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好！卻好！拿住這些禿驢，一個(gè)個(gè)剁成rou醬，一則得那行囊白馬，二來與我們頭兒報(bào)仇！”那廝道：“且莫忙，你們且去磨刀。等我煮飯熟了，大家吃飽些，一齊下手?！闭?zhèn)€那些賊磨刀的磨刀，磨槍的磨槍。那老兒聽得此言，悄悄的走到后園，叫起唐僧四位道：“那廝領(lǐng)眾來了，知得汝等在此，意欲圖害，我老拙念你遠(yuǎn)來，不忍傷害，快早收拾行李，我送你往后門出去罷！”三藏聽說，戰(zhàn)兢兢的叩頭謝了老者，即喚八戒牽馬，沙僧挑擔(dān)，行者拿了九環(huán)錫杖。老者開后門，放他去了，依舊悄悄的來前睡下。

    卻說那廝們磨快了刀槍，吃飽了飯食，時(shí)已五更天氣，一齊來到園中看處，卻不見了。即忙點(diǎn)燈著火，尋彀多時(shí)，四無蹤跡，但見后門開著，都道：“從后門走了！走了！”發(fā)一聲喊，“趕將上拿來?！币粋€(gè)個(gè)如飛似箭，直趕到東方日出，卻才望見唐僧。那長老忽聽得喊聲，回頭觀看，后面有二三十人，槍刀簇簇而來，便叫：“徒弟啊，賊兵追至，怎生奈何！”行者道：“放心！放心！老孫了他去來！”三藏勒馬道：“悟空，切莫傷人，只嚇退他便罷?！毙姓吣强下犘?，急掣棒回首相迎道：“列位那里去？”眾賊罵道：“禿廝無禮！還我大王的命來！”那廝們?nèi)ψ雨嚢研姓邍谥虚g，舉槍刀亂砍亂搠。這大圣把金箍棒幌一幌，碗來粗細(xì)，把那伙賊打得星落云散，湯著的就死，挽著的就亡；搕著的骨折，擦著的皮傷，乖些的跑脫幾個(gè)，癡些的都見閻王！

    三藏在馬上，見dd許多人，慌的放馬奔西。豬八戒與沙和尚，緊隨鞭鐙而去。行者問那不死帶傷的賊人道：“那個(gè)是那楊老兒的兒子？”那賊哼哼的告道：“爺爺，那穿黃的是！”行者上前，奪過刀來，把個(gè)穿黃的割下頭來，血淋淋提在手中，收了鐵棒，拽開云步，趕到唐僧馬前，提著頭道：“師父，這是楊老兒的逆子，被老孫取將首級來也。”三藏見了，大驚失色，慌得跌下馬來，罵道：“這潑猢猻唬殺我也！快拿過！快拿過！”八戒上前，將人頭一腳踢下路旁，使釘鈀筑些土蓋了。沙僧放下?lián)?，攙著唐僧道：“師父請起?！蹦情L老在地下正了性，心中念起《緊箍兒咒》來，把個(gè)行者勒得耳紅面赤，眼脹頭昏，在地下打滾，只教：“莫念！莫念！”那長老念彀有十余遍，還不住口。行者翻筋斗，豎蜻蜓，疼痛難禁，只叫：“師父饒我罪罷！有話便說，莫念！莫念！”三藏卻才住口道：“沒話說，我不要你跟了，你回去罷！”行者忍疼磕頭道：“師父，怎的就趕我去耶？”三藏道：“你這潑猴，兇惡太甚，不是個(gè)取經(jīng)之人。昨日在山坡下，打死那兩個(gè)賊頭，我已怪你不仁。及晚了到老者之家，蒙他賜齋借宿，又蒙他開后門放我等逃了性命，雖然他的兒子不肖，與我無干，也不該就梟他首，況又殺死多人，壞了多少生命，傷了天地多少和氣。屢次勸你，更無一毫善念，要你何為！快走！快走！免得又念真言！”行者害怕，只教：“莫念，莫念！我去也！”說聲去，一路筋斗云，無影無蹤，遂不見了。咦！這正是：心有兇狂丹不熟，神無定位道難成。畢竟不知那大圣投向何方，且聽下回分解。

    下卷 第五十七回　真行者落伽山訴苦　假猴王水簾洞謄文

    本章字?jǐn)?shù):6859

    卻說孫大圣惱惱悶悶，起在空中，欲待回花果山水簾洞，恐本洞小妖見笑，笑我出乎爾反乎爾，不是個(gè)大丈夫之器；欲待要投奔天宮，又恐天宮內(nèi)不容久??；欲待要投海島，卻又羞見那三島諸仙；欲待要奔龍宮，又不伏氣求告龍王。真?zhèn)€是無依無倚，苦自忖量道：“罷！罷！罷！我還去見我?guī)煾?，還是正果?！彼彀聪略祁^，徑至三藏馬前侍立道：“師父，恕弟子這遭！

