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醫(yī)生給莫玉凡做了全身的檢查，基本都只是皮外傷，只是表面淤痕看起來很嚴(yán)重，需要輸點兒消炎藥。

    莫玉凡有些昏昏沉沉，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

    這件事沒辦法瞞著李琳，她從樓上跑下來看著莫玉凡，眼眶當(dāng)時就濕了，她捂著嘴巴，有些不忍看莫玉凡淤青的眼角，出去了。

    秦有跟在她后面，兩人走到了走廊窗戶處。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去那種地方？”李琳聲音都有些顫抖，雖然莫玉凡曾經(jīng)也打過架，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傷的這么重。

    秦有的狀態(tài)也沒好多少，眼睛里都充著血絲，他鄭重的對李琳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讓他們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br>
    李琳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只是抱著雙臂走開了。

    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在里面艱難的生活，現(xiàn)在才明白每個人都不容易。

    這時，秦有的電話響了起來，秦有看著李琳的背影接了起來，對方說了些什么，秦有眼神變得陰郁，他道：“不用，私下解決?！?/br>
    莫玉凡很快就從憋尿中醒來了，李琳有些大驚小怪，連忙叫了魏醫(yī)生。

    秦有買了一些清淡的飯菜，剛好走進(jìn)來，放在桌子上，有些緊張的看著魏醫(yī)生。

    魏醫(yī)生看了看他們兩個，有些好笑：“哎呀，別這么緊張，晚上就能走了，回去記得抹藥就行?！?/br>
    莫玉凡等魏醫(yī)生拔了針頭，就起身慢吞吞的去了廁所，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任何人。

    ——

    下午七點鐘，醫(yī)院又人來通知李琳辦理出院手續(xù)，兩個監(jiān)警還要同她一起去當(dāng)?shù)嘏沙鏊鶊蟮健?/br>
    秦有全程陪同著。

    所有的事情辦好后，秦國政開車來接她們回去。

    李琳看著后座默不作聲的莫玉凡，心情有些煩躁，迷茫。短短幾個月之間，她的生活就變得支離玻碎，盡管她現(xiàn)在獲得了自由，但對于未來她還是十分的迷茫。

    秦有坐在后面一直握著莫玉凡的手，另一手在發(fā)信息。

    氣氛有些尷尬，原本這是應(yīng)該高興的事情，但因為莫玉凡的事情，所有人高興的情緒也不剩多少。

    秦國政咳咳了兩聲，對李琳說：“等過段時間，公司穩(wěn)定了，你也該來接手了?！?/br>
    李琳沒有立刻答應(yīng)，她嘆了口氣，說道：“我都將近十年沒工作過了，算了吧。”

    時代在快速進(jìn)步，李琳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去工作肯定是不行的。

    “公司剛好缺一個經(jīng)理，”秦國政還是試圖說服她：“慢慢來嘛，我聽說你以前做賬做的很好。”

    李琳看了秦國政一眼，說道：“我這把年紀(jì)是真的折騰不動了，我打算把我的股份賣了?！?/br>
    秦國政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以李琳的脾氣一定會重振旗鼓，東山再起，重新回到職場。

    “你要是愿意的話，就買給你吧，”李琳說。

    秦國政沒有回答，他反問李琳：“那你打算干什么？”

    李琳似乎是有些疲憊，她閉了閉眼睛，說道：“過段時間再說吧。”

    秦國政幫助他們不是白幫的，填補了幾乎所有的壞賬，虧空，公司幾乎一半兒以上的股份都拿走了，李琳現(xiàn)在是不太懂秦國政要一個有污點的公司干什么，不過在這個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公司里確實有幾個項目還是很被看好的。只是，這也不是她現(xiàn)在想要想的事情，她也不想去想了。

