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那張臉,近看時有種玉質(zhì)的干凈細(xì)膩,眉眼輪廓清晰卻不鋒利,正適合那一雙純澈的眼睛,而男人的眉總是要比女人的濃,但他的不顯粗重,而是十分清秀齊整,不消用石黛勾畫也能自成一派英氣。 鋪好了,她讓他睜開眼,許是弓著腰有些累,于是自然伸手挑起他下頜促使他揚起臉來,身子向后審視片刻,瞧著滿意了,又側(cè)身去妝臺上拿胭脂。 晏七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只能趁她轉(zhuǎn)身的間隙低下頭徐徐換口氣。 她衣袖間的鳳髓香氣在他胸腔中堆積的久了,像是猛地燃燒起來,烈火灼灼烘烤在他身體里,烘烤得血液都沸騰不已,汩汩流動過臉頰,帶起一陣臉熱,幸而被隨后撲在兩頰的胭脂稍稍掩蓋了些去。 他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得想要逃離她身邊過,額上甚至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可她從妝奩中已取出一盒石榴嬌,用簪頭取出一點抹在他唇上,淺淡的唇色立時便妍麗起來,只是簪頭太過細(xì)小死板,涂抹的并不均勻。 她居高臨下看了會兒,似乎不甚滿意,還想修正一二時他卻像是想要躲閃。 “別動?!?/br> 她忽然蹙起了眉蠻橫不已,彎下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不由分說地覆上了他的唇,一點點沿著優(yōu)美的線條輕緩的摩挲、游移,卻不想那一點溫?zé)崛彳浀挠|感卻猝不及防地從指尖傳遍了她全身,心中像被貓爪似有若無的撓了一下。 她的眼中漸漸聚起縹緲的霧氣,像隱在薄云后的月光,朦朧而迷離,看著他,輕輕地低語仿若呢喃一般:“你若身為女子,定是個傾國美人......” 晏七幾乎要沉溺在她的目光中,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越靠越近,近到氣息都幾乎糾纏在一起,他腦海里波濤洶涌無力思考,喉嚨不自覺狠狠滾動了下,聲音暗啞,輕喚了聲:“娘娘......” 一瞬間如風(fēng)吹散迷霧,她恍若黃粱夢醒,迅速退后了一步,收回手撐在妝臺上,眉間深深蹙起的深谷哪怕側(cè)著身也留下了倉惶的痕跡。 晏七亦是一樣的狼狽,低著頭不知該如何是好,甚至連一貫的請罪都忘記了。 直到聽見外間扶英揚聲叫“阿姐”,她深呼出一口氣,平復(fù)了下,臨走時沉聲交代他“里面有清水,去洗干凈”,便轉(zhuǎn)身快步踏出了珠簾。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0314 00:00:45~20200315 09:57: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小襄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襄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40824593 5瓶;何紫燕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雪夜不見星光,宮女在廊檐下早早掛上了宮燈, 燈火在寒風(fēng)中飄搖, 隔著窗戶看,像是水上無依的浮萍。 皇后自下半晌從東偏殿出來, 已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瞧了一下午的窗戶紙,連晚膳都沒有陪扶英一同用, 從前沒有過那樣恍惚的神色,粟禾看著有些擔(dān)心, 來來回回進出了好幾遍,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后臨到晚上就寢前, 她雙手托一塊朱紅檀木托盤進暖閣,仔細(xì)將一碗安神藥湯捧到皇后面前, 輕喚了聲,“娘娘, 是時候該喝藥了?!?/br> 皇后收回目光懨懨嗯了聲, 接過藥碗拿在手里, 沒立刻往嘴邊送, 又聽粟禾問了句:“娘娘,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奴婢瞧著娘娘似是有些心緒不寧呢?!?