    向后再不敢行兇，一一受師父教誨，千萬還得我保你西天去也。”唐僧見了，更不答應(yīng)，兜住馬，即念《緊箍兒咒》，顛來倒去，又念有二十余遍，把大圣咒倒在地，箍兒陷在rou里有一寸來深淺，方才住口道：“你不回去，又來纏我怎的？”行者只教：

    “莫念！莫念！我是有處過日子的，只怕你無我去不得西天?！?/br>
    三藏發(fā)怒道：“你這猢猻殺生害命，連累了我多少，如今實(shí)不要你了！我去得去不得，不干你事！快走快走！遲了些兒，我又念真言，這番決不住口，把你腦漿都勒出來哩！”大圣疼痛難忍，見師父更不回心，沒奈何，只得又駕筋斗云，起在空中，忽然省悟道：“這和尚負(fù)了我心，我且向普陀崖告訴觀音菩薩去來?！?/br>
    好大圣，撥回筋斗，那消一個(gè)時(shí)辰，早至南洋大海，住下祥光，直至落伽山上，撞入紫竹林中，忽見木叉行者迎面作禮道：

    “大圣何往？”行者道：“要見菩薩?！蹦静婕匆姓咧脸币舳纯冢忠娚曝?cái)童子作禮道：“大圣何來？”行者道：“有事要告菩薩?！?/br>
    善財(cái)聽見一個(gè)告字，笑道：“好刁嘴猴兒！還象當(dāng)時(shí)我拿住唐僧被你欺哩！我菩薩是個(gè)大慈大悲，大愿大乘，救苦救難，無邊無量的圣善菩薩，有甚不是處，你要告他？”行者滿懷悶氣，一聞此言，心中怒發(fā)，咄的一聲，把善財(cái)童子喝了個(gè)倒退，道：“這個(gè)背義忘恩的小畜生，著實(shí)愚魯！你那時(shí)節(jié)作怪成精，我請菩薩收了你，皈正迦持，如今得這等極樂長生，自在逍遙，與天同壽，還不拜謝老孫，轉(zhuǎn)倒這般侮慢！我是有事來告求菩薩，卻怎么說我刁嘴要告菩薩？”善財(cái)陪笑道：“還是個(gè)急猴子，我與你作笑耍子，你怎么就變臉了？”

    正講處，只見白鸚哥飛來飛去，知是菩薩呼喚，木叉與善財(cái)遂向前引導(dǎo)，至寶蓮臺下。行者望見菩薩，倒身下拜，止不住淚如泉涌，放聲大哭。菩薩教木叉與善財(cái)扶起道：“悟空，有甚傷感之事，明明說來，莫哭莫哭，我與你救苦消災(zāi)也?！毙姓叽箿I再拜道：“當(dāng)年弟子為人，曾受那個(gè)氣來？自蒙菩薩解脫天災(zāi)，秉教沙門，保護(hù)唐僧往西天拜佛求經(jīng)，我弟子舍身拚命，救解他的魔障，就如老虎口里奪脆骨，蛟龍背上揭生鱗。只指望歸真正果，洗業(yè)除邪，怎知那長老背義忘恩，直迷了一片善緣，更不察皂白之苦！”菩薩道：“且說那皂白原因來我聽?！毙姓呒磳⒛谴驓⒉菘芮昂笫冀K，細(xì)陳了一遍。卻說唐僧因他打死多人，心生怨恨，不分皂白，遂念《緊箍兒咒》，趕他幾次，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特來告訴菩薩。菩薩道：“唐三藏奉旨投西，一心要秉善為僧，決不輕傷性命。似你有無量神通，何苦打死許多草寇！草寇雖是不良，到底是個(gè)人身，不該打死，比那妖禽怪獸、鬼魅精魔不同。那個(gè)打死，是你的功績；這人身打死，還是你的不仁。但祛退散，自然救了你師父，據(jù)我公論，還是你的不善?！毙姓哙邷I叩頭道：“縱是弟子不善，也當(dāng)將功折罪，不該這般逐我。萬望菩薩舍大慈悲，將《松箍兒咒》念念，褪下金箍，交還與你，放我仍往水簾洞逃生去罷！”菩薩笑道：“《緊箍兒咒》，本是如來傳我的。當(dāng)年差我上東土尋取經(jīng)人，賜我三件寶貝，乃是錦襕袈裟、九環(huán)錫杖、金緊禁三個(gè)箍兒，秘授與咒語三篇，卻無甚么《松箍兒咒》。”行者道：“既如此，我告辭菩薩去也。”

    菩薩道：“你辭我往那里去？”行者道：“我上西天，拜告如來，求念《松箍兒咒》去也?！逼兴_道：“你且住，我與你看看祥晦如何。”行者道：“不消看，只這樣不祥也彀了?！逼兴_道：“我不看你，看唐僧的祥晦。”好菩薩，端坐蓮臺，運(yùn)心三界，慧眼遙觀，遍周宇宙，霎時(shí)間開口道：“悟空，你那師父頃刻之際，就有傷身之難，不久便來尋你。你只在此處，待我與唐僧說，教他還同你去取經(jīng)，了成正果。”孫大圣只得皈依，不敢造次，侍立于寶蓮臺下不題。

