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火之后必有傷亡，只有平野醫(yī)生一人常常會力不從心，然而艾文竟然視若無睹，離開上海后至今沒有出手為這些日本士兵療傷過，總是像現(xiàn)在這樣待在自己的小空間里靜靜地看著書。

    ……我只答應(yīng)了跟你們走，并沒有答應(yīng)為你們的士兵治療。

    這就是艾文不為所動的理由。

    田中秀一自然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感到怒不可赦，反倒是伊藤浩司看上去相當?shù)钠届o：沒有惱怒，甚至沒有強迫艾文治療。只是一旦有了休息時間就會對他又親又吻、又啃又咬，最后還要把他困在懷里才愿意睡去。

    直到今晚，伊藤浩司忽然走進艾文的營帳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兩個日本士兵抬著擔(dān)架走進來，而躺在上面的傷員估計只有十三四歲。

    注１：１９２１年汪精衛(wèi)任廣東省教育會長、廣東政府顧問。１９２４年任中央宣傳部長。后期思想明顯退變，于抗日戰(zhàn)爭期間投靠日本，在南京成立偽國民政府，淪為漢jian。１９４４年在日本名古屋因“骨髓腫”病死。（此注解摘自百度）

    第二十一章：再次出逃（１）上

    １９３９年９月４日，晚

    他們把一個連軍裝都穿不合身，瘦到弱不禁風(fēng)的矮小少年放在艾文的跟前。他的大腿中彈，然而這些日本士兵居然沒有對他做過任何處理，甚至繃帶也沒有纏上，鮮血不斷地從傷口往外涌，浸濕了軍褲。

    這孩子痛苦得直抽搐，面色蒼白冷汗直冒，干裂的嘴唇一張一合正虛弱地說著艾文聽不懂的話……

    母さん、母さん...（mama、mama……）日本少年沒有昏迷，以至于他疼得淚流滿面。

    艾文猛然起身把書丟在了折疊桌上：“你們在做什么？為什么不把他搬去平野醫(yī)生那兒？”

    兩個士兵站在一旁，眼觀地面無動于衷，而伊藤浩司悠悠地點上一支煙，吞吐一口之后才道：“艾文，我們是不會將他交給平野醫(yī)生的，如果你不救他……那么他只能鮮血流干而亡?！?/br>
    艾文頓時一怔，渾身不住地戰(zhàn)栗。這個日本人為了逼他就范竟然想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旦出手救他，你就不能再對我們的傷員視而不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伊藤浩司又吸了一口煙，對醫(yī)生步步緊逼。

    艾文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然后轉(zhuǎn)而看向那個還在喃喃自語的少年……

    母さん、母さん...（mama、mama……）

    你是一名醫(yī)生艾文，救人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但是陳雨辰，如果在我面前的不是人類，只是披著人皮的魔鬼，我是否應(yīng)該施救？

    他們居然讓一個只有十四來歲的少年穿上軍裝上戰(zhàn)場，這樣的魔鬼我到底該不該救？

    艾文以為只要將自己與他們撇開就可以置身事外，然而有人卻要把他拉進泥潭。

    一瞬間，近來越來越頻繁的頭暈耳鳴又一陣襲來，只是這次去的很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盯著少年的傷口死死咬住壓根。

    “……我需要手術(shù)工具?！?/br>
    伊藤浩司勾起嘴角踩滅了煙頭，下一秒候在營帳外的田中秀一搬來了手術(shù)中需要的所有東西。

    艾文的動作還是那樣嫻熟……消毒、切開、取出子彈、縫合血管。只是當他縫合傷口的時候視距再次出現(xiàn)了偏差，瞬間漏了一針，他稍作停頓又恢復(fù)原來的速度縫合。這小小的插曲發(fā)生得太快，因此伊藤浩司等人并有發(fā)現(xiàn)端倪。

    “你們需要為他輸血?！彼酒鹕韥砻摰羧狙氖痔缀鸵绿缀笳f道。

    “你放心，接下來交給平野醫(yī)生就好?！币撂俸扑緭]了揮手，命令他們把人抬下去。

    田中秀一利落地收拾醫(yī)療廢品后也退了出去。

    當營帳里只剩下兩人，日本軍官又從背后抱住了艾文：“明天隊伍會繼續(xù)前行，你該早點休息?！彼еt(yī)生的耳垂，在耳畔輕聲道。

    他們即將進入武漢占領(lǐng)區(qū)，一旦到達那里隊伍就會稍作停留并休整，更不需要在野外露營。

    艾文任他吸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伊藤浩司把他的耳朵蹂躪得紅腫不堪才放過：“我還有事，今天不能陪你睡了。”

    在艾文聽來這個日本人的心情非常好，然而他看不見身后的人，所以并不知道對方真正的神情。

    伊藤浩司最后吻了吻艾文的黑色卷發(fā)才離開營帳。

    在他離開的剎那美國醫(yī)生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一手撐在桌面，一手捂著頭部冷汗淋漓、痛苦不堪。眼前的《戰(zhàn)爭與和平》一閃一晃，耳鳴在腦海中炸裂。

    艾文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早就有了諸多猜疑，然而之前被困在伊藤浩司的公館，后又跟著日軍出征，不愿意請求日本人幫助的他只能默默地忍受一次次突入襲來的疼痛。

    長沙……長沙……他必須在雙方開戰(zhàn)前逃往長沙……

    疼痛漸漸消失，筋疲力盡的艾文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