/br> 她一怔, 搖搖頭說沒事,半垂著眼瞼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抬起頭問:“今日是月中,承乾宮那邊派人來過了嗎?” 粟禾聽到這兒恍然明白過來, 如今西經(jīng)樓已然不存在了,臨至月中時皇后再也無處可去,避無可避?;叵氘?dāng)日皇帝寸步不讓執(zhí)意封禁西經(jīng)樓的模樣,任誰看了也能知道那較著的是什么勁兒。 她一念及此,便料想皇后下半晌神思恍惚定然是為這個。 “承乾宮那邊還沒派人來,奴婢先前倒是教人去打聽了一回,但那邊只說是皇上這會子尚且還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其余的一概不知道。” 粟禾說著眸中精明一閃:“往常那幫子奴才可沒有這樣的,想必這回是上頭提前有了交代,不讓透露。 ” 讓藏著不說,那想必是還在為此前跑過來一趟卻正趕上皇后歇在偏殿的事計較,上回是巧合,但如今總歸她已經(jīng)沒有別處可去,他就想看看,她這回究竟是不是有意還要去偏殿避著。 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也開始跟她使這些逗貓逗狗似得心眼子了。 皇后蹙了蹙眉,面上有些不悅,“不透露便不透露吧,往后不要再派人去打聽,倒給人看了笑話?!?/br> 粟禾應(yīng)了聲,又踟躕道:“那娘娘您若實在不愿與皇上同寢,不如今晚仍舊與二小姐一道歇在偏殿吧,皇上上回不也沒見說什么嗎。何況往常有西經(jīng)樓,您往那兒去是禮佛、是為皇室祈福,怎么著對彼此都是個體面,但如今皇上非要將那份體面扯破了,也怨不得您。” 她到底還是向著皇后的,帝后感情和睦夫妻情深自然是好事一樁,可若是皇后不愿的事,粟禾也不愿費那些唇舌再去勸阻堵她的心。 更何況尋常女子都還期盼著此生嫁個心上人再將身心托付,而皇后呢,十五歲起就被逼著為進宮做準(zhǔn)備,嫁一個小自己那么多的半大孩子,從進后宮開始便陷入了與太后無休止的爭斗中。 好不容易費盡心力斗垮了太后保全了皇帝,自己卻被困在了宮里,她這輩子都注定要在皇后這個位置上,至死方休,再沒有什么選擇心上人的機會了。 皇帝既然有那么多女人,旁人又何必再來苛求她去做違心的事。 皇后聞言沒什么答復(fù),仰頭將藥喝了,眸中仍舊沒什么精神,沉吟片刻卻說算了,“就在正殿安置吧,皇上今晚大約是不會來的,況且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已進了這深宮,難不成還有出去的一天嗎?徒勞費那些功夫做什么。” “娘娘......” 那話說得教人聽來意外的很,粟禾不知她為何忽然轉(zhuǎn)圜了心意,還想問些什么卻見她已自顧起身喚了人進來伺候梳洗更衣去了,而后帳幔四垂,將一切紛擾盡都擋在了清夢外。 粟禾心下疑惑莫名,卻沒辦法再開口明言,只得自己再細(xì)細(xì)琢磨幾個來回,可越琢磨,心中那團線便越尋不到頭,成了一團亂麻。 承乾宮這會子還是燈火通明,皇帝批閱完手頭的奏折,靠在寬大的椅背里抬手揉了揉眉心,林永壽適時遞上來一盞清茶,“皇上,歇會兒喝口茶提提神吧?!?/br> 他接過去,低著頭品一口,隔著繚繞的茶香忽然問:“棲梧宮那邊什么動靜?” 林永壽心中了然,含笑回道:“西經(jīng)樓都已然不存在了,還能有什么動靜,方才聽小路子來回說那邊派人來打聽了一回,問皇上您今兒晚上是否還駕臨,幸而先前已吩咐了下去,底下人心里有數(shù)口風(fēng)都緊,一概回了說不知道。” “還真的派人來問了......”皇帝答應(yīng)了聲,眉間存著這些年日積月累蹙起來的淺淡痕跡,目光裊裊在虛空停住許久,“那你說,皇后派人來問這么一遭,究竟是愿意朕過去,還是不愿意?”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林永壽有些犯了難,片刻沒答上來,腦子里飛快倒騰了幾個來回,湊出來句:“奴才哪敢猜度皇后娘娘的心意,但奴才也教人去棲梧宮打聽過了,皇后娘娘今兒沒往偏殿去,就歇在正殿了?!?/br> 既然不知他會不會去也仍舊歇在了正殿,想來封閉西經(jīng)樓果然還是有些效用的。 皇帝手掌拿著茶盞,食指輕敲在邊緣,來來回回敲了十幾遍,聽見林永壽湊過來試探地問了聲,“那奴才去傳步攆,皇上今兒晚上擺駕棲梧宮?” 話音還未消散,茶盞落在桌面上啪嗒一聲,皇帝抬眸瞧過來一眼,卻說不去,“人已經(jīng)在棲梧宮里了,就先耗著吧?!?