶頭造船；三爺是個莽漢，嗓門大；四爺比較有心計一點，但是功夫不好；五爺看著是個斯文人?！?/br>
    展昭托著下巴邊戳小黑的肚皮，笑道，“是這么回事么？”

    “當(dāng)然不是了。”曹昕嘆了口氣，“陷空島存在得久了，我們海龍幫剛剛建起來的時候，大家都對周邊海域虎視眈眈的。河幫看起來很厲害，我爹他們勢單力孤所以不敢去挑釁……陷空島都是正經(jīng)營生，所以當(dāng)時我爹他們想去吃大戶的?！?/br>
    “哦？”展昭吃驚，心說這不是找死么？

    “老龍王先送了一封信過去，說是我們建海龍幫材料不夠，想上陷空島砍些樹，再借幾艘船和一些銀兩。”

    “呵呵?！闭拐芽扌Σ坏?，“這不是勒索么？”

    “可不是！”曹昕點了點頭，“信送過去之后，沒多久對方就回信了，就龍飛鳳舞幾個字——東西都有，憑本事來取?！?/br>
    展昭忍笑，“白玉堂回的吧？”

    曹昕點了點頭，“我那年還小，那字條爹爹一直保存著，據(jù)說白玉堂當(dāng)年才十五歲。

    “隨后呢？”展昭問，“海龍幫去了？”

    “嗯，老龍王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據(jù)說陷空島四位當(dāng)家的都出去辦事去了，就留下年歲最小的老五看家?！辈荜啃α诵?，“我爹他們當(dāng)年樂壞了，說干脆，也別建什么海龍幫了，去搶了他陷空島得了。

    展昭暗自搖頭，問，“那之后呢？“

    “據(jù)說我爹他們帶了兄弟幾十人，駕了四艘小船要登陷空島。

    在靠近渡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海上漂著一艘畫舫。畫舫的圍欄上靠著一個白衣少年，正在喝酒。

    展昭瞇起眼睛，十五就已經(jīng)這德性了啊，靠著圍欄喝酒，裝什么深沉。

    曹昕望著遠(yuǎn)天，“那一天，白玉堂留下了海龍幫五位龍王每人一樣?xùn)|西?！?/br>
    “啊？”展昭好奇，“留下什么了？”

    “都是半只耳朵……”曹昕搖了搖頭，“所有跟去的海龍幫兄弟都被打趴下了，他一個人干掉了我爹他們四十多人。而那時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據(jù)說他一手拿刀，一手酒壇子都沒放下。”

    展昭忍不住嘴角上翹，心說比起自己十五歲單挑黑風(fēng)嶺干掉一眾四十多山賊救下被劫掠的婦孺，白玉堂也不差啊。

    “不過這并不是讓我爹他們信服的原因?！辈荜客蝗徽f。

    “哦？”展昭好奇，“那什么是原因？”

    “據(jù)說打完后，白玉堂站在船頭對著身后一招手。就開出來了四條大船，兩艘船上裝滿了木材，另外兩艘是糧食、銀兩和布匹，真的將物資送給了海龍幫起家?！辈荜繐u了搖頭，“這是后來我爹告訴我的，想象一下，當(dāng)時該有多么的豪情萬丈啊……只可惜我一開始并不知道，又沒見過白玉堂與人動手，還一直當(dāng)他是繡花枕頭?！?/br>
    展昭聽后也暗自挑眉，好啊——夠氣派的！那耗子。

    曹昕輕輕搖了搖頭，“我爹死后，我經(jīng)常在白玉堂常出入的酒樓鬧事……”

    “??？”展昭一愣，突然問，“哦！你是不是想他幫你查你爹是怎么死的？”

    曹昕點了點頭，“他一直沒在陷空島，那天我看到他和你在酒樓吃飯，就故意鬧了起來，只可惜他沒理我……我也沒法開口?！?/br>
    展昭搖頭，拐彎抹角做什么，有什么直接說啊。

    “直到我聽說陷空島和河幫都有人和我爹一樣死了，才安心下來，這樣一來，他不查也會查了。”曹昕又看了看展昭，“展大人名氣比白五爺只大不小，年輕的時候也干過不少體面是吧？相比起來，我果然很差勁。”