    卻說唐長老自趕回行者，教八戒引馬，沙僧挑擔(dān)，連馬四口，奔西走不上五十里遠(yuǎn)近，三藏勒馬道：“徒弟，自五更時(shí)出了村舍，又被那弼馬溫著了氣惱，這半日饑又饑，渴又渴，那個(gè)去化些齋來我吃？”八戒道：“師父且請下馬，等我看可有鄰近的莊村，化齋去也。”三藏聞言，滾下馬來。呆子縱起云頭，半空中仔細(xì)觀看，一望盡是山嶺，莫想有個(gè)人家。八戒按下云來，對三藏道：“卻是沒處化齋，一望之間，全無莊舍?！比氐溃骸凹葻o化齋之處，且得些水來解渴也可?！卑私涞溃骸暗任胰ツ仙綕鞠氯⌒┧畞怼！鄙成慈±徲?，遞與八戒，八戒托著缽盂，駕起云霧而去。那長老坐在路旁，等彀多時(shí)，不見回來，可憐口干舌苦難熬。有詩為證，詩曰：保神養(yǎng)氣謂之精，情性原來一稟形。心亂神昏諸病作，形衰精敗道元傾。三花不就空勞碌，四大蕭條枉費(fèi)爭。土木無功金水絕，法身疏懶幾時(shí)成！沙僧在旁，見三藏饑渴難忍，八戒又取水不來，只得穩(wěn)了行囊，拴牢了白馬道：

    “師父，你自在著，等我去催水來。”長老含淚無言，但點(diǎn)頭相答。沙僧急駕云光，也向南山而去。

    那師父獨(dú)煉自熬，困苦太甚，正在愴惶之際，忽聽得一聲響亮，唬得長老欠身看處，原來是孫行者跪在路旁，雙手捧著一個(gè)磁杯道：“師父，沒有老孫，你連水也不能彀哩。這一杯好涼水，你且吃口水解渴，待我再去化齋?！遍L老道：“我不吃你的水！立地渴死，我當(dāng)任命！不要你了！你去罷！”行者道：“無我你去不得西天也。”三藏道：“去得去不得，不干你事！潑猢猻！

    只管來纏我做甚！”那行者變了臉，發(fā)怒生嗔，喝罵長老道：“你這個(gè)狠心的潑禿，十分賤我！”輪鐵棒，丟了磁杯，望長老脊背上砑了一下，那長老昏暈在地，不能言語，被他把兩個(gè)青氈包袱，提在手中，駕筋斗云，不知去向。

    卻說八戒托著缽盂，只奔山南坡下，忽見山凹之間，有一座草舍人家。原來在先看時(shí)，被山高遮住，未曾見得；今來到邊前，方知是個(gè)人家。呆子暗想道：“我若是這等丑嘴臉，決然怕我，枉勞神思，斷然化不得齋飯。須是變好！須是變好！”好呆子，捻著訣，念個(gè)咒，把身搖了七八搖，變作一個(gè)食癆病黃胖和尚，口里哼哼噴噴的，挨近門前，叫道：“施主，廚中有剩飯，路上有饑人。貧僧是東土來往西天取經(jīng)的，我?guī)煾冈诼佛嚳柿耍抑杏绣伆屠滹?，千萬化些兒救口?！痹瓉砟羌易幽腥瞬辉?，都去插秧種谷去了，只有兩個(gè)女人在家，正才煮了午飯，盛起兩盆，卻收拾送下田，鍋里還有些飯與鍋巴，未曾盛了。那女人見他這等病容，卻又說東土往西天去的話，只恐他是病昏了胡說，又怕跌倒，死在門首，只得哄哄翕翕，將些剩飯鍋巴，滿滿的與了一缽。呆子拿轉(zhuǎn)來，現(xiàn)了本象，徑回舊路。正走間，聽得有人叫“八戒”。八戒抬頭看時(shí)，卻是沙僧站在山崖上喊道：“這里來！這里來！”及下崖，迎至面前道：“這澗里好清水不舀，你往那里去的？”八戒笑道：“我到這里，見山凹子有個(gè)人家，我去化了這一缽干飯來了?！鄙成溃骸帮堃灿弥?，只是師父渴得緊了，怎得水去？”八戒道：“要水也容易，你將衣襟來兜著這飯，等我使缽盂去舀水。”

