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323
何大州被他嚇了一跳,腳下一滑,頓時摔倒在了地上,“怎、怎么可能!難道……難道我們出城后,秦軍來攻城了?他們占了城?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拿下整座城!” “一定是秦國的那個蒙恬!一定是!”有其他士兵害怕地叫了起來。 這些趙軍提起蒙恬、王翦之流,便面色發(fā)白。 “怎么辦?我們怎么辦?”除卻趙將軍之外,趙軍之中竟是沒有一個像樣的將領(lǐng),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是他們先自己慌亂了起來。 何大州不肯相信,咬咬牙,厲聲道:“走!往前走,到前面去看看?!?/br> 等他們走到城樓下,大喊三聲“開城門”。等來的卻沒有大開的城門,只有對著他們的拉開弓箭的士兵。 僵持半個時辰之后,這些趙兵最終棄械投降。 他們都以為城中已經(jīng)進入了大量的秦軍,此時反抗哪里還有作用?再一想到秦軍的殘暴之名,這些人便更不敢與之做抗爭了。 他們哪里知道,這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最終嚇住他們的,是他們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 他們進城之后,徐福就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們一眼,“把東西分給他們。” 何大州被那一眼看得背脊發(fā)涼,這才反應(yīng)過來,之前人家會被他們抓住,那不過就是個陷阱。何大州咬咬牙,罵了句,長得恁好看,鬼心眼怎么恁多! 桑中組織人手給他們分發(fā)了熱粥,那粥煮得有些清,但是誰會在乎呢?這么久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吃上糧食了,他們士兵人多,在城中跟著趙將軍的時候,也的確沒吃上幾口飽飯。現(xiàn)在見著了熱粥,一個個綠了,想也不想就接過來往嘴里倒了,都喝得哧溜呼啦的,燙嘴也顧不上了。 等他們都喝得舒服了,抹抹嘴,摸摸肚皮,這么一顆甜棗也已經(jīng)把他們給砸暈了。如果說原本對降服還心有不甘,想著如何才能奪回主權(quán),但此刻,他們已經(jīng)被這么溫柔的手段給麻痹了,甚至已經(jīng)失去了斗志。 徐福瞧著他們的模樣,也暗自感嘆不已。之前趙將軍得對他們有多差啊…… 餓極了的人,一碗粥就給收得服服帖帖了。 畢竟趙軍人多,為了防止出意外,徐福又命人向他們傳達了一個消息:粥中放了藥,會幫助他們強身健體,但一面又會成為cao控他們的武器。 其實哪有這么強效的藥,可以一次性用到這么多人的身上啊。但是徐福說這些話,都已經(jīng)說習慣了,他要裝成確有其事的樣子,那么就不會有人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要治城中的人,還要想辦法解決饑荒的問題,不然城中的人遲早都得死,秦軍雖有糧草,但這些食物又能供得了多久呢? 這些問題全部都得徐福去cao心,因為趙將軍被關(guān)起來之后,全城之中就他最大了。徐福之前雖然做了駟車庶長,但他根本沒怎么管過事兒,現(xiàn)在突然之間,要當一個地方的最高行政長官,并且攬多個職務(wù)于一身,徐福累得險些崩潰。 如此這般,一轉(zhuǎn)眼,便是入冬了。 城中因疫病,人口大減,徐福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挽救這座城池中的人,但終歸總有救不回來的時候,這些人被士兵們挖坑焚燒掩埋。 大家在城外竭力開辟田地,種植粟、黍,及宿麥。徐福絞盡腦汁,回憶著什么反季節(jié)作物……再結(jié)合著鄭有安留下來的那點兒東西,勉強種活了農(nóng)作物。 但是光種不行啊,誰知道它們什么時候才能得收成呢? 幸好全城集中的糧食還有不少,徐福更調(diào)動人去挖樹皮,拔草根,捕捉野獸鳥類。當然,這些也都是有限制的,不然一個不慎破壞了生態(tài)平衡,那才是更大的災難。 不管如何,這個難關(guān)度過去,這座城便能活下來了。 而這些趙兵已經(jīng)儼然成了趙國的棄子,趙國未再派人前來過問,趙國士兵們一日日地,也就死了心,比起cao心家國大事,現(xiàn)在他們更cao心自己能活到什么時候去,今天能吃飽嗎?明天能穿暖嗎? 