    秦國政把他們送到新房子后，就離開了。

    秦有在給李琳和莫玉凡做了一些可口的熱菜后，收拾后，也準(zhǔn)備離開。

    莫玉凡叫住了秦有，然后看向李琳。

    李琳神色復(fù)雜，她當(dāng)然知道莫玉凡的意思，她如果點頭也就意味著真的接受了自己的兒子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實。盡管她早又心理準(zhǔn)備，但這一天來得太早了?？墒?，秦有前前后后所有的表現(xiàn)都無可挑剔，甚至做了事情也不會當(dāng)面邀功，用來增加李琳的好感度。 這個大莫玉凡八歲的男人，無論是從外形，學(xué)識，為人方面都比自己的兒子好太多太多，李琳其實不是很明白，秦有到底看上了莫玉凡什么，難道真的只是個漂亮的臉蛋嗎？

    “我想，您對于莫玉凡還不夠了解，”次日早上，秦有再廚房做飯時這樣回答李琳，“莫玉凡身上的閃光點比您以為的要多得多?！?/br>
    李琳勾了勾嘴角：“比如？”

    秦有翻炒著鍋里的青菜，收汁裝盤，然后對李琳說：“其實，我們一開始相處的并不是很好，他每一次都說，要給你們打電話，要回家。但據(jù)我所知，他應(yīng)該從來沒有跟你說過?！?/br>
    李琳收起了嘴角的笑，沉默的接過菜盤，走到了餐廳去。

    “后來他知道了你們的事，我看著他很多時候會想起從前的自己，”秦有的話聲音并不大，也許是怕吵醒還在熟睡中的莫玉凡，也許是在自言自語，“每個家庭一旦出了問題，其實最早察覺的都是孩子，他們或許不懂那意味著什么，或許不知道該怎么說，但他們什么都知道?！?/br>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哪怕是世界上最親密的血緣關(guān)系也不行。李琳在想著自己的婚姻，家庭，錢，未來，痛苦，背叛，折磨，她當(dāng)然知道莫玉凡可能也會很難過，但在做選擇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一個相較于自己比較省事的方式處理。在昨天她得知莫玉凡被打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她會覺得憤怒和煩躁，她想對莫玉凡大喊，事情已經(jīng)夠亂了，為什么，為什么他就不能讓她省點兒心??？

    她從來沒想過，如果莫玉凡反過來對她這樣說，那么她會是什么樣的感覺，她會受得了嗎？

    李琳感謝那時的自己忍住了，就像以前的十八年里，最辛苦最艱難的時候，她看著有缺陷的莫玉凡，也恨過，也怨過，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但李琳真的感謝自己，她感謝自己忍住了，沒有對莫玉凡透露過任何這樣的情緒或想法。

    秦有的話讓她渾身一冷，有些冒涼汗，她是沒有說，但她有沒有表現(xiàn)出來呢，她其實記不得那么清楚了，莫玉凡或許一直都有察覺，所以在第一次探監(jiān)的時候，才會眼帶絕望的看著他，說出那些話。

    父母對孩子，孩子對父母就是這樣說不清扯不清的愛和傷害。

    沒關(guān)系，若前者大于后者，那這個家是值得的。

    李琳對秦有的事情不在糾結(jié)，她想了，就讓莫玉凡自己選擇，若他選擇對了，那就祝福，若選擇錯了，她這里永遠(yuǎn)會是莫玉凡的家。

    莫玉凡很高興，睡了一夜，臉色好多了，淤青也下去了很多。

    吃飯的時候，他吭吭哧哧的說起了那天的事情：他跟徐川在那條酒吧還游戲卡帶，結(jié)果分別后遇到了搶劫，別打了一頓。

    秦有其實早就跟李琳說了，但李琳同秦有一樣，也不想讓莫玉凡摻和這件事，便面上假裝呵斥他幾句叫他以后小心。

    莫玉凡嗯嗯的答應(yīng)了，其實莫玉凡在醫(yī)院躺著的時候，想了很多，他想的最多的是張才。對他不友好的人有很多，很多男生，罵罵咧咧，明朝暗諷，但只有張才讓他覺得不舒服和惡心。

