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道：“再探。”

    “是！”

    等待消息的間隙里，眾人議論紛紛。戚云聽他們猜測說與桓殷一同進宮的若是汪鎮(zhèn)，該如何應(yīng)對那三萬大周軍士，心中卻有另一個迥然不同的猜測。那身份不明的侍從未必是汪鎮(zhèn)……

    “稟將軍——”

    “宮中傳來消息，那侍從是廣陵王帳下最受寵的謀士，名喚宋渠清?；敢髱еM了宮，直往乾清宮去了……”

    戚云霍然起身。

    身前幾案應(yīng)聲而裂，竟是被他生生拍斷了。

    聽得當(dāng)初害他一門死絕的元兇與小皇帝會面，他竟有片刻茫然。茫然之后便是勃然大怒。一種被深信之人背叛的惱怒。

    戚云想要抽出腰側(cè)的佩刀，落了個空時才想起先前將刀借與小皇帝了。他獰笑一聲，握緊雙拳：“好、好……”

    16、江山多嬌16

    帳中雖則點了熊熊篝火，卻被傳令兵帶來嚴寒吹散了暖意。

    “將軍，看來小皇帝和廣陵王早有預(yù)謀……”謀士瞥了眼戚云鐵青的臉色，沒將話頭挑明，“如今得立刻做個決斷！”

    早有預(yù)謀。

    這四個字仿佛一把淬毒的匕首，插中了戚云的軟肋。反觀自他遇上小皇帝以來的種種，可不就是早有預(yù)謀么？

    小皇帝離開帝都后，原本便計劃逃往西都重整旗鼓，沒成想被他中途截下。彼時他帶了數(shù)十騎傍身，小皇帝身邊只有桓殷一名老臣，逃脫無望，便只能服個軟，再見機行事。

    為了放松他的戒備，小皇帝裝出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樣，全心全意信任他、依賴他，為了給這一切找個合適的借口，不惜搬出幼時可笑的盟誓。甚至犧牲色相，委身于他……

    小皇帝能屈能伸，像極了大周的皇室血脈。

    可笑的是，他竟然當(dāng)了真。

    他沒有殺死桓殷，給了他們可趁之機，他對小皇帝心存憐惜，還抱有事成之后兩人還能繼續(xù)溫存的幻想?？僧?dāng)小皇帝問他，是否還快活的時候，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怕不是想著如何與叔父聯(lián)手，好將他這jian臣、惡人碎尸萬段？

    “傳——”

    戚云想要佯裝無事，傳令下去，命駐守在宮城外的塞北軍備戰(zhàn)，然而心頭一緊，卻是沒有說出口。

    他征戰(zhàn)十余載，怎樣兇險的傷都受過，獨獨沒有遭過這種罪。便是在數(shù)九寒天負傷淌過結(jié)冰的暗河，也不如此時陰寒徹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肌膚與骨血被蟄伏的蟲豸啃嚙，也不及如今之萬一。

    他不愿相信，那個縮著腦袋說“朕害怕”的小皇帝，望著他時眼中滿是欣喜與欽佩的小皇帝，習(xí)慣如小獸一般依偎在他懷中的小皇帝，都是假的。

    他以為小皇帝孱弱、天真，唯恐他受一丁點委屈。原來對方早就戴上了最嚴實堅硬的盔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zhǔn)備。不提防間潰不成軍的人，是他。

    “再，等等?！逼菰祁j然坐下，單手覆住了頭面，以免暴.露了脆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