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而何媗并不理睬了他,由著他一直彎著腰。 何媗只深吸一口氣,說道:“敢問族長,您該如何稱呼了我祖母?” 何家族長略一琢磨,說道:“該喚了嬸母。” 何媗落下淚來,說道:“那祖母在世,既把母親的嫁妝交給我打理。如今祖母尸骨未寒,莫不是族里就有人想違了老人家的意思,奪了……” 何家族長連忙站了起來,說道:“姑娘可不要這般說話,族里無人有這種意思。” “既族長如此說,何媗便放心了。現下何府里已備好飯菜,諸位且先用一用。之后祖母的喪事還要勞煩各位?!焙螊l哭著說道。 何家族里來的幾個人,均以為能分些錢財。沒料到不但分不得東西,倒還被抓了來做苦差,一個個的滿臉愁云。 待出了大廳,何媗就開始布置了何老夫人的喪事。她雖沒經過這些,但終究過了兩世??匆部磿艘恍?,便由崔嬤嬤與趙mama提點了,將各處布置妥當。 才布置完,卻傳來郭mama死了的消息。 何媗聽后一愣,就命人再買副棺木,葬了郭mama。 夜間,由何培旭與何媗守靈,何安庸與李氏也披麻戴孝跪在一邊,為老夫人燒了紙錢。 何安庸一邊燒著,一邊紅著眼睛掉著眼淚。 他對何老夫人并沒有太多情分,乃是為了吳氏而哭。 這一日,吳氏就被沉池了。就那么捆了石頭,沉到了池底。何家的族人怕她不死,一直著人在河邊守著。待過了一會兒,把吳氏的尸體又從池底扯了出來??磪鞘蠌氐讛嗔藲?,才罷休。她這時也看不出美貌來,臉色青紫的,肚子脹的老大,眼睛還瞪著。 而后,甚至沒給吳氏買了棺木,只把她的尸體仍在的荒野。 何安庸為怕別人笑他為了個紅杏出墻的yin/婦掛心,只得偷偷的一個人尋了去。一面忍著對吳氏尸體的恐懼,一面挖了坑埋了她。 想到這處,何安庸又擦了擦眼淚,心中說道,母親,此處的紙錢雖是燒給你的,但你若遇到她,且分一些給她。讓她多給了鬼差一些錢賄賂,投身到一個富貴人家。 ☆、84 燕王府的那場大火直燒了三天三夜,燕王府中人死傷過半。 而那飄渺的人間仙境,也隨著燕王的死,化成了灰燼。 因著燕王府的這場大火也禍及了周邊的幾戶人家,這幾日都哭喊聲連成一片。 致使人都不敢去了燕王府附近,覺得往事的極樂顯貴之所,如今顯得鬼氣森森。 何姝也沒尋到,也不知她是成了眾多燒焦的辨不出模樣的尸體中的一個。 還是逃了出去,于哪處殘存著。 由于燕王府的大火,城中之人皆在論了燕王府往日的繁榮,與今日的落魄。倒顯得那早已撇在權力斗爭以外的何安謙那些罪行,不夠讓人驚愕的去談論。 但普通百姓雖覺得這事沒燕王府那場大火轟動,但朝廷各派卻并沒因此而將落井下石的行為延誤了。 當面斥責主母,忤逆不孝氣死母親,與弟媳通/jian,企圖殺害親侄。 這些罪,單拎出一樣,就夠何安謙腰斬曬尸的了。 數罪并罰,朝中又無人為何安謙說話奔走,且落井下石者眾多。 就是那現任禮部侍郎的傅侍郎就多次上書,請求要將何安謙重罰。 而現任編修的王玦也情深意切的寫了份孝子訴,表百善孝為先之意,另斥了何安謙所作所為。 只將何安謙所為與國體國運牽扯在一起,似乎不將何安謙重罰了,國將不國。 至于那使得許多平民受到牽扯,死傷很大的燕王府之事,倒是無人敢提。 只一個老臣,上書贊了燕王的品格,惋惜了燕王之死,為燕王求了謚號。這事正對皇上的心思,親自擬了個“慈”字為燕王謚號。 而后皇上聽得幾個和尚道士說燕王這是功德圓滿,飛升為仙。 皇上才暫時受了悲痛的心思,為燕王欣喜起來。 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何媗才將何老夫人的喪事處理完。期間也是冷清的很,沒個旁得像樣的人家過來祭奠。唯一能說的上的,就是許家了。許夫人看只何媗一個人張羅這事,便留了下來幫襯了一把。 那何家族中的族人,原就見過一些何媗厲害。如今看有了現任兵部尚書的許平前來幫襯,且那裕郡王府又并為了何府鬧出的丑事退親,還派了幾個人前來照看,這些有了旁的心思的人也不敢擅自再扯嚷了要族中看管何媗手里鋪子的話。 于是,這何老夫人的喪事,雖然辦的冷清,卻也順利的cao辦下來了。 待何老夫人的喪事結了,何安謙的事兒也判了下來。 