    展昭失笑，“找個名師好好學(xué)功夫吧，想終歸是想，不如去做，反正你還年輕?！?/br>
    曹昕無奈，“展大人，你怎么不安慰我說，以后會好的……”

    “那不是安慰你，那是騙你。”展昭認(rèn)真說，“以后只會越來越壞，有了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你才能越來越好！”

    曹昕出神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陷空島上變得熱鬧了起來，下人們都起來開始忙碌。有嘰嘰喳喳的小丫頭探頭進(jìn)院子看看，見展昭醒著，就紅著臉問他早上想吃什么。

    展昭說隨大家一起吃就行，小丫頭就樂呵呵跑了，曹昕站了起來，抱著小黑準(zhǔn)備告辭。

    “曹昕?！闭拐淹蝗唤凶∷?，“你真的不認(rèn)識梅姨？”

    曹昕搖頭，見展昭的神色，他了然地笑了，“展大人，是否以為我為了袒護(hù)生母故意騙人？”

    展昭沒回答，反問，“那你是不是呢？”

    曹昕搖了搖頭，“就好像我不會殺我養(yǎng)父為親爹復(fù)仇一樣，海龍幫的叔伯兄弟雖然有疼我有怨我的，但都是一家人。而我那個親娘……則是舍了我的人。我不可能罔顧親人的死，來袒護(hù)一個殺人兇手?！?/br>
    展昭點了點頭，示意明白了，曹昕就帶著小黑離開了院子。

    曹昕走了，展昭站在院子里發(fā)呆，總覺得剛剛的談話里似乎隱藏著什么。正這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細(xì)細(xì)碎碎的腳步聲。

    展昭一笑，閃到了院子后面，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進(jìn)來……

    展昭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跑進(jìn)院子的正是小四子。

    小四子顯然讓展昭嚇了一跳，但隨即咯咯笑了起來，身后跟著簫良、石頭和剪子。

    “這么早起來？”展昭笑問小四子，“還穿的新衣服啊。”

    “嗯！”小四子點頭，“今天要回去逍遙島接奶奶。”

    “哦？”展昭納悶，“接皇太妃做什么？”

    “九九說，怕逍遙島上也有人放火，就把奶奶接過來，我們也一起住到松江府去！”小四子笑瞇瞇地說，“船馬上要到了?！?/br>
    “哦……”展昭愣了愣，點點頭，“這樣啊。”

    說話間，就見門外蔣平走了進(jìn)來，“展賢弟，見著玉堂了么？”

    展昭一愣，搖頭，“他沒回來，會不會在自己的屋子里？”

    蔣平連連搖頭，“我找過了，沒看見人?！?/br>
    展昭一愣，想了想，將小四子塞進(jìn)蔣平手里，快步出去了。

    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了渡頭，果然，就見在渡頭前不遠(yuǎn)處，漂著一艘小畫舫。縱身一躍上了畫舫，只見白玉堂果然拿著酒壇子，正靠在圍欄上呢。

    展昭背著手拿著劍晃晃悠悠走了過去，“嗯……果然啊?！?/br>
    白玉堂回過頭看看他，臉上還是那種云淡風(fēng)輕的死樣子，似乎什么都不太在意。

    展昭暗自搖了搖頭，伸手搶了他的酒壇子，喝一口，惱怒，“好啊！你偷了二哥的梨花白自己躲這兒吃獨食！”

    白玉堂哭笑不得，“貓，這明明是花雕?！?/br>
    展昭又喝了兩口，放下酒壇子，“我剛剛聽人說你的英雄事跡來著?！?/br>
    白玉堂略微不解地回頭看他，“嗯？”

    “我問你。”展昭靠在他身邊問，“你十五歲那年，在干什么？”

    白玉堂愣了愣，左右想想，“學(xué)功夫？”

    “除了學(xué)功夫之外?！?/br>
    “……什么也不干?！卑子裉脽o所謂地回答。

    “你有沒有單挑海龍幫的五個龍王還有一幫小嘍啰？”展昭問他，“這事兒都不記得了？”

    白玉堂倒是略想了想，隨即一笑，“那又如何？”

    展昭伸手突然捏住白玉堂的腮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