    二人歡歡喜喜，回至路上，只見三藏面磕地，倒在塵埃，白馬撒韁，在路旁長嘶跑跳，行李擔(dān)不見蹤影。慌得八戒跌腳捶胸，大呼小叫道：“不消講！不消講！這還是孫行者趕走的余黨，來此打殺師父，搶了行李去了！”沙僧道：“且去把馬拴?。　敝唤校骸霸趺春?！怎么好！這誠所謂半途而廢，中道而止也！”叫一聲：“師父！”滿眼拋珠，傷心痛哭。八戒道：“兄弟且休哭，如今事已到此，取經(jīng)之事，且莫說了。你看著師父的尸靈，等我把馬騎到那個(gè)府州縣鄉(xiāng)村店集賣幾兩銀子，買口棺木，把師父埋了，我兩個(gè)各尋道路散伙?！鄙成畬?shí)不忍舍，將唐僧扳轉(zhuǎn)身體，以臉溫臉，哭一聲：“苦命的師父！”只見那長老口鼻中吐出熱氣，胸前溫暖，連叫：“八戒，你來！師父未傷命哩！”那呆子才近前扶起。長老蘇醒，呻吟一會，罵道：“好潑猢猻，打殺我也！”沙僧、八戒問道：“是那個(gè)猢猻？”長老不言，只是嘆息，卻討水吃了幾口，才說：“徒弟，你們剛?cè)?，那悟空更來纏我。是我堅(jiān)執(zhí)不收，他遂將我打了一棒，青氈包袱都搶去了?！卑私渎犝f，咬響口中牙，發(fā)起心頭火道：“叵耐這潑猴子，怎敢這般無禮！”教沙僧道：“你伏侍師父，等我到他家討包袱去！”沙僧道：“你且休發(fā)怒，我們扶師父到那山凹人家化些熱茶湯，將先化的飯熱熱，調(diào)理師父，再去尋他?！卑私湟姥?，把師父扶上馬，拿著缽盂，兜著冷飯，直至那家門首，只見那家止有個(gè)老婆子在家，忽見他們，慌忙躲過。沙僧合掌道：“老母親，我等是東土唐朝差往西天去者，師父有些不快，特拜府上，化口熱茶湯，與他吃飯?！蹦莔ama道：“適才有個(gè)食癆病和尚，說是東土差來的，已化齋去了，又有個(gè)甚么東土的。我沒人在家，請別轉(zhuǎn)轉(zhuǎn)。”長老聞言，扶著八戒，下馬躬身道：“老婆婆，我弟子有三個(gè)徒弟，合意同心，保護(hù)我上天竺國大雷音拜佛求經(jīng)。只因我大徒弟喚孫悟空一生兇惡，不遵善道，是我逐回。不期他暗暗走來，著我背上打了一棒，將我行囊衣缽搶去。如今要著一個(gè)徒弟尋他取討，因在那空路上不是坐處，特來老婆婆府上權(quán)安息一時(shí)。待討將行李來就行，決不敢久住?！蹦莔ama道：“剛才一個(gè)食癆病黃胖和尚，他化齋去了，也說是東土往西天去的，怎么又有一起？”

    八戒忍不住笑道：“就是我。因我生得嘴長耳大，恐你家害怕，不肯與齋，故變作那等模樣。你不信，我兄弟衣兜里不是你家鍋巴飯？”那mama認(rèn)得果是他與的飯，遂不拒他，留他們坐了，卻燒了一確熱茶，遞與沙僧泡飯。沙僧即將冷飯泡了，遞與師父。師父吃了幾口，定性多時(shí)，道：“那個(gè)去討行李？”八戒道：

    “我前年因師父趕他回去，我曾尋他一次，認(rèn)得他花果山水簾洞，等我去！等我去！”長老道：“你去不得。那猢猻原與你不和，你又說話粗魯，或一言兩句之間，有些差池，他就要打你。著悟凈去罷?！鄙成畱?yīng)承道：“我去，我去?！遍L老又吩咐沙僧道：“你到那里，須看個(gè)頭勢。他若肯與你包袱，你就假謝謝拿來；若不肯，切莫與他爭競，徑至南海菩薩處，將此情告訴，請菩薩去問他要。”沙僧一一聽從，向八戒道：“我今尋他去，你千萬莫僝僽，好生供養(yǎng)師父。這人家亦不可撒潑，恐他不肯供飯，我去就回?！卑私潼c(diǎn)頭道：“我理會得。但你去，討得討不得，次早回來，不要弄做尖擔(dān)擔(dān)柴兩頭脫也?！鄙成炷砹嗽E，駕起云光，直奔東勝神洲而去。真?zhèn)€是：身在神飛不守舍，有爐無火怎燒丹。黃婆別主求金老，木母延師奈病顏。此去不知何日返，這回難量幾時(shí)還。五行生克情無順，只待心猿復(fù)進(jìn)關(guān)。