為了給他們?nèi)∨瘢旄M茝V了自己的花椒和辣椒。 這還真得多謝當年阿咿將種子和成品,包括種植方法都給了他。不然,在這個缺衣少食的時候,這些人如何在冬季取暖呢? 幾個月折騰下來,徐福已經(jīng)徹底成為了整座城池的首領(lǐng),城中人皆是視他為主心骨。 徐福入住了之前趙將軍居住的地方,舞姬統(tǒng)統(tǒng)被遣走。唯獨室內(nèi)那些舒服的擺設(shè)倒是沒變。在這個沒甚食物的時候,徐??梢圆蛔非蟠篝~大rou,但是住的地方,睡覺的地方,他必須得追求一把。 不然這日子還怎么過??? 徐福坐在桌案前,提起炭筆在絹布上寫寫畫畫,胡亥就蹲在一旁,用簡陋制成的玩具,玩著自己的小游戲。 徐福寫著畫著,沒一會兒就出了神,等他回過神來,絹布上就多了兩字兒:嬴政。 徐福擱下炭筆,將絹布揉成一團,心中涌起了淡淡的煩躁。嬴政生辰他未能趕得回去,如今過不了多久,便又是蠟祭了。也不知今年蠟祭是何人來主持……好吧,這都不重要。 在秦國待了這么幾年,徐福儼然將蠟祭看做是同上輩子春節(jié)一樣的節(jié)日了。上輩子春節(jié)的時候,有家的人都是拼了命地往家中趕,只求一家團聚。這輩子,他本可以同胡亥、扶蘇、嬴政,坐在暖融融的宮殿之中,等待著蠟祭那日,宮中小宴,飲酒吃rou…… 徐福忍不住轉(zhuǎn)頭瞥了一眼胡亥,“胡亥,你想扶蘇嗎?” 胡亥正玩得起勁呢,突然被叫起來,他抬起頭,一臉茫然,“……想吧?!?/br> 他這般口吻,哪知道他是真想呢,還是假想呢。 徐福還要再出聲逗弄他一下,誰知道突然間胡亥又開口了,“我想不想扶蘇哥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想父王了?!闭f完,胡亥露出了“嘿嘿嘿”的表情。 徐福:…… 第200章 徐福嘴角彎了彎,面上卻是一片冷淡,就這樣反駁了一句,“你懂什么?” 胡亥一本正經(jīng)地反問:“我如何不懂了?我也能懂的,我就知道你在想父王……”胡亥說完,趴在了桌案之上,“我也想,我想回宮吃魚膾,想吃rou。走的時候,還有宮人說給我做個新玩意兒呢……” 徐福還當他要說,他也想嬴政呢,誰知道開口全是吃喝玩樂。白浪費自己一腔感情了。徐福斜了他一眼,但是轉(zhuǎn)過頭想一想又覺得有些好笑。終究還是小孩子么,小孩子的世界里可不就是吃喝玩樂嗎?他哪有那么多的腦袋去裝下扶蘇和嬴政? “庶長!庶長!不好了!”一名秦兵大呼小叫地跑進了院子,要不是顧忌著徐福的威嚴,他就沖上來拍門板了。 徐福有些頭疼地皺了皺眉,這才坐下來安靜了沒一會兒啊……他無奈地起身打開了門,那秦兵低聲道:“咱們在城北種下的東西,被破壞了。” 那是徐福費盡功夫,嘗試著搞了個大棚蔬菜。雖然他知道,也許這次還是失敗的,但是他也不允許有人來破壞啊。 “抓住人了嗎?” “抓住了!”士兵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走吧?!辟即蟮囊粋€城池,不可能人人都同心,不可能每個人都會被徐福完全地忽悠住。從徐福接手這座城之后,趙將軍被禁錮了起來,連同他身邊的親信。但就算如此,也還是有人在背地里搗亂。企圖煽動士兵、百姓,又在城中開始組建人手恢復的時候,下手搞。鬼。徐福等了那么久,總算把這么個東西給抓住了。 很快,他們走到了城外。 城外只能聽見冬風呼嘯的聲音,徐福攏了攏身上的袍子,嘴唇被凍得微微發(fā)白。 桑中緊跟在他身邊,忍不住低聲道:“不如我將衣袍給先生吧?” “不必了?!背齾s嬴政的衣袍,徐福還真沒穿過別人的,當然,喬裝的時候除外。衣物本是貼身的東西,就那樣穿著別人的,總覺得怪怪的。而且他穿了桑中的衣袍,桑中又怎么辦? 徐福想著想著,就走到了田埂前。 田埂前有幾個人被摁倒在了地上,臉緊貼地面,還在不斷掙扎,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身上還散發(fā)著一股臭味兒。 徐福只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何大州?!?/br> 旁邊的士兵抬起了那幾人的臉,徐福仔細辨認一番,其中一人確實是何大州。 何大州聽見了徐福的聲音,頓時激動了起來,甚至沖著徐福呸了呸,“狗賊!” 徐福走到哪里,不是被供為神仙,旁人一口一個“先生”“庶長”“仙人”的……偏有個何大州敢叫他“狗賊”。徐福的眸光冷了冷,他知道何大州是什么心思。無非是為他那點升官發(fā)財?shù)拿缐舳桓?。當了士兵的,誰不想建功立業(yè)?