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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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拿著刀叉的手頓在半空。 鮮少聽段朝泠主動提起往事,想來對方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她聽見自己輕聲問:“那你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沒了?!?/br> 他語調(diào)極淡,比隔夜的白開水還要寡然。 宋槐突然不知道該往下接什么話。 段朝泠將切成塊狀的牛排端到她面前,“吃這盤吧?!?/br> 宋槐接過盤子,叉起其中一塊,沒送進嘴里,舉起又重新放下。 段朝泠看她,“怎么不吃了?” 她抬頭回看他,沒答話,而是很認真地說:“叔叔,我會一直陪著你?!?/br> 更像是一句不留退路的承諾。 段朝泠目光鎖住她。 片刻,他徐緩開口:“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比起陪伴,我可能更希望你過得開心?!?/br> 長輩對晚輩最直接的期許。 這話明明挑不出任何語病,可莫名的,使她胸口隱隱發(fā)悶,偏形容不出緣由。 這種感覺持續(xù)到飯后才勉強緩過來一點。 宋槐主動攬過收拾殘羹的家務(wù),擦完桌面,將待洗的餐具擺到碗架上,按動洗碗機的開關(guān)。 正準備回臥室,路過島臺,看到掛在墻面的那幅抽象畫,下意識停住腳步。 實在是很難用言語表達的一幅畫——亞麻布油畫框,以霧霾藍為底色,畫布中間勾勒了菱形方框,被數(shù)十種顏色的線條填充,看上去滿目凌亂,卻又有種整齊劃一的詭異美感。 生日那晚沒來得及細瞧,眼下仔細去看,隱約有種熟悉感,仿佛在哪見過。 段朝泠的聲音自后方響起,“認識這畫?” 思緒被打斷,宋槐沒繼續(xù)回憶,如實說:“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話音落地,宋槐忽地輕“啊”一聲,“……我想起來了?!?/br> 她看向段朝泠,又說,“我姑姑曾經(jīng)送過我一幅類似的,畫風(fēng)和這幅很像?!?/br> 段朝泠看她的眼神變得隱晦,面上始終無瀾,“什么時候送的?!?/br> 宋槐粗略回想一遍,“好像是我六歲那年。我姑姑常年在外,我們實際沒見過幾次,但她只要回來,就會給我?guī)Ш芏喽Y物?!?/br> 段朝泠將話題繞回來,“看了這幅畫之后什么感覺?!?/br> “說不上來……覺得壓抑,”她伸手指向方框外的那些線條,淺淺笑一下,“但又有種掙脫囚籠的快感。” 段朝泠不再作聲,盯著她瞧了一會。 小姑娘一顰一笑帶著干凈的空靈,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青澀,心智卻比同齡人成熟很多。 她矛盾、執(zhí)拗,太知進退,知道怎樣討別人歡心,偶爾心事多得不像個孩子。 有些意外。 外表這么相像的兩個人,性格并不相似,對畫的解析卻能做到如出一轍。 如果沒經(jīng)歷這么多,她的性格又該是什么樣。 他沒法再深入去想。 宋槐原本沒在看他。 跟他說完這些話,她看向畫作,隔了幾秒重新轉(zhuǎn)過頭,想問他這幅畫是從哪得來的。 沒來得及開口,直直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目光。 不確定該如何形容。 他像在看她,又像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或許不是錯覺,他的眼神里似乎有極致真切的悲傷。 第12章 12/念想 - 難得貪玩一次,在后院待得久了點,宋槐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這病來勢洶洶,起初的兩天嗓子痛癢,咳得厲害,吃了口服藥不太管用,第三天凌晨直接發(fā)起了高燒。 天還沒亮,宋槐強撐著身體爬下床,敲開何阿姨的房門,托她幫忙跟班主任請個假。 瞧著她渾身是汗的樣子,何阿姨嚇了一跳,趕緊去客廳翻藥箱,找出一粒退燒藥讓她就水吞服。 吃完藥,回到臥室,捂著被子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只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掌心冰涼,試探完體溫又離遠了些。 