    那沙僧在半空里，行經(jīng)三晝夜，方到了東洋大海，忽聞波浪之聲，低頭觀看，真?zhèn)€是黑霧漲天陰氣盛，滄溟銜日曉光寒。

    他也無心觀玩，望仙山渡過瀛洲，向東方直抵花果山界。乘海風(fēng)，踏水勢，又多時(shí)，卻望見高峰排戟，峻壁懸屏，即至峰頭，按云找路下山，尋水簾洞。步近前，只聽得一派喧聲，見那山中無數(shù)猴精，滔滔亂嚷。沙僧又近前仔細(xì)再看，原來是孫行者高坐石臺之上，雙手扯著一張紙，朗朗的念道：“東土大唐王皇帝李，駕前敕命御弟圣僧陳玄奘法師，上西方天竺國娑婆靈山大雷音寺專拜如來佛祖求經(jīng)。朕因促病侵身，魂游地府，幸有陽數(shù)臻長，感冥君放送回生，廣陳善會，修建度亡道場。盛蒙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金身出現(xiàn)，指示西方有佛有經(jīng)，可度幽亡超脫，特著法師玄奘，遠(yuǎn)歷千山，詢求經(jīng)偈。倘過西邦諸國，不滅善緣，照牒施行。大唐貞觀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自別大國以來，經(jīng)度諸邦，中途收得大徒弟孫悟空行者，二徒弟豬悟能八戒，三徒弟沙悟凈和尚?！蹦盍藦念^又念。沙僧聽得是通關(guān)文牒，止不住近前厲聲高叫：“師兄，師父的關(guān)文你念他怎的？”

    那行者聞言急抬頭，不認(rèn)得是沙僧，叫：“拿來！拿來！”眾猴一齊圍繞，把沙僧拖拖扯扯，拿近前來，喝道：“你是何人，擅敢近吾仙洞？”沙僧見他變了臉，不肯相認(rèn)，只得朝上行禮道：“上告師兄，前者實(shí)是師父性暴，錯(cuò)怪了師兄，把師兄咒了幾遍，逐趕回家。一則弟等未曾勸解，二來又為師父饑渴去尋水化齋。不意師兄好意復(fù)來，又怪師父執(zhí)法不留，遂把師父dd，昏暈在地，將行李搶去。后救轉(zhuǎn)師父，特來拜兄，若不恨師父，還念昔日解脫之恩，同小弟將行李回見師父，共上西天，了此正果。倘怨恨之深，不肯同去，千萬把包袱賜弟，兄在深山，樂桑榆晚景，亦誠兩全其美也。”

    行者聞言，呵呵冷笑道：“賢弟，此論甚不合我意。我打唐僧，搶行李，不因我不上西方，亦不因我愛居此地。我今熟讀了牒文，我自己上西方拜佛求經(jīng)，送上東土，我獨(dú)成功，教那南贍部洲人立我為祖，萬代傳名也。”沙僧笑道：“師兄言之欠當(dāng)，自來沒個(gè)孫行者取經(jīng)之說。我佛如來造下三藏真經(jīng)，原著觀音菩薩向東土尋取經(jīng)人求經(jīng)，要我們苦歷千山，詢求諸國，保護(hù)那取經(jīng)人。菩薩曾言：取經(jīng)人乃如來門生，號曰金蟬長老，只因他不聽佛祖談經(jīng)，貶下靈山，轉(zhuǎn)生東土，教他果正西方，復(fù)修大道。遇路上該有這般魔障，解脫我等三人，與他做護(hù)法。兄若不得唐僧去，那個(gè)佛祖肯傳經(jīng)與你！卻不是空勞一場神思也？”

    那行者道：“賢弟，你原來懞懂，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諒你說你有唐僧，同我保護(hù)，我就沒有唐僧？我這里另選個(gè)有道的真僧在此，老孫獨(dú)力扶持，有何不可！已選明日起身去矣。你不信，待我請來你看?！苯校骸靶〉膫儯煺埨蠋煾赋鰜??！惫苓M(jìn)去，牽出一匹白馬，請出一個(gè)唐三藏，跟著一個(gè)八戒，挑著行李；一個(gè)沙僧，拿著錫杖。這沙僧見了大怒道：“我老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里又有一個(gè)沙和尚！不要無禮！吃我一杖！”好沙僧，雙手舉降妖杖，把一個(gè)假沙僧劈頭一下打死，原來這是一個(gè)猴精。那行者惱了，輪金箍棒，帥眾猴，把沙僧圍了。沙僧東沖西撞，打出路口，縱云霧逃生道：“這潑猴如此憊懶，我告菩薩去來！”那行者見沙僧打死一個(gè)猴精，把沙和尚逼得走了，他也不來追趕，回洞教小的們把打死的妖尸拖在一邊，剝了皮，取rou煎炒，將椰子酒、葡萄酒，同眾猴都吃了。另選一個(gè)會變化的妖猴，還變一個(gè)沙和尚，從新教道，要上西方不題。