是判了剮刑的,要剮滿八百刀。 只侯府也人被上了折子,難免扯一些牽連之罪,要褫奪了侯府爵位,將財產交由族中管理。兵部尚書許平聽得此事,便上書保了定國侯府。直言何媗與何培旭年幼,未知何安謙之罪。何安謙不孝忤逆觸犯律法,與何媗同何培旭何干?怎能受此牽連。況且何培旭也差點兒被何安謙害死,雖是一家,哪里有一家之情。莫不是要受害者為害人者擔罪?而侯府爵位乃是何安遠所得,與何安謙有何關系?何安謙落罪,為何要奪其兄長爵位? 之后,劉翼與柳涵雖遠在邊疆,也分別上書,說何安遠往日之功,如今何培旭與何媗無父無母之苦。只劉翼的折子則要用詞遣句則要粗糙了許多,說得均是些武夫的意氣之話。 那上折子的乃是何家中的一個族人,原本不被人理睬的很,這時不過受了王玦幾句挑撥才做了這事。在朝堂之上,被許平是聲聲質問,而后又有禮部的梅尚書暗中偏幫定國侯府,使得原來私下商議好了傅侍郎也未敢出面。那人就慌了手腳,連聲認錯。 六皇子因怕借由此事于??ね醺粣?,既聽得之前何老夫人發(fā)喪,??ね跖c王妃都去過何府,那便是郡王府沒有退親的意思。雖一時對何府之富有些心動,但見太子一方既未出手,他也猶豫了許久之后,終究未納了王玦之言。借此將定國侯扳倒,取了這巨富。 而太子一方似乎也為了何媗與何培旭身邊竟枝枝蔓蔓的潛了這么許多勢力,勛貴之中有裕郡王,朝堂之上有許平與梅尚書,武將之中有劉翼與柳涵。 定國侯府何時除不了,若是在繼了皇位之后,收了也無人敢說旁的話。只現在太子與劉皇子兩方互相牽制,此時著急在定國侯府上做文章,未免著了這些中間派的埋怨。到時成了對方的助力,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兩方也未動,又怕對方突然出手,由著對方撿了便宜。于是兩派竟然都附著許平之言,暫時保住了定國侯府,直斥那何家的族人不念同族之情,竟在此時欺凌孤女弱子。 如此倒讓許多未有資格倦入權力爭斗的一些邊角小官兒心中納罕,這定國侯府有何本事,在何安謙獲罪之后,未受牽連。竟然還能得了這么許多高貴王公來保了他們,若不是這些小官還懂些官場是非,真要認為這大歷國的勛貴高貴們真是這樣憐惜忠臣之后,可憐起那無依無靠的孤女來了。 而王玦幾番施計周璇,都未成事,而后怕太過張揚,惹事上身。王玦也就不再于這事上費了心思,轉頭與史家大房商量了,如何毀了何媗與褚時序的親事。他是實在看不得何媗得以高嫁。 自褚時序定了親事,六皇子就覺得史家失了作用。若不是史家還有個郡王妃,許就將他們如當初的何安謙一樣棄了?,F如今王玦是六皇子跟前兒較為得用的人,那史家大老爺自然愿聽了他的話,細密的打算一番。 待何媗聽了此番波瀾,只皺眉問了褚時序:“許伯父他們在朝堂之上保了侯府,不是人人盡知何府與許府之交。且許府又于忠義府結親,能否扯出了你?” “我哪里算得了忠義王府的人呢?” 褚時序笑著說道:“且有些人于面上能護住了侯府,讓旁人看著侯府不是人人可欺的,也可少了許多麻煩。且……” “且這番很得裕郡王妃的心意,之前你二叔出事之時,還是她去勸說了??ね?,為守信諾不來此退親呢?!?/br> 褚時序笑嘻嘻的說道:“如今你可是??ね蹂闹?,最適合嫁給我的人了?!?/br> 何媗既聽得褚時序提了何安謙,就皺了眉,說道:“聽說那剮刑,若做到好,可剮到三千刀。” 褚時序笑道:“怕是不由得我們出手,傅侍郎也急著辦了這事?!?/br> 而后,褚時序又眨了眨眼睛,說道:“提起傅府,其中還牽連了你何家一人?!?/br> 何媗立即回道:“莫非是何姝?她還活著?現在傅府?” 雖是褚時序提得傅家,此時聽得何媗問得這般急,心中卻隱隱有了些不悅,說道:“現已不在傅家,何姝得了一個一直垂涎于她的奴仆相救,逃出了燕王府。待被囚了幾日,得空跑了出來,卻聽得何家的事。于是她就去找了傅博,而傅博……” 褚時序瞇眼一笑,說道:“只是那傅博已不是往日的傅博。” 何媗這已是第二次在褚時序口中聽得傅博不同于往日,她也許久未見過傅博,不知他變成了怎么個樣子。于是,何媗只皺眉問道:“那傅博如何對何姝了?” 褚時序回道:“傅博把何姝送給了六皇子,六皇子早聽得月中仙子之名,自然收了?!?