    他最終能回想起的只有離開學(xué)校的時候，在走廊和成蔓蔓張才最后一次見面。

    秦有給他重新買了個手機，也重新辦了張卡。

    “我在你手機里裝了定位軟件，”秦有對他說：“為了確保你的安全。要是有任何問題，我隨時都可以找到你?！?/br>
    莫玉凡接過手機，有些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道：“我那個手機你也裝了？”

    秦有嗯了一聲，抱著他親了一口，低聲說道：“你也知道，我們最近正在跟成世平的公司進(jìn)行一些商業(yè)競爭，我怕他會私底下報復(fù)?！?/br>
    提起成世平，莫玉凡算是惡心到極致了，他點了點頭說道：“最好快點弄死他！”

    秦有笑了笑：“放心吧，很快他就沒機會蹦跶了?！?/br>
    莫玉凡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道：“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以前說話可死板了?！?/br>
    秦有微微笑：“是嗎——”手輕輕的摩挲著莫玉凡的腰間。

    莫玉凡一口咬上他的酒窩，說道：“那兩個打我的人你查到了嗎？”

    秦有把他壓倒在床上，一邊親，一邊說道：“嗯，放心吧，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一切交給我好了?！?/br>
    說罷，兩人便陷入甜蜜的纏綿之中 ——

    過了一會兒，莫玉凡有些氣喘吁吁的說道：“要，要是查到了，記，記得跟我說?！?/br>
    秦有抬起頭來，舔了舔濕潤的嘴唇，說道：“怎么？不相信我嗎？”

    “不，不是，”隨著秦有的動作， 莫玉凡悶哼了一聲，緊緊抿著嘴唇，臉上浮上一層薄薄的粉紅，加上眼角淡淡的淤青，整個顯示出疼痛的美感，“我，我在想，”莫玉凡喘了一口氣，“如果是張，張才的話，就，就算了——”

    秦有停下動作，他俯**親了莫玉凡道：“為什么？”

    莫玉凡伸手摟住了秦有的脖子，等秦有躺在身邊的時候，才慢慢的說道：“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為什么總討厭我，后來我慢慢想明白了。成蔓蔓你知道嗎？”

    秦有嗯了一聲，成世平所有的背景他都調(diào)查過，自然知道。

    “我之前——”莫玉凡停頓了一下，道：“對她說過很過分的話，后來，沒過多久就聽說她爸媽離婚了?！?/br>
    “那不是你的錯，”秦有摟著他，安慰道。

    莫玉凡長吁一口氣，接著說道：“她那個時候剛跟我告白——”

    可惜時機不是那么的對，莫玉凡前天剛被成世平摸過，現(xiàn)在他再看到這個經(jīng)常見面說話的同學(xué)便能聯(lián)想到那天的事情，這讓十四歲的莫玉凡又慌又亂，他本來就不是口里抹蜜的人，情緒到極點的時候，是什么難聽說什么。現(xiàn)在，莫玉凡回想的時候，還能記得成蔓蔓臉色蒼白，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又備受羞辱的樣子，周圍的同學(xué)都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莫玉凡說完就走了。

    那以后他就沒再學(xué)校里見過成蔓蔓，直到高二轉(zhuǎn)學(xué)的時候。

    學(xué)校里最后發(fā)生的事情，對莫玉凡影響很大，他第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的冷靜下來去思考。

    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內(nèi)省，這其中絕大多數(shù)的動力雖然來自于現(xiàn)實的無奈，但更多的時候是他意識到自己個秦有的差距之后，慌亂，焦躁之后開始想辦法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秦有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也在適應(yīng)著他。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覺得大概是一輩子，全身心付出的時候 可不會想著終有一天會分手。莫玉凡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心中便有著別扭的保守意識，他覺得他喜歡的第一個人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他也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其實他是個相信童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