    沙僧一駕云離了東海，行經(jīng)一晝夜，到了南海。正行時(shí)，早見落伽山不遠(yuǎn)，急至前低停云霧觀看。好去處！果然是：包乾之奧，括坤之區(qū)。會百川而浴日滔星，歸眾流而生風(fēng)漾月。潮發(fā)騰凌大鯤化，波翻浩蕩巨鰲游。水通西北海，浪合正東洋。四海相連同地脈，仙方洲島各仙宮。休言滿地蓬萊，且看普陀云洞。好景致！山頭霞彩壯元精，巖下祥風(fēng)漾月晶。紫竹林中飛孔雀，綠楊枝上語靈鸚。琪花瑤草年年秀，寶樹金蓮歲歲生。白鶴幾番朝頂上，素鸞數(shù)次到山亭。游魚也解修真性，躍浪穿波聽講經(jīng)。沙僧徐步落伽山，玩看仙境，只見木叉行者當(dāng)面相迎道：“沙悟凈，你不保唐僧取經(jīng)，卻來此何干？”沙僧作禮畢道：

    “有一事特來朝見菩薩，煩為引見引見?！蹦静媲橹菍ば姓?，更不題起，即先進(jìn)去對菩薩道：“外有唐僧的小徒弟沙悟凈朝拜?！睂O行者在臺下聽見，笑道：“這定是唐僧有難，沙僧來請菩薩的?！逼兴_即命木叉門外叫進(jìn)。這沙僧倒身下拜，拜罷抬頭正欲告訴前事，忽見孫行者站在旁邊，等不得說話，就掣降妖杖望行者劈臉便打。這行者更不回手，徹身躲過。沙僧口里亂罵道：“我把你個(gè)犯十惡造反的潑猴！你又來影瞞菩薩哩！”菩薩喝道：“悟凈不要?jiǎng)邮?，有甚事先與我說?！鄙成樟藢氄龋侔菖_下，氣沖沖的對菩薩道：“這猴一路行兇，不可數(shù)計(jì)。前日在山坡下打殺兩個(gè)剪路的強(qiáng)人，師父怪他。不期晚間就宿在賊窩主家里，又把一伙賊人盡情打死，又血淋淋提一個(gè)人頭來與師父看。師父唬得跌下馬來，罵了他幾句，趕他回來。分別之后，師父饑渴太甚，教八戒去尋水，久等不來，又教我去尋他。不期孫行者見我二人不在，復(fù)回來把師父打一鐵棍，將兩個(gè)青氈包袱搶去。我等回來，將師父救醒，特來他水簾洞尋他討包袱，不想他變了臉，不肯認(rèn)我，將師父關(guān)文念了又念。我問他念了做甚，他說不保唐僧，他要自上西天取經(jīng)，送上東土，算他的功果，立他為祖，萬古傳揚(yáng)。我又說：沒唐僧，那肯傳經(jīng)與你？他說他選了一個(gè)有道的真僧。及請出，果是一匹白馬，一個(gè)唐僧，后跟著八戒、沙僧。我道我便是沙和尚，那里又有個(gè)沙和尚？是我趕上前，打了他一寶杖，原來是個(gè)猴精。他就帥眾拿我，是我特來告請菩薩。不知他會使筋斗云，預(yù)先到此處，又不知他將甚巧語花言，影瞞菩薩也?！逼兴_道：“悟凈，不要賴人，悟空到此今已四日，我更不曾放他回去，他那里有另請?zhí)粕?、自去取?jīng)之意？”沙僧道：“見如今水簾洞有一個(gè)孫行者，怎敢欺誑？”

    菩薩道：“既如此，你休發(fā)急，教悟空與你同去花果山看看。是真難滅，是假易除，到那里自見分曉?！边@大圣聞言，即與沙僧辭了菩薩。這一去，到那花果山前分皂白，水簾洞口辨真邪。畢竟不知如何分辨，且聽下回分解。