若何大州不想,當初他也不會愿意入到秦國軍營來了,他更不會想要冒險綁架徐福,被吳六一說就動了…… “帶走。”徐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打算對他客氣。 何大州臉色發(fā)白,一邊掙扎,一邊厲聲叫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殺了我嗎?秦軍殘暴無道!要殺了我趙國人嗎?” “堵上他的嘴?!焙未笾菥谷慌R了還知道往秦軍頭上扣個帽子,徐福實在不知道是該說他聰明還是蠢笨了。 士兵左看右看,干脆將何大州的袍子給撕爛了,往他嘴里一堵,徐福眼角一跳,不自覺地皺起了眉。他哪怕是不用上前,都能想象得到,那袍子上的泥土和汗臭味兒,混雜在一起,一定是……舒爽極了。 何大州翻了翻白眼,徐福真擔心他被自己的袍子給臭厥過去。 不過幸好,他掙扎了兩下,還是挺住了。 士兵們揪著這幾人給帶下去了。 桑中低聲問:“先生,他們?nèi)绾翁幹???/br> 徐福聞聲回過頭,對上桑中的眼眸,發(fā)覺到他的眼底閃過了淡淡殺氣。其實桑中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先關(guān)起來審問,看城中可還有他們的人,待人都搜查清楚以后,再處置吧?!毙旄V肋@個時候,殺了他們是最好的選擇。他們搗些小亂沒關(guān)系,但若是惑亂人心,那就要出大問題了。 桑中點頭應(yīng)了。 徐福的瞳孔縮了縮,他看向了遠處的林子,“近日城外巡邏的人,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并無?!鄙V许樦哪抗饪催^去,“先生,可是何處不對?” “那林子中,總覺得像是有人。”徐福皺起了眉。 桑中瞇起眼觀察了一會兒,“我前去瞧瞧?!彼捯魟偮洌阌袔讉€士兵大呼小叫地跑過來,“庶長!庶長,我們發(fā)現(xiàn)了幾個人!在這樣的時候,好端端的人還跑到此處來,定然可疑!” “那些是什么人?”桑中問。 “說是商人。” 商人? 徐福腦中飛快地閃過了什么,但卻沒能抓住。 “過去瞧一瞧?!毙旄^D(zhuǎn)頭吩咐桑中,“你去林子那邊看看,小心些,若是發(fā)現(xiàn)不對便立即撤出,勿要傷了自己?!?/br> 桑中臉上的神色頓時柔和許多,“諾?!?/br> 徐福跟著那幾名士兵走到了城門底下,那城門底下,停著兩輛馬車,馬車外幾名作下人打扮的男子,與士兵們怒目相對。這些士兵都是趙國士兵,偶爾被徐福派出來守一守城門,巡一巡城,若是發(fā)現(xiàn)來者是趙軍,他們好與趙軍周旋,立即回來稟報,若是發(fā)現(xiàn)來的是秦軍,那就立即表示自己是降服了的人。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們?nèi)硕啵檬埂?/br> 秦兵附到徐福耳邊低聲道:“庶長,你說,好好的商人來這里做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趙國在饑荒??!他過來是為送死嗎?” “你說得不錯?!毙旄8胶土艘宦暎敲乇懔⒓疵奸_眼笑了,仿佛得了天大的榮耀一般。 徐福將目光落到了那幾名下人的身上,“你們要做什么?” “進城?!?/br> “進城做什么?” “我們家主子是行商的,就路過此地,想進城歇息一番,為何不允我們進城?”那下人不滿道。 “什么主子,敢在這個時候過來?”徐福勾了勾嘴角,明明是冰冷的面容,卻險些叫對面那幾個下人看呆了眼。馬車中的人似乎終于按捺不住了,猛地掀起了車簾,露出了車簾之后的臉來,“我這樣的,便是偏偏在此時過來?!蹦腥说纳ひ舻统粒€帶著幾分不悅。 徐福輕飄飄地斜睨了他一眼,“把馬車拉進去吧,他們帶來的東西,咱們就收繳了,也算是得個便宜。” 趙兵們開開心心,撒歡兒地就撲上去牽馬車了。 秦兵們懵逼地站在原地沒敢動,方才還被徐福夸獎過的那名士兵,此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與徐福低聲說話,“庶、庶長,咱們……咱們這么……這么干不會死嗎?” “不會啊?!毙旄V赶?qū)γ娴哪凶?,“你問他,我們拿走他的東西,他會不高興嗎?” 那幾個趙兵慢半拍地頓了頓動作,“對啊,咱們這是不是強搶啊?” 徐福心道,你們餓極了,別說強搶,吃人rou你們趙國人都干了好嗎! 馬車內(nèi)的男子,這才淡淡一笑,“我高興,我很高興?!?/br> 秦兵們雙腿顫抖,閉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