/br> 耗什么呢? 耗到她收起自己所有銳利的棱角。 縱然他曾經(jīng)也受益于此,但如今已經(jīng)不需要了,他亦不喜歡,所以才想要設(shè)法一點一點去磨平,最好打磨成他喜歡的樣子。 姜家女又如何,來日方長,總歸她既然做了他的皇后,就再不可能有別的身份。 臨至年節(jié)那幾日正巧大雪初霽,宮中也開始忙碌起來,各司前往棲梧宮回事的人在宮門前來來往往,皇后事務(wù)繁忙,不得空再陪著扶英,但又怕她悶著,便每日傳了許雁南在偏殿教她學(xué)習(xí)箜篌以打發(fā)時間。 晏七日日穿行在兩個偏殿之間,卻不敢抬頭,不敢停留,更不敢再隨扶英進正殿伺候,扶英每每問起緣由,他這廂縱然有一籮筐的借口全都找個遍,挨不過時候一久,扶英一樣開始狐疑起來。 一日,恰逢外頭有婢女前來請她去用午膳,她不著急去,偏過臉盯著晏七好一會兒,鄭重問,“這些日子可是有人私底下給你做筏子不教你再在阿姐跟前露臉了,純致嗎,還是粟禾嬤嬤或是別的誰?” 也難怪她這么猜測,晏七一個方才從別處召進來的新人,陡然得了主子諸多寵信,尋常若出些老人依仗資歷打壓他的事,倒是也不稀奇。 到底是承國公府的小姐,年級雖小想法卻世故。 晏七忙笑說沒有,沖她抬了抬手,“只是因為奴才手上的傷,前些時候太醫(yī)將藥膏中加了一味草藥以促進傷口愈合,卻導(dǎo)致那新藥味道有些刺鼻,紗布蓋不住,所以是奴才自己不便出現(xiàn)在娘娘面前,和旁人無關(guān)?!?/br> “唔?是嗎?”扶英的疑惑堆了那么久,只教他如此三言兩語如何消的去,她雙肘撐在桌案上,身子向前湊近他纏著紗布的手嗅了嗅,隨即皺了皺眉,“好像是的噢......” 提起這茬兒了,她又有些擔(dān)心他的傷,問:“那新?lián)Q的藥有用嗎,你的手現(xiàn)在還痛不痛?” 晏七眉目溫和地看著她,話說得一五一十,“多謝小姐掛懷,奴才的傷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逐漸愈合了,只要不大力碰到就不會痛?!?/br> “那太醫(yī)有沒有說還得多久才能完全無礙?”她依依追問道:“我還記著你的影子戲呢,回頭正好可以教雁南在一邊以樂聲相合,不比外頭戲臺子上的咿咿呀呀有趣得多......” 扶英說著突然想起什么,眸中一亮,問他:“你應(yīng)該沒有去外頭看過戲吧?” 晏七搖頭,“不瞞小姐,奴才自進宮后便再也沒有出去過。” “那你想不想出去?”她面上興沖沖地,“上回阿姐還答應(yīng)我有時間就派人帶我出宮玩兒去呢,她這段時間忙得很,也沒法兒陪我,我現(xiàn)在去說,她心疼我悶得慌,肯定能成。我還能帶你去國公府轉(zhuǎn)轉(zhuǎn),我跟你說,三哥悄悄在府里養(yǎng)了兩只毛色雪白的銀狐,好看的很,只可惜聽說前段時間好像病死了一只,不過咱們現(xiàn)在去還是能看到一只的?!?/br> 禁庭中的道道宮墻已經(jīng)隔絕了晏七十多年之久,墻外的繁華世間對他來說早已成了前世的幻境,去流連一趟當(dāng)如夜半做了一場清夢,夢醒了,便也就一應(yīng)全都該拋之腦后。 扶英眸中的殷殷期待能教他說不出半點不情愿的話,而她話中說要帶他去承國公府,卻教他無端生了向往。 他點點頭,“奴才自然聽小姐吩咐?!?/br> 說著話,外頭婢女又提醒了聲,晏七含笑催她快去,她這才起身,一邊走著也不忘囑咐了句,“你下回還是教太醫(yī)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著一味既有效又沒有刺鼻味道的藥,那豈不是兩全其美,阿姐昨日還問起你了呢?!?/br> 皇后問起他,許是問起奴才為何沒有隨侍主子的隨口一句,可偏就像是應(yīng)了那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落進他耳朵里,瞬間便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她一個小小的背影轉(zhuǎn)瞬便消失在門口的光亮中了,但臨了那一句話音卻始終盤桓在晏七腦海中久久消散不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0315 09:57:11~20200316 09:02: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襄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澤維爾夫人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章 那日用過膳,扶英是跑著從正殿里出來的, 面上笑開了花兒, 湊到晏七跟前說:“阿姐允準(zhǔn)了,咱們明兒等宮門大開就可以出去, 不過你要記著時辰,傍晚申時前就得回來, 免得阿姐擔(dān)心。” 