    下卷 第五十八回　二心攪亂大乾坤　一體難修真寂滅

    本章字?jǐn)?shù):6632

    這行者與沙僧拜辭了菩薩，縱起兩道祥光，離了南海。原來行者筋斗云快，沙和尚仙云覺遲，行者就要先行。沙僧扯住道：“大哥不必這等藏頭露尾，先去安根，待小弟與你一同走?！?/br>
    大圣本是良心，沙僧卻有疑意，真?zhèn)€二人同駕云而去。不多時(shí)，果見花果山，按下云頭，二人洞外細(xì)看，果見一個(gè)行者，高坐石臺之上，與群猴飲酒作樂。模樣與大圣無異：也是黃發(fā)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錦布直裰，腰系虎皮裙；手中也拿一條兒金箍鐵棒，足下也踏一雙麂皮靴；也是這等毛臉雷公嘴，朔腮別土星，查耳額顱闊，獠牙向外生。這大圣怒發(fā)，一撒手，撇了沙和尚，掣鐵棒上前罵道：“你是何等妖邪，敢變我的相貌，敢占我的兒孫，擅居吾仙洞，擅作這威福！”那行者見了，公然不答，也使鐵棒來迎。二行者在一處，果是不分真假，好打呀：兩條棒，二猴精，這場相敵實(shí)非輕。都要護(hù)持唐御弟，各施功績立英名。真猴實(shí)受沙門教，假怪虛稱佛子情。蓋為神通多變化，無真無假兩相平。一個(gè)是混元一氣齊天圣，一個(gè)是久煉千靈縮地精。這個(gè)是如意金箍棒，那個(gè)是隨心鐵桿兵。隔架遮攔無勝敗，撐持抵?jǐn)硾]輸贏。先前交手在洞外，少頃爭持起半空。他兩個(gè)各踏云光，跳斗上九霄云內(nèi)。沙僧在旁，不敢下手，見他們戰(zhàn)此一場，誠然難認(rèn)真假，欲待拔刀相助，又恐傷了真的。忍耐良久，且縱身跳下山崖，使降妖寶杖，打近水簾洞外，驚散群妖，掀翻石凳，把飲酒食rou的器皿，盡情打碎，尋他的青氈包袱，四下里全然不見。原來他水簾洞本是一股瀑布飛泉，遮掛洞門，遠(yuǎn)看似一條白布簾兒，近看乃是一股水脈，故曰水簾洞。沙僧不知進(jìn)步來歷，故此難尋。即便縱云，趕到九霄云里，輪著寶杖，又不好下手。大圣道：“沙僧，你既助不得力，且回復(fù)師父，說我等這般這般，等老孫與此妖打上南海落伽山菩薩前辨?zhèn)€真假?！钡懒T，那行者也如此說。沙僧見兩個(gè)相貌、聲音，更無一毫差別，皂白難分，只得依言，撥轉(zhuǎn)云頭，回復(fù)唐僧不題。

    你看那兩個(gè)行者，且行且斗，直嚷到南海，徑至落伽山，打打罵罵，喊聲不絕。早驚動護(hù)法諸天，即報(bào)入潮音洞里道：“菩薩，果然兩個(gè)孫悟空打?qū)硪??！蹦瞧兴_與木叉行者、善財(cái)童子、龍女降蓮臺出門喝道：“那孽畜那里走！”這兩個(gè)遞相揪住道：“菩薩，這廝果然象弟子模樣。才自水簾洞打起，戰(zhàn)斗多時(shí)，不分勝負(fù)。沙悟凈rou眼愚蒙，不能分識，有力難助，是弟子教他回西路去回復(fù)師父，我與這廝打到寶山，借菩薩慧眼，與弟子認(rèn)個(gè)真假，辨明邪正?！钡懒T，那行者也如此說一遍。眾諸天與菩薩都看良久，莫想能認(rèn)。菩薩道：“且放了手，兩邊站下，等我再看?！惫蝗鍪?，兩邊站定。這邊說：“我是真的！”那邊說：“他是假的！”

    菩薩喚木叉與善財(cái)上前，悄悄吩咐：“你一個(gè)幫住一個(gè)，等我暗念《緊箍兒咒》，看那個(gè)害疼的便是真，不疼的便是假?！彼斯鲙鸵粋€(gè)。菩薩暗念真言，兩個(gè)一齊喊疼，都抱著頭，地下打滾，只叫：“莫念！莫念！”菩薩不念，他兩個(gè)又一齊揪住，照舊嚷斗。菩薩無計(jì)奈何，即令諸天木叉，上前助力。眾神恐傷真的，亦不敢下手。菩薩叫聲“孫悟空”，兩個(gè)一齊答應(yīng)。菩薩道：“你當(dāng)年官拜弼馬溫，大鬧天宮時(shí)，神將皆認(rèn)得你，你且上界去分辨回話?！边@大圣謝恩，那行者也謝恩。