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叫她安心。她翻了個身,睡得更沉。 醒來已經(jīng)接近晌午。 宋槐遲緩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掛在高處的輸液瓶。 窗簾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拉開了,房間里光線充足。 段朝泠正坐在窗戶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看書,聽見動靜,抬眼瞧向這邊。 宋槐愣了愣神,手肘撐住床沿,想側(cè)過身直面著他。 段朝泠闔上書,起身,隔著毛毯扶住她的臂腕,借些力氣給她,“當(dāng)心滾針?!?/br> 調(diào)整好姿勢,宋槐有氣無力地問:“……叔叔,你沒去上班嗎?” “嗯?!倍纬鰭吡搜圯斠浩恐械挠嗔?,“估計還要半個小時才能打完,再睡會兒吧?!?/br> “好?!?/br> 段朝泠隨手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看書,時不時瞧一眼她的狀態(tài)。 周圍安靜得只剩下他翻書的聲音。 半晌,宋槐重新睜眼,目光先是落在書的封皮上,再往上移,去看他的側(cè)臉。 察覺到她的視線,段朝泠掀起眼皮看她,“不睡了?” 許是生病的緣故,她反應(yīng)遲鈍了些,隔了幾秒才答說:“睡不太著了,感覺頭好暈。” “餓不餓。何阿姨煮了粥?!?/br> “暫時沒什么胃口,我想晚點兒再吃?!彼ひ糗浵聛?,有不自知的撒嬌意味,“好嗎?” “就這一次。”段朝泠說,“以后記得按時吃飯,別餓著自己。你還在長身體?!?/br> 宋槐扯了扯泛白的嘴唇,笑著跟他保證,“我會的?!?/br> 晌午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連同思緒也變得綿長。 宋槐盯著他發(fā)了會呆,不知不覺回憶起在城郊生活過的六年。 她體質(zhì)偏弱,各種小病不間斷地光顧。那時候每每生病,總會遭到宋丙輝的抱怨,說她身體未免太嬌慣了些,明明硬抗幾天就能好,非要花錢去買藥。 后來有次她得了蕁麻疹,宋丙輝真的沒給她用藥。 她至今還記得身上傳來的瘙癢感,像被無數(shù)只螞蟻撕咬過,想撓又撓不得,只能硬生生挺著。 挺了兩三天,終于堅持不住發(fā)了燒,宋丙輝怕她被燒死,這才背著她去了醫(yī)院。 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人心涼薄,骨子里不乏冷漠、現(xiàn)實、防備心重。 是段朝泠的出現(xiàn)改變了這一切。 - 請假在家休養(yǎng)了幾日,宋槐周一才回學(xué)校上課。 臨近期末,學(xué)習(xí)節(jié)奏比以往還要緊張,以至于落了不少功課。她問毛佳夷借了課堂筆記,回去反復(fù)研究各科例題,總算將進度趕了上來。 周五上午有節(jié)選修課。 開學(xué)初報名的時候,宋槐和許歧都選了視唱練耳這門音樂課程,毛佳夷選了別的,不跟他們在一個教室。 和毛佳夷分開后,兩人來到求真樓的音樂階梯教室。 許歧原本打算往后坐,方便中途睡覺,被宋槐拉到第二排,尋了個靠過道的位置坐下。 沒過多久,老師捧著教材照常進來上課,身后跟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槐定睛去看,沒想到今天的助教老師變成了秦予。 一旁的許歧打了個呵欠,將身體向后靠,“前不久就聽說助教老師要換人,看來是真的?!?/br> 宋槐轉(zhuǎn)頭看他,隨口一問:“聽誰說的?” “我那天去辦公室寫檢討,聽到隔壁班數(shù)學(xué)老師和班主任閑聊了兩句。”許歧說,“聽他們的意思,對方是托了很重要的關(guān)系進來實習(xí)的,以后可能會留下任教?!?/br> 這頭正聊著,講臺那頭秦予剛剛自我介紹完,恰巧和宋槐四目相對,朝她微微一笑,以示招呼。 宋槐回以一笑,低聲對許歧說:“……你怎么又被勒令寫檢討?!?/br> “你關(guān)注點只有這個?對面站著的可是你的古箏老師?!痹S歧挑眉,“雖然不能聽風(fēng)就是雨,但心里有個數(shù)總歸不會出錯?!?/br> 宋槐說:“可是,這是秦老師的私事不是嗎?” 她實在不愿意以這種八卦的形式去打聽身邊人的任何隱私。 許歧深深看她,最后別扭地總結(jié)一句:“宋槐,你還是太單純?!?/br> 這話倒不是貶義。 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從小耳濡目染,能學(xué)到的生存技巧自然比常人要多,同樣的,也會變得更圓滑些。