/br> 何媗聽后一愣,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著,而后,皺眉說道:“也不知我那三妹該如何傷心,倒是可惜了,那番梅下相遇。只是傅家不是太子一派的么……” “那是傅侍郎,傅博他不一定與他父親一派?!?/br> 褚時序想了想,酸酸的說道:“他如今可是變得自私薄情的很?!?/br> 何媗略一低頭,心想,若是傅博心懷怨恨,連他的父親都怨上了,那自己許也逃不開他的怨恨。 而后,何媗看著褚時序問道:“你怎知道的這般詳細。” 褚時序低了頭,低聲嘀咕道:“因為他與你曾經定過親,我自然要盯著他一些,還有那許家……” 何媗聽后,猶豫了一會兒,皺眉岔開了話:“何安謙何時行刑?” 褚時序被問的一愣,之后說道:“后日就行刑了?!?/br> 何媗點頭,嘆道:“可惜未能看到何安謙行刑。” 褚時序皺眉想了一會兒,說道:“所施剮刑未見得受刑者就要全身赤/裸,倒也有法子讓你進去讓你觀刑?!?/br> 何媗咬著嘴唇,眼里雖露出向往之情,嘴上卻說道:“若是有旁的妨害,倒也不必為了我一己之好,冒了風險。” 褚時序搖頭說道:“毫無妨害。” 何媗聽后笑道:“如此,倒要麻煩了公子了。若能看著何安謙死,也算償了我的心愿?!?/br> 褚時序笑道:“你生辰臨近,這次就當做我給你的生辰賀禮。” 何媗笑道:“能看所恨之人被剮,當真是再好不過的賀禮。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舉手承認,我已經和短小君結婚了。 無論別人怎么討厭他,厭煩他,嘲笑我的審美。 我也要大聲的喊道:“老娘就是愛短小君,老娘就是惡嗜好,老娘就是二缺女主。嚶嚶……” ☆、85 許在很多男子心中洞房花燭與金榜題名是人生的快事,更甚者再多個位居高官,坐擁天下的念頭。 但于何媗心中那些終比不得能親眼看著仇人痛苦的死去令人痛快。 聽著何安謙嘶聲慘叫,何媗才將這些恨一點點的從心里拔了出去。在報不得仇的上一世,何媗曾得過郭旻的勸說,曾受過高僧的點撥,均要她放下仇恨。 何媗在前一世的寒苦中輾轉十幾年,仍做不到所謂的放下仇恨,那時幾乎每一夜都夢得那些人扭曲著臉啃咬著自己的皮rou,如何能去放下。 直至她能夠尋得機會剮殺了王玦,方知道這恨,該由對方的血rou來償。那仇,該由對方的苦痛來抹平。哪怕為了殺死王玦,她要搭進自己如螻蟻一般低賤的性命,但她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值得。便是今生,為害何安謙至此,她也害了何老夫人。雖現在時有后悔,但若回到那時,她還會給何老夫人送上那杯茶,為這兩世冤孽做一場了斷。 郭旻說過,以惡制惡,泯滅良善,不可為之。 何媗自知已是惡人,也知道如今她的心思有別于常人,所以就越發(fā)的想讓何培旭過上她想象中的平安喜樂的日子。 何媗聽著何安謙的哀嚎,看著何安謙的rou一片片的被剮下來,嘴角抿起了一絲笑容。那一刻,何媗似乎覺得自己仍是前一世滿臉劃痕的婦人,終于得償所愿。 剮至三百零二刀時,何安謙胸部與胳膊上的rou已幾乎經剮盡了。何媗心中暗自佩服那行刑人的手法,當初她剮王玦至一百余刀時,王玦便死了。 待褚時序與化成獄卒的何媗自行刑之處出來,回到了褚時序的馬車上,褚時序仍覺得何媗身上帶著那行刑處的寒氣。褚時序微嘆了一口氣,隱約有些后悔帶了何媗來這處。 何媗瞇著眼睛,從馬車的布簾縫隙中看到王玦竟也來了這處,此時的王玦倒是更有了上世何媗嫁給他時的模樣。何媗突然手握成拳,褚時序覺出何媗神色有異,也順著何媗的目光看了過去。只看王玦是一副自得意滿的模樣,身穿錦緞長袍。 褚時序垂目,幾番猶豫,手搭在何媗握成拳頭的右手上。何媗的手十分冰冷,并不滑膩,有些粗糙。而何媗因看著王玦出身,一時忘了閃開。 褚時序一面心中大喜,一面有覺得何媗這樣盯著王玦看,心生不悅,只酸酸的說道:“那王玦幾此都下手害你,著實可惡的很??粗右采眠@般丑,想來是相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