晏七自然頷首稱是,第二日辰時末, 皇后遣了徐良工親自送他們?nèi)ッ鞒玳T。 那兒是外宮門, 常年有禁衛(wèi)駐守, 戒備森嚴(yán),從棲梧宮過去要先穿過兩道內(nèi)宮門, 越往外走宮墻越高,詩情畫意富麗堂皇的柔和色彩便越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堵巍峨晦暗的高墻。 人行在其中愈發(fā)渺小, 抬頭望上去如同身處深淵底部, 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每挪動一下步子,都帶起異常沉重的呼吸。 晏七切身走在宮道上時才恍然覺得, 原來被關(guān)得久了,就連出去都成了一件足夠令人生畏的事情。 明崇門前早有馬車在等候,徐良工取出敕令交于當(dāng)值的禁衛(wèi),不忘囑咐句:“適逢年節(jié),街市上魚龍混雜, 二小姐今日獨自出宮游玩總歸是教皇后娘娘不能安心,還請李將軍安排幾個兄弟暗中跟隨,回頭娘娘自然有賞。” 那人打眼兒朝這邊兒掃了一來回,朗聲一笑,抱拳道:“徐公說得哪里話,為娘娘效勞自當(dāng)是下官的榮幸,昨兒一傳話過來,人就已經(jīng)備上了,都是以一當(dāng)十的好手,絕不會讓二小姐有任何閃失?!?/br> 晏七聽著往四下看了看,并未見著有旁人的身影,想來定是傳言中那種神出鬼沒的暗衛(wèi),常時不見其蹤影,卻總能在主子遇到危險時神兵天降。 他也是頭回碰上那些人,難免好奇,臨到上了馬車,仍止不住從車窗的縫隙往外尋了兩眼,卻也沒見著蹤跡,不知那些人究竟是藏在了哪里。 馬車出明崇門上玄武大街,約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真正熱鬧起來,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的談笑、商販的叫賣不絕于耳,夾雜著空氣里飄揚的五谷香氣組成一種紅塵中特有的喧嚷紛擾,與深宮禁庭中人人循規(guī)蹈矩默然頷首的沉悶截然不同。 他想起那年初來帝都時最先體會到的是這里錦繡繁華下的一張張丑惡嘴臉,冬寒酷暑無處立命,連一個發(fā)霉的燒餅都是奢望,卻不想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十多年,再瞧見的盡都成了好的,人言道“恍若隔世”便也就當(dāng)是如此了。 他從半開的車窗望出去,一直看了許久,直到馬車平穩(wěn)停下來,聽見侍衛(wèi)在外頭回稟了句:“小姐,國公府到了?!边@才收回思緒。 晏七跟在扶英身后下來,舉目望去,眼前門庭高闊,正門上懸掛一塊巨大匾額,上書“敕造承國府”,兩側(cè)整齊侍立兩列輕甲侍衛(wèi),黑衣黑甲,腰間革帶上系一把黑色長刀,站立如松,果然是武將世家才有的肅穆。 扶英領(lǐng)他進府,走一路便講了一路,諸如何處是國公的書房、怎么走可以到后院校場,方才路過的那處閣樓是她的秘密花園等等,甚至連帶姜侍郎與另外兩位公子的居所之處盡都給晏七倒騰了一遍,卻偏偏沒有說起皇后的從前。 晏七心中有掛念,過了耳,臨了主動問了句:“那......娘娘幼時也是長在這里的嗎?” “是呀。”扶英根本不疑有他,點點頭,“我那時與阿姐同住,咱們正要過去呢?!?/br> 她招呼晏七跟上,聲音淡淡的,“阿姐走的時候我還小,但爹爹吩咐了嬤嬤們,院子里一應(yīng)陳設(shè)都保持著她從前喜歡的樣子,以至于我那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阿姐是不是打敗了宮里的壞女人就可以回家了......” 她口中的壞女人應(yīng)該就是太后吧,晏七在宮中多年,聽過的消息并不少,卻還是第一次聽扶英說起皇后進宮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