    二人扯扯拉拉，口里不住的嚷斗，徑至南天門外，慌得那廣目天王帥馬趙溫關(guān)四大天將，及把門大小眾神，各使兵器擋住道：“那里走！此間可是爭斗之處？”大圣道：“我因保護(hù)唐僧往西天取經(jīng)，在路上打殺賊徒，那三藏趕我回去，我徑到普陀崖見觀音菩薩訴苦，不想這妖精，幾時(shí)就變作我的模樣，dd唐僧，搶去包袱。有沙僧至花果山尋討，只見這妖精占了我的巢xue，后到普陀崖告請菩薩，又見我侍立臺下，沙僧誑說是我駕筋斗云，又先在菩薩處遮飾。菩薩卻是個(gè)正明，不聽沙僧之言，命我同他到花果山看驗(yàn)。原來這妖精果象老孫模樣，才自水簾洞打到普陀山見菩薩，菩薩也難識認(rèn)，故打至此間，煩諸天眼力，與我認(rèn)個(gè)真假?！闭f罷，那行者也似這般這般說了一遍。眾天神看彀多時(shí)，也不能辨，他兩個(gè)吆喝道：“你們既不能認(rèn)，讓開路，等我們?nèi)ヒ娪竦?！”眾神搪抵不住，放開天門，直至靈霄寶殿，馬元帥同張葛許邱四天師奏道：“下界有一般兩個(gè)孫悟空，打進(jìn)天門，口稱見王。”說不了，兩個(gè)直嚷將進(jìn)來，唬得那玉帝即降立寶殿，問曰：“你兩個(gè)因甚事擅鬧天宮，嚷至朕前尋死！”大圣口稱：“萬歲！萬歲！臣今皈命，秉教沙門，再不敢欺心誑上，只因這個(gè)妖精變作臣的模樣?！比绱巳绫?，把前情備陳了一遍，“指望與臣辨?zhèn)€真假！”那行者也如此陳了一遍。玉帝即傳旨宣托塔李天王，教：“把照妖鏡來照這廝誰真誰假，教他假滅真存?！碧焱跫慈＄R照住，請玉帝同眾神觀看。鏡中乃是兩個(gè)孫悟空的影子，金箍衣服，毫發(fā)不差。玉帝亦辨不出，趕出殿外。這大圣呵呵冷笑，那行者也哈哈歡喜，揪頭抹頸，復(fù)打出天門，墜落西方路上道：“我和你見師父去！我和你見師父去！”

    卻說那沙僧自花果山辭他兩個(gè)，又行了三晝夜，回至本莊，把前事對唐僧說了一遍。唐僧自家悔恨道：“當(dāng)時(shí)只說是孫悟空打我一棍，搶去包袱，豈知卻是妖精假變的行者！”沙僧又告道：“這妖又假變一個(gè)長老，一匹白馬，又有一個(gè)八戒挑著我們包袱，又有一個(gè)變作是我。我忍不住惱怒，一杖打死，原是一個(gè)猴精。因此驚散，又到菩薩處訴苦。菩薩著我與師兄又同去識認(rèn)，那妖果與師兄一般模樣。我難助力，故先來回復(fù)師父?！?/br>
    三藏聞言，大驚失色。八戒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應(yīng)了這施主家婆婆之言了！他說有幾起取經(jīng)的，這卻不又是一起？”那家子老老小小的，都來問沙僧：“你這幾日往何處討盤纏去的？”沙僧笑道：“我往東勝神洲花果山尋大師兄取討行李，又到南海普陀山拜見觀音菩薩，卻又到花果山，方才轉(zhuǎn)回至此。”那老者又問：“往返有多少路程？”沙僧道：“約有二十余萬里?！崩险叩溃骸盃敔斞?，似這幾日，就走了這許多路，只除是駕云，方能彀得到！”八戒道：“不是駕云，如何過海？”沙僧道：“我們那算得走路，若是我大師兄，只消一二日，可往回也?！蹦羌易勇犙裕颊f是神仙，八戒道：“我們雖不是神仙，神仙還是我們的晚輩哩！”

    正說間，只聽半空中喧嘩人嚷，慌得都出來看，卻是兩個(gè)行者打?qū)?。八戒見了，忍不住手癢道：“等我去認(rèn)認(rèn)看?！焙么糇?，急縱身跳起，望空高叫道：“師兄莫嚷，我老豬來也！”那兩個(gè)一齊應(yīng)道：“兄弟，來打妖精！來打妖精！”那家子又驚又喜道：“是幾位騰云駕霧的羅漢歇在我家！就是發(fā)愿齋僧的，也齋不著這等好人！”更不計(jì)較茶飯，愈加供養(yǎng)，又說：“這兩個(gè)行者只怕斗出不好來，地覆天翻，作禍在那里！”三藏見那老者當(dāng)面是喜，背后是憂，即開言道：“老施主放心，莫生憂嘆。貧僧收伏了徒弟，去惡歸善，自然謝你。”那老者滿口回答道：“不敢！不敢！”沙僧道：“施主休講，師父可坐在這里，等我和二哥去，一家扯一個(gè)來到你面前，你就念念那話兒，看那個(gè)害疼的就是真的，不疼的就是假的?！比氐溃骸把灾畼O當(dāng)?！鄙成鹪诎肟盏溃骸岸蛔×耸郑彝愕綆煾该媲氨?zhèn)€真假去?！边@大圣放了手，那行者也放了手。沙僧?dāng)v住一個(gè)，叫道：“二哥，你也攙住一個(gè)?！惫粩v住，落下云頭，徑至草舍門外。三藏見了，就念《緊箍兒咒》，二人一齊叫苦道：“我們這等苦斗，你還咒我怎的？莫念！莫念！”那長老本心慈善，遂住了口不念，卻也不認(rèn)得真假。他兩個(gè)掙脫手，依然又打。這大圣道：“兄弟們，保著師父，等我與他打到閻王前折辨去也！”那行者也如此說，二人抓抓挜挜，須臾又不見了。八戒道：“沙僧，你既到水簾洞，看見假八戒挑著行李，怎么不搶將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